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結局 ...

淩晨的醫院樓下。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深夜特有的氣息, 像是綠色植物或者野花熱烈盛放的味道。陸湛緊緊地牽着蔣柔的手, 牽得那麽那麽緊, 用力地攥住。

兩個人五指相扣,掌心貼着彼此。

蔣柔能清楚感覺到陸湛手掌中間的細密汗水, 薄薄的,又帶着男人特有的熱氣。

前幾天她一個人來這裏時感覺害怕緊張,但是這一回,她沒有害怕,也不再忐忑,反倒有種心安。夜裏溫度稍降,陸湛身上只一件薄薄的連帽衫,不方便脫給她, 所以只能将少女摟得很緊。

逼仄的電梯只有他們兩人,鏡子裏映照出互相依偎的年輕身影。

陸湛唇邊的熱氣噴灑到她的耳邊,一呼一吸, 透出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蔣柔掀起眼皮, 呆呆地望向他。

陸湛眼角還稍有點紅, 鼻頭也是紅紅的。他是一喝酒就容易上臉的類型,現在雖然情緒平複下來,但還是很明顯。

“你別看我。”陸湛別扭地扭過臉, 搓了搓眼睛,低咒一聲:“shit。“

他讨厭她看到自己這樣,丢死人了。

蔣柔擡手摸了摸他烏黑的發旋, 有些心疼,又覺得他哭起來挺好玩的,說:“沒事的,走吧。”

陸湛将下颌壓在她的肩膀上,不讓老婆看自己,低啞着喉嚨問:“叔叔在幾樓?”

蔣柔神色一僵,聲音低沉下來,“我爸剛做完開顱手術,可能…可能還沒有醒。”

陸湛臉上也有l*q着擔憂之色,“醫生說什麽怎麽樣?“

“他們說手術很成功。”

“那為什麽還沒有醒?”

蔣柔說:“不知道,剛做完,估計也要明後天吧。”

陸湛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思索着問: “有沒有考慮過轉院,我帶叔叔去美國?”

蔣柔輕聲說:“不太可能,我爸現在不易挪動,太危險了。”

陸湛:“那等這陣子過了?”

“…再說吧。”

心情壓抑,她現在不想多說。

陸湛長嘆一聲,他在蔣家住過一年,在他眼中,蔣海國就和至親一般,他已經失去了最愛的舅舅,還與美國的父親血緣淡薄,所以很難不去擔心。

陸湛和蔣柔跟着護士進入特護病房。

蔣海國還沒有清醒過來,他穿着淺藍色的病號服,戴着氧氣面罩,雙眼阖上,臉上細紋清晰,面容蒼老幹枯。旁邊的儀器發出滴滴滴的心跳聲音,聽上去令人稍微放心一點。

蔣柔往前走了一步,見父親還是這樣,心又直直地墜下來。她不敢再往前走,雙手交握地站在角落。

陸湛卻握緊了她的手,男人溫熱的手掌就像給她一寸寸注入力量,拉着她往前。

兩個人走到床前,靜靜地打量蔣海國。

蔣柔還是很難過。

無法想象,以前像山一樣給她許多愛的父親,現在竟然這麽脆弱地躺在這裏。

蒼老,倦怠,沒有意識。

陸湛想到最近的事情,腦袋垂了下去,神色有幾分羞愧。

“——對不起。”他喃喃自語。

他知道如果此刻蔣海國醒着,一定會對他放棄比賽很失望很失望。在比賽剛開始前,他聽趙教練說過蔣海國經常打電話給自己,來問自己的賽況。

那時的陸湛不能看手機,但是也在間隙接過好幾次,真的就像是和親人通話一樣,心裏很溫暖。他那時很緊張,但是他也的确幻想過,等他拿了獎牌然後回來見蔣海國。

蔣柔松開陸湛的手,她很想為父親做點什麽,但是又什麽都不敢做。最後她只好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俯下身,雙手托腮望向父親。

要是他能醒過來就好了。

陸湛坐在她身側,手臂展開環過她單薄的肩膀,大手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倚靠在自己肩膀。

更深露重。

蔣柔其實很困,之前她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緊弦着的,但是此刻聞着陸湛身上的味道,心裏頭安寧很多很多。

“休息一會,我陪你吧。”

陸湛說。

蔣柔閉上了眼睛,輕嗯了一聲。

幾縷發絲柔柔地掃過他的脖頸,陸湛側過臉,溫情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低着聲音撫慰:

“我會永遠陪你的。”

“叔叔一定會好起來的。”

蔣柔咬着唇不說話——她發現自己想開以後,一切都豁然開朗許多,就像是疲倦又迷茫的帆船終于回到港口,只想再多停留一會。

珍貴的半個小時,護士告訴他們探視的時間到了,陸湛只好将迷迷蒙蒙的蔣柔叫醒。臨走前,他俯下身,最後深深地看了眼蔣海國。

眼底有着承諾意味。

蔣海國沒有回應,病房裏還是只有滴滴滴的聲響。

“等下。”離開病房後,陸湛将帽子重新戴上,叫住離開的護士,“還有哪些手續,哪些費用,能不能一下子給我算清楚?現在全繳了。”

護士愣了下。

這床病人已經拖了一部分費用了,确實擔心病人最後繳不清費用。雖然現在很晚,但也有值班的人,“這個周的費用我們都是有明細的,您可以去補繳一下。剩下的可以先預存到卡上,到時候直接扣款就可以了,這樣也不用一筆一筆,很方便。”

“好。”

陸湛半拖着蔣柔去辦手續。

蔣柔太累了,累到已經沒有往常要強的自尊心,大腦也沒法思考,困頓地倚着陸湛。

“要不你坐下休息?”陸湛實在不忍心。

蔣柔溫聲:“不用,沒事的。你比我還累,不是一會還要做飛機嗎。”

陸湛說:“是啊,連續飛行。頭都暈暈的。”

他說着,低頭湊到她面前。

蔣柔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我好喜歡你這樣,乖乖的,也沒那麽多刺。”

兩個人走到窗口,陸湛說完,蔣柔倦倦地嗯了一聲。

陸湛繼續說: “其實你來找我就是了。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應該第一時間來找我,你知道為什麽嗎?”

“……嗯,因為你很有錢?”

“什麽啊。”陸湛說:“因為我也很依靠很依靠你,沒有你我真的什麽都做不好,所以你當然也要依靠我的,我們背靠背才是最好的。”

蔣柔站在陸湛身後,困得打盹,頭埋在他的凸起背脊,“哦。”

陸湛說:“有道理吧?”

“有道理。”

他将卡辦完,遞到她手心,“我愛你,傻丫頭。”

“哦。”

蔣柔太困了,小雞啄米般,頭一下一下。

陸湛一轉過頭,她剛剛好整個落在他懷裏,陸湛幹脆展開雙臂抱緊了她。

其實比起接吻,蔣柔更喜歡溫暖的擁抱。

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空蕩蕩的醫院,沒什麽人氣,大理石地面反射着頭頂吊燈的碎光。

世界只有他。

“我愛你。”

蔣柔偎依在他懷中,頭枕着胸膛,“嗯呢。”

陸湛臨走前,還是給了蔣柔一張卡,以備不時之需。蔣柔也沒再像往常那麽矯情,收下了。

“等我回來,如果叔叔需要,我們就轉院。”

淩晨四點半,遠處的天空一抹魚肚白,空氣裏漂浮着白色的霧氣。

兩個人肩并肩坐在路邊的木質長椅上,醫院附近有許多小吃店,剛剛炸好的油條飄散着濃郁的香味,混合着豆漿特有豆質的熱氣。天空微微亮,蔣柔的精神也跟着打起來些,兩個人排隊買了兩杯豆漿和一大堆油條,坐在椅子上吃。

腳下是一整片清新的綠色草坪,每一片舒展的葉子上都挂着晶瑩的露珠。

陸湛有些熱,将袖子撸了上去,黑色帽子重新戴到頭上。

“我吃完就早走了。”陸湛直接将豆漿的蓋子打開,一整根粗壯的油條沾了進去,然後一大口咽下喉嚨。

蔣柔:“嗯,別遲到了。“

陸湛仰望天空,說:“我、我其實有點緊張。”

“緊張很正常啦,有什麽事你就打給我,我會一直在。”

“老婆。”

“嗯?”

“你真好。”陸湛說:“我們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永遠都別吵架了。每次一吵架,我心都要碎了。”

蔣柔垂下眼睫,坦誠地說:“之前那段時間,的确有我的不好,是我可能活得太夢幻了,忘記了你也是個人。”

“…這是什麽話,我本來就是人,難道你還不把我當人看?”

蔣柔小口地咬着油條。

“不是這個意思啦,”微微地抿起唇角。

“好了,過去就讓它翻篇了吧。”

“嗯!”

陸湛将塑料袋子裏的油條都要掏空了,才看見蔣柔似乎沒吃多少,他撕下一半,沾了沾豆漿,等白色的豆漿都浸染在上面,然後遞到蔣柔的嘴邊。

蔣柔也喜歡豆漿和油條的味道,但是她吃相一貫秀氣又斯文,就是喝一口豆漿,吃一塊油條。不太喜歡這種油條滴滴答答的還可能滾下豆漿的形态。

陸湛說:“我用嘴喂你?”

蔣柔看着陸湛,最後張開了嘴唇。

“你要噎死我嗎。”

“是不是挺好吃的?”陸湛将泡軟的油條塞到她嘴裏。

蔣柔笑了,“嗯,挺好吃的。”

和以前是一樣的味道,但這樣吃濃郁了許多。

時間一點點過去。

雖然很不想天亮,但是天真的一點點亮了,微風透着海洋的水汽,拂在臉上。

蔣柔說:“你還緊張嗎?”

“有…有一點吧。”陸湛雙手插兜,挺不好意思的。

“別緊張,只要你回去,一切都會好的。”蔣柔不想給他奇怪的壓力,說:“其實我不在乎你拿不拿名次,或者什麽資格,只要你能回去,反正你還年輕,未來的路其實還很長很長。我可以慢慢等的。”

陸湛站起來,緊繃的心情松懈下來,全身上下暖洋洋的。他拿消毒紙巾仔細擦幹淨手指,最後吻了她一下,認真道:“那,我真的要去機場了。”

“去吧。”

蔣柔握緊拳頭,“加油!”

**

陸湛返回到丹麥奧胡斯已經是一天半以後。

比賽仍沒有開始,整個賽場處于混亂中,甚至原先不少的志願者們提出了對比賽的抗議,無數記者圍堵在選手村外面。

陸湛曾想過自己會被拒絕進入,或者被取消資格等等惡劣的影響,但一切都沒有他想象得可怕。

比賽算是延期暫停,不在比賽期間,陸湛也沒有缺席之前的比賽,有好幾個國家的選手甚至提出退賽,組委會亂成一團,也沒有顧及陸湛。

但是自然,陸湛的教練和經紀人都已經爆炸了。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陸湛會大膽到這個地步,中國隊伍的秩序一直最好的,就沒有出現過類似事情。三天的時間,他們快急得發了瘋,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不敢讓記者們知道。

也幸好這次選手很多,陸湛雖然很有名,但是也有不少知名老将。

而且此外,還有些選手也有收到不公平待遇,選手們回避記者也都是常事,所以陸湛的突然蒸發也是正常的。

不願面對媒體讨論嘛。

“奧胡斯這兩天天氣尚可,但是風向反複無常,你要有心理準備,萬一直接取前九輪成績,然後再比一個冠軍輪就結束,也是有可能的,那我們就等于無功而返了。”

“我看這兩天天氣挺好的,沒有道理不比。”陸湛眉頭緊鎖,認真地說。

“不好說,現在亂成這樣,天氣也一直不好,不能總拖着,看明後天的天氣。”

陸湛插在褲兜裏的手指捏緊了,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湛,你怎麽了?”教練問。

他用驚異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陸湛,年輕男人雖有些憔悴落拓,下颌上有着淡淡的青色胡茬,稍長的黑發遮住了眉眼,可是總有哪些感覺說不上來。

和前幾天因為連續取消成績而變得叛逆桀骜、耍起富家少爺脾氣的氣質完全不同;而跟剛來丹麥的熱血沸騰、暫時性的狂熱相比,陸湛更顯得沉穩冷酷,就像是磨砺後的重劍,鋒利無比,又沉穩森然。

“沒什麽。”

“你這幾天到底幹什麽去了?偷偷溜回國?幹什麽?”教練說着神色嚴肅起來:“你不會偷偷搞了些什麽?賽前可是要化驗的——”

陸湛皺了皺眉,不喜歡這種公子哥的歧視,說:“不是。”

“我岳父出車禍了,很大的車禍,我媳婦小姑娘家家的撐不住,我就回去了一趟。真的很對不起,我可以給您寫檢讨。”

“你結婚了?”

教練想了想也可能,陸湛快二十四了。

“差不多吧。”陸湛說。

教練沒再問私人問題,說:“趕快把狀态調整過來,我知道取消你那兩輪成績你很生氣,但是就算後面的比賽不進行了,只有個冠軍輪,你也要發揮你最好的狀态,争取拿個單輪第一,證明你的實力。”

“當然,最好的情況是把剩下的六輪比完,你在冠軍輪中沖一沖,說不定能拿到奧賽資格。”教練說着聳了聳肩,顯然也覺得希望不大,又怕給陸湛壓力,“加油,別放棄。”

“我不會放棄的。”

陸湛關上房門,低聲說。

然而,就像是陸湛所想,快速結束比賽的方案自然被所有選手抗議駁回,而奧胡斯的風,就像是上帝終于聽到了大家的懇切,慢慢得變正常。

這一次的帆船世錦賽居然持續了半個月之久,但是,再一次,開賽了。

*  結局(下)

十六輪的帆船比賽。

最後一輪是冠軍輪,前十五輪的比賽可以去掉成績最差的一輪,而冠軍輪的所有的積分乘以2計入總積分。帆船是低積分制,現在陸湛的積分位于第二十名,拿獎牌幾乎無望,但是前七名的奧帆資格,陸湛沖一下還是很有可能的。當然這個要求也非常高,每一輪都要發揮得很好,最好都能拿到前三名,不可以有任何一輪有失誤的情況,更不可以再次被取消成績。

穩定且突出的發揮,然後在積分乘以2最後的冠軍輪中,将積分拉開,沖上去。

這需要能力、實力、時機,當然,也需要一點點運氣。

第十輪比賽開始前的清晨,整個帆船場地都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以及大戰爆發前的戰火燒灼的味道,就好像一張被拉得緊緊的弓弦,讓人感到悶窒無奈。

緊張。

陸湛深深地吸了一口北歐海邊的清新空氣。

緊張啊。

今天是第十輪到第十二輪,如果他今天沒有表現好,奧賽的資格就完全不用想了。

陸湛有壓力,而且是很有壓力。

開賽前他做着最後的檢查,滑輪、缰繩、舵等等。今天天氣清爽,但他額頭上有着細細的汗水,弧度鋒利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而當他一身黑衣出現在公衆眼中,他能聽見遠處的觀衆看臺上響起了一片呼聲。

丹麥的華人不多,但是幾乎都來看了。

陸湛朝那邊望了一眼,位于遠處海邊的弧形看臺,這邊氣氛明顯比國內好許多,他看見了很多黑發黑眸同胞,他們手中揮舞着五星紅旗,和他的肩頭,和他船帆上的紅色一樣,明亮又耀眼,為他加油鼓勁。

陸湛喉頭發熱,胸口燃燒着烈火,又十分溫暖。

真好啊。

比賽很快開始。

陸湛身身旁他同時起航的選手都驚詫贊許地看着他,他們都知道CHN672,似乎沒有想到他在兩輪被取消成績後,又在這麽久的拖延之後,還能堅持回來比賽,并且情緒并不受影響。

陸湛的确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一個鏡頭給到了他。

Zhan Lu CHN672,總排名第二十名。

丹麥語、英語、法語、俄羅斯語、中文,等等同時播報着。

比賽馬上開始。

……

蔣柔坐在病房,看着電視機前的男人。

正式開始。

幾十艇帆船如利劍一般穿過起航線,激光級的船身靈巧優雅,刷有不同國旗的白帆隐隐綽綽,朝藍天大海中駛去。

陸湛位于最前面。

五星紅旗十分明顯。

短短的幾秒鏡頭,但是震驚到了所有人,包括現場的觀衆。

——完美無缺的起航和航道的選擇,完美無缺的控風能力,完美無缺的進攻與防守。

起航很重要,非常重要,也是最能看出水平的。

陸湛前面的比賽成績都很棒,來源于他的天賦和日積月累的能力,但是現在,他身上更散發出一種強大的自信,穩健,又如光芒一般耀眼的氣場。

而最重要的是,他不再像過去那樣為比賽而比賽,或者很随意地一比。他愛帆船,或者說愛大海,他真正地在享受海浪與風的旋律,身體似乎和帆船合二為一,整個船體流暢利落,在海面與浪花中起cici伏。

那種感覺,蔣柔雖然在醫院的小電視機上看着,但是似乎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很自在、很豪邁、很潇灑、優雅、也很帥氣。

有一瞬間,居然讓蔣柔聯想到了大航海世紀。

第十輪,被無數人熱議的陸湛,在這一輪中輕描淡寫地拿了第一名!

從頭到尾,他都将第二名選手落在身後,他雖然不是體格最健壯有力的,但是完美地用了風與海流的力量,精準的熟練操作,四兩拔千斤一般,速度遠超過第二名選手。

他太輕松太輕快,讓各國的記者都目瞪口呆,紛紛将鏡頭對準了他,連聲贊嘆。

現場的觀衆也都發出了驚呼聲。

他的表現,在國內也快速地掀起熱議——

「速度太快了,這速度快到将後面的人全落下了?這下子估計想找茬都找不出來了吧。」

「可以判一個速度太快,嚴重影響了後面隊員的精神情緒,抗議有效,再違規一次嘛。」

「哈哈哈有道理,前面的違規也奇奇怪怪的。」

「他真的好快啊,我還記得他的帆板比賽,那時候就特別快。」

「我也記得,人家是貨真價實的全國冠軍啊?海之子。」

「對對對海之子,那時候覺得稱號好炫酷哈哈哈哈哈。」

「大寫的牛逼,從起航到繞标到沖線都是大寫的牛逼,給大佬跪下。」

……

不負衆望,在比賽重新進行的第一天,陸湛拿下了第一名、第三名、第二名的好成績。

沒有判違規,沒有取消成績。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

而在今天的三輪比賽中,前幾名的排名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一個英國選手一次失誤,拿到了一次第十五名,直接加了十五的積分,導致從第六名降到了十三名。

還有第二名的俄羅斯選手降到了第五名。

陸湛今天很優秀,積分一共才加了六分,而上下的人都是二三十分的大變動,陸湛穩步上分此刻排到了第十一名。

希望很大。

蔣柔看見屏幕左側的排名,緊張忐忑的心情好了許多。

葉莺收回了目光,前幾天因為丈夫出事而感覺人生無望的暗淡臉龐也稍有了溫度,“陸湛很棒。”

頓了頓,葉莺的目光從電視機回到蔣海國身上,聲音低迷。

“要是你爸爸…你爸爸能看到就好了。”

蔣柔咬住下唇,輕聲安慰:“爸爸會醒來的,他會看到的。”

“你爸真的很希望小湛能拿到奧賽資格,他跟我說過很多次,你可能不知道…雖然小湛換回帆船他剛開始有點驚訝,但是他也很支持,特別希望他能重新站起來……”

“他把小湛早就當成自己兒子了,如果能看見,他該多高興啊。”

蔣柔點了點頭。

她也真的好希望父親能看見。

她都能想象出父親振臂歡呼,哈哈大笑,或者像以前看比賽時不斷講解,興奮地走來走去的模樣。

第二天,也是這次冗長世錦賽的倒數第二天,第十三輪到第十五輪。

冠軍輪以前,競争超乎想象的慘烈,今天又迎來最令人心潮澎湃的中大風,所有選手都發揮到極致,陸湛的成績不錯,但是排名動蕩,越往上越難,他從第十一名,上升到第八名,順利進入最後的決賽,積分将乘以2的冠軍輪。

而在總排名中,他和第七名差4分,第六名差9分,第五名差17分。如果陸湛能在冠軍中拿到第一,只記兩分,那麽第七、第六積分乘以2後,可能就會掉下來。而前面選手有所失誤,他會進得更快。

“穩住比賽,穩住心态,不要覺得乘以二你就發了瘋或者束手束腳,只要你靜下心,正常發揮,進入奧賽絕對沒有問題的。”

賽前,教練做着最後的總結。

“我會的。”陸湛下颌線繃緊,高挺的鼻梁沁出汗珠,神色冷峻,甚至透出幾分冷酷的意味。

最後的這一輪,陸湛給自己定的目标就是第一名。

他明白如果沒有前面取消成績,他一定會拿到前三名,那麽現在,他無法改變總名次,就一定要在最最激烈、最最關鍵的一輪中奪得輝煌。

賽前,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印有小激光的帆船,目光落在五星紅旗上,胸口劇烈起伏,全身毛孔卻似舒張打開,充滿了力量。

丹麥下午兩點開賽。

蔣柔這邊是晚上九點,VIp病房只亮着一盞昏暗的燈,窗外有蟬鳴的聲音。葉莺抱着幼小蔣帆,和蔣柔坐在病床四周。

蔣海國的情況已經平穩下來,來顱手術也很成功,只是還沒有蘇醒。

電視機的聲音調得很小,并不會過于嘈雜,空氣裏彌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嘀嘀嘀的聲音。

三個人都看向電視機。

靜靜地看着世錦賽的冠軍輪,看着那個一身黑衣,操縱着白色帆船,就像是操縱着整片海洋的男人。

他那樣耀眼,在高手如雲的世界比賽中,周身散發着屬于王者的氣質。

蔣柔看着他,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的市運會。

第一次看他比賽。

第一次感受到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身上就像發着光。

陸湛從頭到尾都和實力最強勁的老牌英國選手并肩同行。

防守進攻,進攻防守熟練地切換。

每一個繞标後的航線,每一個應對風角度的變化都充滿考究,陸湛将自己近二十年的航海經驗,調動所有的腦部神經和細胞都運用出來。還有一種屬于水手的敏銳本能,以及年輕人特有的體力優勢。

他做到了!!

在最後繞标後的橫風航行中,他領先了,果決又霸道地最後沖線,成功!

第一名!!

他的積分只加了一個極其微小的2,而在他沖線後沒多久,其他選手都陸陸續續沖線,乘以2後的積分相差不少,上下快速變化着。

陸湛雙手叉腰,用手抓了一把被海水浸透的黑色短發,腸胃絞在一起,緊張又忐忑地等待着。

與此同時,蔣柔和葉莺,還有似懂非懂的蔣帆也都緊張地望着。

左邊的積分排名暫時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蔣柔喉頭發緊,雙手捏成拳頭,掌心一層薄薄的汗水。

“爸,陸湛拿到了第一名,現在在按照冠軍輪的成績計算新積分…”

她輕聲對父親轉述着,聲音顫抖,心高高地懸了起來,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雖然她有感覺,陸湛肯定是前七名,但是結果沒有出來的那一刻,她的內髒都像被一只鉗子抓住,呼吸都是緊張的。

“第四名!!”

蔣帆第一個歡呼起來,“姐姐,小陸哥哥沒死,他拿到了第四名!”

蔣柔雙手xixi捂住臉頰。

忐忑的心平穩了許多。

第四名!

太厲害了。

超常發揮的最後三天,他差一點點,就可以拿到獎牌了!!

但是這個成績,真的非常非常棒了!!

葉莺也明顯松了口氣,扭頭看向蔣海國,輕輕嘆了口氣,“小陸他拿了第四…很厲害,你應該也很高興吧。”

“男子激光級帆船項目年僅二十三歲的小将陸湛鎖定了第一個奧賽名額。”

“陸湛因第七輪、第九輪違規,取消了兩輪成績,但是憑借他強勁的實力重新證明了自己,期待他在明年的奧運會中大放異彩!”

主持人興奮又激動地說。

……

“爸爸,陸湛真的做到了。”蔣柔捂住面頰,期望地看向父親。

滴滴滴的聲音。

在病房中還是十分清晰。

“海國,小陸做到了,他拿到了奧賽名額,真的很棒。”葉莺聲音溫柔地說。

“姐姐,小陸哥哥!”

蔣帆突然指向電視機。

陸湛站在自己的大功臣——激光級帆船前,穿着黑色緊身的比賽服,彈力的面孔被海水浸透,更是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健碩高大的肌肉形狀。

他将帽子和黑色泳鏡摘了下來,發梢淌着水滴,滑過棱角分明的臉頰,順着流進古銅色胸口。

“嗯,确實是超常發揮。”陸湛在鏡頭前落落大方,回應着記者。

“我認為我應該能在明年的奧運會中拿到更好的成績。”

他微擡下唇角,漆黑深邃的眼睛流露出認真自信的光芒。

“好的,那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陸湛頓了兩秒,“有。”

“有…您稍等下。”

剛才強悍冷酷的男人似乎有一點點別扭,臉頰有很淡淡的紅暈,他像少年一樣搓了搓手,但很快又恢複自信和勇敢,腰背挺直,眼神深情地看向鏡頭——看向遠在千裏外的蔣柔。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夾雜着縷縷的溫情:

“我愛你!”

“蔣柔!”

“嫁給我!”

蔣柔一剎那怔住。

她耳朵嗡嗡嗡的,大腦也嗡嗡的,一時間竟不知道作出什麽反應。

他在這種場合?告白?

蔣帆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姐姐?嫁是什麽?”

蔣柔呆呆地望着電視機,陸湛臉更紅,但是很堅決,現場有無數驚呼聲和掌聲,她全身都像被按住了暫停鍵。

他是真的……

“海國?”

“爸爸!?”

突然,蔣柔聽見母親和妹妹的聲音,立刻轉到病床前。

“你爸…你爸好像在說話,他好像醒了……”葉莺顫抖着聲音說。

心跳的嘀嘀聲有力起來,蔣柔圍了過去,看見父親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吃…”

“啊?什麽?”

蔣海國眼皮也動了動,睫毛顫抖,一條渾濁的細縫。

“吃什麽?”葉莺顫抖着聲音焦急問。

“臭…”

蔣柔俯身,她雖然聽不懂父親說什麽,但是父親的醒來,陸湛的第四名,還有剛才…三重驚喜,讓她又歡喜,又意外。

“臭…”

“小…”

“小子。”

蔣海國艱澀又生硬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終于說出來時,蔣柔愣住,葉莺也驚呆了——“你說什麽?”

“想…”

“想得…美。”

蔣海國一口氣連貫地說出來,顯然耗費大半力氣,眼睛也勉勉強強睜開了。

——臭小子,想得美?

蔣柔露出個古怪的笑容,葉莺喜極而泣,捂緊了嘴巴。

蔣海國望着她們,眼睛裏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父親醒了!!

父親是真的醒了!!

蔣柔雙手捂住胸口,太多的驚喜讓她措手不及,眼睛眯成月牙狀,亮晶晶的,嘴唇翹起,恨不得在病房蹦噠幾下。

“臭小子想得美!”

“臭小子想得美!!”

小蔣帆懵懵懂懂,只是覺得這幾個字很有趣,奶聲奶氣重複:

“臭小子想得美!!!”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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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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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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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