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更新時間:2017-10-10 17:00:03 字數:4169
趙人鳳意識到嚴世浩跟嚴世安的視線迅速轉移到他身後,先是愣了一下,本能的想回頭,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動作,背部像是被什麽東西撞到般,往前撲倒在地,随即一只腳重重的踩在他背上,教他動彈不得。
他驚慌失措,急急側過頭,以眼角餘光瞥向身後,只一眼,他便吓得臉色慘白。“你……你……”
“趙人鳳,你可現形了。”
位出鋒一腳穩穩的踩着他,臉上不見怒意,雙眸卻迸射出駭人的銳芒。
“怎……怎麽會?”趙人鳳難以置信,“我明明就……”
“你似乎忘了你的施針擊穴之術都是我爹教的。”位出鋒唇角一勾,冷冷地道,“你學了我爹的施針擊穴及解穴之術,可放針之術,我爹并沒有教授給你。”
“什麽?!”
“我想,我爹該是早就料到你會是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位笙擁有獨門家傳的施針擊穴功法,趙人鳳是位老夫人的親外甥,又自小來到位家養着,位笙便也傳授他家傳秘技,可他教趙人鳳解穴,卻沒教他放針。
方才位出鋒被他施針的同時,他已經為自己放針,以至于趙人鳳施針無效,他會倒下昏厥,全是裝的,就是為了聽趙人鳳供出自己的所有罪行。
“趙人鳳,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初雪的事?”位出鋒沒有太多情緒,“我之所以佯裝不知,是為了齊兒,為了位家名聲,為了我娘,可我不知道你為了奪取位家的一切,竟然喪心病狂到殺害嚴家小姐以嫁禍于我。”
提及嚴家小姐,他的情緒才有了起伏。
他惱恨地瞪着趙人鳳,“位家小姐秉性純良,善良熱忱,可你卻為了一己私愁想毀她一生,甚至将她殺害,你還是人嗎?賢王爺來找我後,我便派人去汝安明察暗訪,從聽風茶樓的掌櫃那兒得知你曾短暫在汝安逗留……”他哼地一笑,“你決計沒想到聽風茶樓的掌櫃居然看見你吧?”
趙人鳳難掩懊惱,沒想到他千萬小心,卻百密一疏。
“之後我便開始派人跟蹤你,發現你長久以來打着位家旗號走私黑貨。”位出鋒續道:“當你來告訴我,樂餘發現初雪跟嚴世浩碰面的事時,我确實感到疑惑震驚,不過我并不認為她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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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嚴世安心頭一暖,熱淚盈眶的望着他。
她曾經以為他誤會她、不相信她而傷心沮喪,但原來那一切都是他在作戲,為的是引蛇出洞。
“我假裝相信你的話,找張捕頭一起到順風客棧逮捕嚴世浩跟初雪,親手将他們送進大牢。”位出鋒唇角懸着一抹高深的笑意,“我借酒澆愁是作戲,就連受到樂餘收買的獄卒,其實都是聽命于我,一切就為了看你一步一步往圈套裏走。”
“位出鋒,你……”
“趙人鳳,”位出鋒打斷道,“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會盡量保你不死。”說罷,他喊了一聲,“張捕頭!”
張捕頭馬上帶着幾名衙差走了進來,将趙人鳳給押了出去。
張捕頭一行人一走,位出鋒立刻趨前為嚴世浩及嚴世安解穴。
嚴世浩盡可能的挪動有點僵硬的身體,艱難的抱拳一揖,“位爺,多謝。”
“嚴爺,好說。”他一笑,“咱兩家的恩怨情仇真是說不完。”
嚴世浩蹙眉苦笑,“可不是?”
位出鋒轉而看着嚴世安,心疼不舍全寫在臉上,“你沒事吧?受驚了吧?”
“原來你……你一直都知情……”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底閃動着淚光。
“是的。”位出鋒有些歉疚,“為了布線逮人,只好委屈你跟嚴爺了。”
嚴世安一聽,許是放松了、安心了,緊繃的情緒一卸,忍不住捂着臉放聲大哭。
位出鋒一見,慌了,急急忙忙将她攬進懷裏,“不哭,沒事了……”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嚴世浩一眼,發現他露出放心慶幸的笑容,他微愣,一時間不明白嚴世浩為何會是那樣的表情。
“乖,”位出鋒哄着她,“咱們先回家吧!”
深更半夜,位家主屋大廳燈火通明。
蘇樂餘得知自己因妒恨受到趙人鳳的蒙蔽及誘導,差點鑄下大錯,害死位出鋒,不禁跪地痛哭,請求位出鋒的原諒。
蘇安北得知女兒居然做出這麽胡塗的事,深感無臉見人,也雙膝落地。
“二爺,請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原諒樂餘吧!”蘇安北慚愧地道,“老夫教女無方,罪該萬死,會立即帶着樂餘離開位家,永不再返。”
坐在主位的位出鋒神情平靜的看着他,再看看站在邊上的嚴世安,她朝他搖搖頭,笑了笑。
“蘇總管,你跟樂餘哪裏都不用去。”位出鋒道。
蘇安北及蘇樂餘一怔,疑惑的看着他。“二爺?”
“蘇總管,你一生心力奉獻在位家,我早已将你視如叔父,天底下哪有侄兒放着叔父去流浪的道理?”
蘇安北固然感激,但想到女兒所犯的錯,他實在沒臉接受位出鋒給的恩典。
“可是樂餘她……”
“樂餘就如同我的妹妹,妹妹一時胡塗,雖有錯,但不至于難以補救,做大哥的豈能不給她機會悔改?”
此話一出,蘇樂餘哇的一聲掩面痛苦,羞愧又悔恨。
蘇安北感激地看着位出鋒,眼底泛着淚光,他似乎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位出鋒笑視着他,搖了搖頭,像是在對他說:“什麽都不必說,我明白。”
“折騰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吧?”位出鋒站了起來,深呼吸了一口氣,“都去歇着吧!”
雖疲倦不已,但位出鋒有件事放在心裏,一直過不去。
離開主屋大廳,他與嚴世安來到茶室,而嚴世浩正被安置在這兒稍事休息。
他們一進到茶室,嚴世浩便起身,“位爺……”
“嚴爺快坐,請別拘束。”
三人落坐,嚴世浩便問道:“事情都處理妥當了?”
“趙人鳳已交由官府暫押待審,一幹相關人等也都已經就逮。”位出鋒說道:“總算能還令妹一個公道,只不過……”他輕嘆口氣,一臉悵然。
見他為了妹妹的死而難過,嚴世浩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嚴、位兩家雖稱不上世仇宿敵,但确實是有着難解的恩怨情仇,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兩家人能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而且這樣的和解,還得用妹妹的死來成就。
也許妹妹的死,以及她重生在莫初雪身上,都是為了這一切吧?這麽想,他的心便寬慰許多。
“位爺,世安不是你害死的,你千萬別自責。”他說。
位出鋒濃眉深鎖,幽幽地道:“我雖然沒有親手殺她,她卻是因我而死,每每想到這兒,我總感到歉疚……”
嚴世浩瞥了妹妹一眼,像是在詢問她是否要說出實情。
嚴世安其實也不确定該不該告訴位出鋒這件事,不說,他可能這輩子都要活在愧疚裏;說了,又怕他接受不了,覺得她可怕,不知是人是鬼。
“嚴爺,待我結束這趟航程,定會親赴汝安,到嚴家小姐靈前祭拜以表心意。”位出鋒嚴肅堅定地道。
“這……”嚴世浩一臉為難。
他不是不想讓位出鋒到妹妹靈前祭拜,只是如今知道妹妹重生了,連他都不曉得還要不要供着妹妹的牌位。
“嚴爺若不樂意,在下便……”
“不不不,”嚴世浩急着解釋,“在下絕對沒有不樂意,而是……”
他的反應教位出鋒感到困惑,“而是什麽?”
“這……”嚴世浩再一次将視線移往妹妹身上。
看見嚴世浩看着她,位出鋒心頭微撼。他一直介意着的事,便是她與嚴世浩的關系,如今他又對她露出征詢求助的目光,更增添他心裏的疑惑了。
他向來不喜迂回,而且他憋壞了,于是他目光一凝,直截了當地問道:“嚴爺,在下有一事相問,不知你跟初雪是何關系?”
嚴世浩一怔,兩眼發直的看着他。
他神情凝肅地又道:“我雖相信初雪不會背叛我、欺瞞我,可我還是在意你與她的關系。”
嚴世浩礙口地道:“位爺請別誤會,我與她……我們……”
“你們不似剛認識。”位出鋒轉而看着她,“初雪,你跟嚴爺是舊識了吧?”
嚴世安迎上他的目光,心情浮動了一下。
她知道她跟嚴世浩的關系,就像一根魚剌紮在位出鋒的心上,雖死不了,卻總是提醒着他,她不希望他胡思亂想,也不希望他因為嚴世安的死而歉疚一輩子,再來,她真心希望能以嚴世安的身分活着,而是莫初雪。
于是她鼓起勇氣,決定将實情告訴他,“二爺,我不是莫初雪。”
“世安,你……”嚴世浩一時情急,喊出她的名字,“你真要說?”
他們兩人的反應教位出鋒更是困惑了,尤其是他清楚聽見嚴世浩喊莫初雪一聲世安,但世安不是嚴家小姐的閨名嗎?
“大哥,”嚴世安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道:“我不想當一輩子的莫初雪。”
聽見她這麽說,位出鋒不解的看着她,“不想當一輩子的莫初雪?難道你不是莫初雪?”
“我适莫初雪,卻也不是莫初雪。”她說。
位出鋒濃眉一攏,“我胡塗了。”
嚴世安真摯誠懇地凝視着他,“二爺,我跟你說件事,你……別吓着。”
“你說。”位出鋒一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嚴世安先是瞥了嚴世浩一眼,然後直視着位出鋒,“二爺,我是嚴世安。”
位出鋒困惑不解的回視着她。“什、什麽?”
“我作惡夢時經常喊着的念祖,是我收養的孤兒……”她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般平靜,“那天,我帶着冬梅跟念祖去為爹娘祈求冥福,回程路上遭兩名黑衣人擄至一間廢棄的小倉房,為首的自稱是位出鋒,要為愛駒奔雪報仇……”
位出鋒瞪大了眼睛,驚疑的看着她。
她回望着他,幽幽一笑,“他本想玷辱我,可我極力反抗,以金簪在他臂上劃出一道傷口,他一時惱怒失控,便将我殺害……”那天的事仍歷歷在目,“我沒想到自己會再醒來,而且是在你的船上醒來。”
“你……”位出鋒難以置信,“你是說……”
“二爺,我是嚴世安,我死過,然後在莫初雪的身上重生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