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範泛空出整個周六來進行視頻的錄制。
将近中午的時候, 齊景出現在女生的宿舍樓下。範泛背着一個大書包, 裏面藏了好幾瓶的水果酒,左手拎着一個器材包,右手提着一個電腦包。
齊景沒等範泛走近, 就邁開步子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左右兩邊重擔卸下, 整個身子也感到輕松一截。範泛呼出口氣, 背後的書包清脆碰響,她放緩動作,對齊景說道:“我們中午就吃麻辣燙好嗎?”
齊景沒意見,他想了想, 補充一句, “我房間裏面還有一根臘腸,到時候我們可以跟麻辣燙的老板要點佐料單獨裝,涼拌一下應該很好吃。”
上次吃臘腸還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 醋麻酸辣的滋味随着記憶複蘇, 範泛口水下咽,更覺得嘴巴空蕩,她有些迫不及待,抓着齊景的胳膊,高興應道:“好啊!好啊!”但轉念不對, “你剛搬進去, 沒炊具做飯,怎麽會有臘腸。”
齊景往前的步子一頓,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淡然自若地過分, 連說話聲調都不帶起伏,“哦,我媽給的。”
如果範泛仔細往下想,很快便能感覺到齊景話中的自相矛盾。有哪位母親會在知道孩子對做飯完全沒興趣沒天分,也沒炊具材料的情況下給他一根臘腸?無聊的時候啃着吃嗎?
但她沒有,書包裏面的水果酒随着走路的步伐相互輕輕碰撞發出聲響,叮叮當當像樂器演奏。齊景的房間給她靈感,她想網上買些炊具用來自己做飯。
兩人一路走一路商量,買完麻辣燙,讨了些佐料便一塊去到齊景的房間裏面。
以前兩人不是沒有單獨相處過,錄音棚,或者一塊吃飯的時候。但有床的房間給人一種奇異感,或者知道是站在他的私密空間內,一直沒所謂甚至很開心的範泛在聽到身後的落鎖聲時,難以自制地感到些許扭捏。
有什麽好扭捏的呢?越這樣想臉越紅,她擋不住,只能盼望齊景沒發覺。
可怎麽不會發覺呢?齊景高範泛一個頭,稍稍落下視線,便能看到範泛羞紅的臉,一層又輕又薄的紅暈好似一層面紗籠在她的臉上,濕漉漉的眼睛像雨後幹淨的街道,呈現一種清新的爽朗。
這雙眼睛太幹淨純粹了,她真的什麽都不懂嗎?齊景想看看裏面染上另外一層情緒會是什麽樣的風景。
一切發生得太過自然,齊景擋在範泛面前,幾個邁步,腳尖對着腳尖便将她摁在了門上。空間逼仄狹小,感官放大。
她的呼吸,衣服布料的衣皂香味,無需刻意便能嗅到。齊景不再壓抑自己的心思,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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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泛仰頭承受,輾轉間銀絲牽連。她臉更紅,身更軟,若不是齊景手托在腰上怕是要掉下去。只是這手的方向變了味,順着布料一層一層往裏,很輕很緩,卻敏/感地刺/激範泛的神經末梢。
殘/存的理智拉住範泛腦子裏面最後一根弦,她偏過臉,吻自然地落在側臉,頸間。
“齊景——”範泛稍稍推了推,嗓音軟得像剛出鍋的湯圓。他嗯了一句,擡頭看了她一眼,水潤的眼眸擦了抹紅,裏面霧氣蒙蒙像半夜裏的山城,墜入其中便找不到出路。
他願永不找尋出路。
“現在……不可以……”話斷斷續續,總算說出想要表達的意思。齊景流連在範泛身上的動作頓住,她繼續小聲說道;“太快了,而且今天我還有工作要忙。”
範泛曾經和劉清悠聊過男女問題,也在大一的時候跟媽媽打趣時提過一嘴。劉清悠說成年女/性自然可以追求歡/愉,只要記得做好措施保護自己。渴望這回事,不僅男孩子有,女孩子也有。只要交流得當,可以愉悅雙方。
媽媽的觀點則偏為保守,雖然沒說第一次一定要留在結婚以後,但總歸提醒她:“社會再怎麽進步,男/人都有那方面的情節,只不過輕重不同。我不是不支持你發生婚前關系,但還是希望你可以慎重一點。如果沒有做好結婚的打算,還是保守點好。”
兩者都有道理,不能草率地說誰對誰錯。範泛以前想想便丢到腦後,但現在做選擇的是她……
齊景沒繼續動作,只是還抱着範泛,他抱歉道:“對不起,讓我先緩緩。”
言外之意,她當然懂。
室內的空氣冷靜下來,落在腳邊。範泛看着齊景的皮膚在自己面前一層一層褪色:酡紅,淡粉,直至恢複到原來的白。
忍着很辛苦吧?其實她也是很渴望他的,只是心底那倒防線太重,一時半會沒法突破。
她的手指順着齊景臉上的五官線條描摹,還沒到嘴巴便被齊景捉住了手,他淡笑望向她,“你現在一點動靜都能讓我有很大的反應。”
嗓音宛如夜來香,帶着暗夜的癢。
範泛目光更柔,她抱歉:“對不起。”
“我不是矜持,也不是保守。”她嘆口氣,目光更沉,“算了,我的确有點矜持也很保守。我也很想……”說到這裏,她臉上又鋪了一層紅,很小聲地将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跟你在一起。但就是有點沒安全感,也覺得太快了。”
什麽都還不确定,不知道兩人性格究竟是否合适。用時間考驗一個人或許不對,但對于目前的範泛而言,用時間考驗一個人卻是最靠譜的方法。
她很喜歡齊景,也願意什麽都給他。但性格裏始終少了一份灑脫,每每最後關頭總要拽着點什麽,算給自己鋪陳後路的安全感。
齊景的一顆心在她磕磕絆絆的表述中早已柔成一灘水,他揉了揉範泛的頭發,說道:“我理解。”
“什麽?”範泛愣住。
“現在的社會對女孩子的确不太公平。人們一方面盼望她們的純真能留在新婚之夜,一方面又盼望她們大膽熱烈,在面對愛意懇求時別扭扭捏捏。”
“現在的女孩子比以前困難。做什麽都是錯,不做也錯。”齊景将範泛抱在自己的懷裏,滿是憐惜,不摻雜其他情緒,“我理解。”
他的胸膛就在範泛耳邊,一下一下,充滿着力道。範泛眼酸,她是一個小鎮人家出來的姑娘,現代觀念和傳統想法相互共生卻又相互沖突,人們住的是高樓大廈,想的是倫理綱常。
他們一方面呼籲愛情平等,不該拿第一次說事的同時,另一方面又盼望自己新娘能保持該有的純潔。範泛不知道大城市是什麽樣,但自己生活的小地方卻是這樣,保守又開放。
齊景的這聲理解,讓她忽然一下有了着靠。
範泛允諾:“等我們相處時間再長一點就在一起。”
“好。”
她認真起來,繼續補充:“我不用你負責。現在那些電視劇都不知道講什麽,這些心甘情願又相互開心的事情,動不動就跟責任扯上關系。只要保護措施做好,別造成後面的傷害就好。”
張初之曾經談過一段不走心又不開心的戀情。女孩子在确認戀愛關系的第一個晚上,流眼淚掉鼻涕對他哭訴,自己的第一次在前任的半脅迫中給了他,感覺很不愉快并且留下陰影。她不能保護自己的身體,只能守着最後一方心靈的淨土。如果張初之不介意,她願意獻給他。
女孩都這麽說了,張初之都是安慰又是允諾,半推半就下淨土沾染了他的氣息。
後來兩人分手,女孩另結新男友,本就兩不相幹,但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張初之qiang了姑娘。張初之窩在宿舍裏咬着牙根拍大腿,“我也是TM 了!這姑娘怕為了保持自己的純潔,跟每任男友都用一樣的說辭吧。艹!她這心裏陰影面積是有多大?她內心另外一邊的淨土怕是有三大洲五大洋那麽寬吧。”
或許是受張初之影響,齊景對于女孩子過分的純情也不大感冒。害羞可以,但過了頭總覺得又那麽一兩分的裝。
或許是帶着喜歡的情緒,範泛的觀點、表現在齊景看來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什麽都是剛剛好,符合他的剛剛好。
兩人在門邊站了會兒,齊景後知後覺怕食物放涼,催範泛趕快去錄制。
她沒動,反而蹭蹭鼻子問他道:“那我錄制,你能別太刻意盯着我看嗎?我怕我會不好意思。”以前宿舍錄制的時候,大家都自己做自己的,範泛也沒那麽扭捏。但她怕齊景沒見過,難免好奇。
齊景笑:“不然我回卧室吃飯,你在客廳錄制。”
“也行。”
兩人就這樣說好。
正經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沒跟範泛一道吃中午飯。齊景帶上宿舍門,麻辣燙一灘放在齊景面前,他拆開筷子吃了兩口,蔬菜癱軟成一團,培根的味道也只是這樣,面條已經泡爛,哪哪味道都不太對。
沒有範泛,也就失了胃口。齊景丢掉筷子,桌面上的手機震動兩聲響。
百八年前沒有動靜高中班級群,齊景打開看,是高三女班長發來的消息。
【同學們,高中畢業也三年,趁着寒假一起出來聚個餐啊。】
【@齊景,前兩年你都沒來,這次再不來不像話吧?別說沒時間,這次好多老師也來,大家都要出場的吧?】
沒想到她會點自己的名,還搬出老師來,齊景眉心發疼,他打下一個字發過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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