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分離 ...
鬧鬼一事的真相浮出水面。
只是某位女裝大佬最近沉迷小裙子, 卻不敢在室友面前穿, 只好大半夜穿着小裙子來小樹林過把瘾。
許開升一想到白裙子開口時那一把粗犷的嗓音, 他就腦仁疼,這可能将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杜行帥的情況和他差不多,倆人第二天有氣無力來上課, 整整一個上午都沒精打采。
很快到了五一, 前一天傍晚, 周厭語從宿舍拎着簡單的行李走出校門, 看見餘安楠就等在門口。
餘安楠穿得格外随意, 頭發在腦後紮成低馬尾,乍一看,很有幾分女大學生的味道。
周厭語愣了愣, 快步跑了過去。
“媽!”她停下, “你回來了?!”
餘安楠敷衍地嗯了聲。
周厭語又問:“你是來帶我去外婆家的麽?”
餘安楠看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就帶這麽點東西?”
周厭語只背着一個書包,書包裏裝着幾套試卷, 手裏拎着個袋子,裏面裝着兩件換洗衣物,其他的就沒了。
餘安楠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随即恢複如初,擡腳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子。
周厭語眼巴巴跟了上去。
一路上幾乎都是周厭語主動找話題,餘安楠随心情決定應不應,幾次下來,周厭語端着的笑臉也繃不住了。
她垮下肩膀, 靠着椅子,歪頭看向車外的風景,安安靜靜的,不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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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芒比周厭語先到,看見周厭語進門,她蹦了起來,嘻嘻笑着跑到她身邊,甜甜地喊:“姐!”
順手給她肩膀上的書包捋了下來,又乖巧地沖餘安楠喊:“姨姨!”
餘安楠淡淡地嗯了聲,便擡腳朝客廳走。
遲芒小聲說:“姨還是那樣哦。”
周厭語沒什麽精神點點頭。
兩人去了客廳。
外婆生了三個孩子,兩個女孩,一個男孩,最小的男孩七八歲的時候就走了了,老人家就再沒生過孩子。
餘安楠是大姐,遲芒母親是二姐,兩姐妹關系從小就好,連帶着生下的孩子也常常來往。
外婆正在和餘安楠說話,擡眼見着周厭語,高興地一咧嘴角,招了招手。
“小語,過來,外婆看看。”
周厭語乖乖走過去。
外婆說:“長高了,也白了,就是怎麽還這麽瘦呢?平時是不是吃的不好?”
說着看向餘安楠,責備:“你說你總是忙着生意,天天在喊上漂,把小語一個人扔家裏,也沒個人照顧她,你這媽媽當的一點也不稱職!”
餘安楠沒什麽情緒地說:“她大了,知道怎麽照顧自己。”
周厭語眼裏的光一瞬暗了下去。
遲芒瞧見了,趕緊上前岔開話題:“外婆,表姐今天是特地來看您的呀。”
周厭語也跟着說:“外婆,您的手怎麽樣了?平時會疼嗎?”
外婆擺擺手:“不礙事,唉,你們姐妹倆去屋裏玩兒吧,不用管我,我還有些話要和你媽媽說。”
周厭語看了看紋絲不動的餘安楠,被遲芒牽着袖子牽走了。
進了屋,遲芒更憂心了:“姐,你的臉色看起來更不好了,真的沒問題嗎?”
周厭語搖搖頭:“心理問題而已,沒事,小姨沒來嗎?”
“估計有什麽事,明天才能到……出去轉轉吧?你看你都沒什麽精神。”
周厭語往床上一趴,這間房是餘安楠小時候住的,來之前外公外婆已經收拾好了。
遲芒也跟着趴上去,姐妹兩臉對臉。
周厭語忽然開口:“芒芒,你談過戀愛麽?”
遲芒一愣,乖巧地搖搖頭:“沒有,我才高一,不過我朋友談過,姐,你……談戀愛了?”
周厭語悶悶點頭。
“可是你看起來怎麽不高興呀?”遲芒板起小臉,“是不是你男朋友欺負你啦?我替你揍他!”
周厭語掐了把她的臉,好笑:“你打不過他,連我都打不過他,他也沒惹我不高興。”
“那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不開心呀?”遲芒眨眨眼,淺色的眼珠子天生帶着濕潤,水靈靈的,可愛極了。
周厭語翻身,面對天花板,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只是覺得,”她踟蹰着,有些摸不着頭腦,“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嗯?什麽事呀?”遲芒問。
“應該是不太好的事。”
周厭語摸了摸胸口,沉悶壓得她喘不過氣,從她上了餘安楠的車之後,她就感覺離什麽越來越遠了,但她抓不着那種感覺,只能任由自己沉下去。
遲芒拍了拍她肩膀:“沒關系,姐,有什麽事來找我,雖然我沒有你聰明,但是我很能打呀!要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我替你揍回去!”
小丫頭一副認真得不行的樣子,明明長了張小可愛的臉,偏偏性格和可愛二字天差地別。
周厭語忍俊不禁,暫時壓下心口的郁悶。
晚上她和遲芒一張床,餘安楠睡遲芒母親小時候住的那間房。
謝酌給她發了條消息,晚上七點多。
謝酌說他請了幾天假,出去有點事,可能無法及時和她聯系。
周厭語回了個電話,果然沒人接。
心裏的不安擴散得越來越快。
五一小假期很快結束,下午,餘安楠沒有開車,反而繞路帶周厭語去了機場。
周厭語問她為什麽要坐飛機,她只說飛機更快,但周厭語總覺得應該不只是那樣。
餘安楠訂的是高級艙,裏面就她們兩個人,東西全安頓好之後,餘安楠終于主動開了口。
“落地點是B市。”她說。
周厭語疑惑:“B市?我們去B市幹什麽?”
餘安楠冷淡地看着她:“我給你辦了轉學手續,新學校在B市。”
周厭語腦子一懵,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站了起來。
半晌,她才難以置信地重複:“轉學?”
餘安楠并不在意她的想法:“你的東西我已經讓助理去收拾了,明天就能送到B市。”
“不是,”周厭語險些結巴,“你給我辦了轉學手續?什麽時候?你沒有經過我同意就給我辦了轉學!”
餘安楠冷笑:“經過你同意?你會同意嗎?為了你那個騙子男朋友?”
“他不是騙子!”周厭語下意識反駁,“你怎麽能随口污蔑別人?”
“他不是騙子,難道你是騙子?”餘安楠冷漠反問,“無論你們誰是,我都不能讓你們離得那麽近,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可能把你放到一個騙子身邊。”
“我說了他不是騙子。”周厭語氣到身體發抖,“他只是騙了人販子而已。”
“那只是你的說法,是不是真相也是你說了算。”
周厭語氣到腦子疼,她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
“為什麽你現在才來關心我?為什麽在我終于擺脫那些冷眼和嘲諷的時候才來虛僞地關心我?為什麽在我終于擁有了朋友的時候來做作地關心我?”周厭語說,“你是真心關心我嗎?真心擔心我會被騙嗎?”
“你是我女兒。”餘安楠無動于衷。
“你現在說我是你女兒,現在才說……”周厭語看着她,像是要哭,“你為什麽不早一點說我是你女兒?我被全校冷嘲熱諷的時候,你在哪兒?全校罵我的時候,我想給你打電話哭一會兒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餘安楠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你在海上做生意,看見我的電話,你從來都不會接,哪怕你那會兒什麽事也沒有。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但她卻寧願騙自己是餘安楠太忙,只有這樣,她才不會那麽難過。
“我不轉學。”
周厭語重新坐回去。
母女兩沉默了很久。
飛機上無法打電話,周厭語只能難挨地等到下飛機。
剛下飛機,她就想去買回L市的機票。
餘安楠在她身後說:“我會留在B市,直到你高考結束,選我,還是選你那個男朋友,你看着辦。”
周厭語的腳步被釘在原地。
如果說,一定要讓她在餘安楠和謝酌中間做一個選擇,她會選擇誰?
一個是血緣濃烈的母親,一個是改變了她很多很多的謝酌。
她那麽那麽喜歡他。
可她也那麽那麽愛餘安楠。
周厭語給謝酌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是關機。
她越來越不安,謝酌不可能不接她的電話,除非他遇到什麽事。
許開升說酌哥請假沒去上課,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兒,莊聞也說什麽都不知道。
周厭語捏着手機,忽然後悔選擇了餘安楠。
如果她選了謝酌,現在是不是已經能見到他了?是不是也能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
她太煎熬了。
臨睡之前,她的手機被沒收了,電腦也只能在餘安楠在場時使用。
B市重點高中禁止攜帶手機,進校時需要全身檢查,全班都沒帶手機。
周厭語半路插班,根本融不進班級,她也不想浪費時間浪費精力那麽做。
她開始想辦法出校給謝酌打電話,翻過一次牆,沒出去。
牆外居然有保安守着,她被逮了個正着。
餘安楠說留在B市就真的留在了B市,周厭語挨了一個禮拜,終于被守在門口的餘安楠接回家,路上想找借口溜下去偷偷打電話也沒辦法。
不過一個禮拜,周厭語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餘安楠不讓她給L市的同學打電話,她沒辦法,只好轉頭給顧彌打了電話。
餘安楠這次沒有阻止她,只說:“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麽吧?”
周厭語喉嚨發幹,聲音艱澀:“記得,不告訴顧彌我在哪兒,不要問一中同學的事,不要提任何不該提的事,否則……”
連給顧彌打電話的權利都會被剝奪。
周厭語想,她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如果當初選擇的是留在L市……
不。
她不能那麽做。
如果她選了L市,餘安楠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比起忍受一年,她更無法忍受的是一輩子,哪怕餘安楠這次如此逼她,她也無法徹底割舍那份親情。
電話接通了,周厭語聽見對面熟悉的聲音,喉嚨一梗。
“顧彌,”她艱難地開口,“我是周厭語。”
那頭的反應如她預料,險些沒把她罵個狗血淋頭,她受虐似的聽着,等着,她知道顧彌肯定會提到謝酌。
“你到底去哪兒了?!謝酌昨天才回來,聽說你不見了他差點瘋了,我們也快瘋了——”
“我轉學了。”周厭語看了眼餘安楠,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對不起,我沒辦法告訴你,我不能回去,顧彌,我不能回去。”
她想再多聽一點兒謝酌的事,可她不能問,只能期盼着顧彌主動說出來。
顧彌大概也想到她這會兒正着急,簡單說了一點兒L市的情況,随後聲音沉了下去,說:“謝酌前段時間去了X市,聽說他媽媽爬山的時候遇到了山體滑坡,差點就……”
周厭語心裏一縮:“他現在……”
話還沒說完,餘安楠已經抽掉手機,徑自結束通話。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餘安楠的臉此時顯得有些冷漠無情。
周厭語疲憊地笑了笑:“媽,你真狠心,比爸還狠心。”
餘安楠的表情終于出現一絲崩裂,聲音愈發冰冷:“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你爸,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我,爸也不會死。”周厭語蹲下去,用手捂住眼睛,“我知道,如果爸沒有死,你也不會看我不順眼,不會為了躲着我而總是不回家,你怨我,恨我,我都知道。”
她也認為父親的死是因為她,所以從來不會對餘安楠的怨恨表現出任何不滿,她願意受着。
三年前,周厭語生日前一天,周枟桉特地抽出時間從海上趕回來,為了給她買生日禮物,周枟桉順路去了S市,卻正好遇到了搶劫,整家店的顧客都被挾持,搶劫犯抓住一個害怕得尿褲子的初中生威脅警察,周枟桉主動代替那個初中生成為第一名人質。
然後在搶劫犯的不耐煩之下,周枟桉挨了一槍子兒,最後送進急診室,他終歸還是失血過多而死。
那個初中生後來和周厭語上了同一所高中,某次他在酒吧喝多了辱罵周枟桉,說周枟桉為自己而死應該感到榮幸之類,剛好被在酒吧偷偷打工的顧彌聽見了,顧彌一氣之下就把他拎到一中廁所給他洗洗嘴,周厭語當時就在旁邊看着。
那男生父親是公司老總,母親是L市官員,原本只要他們稍微動動手指就能把顧彌和周厭語搞得沒地兒讀書。但令人意外的是,男生父母竟然是個講道理的正常人,一聽兒子做的事,當即大怒。他父親摁着他給周厭語跪下道歉,又補償了她們,被拒絕後,第二天就給兒子辦了轉學手續。
謠言傳得千奇百怪,知道真相的沒幾個,不知道的都以為周厭語和顧彌後面藏着什麽不得了的背景,連校董和大官都對她們倆唯唯諾諾,搞得全校怕她們怕得一離三十丈之遠。
自此,周厭語和顧彌一戰成名。
而餘安楠,則因周枟桉的死,再也不肯面對周厭語,倘若周枟桉沒有去給她買生日禮物就不會遇到搶劫,遇不到搶劫,他也不會死。
餘安楠終于無法再面對周厭語,轉身進了書房。
周厭語背靠着沙發,慢慢地哭了出來。
周厭語沒有放棄,爬這面牆被逮着她就換那面牆,幾次下來,班裏人都知道她總想翻牆跑。
班長猶豫着說翻牆危險,勸她不要再這麽做了,尤其是這麽做容易扣班級分。
周厭語不得不老實下來。
後來從其他同學嘴裏聽說學校可以寫信寄信,她頓時活了過來,一連寫了三封信寄到L市,沒有收到回音。
可能是信寄的比較慢。
周厭語稍稍按捺下躁動的心,抱着希望等待。
直到幾天後的下午,正是晚自習上課之前的時間,有人偷偷過來說告訴她,後門有人找她。
周厭語以為是餘安楠,本來不想去,那人說來的是個男生,姓謝。
周厭語腦袋一片空白,手腳都僵硬了,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眼淚險些沒控制住,沖出門,扶着二樓欄杆就跳了下去,差點沒把班裏人吓死。
周厭語從沒跑這麽快,她能感覺到心髒在堅持不懈地抗議,可是她不想理它。
一定是謝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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