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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10-10 17:00:03 字數:6639
偷了點空,位出鋒搶在魏祈離開前,帶他前往長橋航運的新址瞧瞧。
如今的長橋航運雖是兩間門面的鋪子,卻已不敷使用,于是在半年前,位出鋒便覓了個新址,準備擇日将長橋航運遷過去,可他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
她是什麽時候跟趙人鳳走在一塊兒的?趙人鳳昨兒才剛返抵長橋,今天她便與他同游鬧市,而且那般親密。
她不是還沒放棄尋找情郎嗎?可在他幫着她到處察訪之際,她卻已跟趙人鳳走在一起。
是她三心二意,還是趙人鳳過人長才,不論什麽樣的女人,他都能手到擒來?
“剛才那是趙公子跟初雪姑娘吧?”魏祈明明看見了,卻還是故意這麽問,原因無他,只因鬧鬧這個彷佛有着鐵石心腸,對任何女人都毫無期待及渴望的傲男,實在太有趣了。“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可以稍稍低頭。”
位出鋒目光一凝,冷冷地瞪着他,“說什麽?”
“我是說……”魏祈眼底閃過一抹黯光,“向傾心的女人示好,并不會折損你的尊嚴。”
“胡說!”他不悅地道。
“以為我看不出來?”魏祈笑視着他,彷佛要看穿他極力隐藏的感情般,“別說你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說她不是丫鬟,可她卻是你花百兩銀子買來的,你究竟當她是什麽?”
位出鋒嘴硬地道:“我買她來給我暖床的。”
魏祈先是一頓,旋即噗哧一笑。“那麽……暖了沒?”
位出鋒用一副“你再多說一句,爺就把你嘴巴撕爛”的狠勁瞅着他。
可魏祈太了解他,也跟他太好,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依舊不怕死地笑道:“看來是還沒吧?又香又軟的烤鴨在你面前,你卻不吃,這只有一種可能,你對她有愛。”
“她有心上人,卻又接受別的男人的奉承追求,我瞧不起這樣的女人。”此刻,位出鋒的胸口正竄燃着怒焰,他不确定是因為她跟其他男人狀似親密,還是因為那人是趙人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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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惱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祈涼涼地說道:“她雖有心上人,卻還是自由之身,就算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又有何罪?”
“別說了。”位出鋒臉一沉,“她的事,我不管,與我無關。”
“不管?”魏祈逮着他的語病,又道:“你不是說她是你花百兩銀子買來的暖床工具嗎?現在有人要搶,害你損失百兩,怎會不幹你的事?”
位出鋒眼底迸出寒光,“你還看不看長橋航運的新址?”
“兄弟,你需要一個女人暖着你的心,心冷久了,會死。”魏祈不死心的補上一句。
位出鋒一臉快把他殺了的表情,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明明累了,可是位出鋒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難以入眠,他的腦海中不斷出現趙人鳳跟她同游大街,還為她插上簪子的畫面,讓他火冒三丈,幾乎要奪門而出。
趙人鳳才剛從外地回來,為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跟她如此親近?她口口聲聲說要尋找情郎,而那也是她每次推開他、拒絕他的神聖埋由,可為什麽一個轉身,她便跟趙人鳳好上了?
如果她已經将念祖抛在腦後,他又何必介意念祖的存在?他是她的,是他花百兩銀子贖來的,盡管他從不曾真心想把她當作買來的女人,但假如不是念祖,他誰也不讓!
這四個字突然清清楚楚的跳進他的腦子裏,教他不自覺瞪大眼睛,翻身坐起。
他敬佩她對念祖的一片深情及癡心,因此即便她合該是屬于他的,他也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及渴望,可如今,是她先抛下了念祖,他又何必介意念祖存在與否?
心念一定,位出鋒立刻下了床,飛也似的離開自己所住的長靜院,朝着滌塵軒而去。
從沒有任何一刻,他覺得滌塵軒這般遙遠,明明就在他位府的範圍內,他卻急躁得感到路途遙遠,恨不得自己背上能多出兩道翅膀,幾個振翅就飛抵她面前。來到滌塵軒,他發現屋裏還有一豆殘光,顯然她還未睡下。
于是,他敲了門,命令道:“是我,開門。”
屋裏,正準備睡下的嚴世安聽見他的聲音,先是一愣,然後走到門邊。“做什麽?”三更半夜的他不睡覺,跑來找她做什麽?
“有事。”
“什麽事?”
“要事。”
“什麽要事?”
位出鋒覺得自己的耐性快要被磨光了,他深吸一口氣,忍住想破門而入的沖動,不悅地道:“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門板拆了!”
嚴世安一聽,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這是在耍什麽流氓?不過與其激到他真的拆下門板,她還是主動開門吧。
她打開房門,看着門外一臉不悅的他,不免感到奇怪,大半夜的,他大爺是吃了什麽火藥,這般氣沖沖的跑來敲門?
“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這時間敲姑娘家的門,合宜嗎?”
位出鋒冷然哼笑,“對你,合宜。”
他這是什麽意思?暗諷她是個随便的姑娘嗎?
位出鋒伸手推開門,害得她急急忙忙往後退了兩步,她警戒地問道:“位二爺,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看着她的頭發,挑了挑眉,“簪子呢?沒戴在頭上?”
“都準備就寝了,還戴什麽簪子?”她說着說着,忽然覺得不對勁。他幹麽突然關心起她有沒有戴簪子?慢着,難道……她狐疑的瞅着他,“你……”
“我的好表弟不是送了一支簪子給你嗎?”位出鋒又問。
嚴世安一怔,“你怎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冷冷地道。
這句話用在這兒恰當嗎?若要人不知的事情,都是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壞事,她是做了什麽啊?
她只是跟趙人鳳出去,而且是為了查證他是否就是陷害他的真兇,就算他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為何,也不必把她說得如此不堪吧?在他心裏,她到底是什麽?如果他真是喜歡她,怎麽會用這種話來傷害她?
喔,看來他又将她跟李初雪重疊在一起了。
又不是她自己想宿在一個跟李初雪同名的女子身上,這一切都是天老爺的安排,他以為她願意嗎?如果可以,她多想繼續當嚴世安,至少、至少她不必因為喜歡他而患得患失,也不必被他這樣羞辱。
位出鋒他直視着她,無法控制地嘲諷道:“口口聲聲念着情郎,一上了岸就對別的男人動心了?”
他說話夾槍帶棒的,又這般諷剌,令嚴世安越發愠惱,她也不想多做解釋了,負氣地道:“我想跟誰好不用你同意,你憑什麽羞辱我?”
聞言,位出鋒一把抓住她的胳臂,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抓了起來,惡狠狠的瞅着她,咬牙切齒地道:“就憑我幫你贖了身。”
“放……放開我!”她被他的眼神吓壞了,但為了保護自己,她還是張牙舞爪,只是顯得虛張聲勢。
“我曾想放了你,你卻奮不顧身的跟上來。”他逼近她,臉幾乎要貼上她了,
“說要給我暖床,卻又推三阻四,尋死尋活,一副癡情深情的樣子……”
迎上他的眸光,嚴世安屏住了呼吸,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你在玩什麽把戲?”他冷笑道:“一面扮演着癡情女,又一面勾搭男人,你心心念念的念祖知道你是這樣的女人嗎?”
她感覺受辱,忍不住擡手就想甩他一巴掌,他反應極快,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然後一扭。
“啊!”她疼得叫出聲音,五官全揪在一起。
“你明明是我花了百兩銀子贖來的,卻死活都不讓我碰,我本以為你是什麽貞節烈女,沒想到只是演戲。”
他知道自己說了很重的、很傷人的話,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跟腦袋,因為妒火已燒得他頭昏,燒光了他腦袋裏僅剩的一點點理智及禮貌。
“位出鋒,你混蛋!”她氣得大罵。
他卻不痛不癢。“是,我是混蛋,一個妒火中燒的混蛋!”
“妒火……中燒?”嚴世安難掩驚訝的看着他。
她沒聽錯吧?他嫉妒趙人鳳?他這是承認對她有感情?
“你……你嫉妒?”她直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确認的問道。
位出鋒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禁眉頭深鎖,一臉尴尬懊悔。
“你剛才說你妒火中燒。”嚴世安的眼底閃着慧黠的光,“是不是?”
他喜歡她,對她動了情,這是真的吧?如果不是,他怎會嫉妒?他說了那麽多混蛋才會說的話,其實都是因為他對她用了情。
“不,”位出鋒漲紅了臉,不自覺放開了手,試着替自己解釋,“我是說怒火中燒,你心裏不是有人了嗎?為了替他守住清白身子,你不惜尋死,既然如此,又為何跟人鳳表弟……他是你喜歡的樣子?”
看他滿臉通紅,一副想找地洞鑽的窘樣,嚴世安釋懷了,不再因為他剛才那番話語生氣或是難過。
他太傲了,傲到他無法對喜歡的女人坦白,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李初雪的關系,她好想知道李初雪當年究竟如何傷了他?
“趙公子不是我喜歡的樣子。”她平靜地回道。
聞言,位出鋒一臉狐疑,“如果不是,你為何……”
她還未摸清趙人鳳的底細,只能避重就輕地道:“我同他出游,是因為我來到長橋後,少有人對我好。”
他心頭一顫,所以當趙人鳳對她釋出善意并熱情接近她時,她就……當年的李初雪是否也是如此,因為寂寞難耐、無所依靠,才在趙人鳳的柔情攻勢下紅杏出牆?
“在長橋,我人生地不熟,又不好自己出府,所以當趙公子熱情邀約,我就答應他了。”
聽見她這麽說,位出鋒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她不是忘了情郎,也不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只是因為……孤單。
當年,他是不是也讓李初雪感到孤單了?位府太大,大得讓她感到寂寞,位府人太多,多得讓她覺得孤獨……
是他一直沒發現她是那麽的孤單嗎?如果他發現了,試着去挽救及改善,結果是不是就大不相同?他知道現在想這些于事無補,過去的已經過去,失去的也不會再回來,可是……
眼前的莫初雪還沒過去,還在他面前。
此時位出鋒的神情及眼神都變得柔和了。“你不是犯人,随時可以出府。”
“咦?”嚴世安一怔。
“日後你要出府,就讓秀竹跟着,她是在長橋長大的,長橋她熟。”
“我真的可以自由出入位府?”她半信半疑。
“在位府,我說了算。”他說。
聽着,嚴世安的唇角慢慢揚起,綻開一抹恬淡安心的微笑。
“你剛才說人鳳表弟不是你喜歡的樣子,那麽你……你喜歡什麽樣子的?”察覺到自己又問了一個蠢問題,他尴尬得想轉身就逃。
他真沒想到自己會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腼腆又羞怯。
看着那個自相識以來總是冷得像冰,又爆得像火的他,竟然也有如此羞澀的一面,她不禁覺得有趣。
她睇着他,眼底閃着狡黠,“那你呢?你喜歡什麽樣子的?”
他被她的問題問倒了,只能兩眼發直的看着她。
“你對我壞或是對我好,都只是因為我跟你死去的妻子同名嗎?”逮着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嚴世安對他逼供。
“我……”
“秀麗姊還有鳳海都說……”她眨動着大眼望着他,“你對我的态度如此反覆,是因為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位出鋒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登時瞪大了眼睛,驚羞的望着她。
“她對你做了什麽,讓你如此害怕愛上另一個人?”嚴世安不讓他逃避,又問。
他眉心一擰,沒有回答。
“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想要這個名字。”她深深的注視着他,“但我就是我,即使我名叫初雪,我還是我,絕不是她,不管她做了什麽,都跟我無關。”
是的,不管李初雪做了什麽或犯了什麽錯,都跟她無關,她是莫初雪,不是李初雪。
“抱歉。”他慎重的吐出這兩個字。
嚴世安疑惑的望着他,“抱歉?”
“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你,對你并不公允。”他眼底滿是歉意。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麽……”她兩只靈秀大眼直勾勾地望進他眼眸深處,“你是喜歡我的嗎?”
嚴世安也被自己的問題吓了一跳,她雖是有話直說、坦誠率真的性子,可也不曾大膽到主動對男人讨愛或示愛。
她想,這是因為她已經徹底戀上他了吧。
見他像株巨木般杵着,不說話,嚴世安慌了,要是他給的答案不是她所期待的,那她就真的糗大了。
突然間,她感到害怕,她怕他不回應她的情感,怕他說出讓她丢臉又難過的話語,這下子換她想逃了。
“我一定是困了,腦子不清楚,當我沒問過,我……我先走了。”說着,她竟邁開步子往門口走去,一副要奪門而出的樣子。
位出鋒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要走去哪裏?”他深深注視着她,唇角竟懸着一抹溫柔愛憐的笑意,“這是你的房間。”
嚴世安尴尬幹笑,“對……對。”
就在此時,他目光一凝,深情專注地道:“我喜歡你,已經很喜歡了。”
他突如其來的表示心意,讓她整個人瞬間呆住。
“在不知不覺中被你吸引,在不知不覺中你攫住了我的心,因為這樣,我害怕得不斷逃避,不斷想把你推開……”
迎上他深邃的黑眸,嚴世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着。
“我知道你心裏有別人,所以我……”
“沒有別人。”她沖口而出。
他困惑地道:“沒有別人?那麽念祖是……”
“他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她說,“我像照顧弟弟般照顧着他。”
位出鋒難掩驚愕,唇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什麽情郎,他更不是我的情郎。”她難為情地道:“當初順着你的話承認他是我的心上人,只是擔心你真要我暖床,後來幾次想解釋,卻苦無良機,所以就這麽一直……”
他兩眼發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所以你并沒有什麽心上人?”
嚴世安嬌怯地點點頭,“嗯。”
“那麽……我現在能當你的心上人嗎?”他眼底充滿着殷切。
她羞赧地睇着他,軟軟地問:“你是真心喜歡我?還是因為你花了百兩銀子?”
位出鋒勾唇一笑,“都有。”
“都有?”嚴世安微微皺起秀眉,眼底有着不甚認真的薄怒。
“若不喜歡,怎舍得花百兩銀子?”他說:“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她想了想,倒也釋懷了。“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啊!”
她話未說完,位出鋒已經一把将她抱進懷中,捧起她的臉,熱情吻上她的唇。嚴世安驚羞不已,直覺推開他。
他眼底有着微微的沮喪,“不喜歡?”
“不是,只是……跟我想的不一樣……”她羞得低下頭。
她那嬌怯可愛的模樣教位出鋒的胸口熱了起來,忍不住又端起她的臉,深深注視着她,“閉上眼睛。”
嚴世安雖一臉迷惘,卻還是聽話的慢慢閉上雙眼。
他的唇輕輕貼着她的唇,淺淺的啄着、吻着、吮着,彷佛她的唇瓣是美味得讓人不舍得一口吃下的甜品。
也許是閉上眼睛,也許是他的吻猶如雨絲般細致輕柔,她的不安及驚慌慢慢的消失了,她全身放松,沉醉在他美好而熱切的吻中。
正當她的意識慢慢抽離,身子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之際,位出鋒突然輕輕的拉開她,神情帶着幾分壓抑痛苦。
嚴世安還搞不清楚狀況,睜着迷蒙的雙一,疑惑的瞅着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蹙眉笑嘆,“我不一定自己還能把持得住。”
她望着他,眼神天真。
“再繼續下去,我想做的就不只是這樣了。”他伸出手,輕輕捏了下她的鼻頭,“今晚就這樣吧,祝你好眠。”說罷,他一個旋身走了出去。
嚴世安望着他離去的身影,他方才說的話在她耳邊盤旋——
再繼續下去,我想做的就不只是這樣了……
天啊,好讓人害羞!還祝她好眠呢!撩得她一顆心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身子熱得跟火盆一樣,她還怎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