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湘雪之戰

湘雪閣內歌舞升平,樓上樓下裝飾的姹紫嫣紅,百花争鳴綻放,明珠翡翠為壁,碧麗堂皇。到處歡聲笑語,酒香四溢,宛芙蓉舞姿曼妙,掌聲此起彼伏。

老鸨掀開珍珠簾幕,腆着胖肚子一口氣跑上四樓,滿頭熱汗,氣喘籲籲的揮着團扇:“哎喲,江樂師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嘛!在王府上住的可好?舒王爺沒少打賞你金銀珠寶吧?”

江漓反手把門關上,差點擠掉老鸨的鼻子。

“我說江樂師,你這幹嘛呀。”老鸨被拒之門外很是不爽,卻又不能爆粗口得罪這搖錢樹。只能把火氣揉碎了往肚裏咽,悶悶的說道:“在王府受了委屈嗎?就算是受委屈了,也不能把氣往湘雪閣撒啊!好吧,撒就撒吧,只要江樂師高興,那明個兒初一了,能不能彈奏一曲給那些可憐巴巴等你的官人們欣賞欣賞?”

屋裏半點動靜都沒有,老鸨甚至懷疑江漓是進屋就倒頭睡覺了。

“江樂師?”老鸨輕輕敲門,裏面全無動靜,她嘆了聲氣,既想說服江漓出場給她賺取更多的利潤,又不敢擅自闖進去把搖錢樹惹生氣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

老鸨想來想去,幹脆拼了老命的守在門口。一晃就從午夜到了黎明,莺莺去夥房拿了早飯給老鸨獻殷勤,老鸨正要吃,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老鸨眼前一亮,根本顧不上吃,拼着自己膀大腰圓的一身肥膘就往裏闖。

“江樂師,這是特意給你預備的早飯。”老鸨搶了莺莺手中餐盤遞過去,“燕窩粥,快吃吧。”

江漓轉身坐回坐褥上,從懷中拿了一條素白的絲綢手帕,輕輕擦拭幾案上的玉琴:“我不餓,你吃吧。”

“那行,等你什麽時候餓了,我讓人給你做去。”老鸨笑眯眯的好像一尊彌勒佛,她走近江漓幾步,身上濃烈的脂粉香撲面而來:“江樂師啊,你也有好一陣子沒出場了,要不考慮看看……彈奏一曲?”

老鸨觀察着江漓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商量着,不經意間被他手中擦拭清潔的玉琴所吸引,不由露出驚嘆的表情道:“這琴看着很名貴的樣子啊,是王爺送的嗎?”老鸨瞬間興奮起來:“那肯定不是凡品,音質絕對好,正配江樂師你。依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上吧,你用此琴彈奏一曲,絕對能讓湘雪閣爆起來,客人們鐵定瘋狂。”

江漓擦拭琴身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擡頭看了眼喜不自禁的老鸨,若無其事的繼續對玉琴做着清潔:“他們還不配聽霄風。”

江漓的語氣并不嚴厲,臉色也是一如往常,可說出這話來,卻讓老鸨不由自主的後背一涼。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尴尬,老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待在屋裏看江漓擦琴好一番功夫,做足了心裏掙紮,終于是退而求其次道:“江樂師是琴師,自然愛琴,可以理解嘛。那好,不用這個,用平常的琴也行啊。只要江樂師肯一展琴風,怎麽着都行。”

老鸨等待回話,直到江漓把玉琴裏裏外外四面八方毫無死角的擦拭一遍後,他才慢悠悠的說道:“最近幾日我不在湘雪閣,媽媽還是多把心思放在宛芙蓉身上的好。”

“芙蓉那孩子聽話,比我都積極,不用我總盯……什麽什麽?”老鸨完全沒料到江漓這一出:“你,你要走?去哪兒?”

江漓性格清冷,寡言少語,極不易相處。他對誰都客客氣氣的,禮數也十分到位,但總是保持着距離,似乎沒人能跟他推心置腹的交心。來湘雪閣這兩年,老鸨對他百般呵護照應,可盡管如此,她總覺得自己這點好在江漓眼裏或許什麽都不是。

也對,她對江漓好,是因為江漓能給她賺錢,而她也給江漓栖身立命之所了,公平交易,沒什麽誰虧誰的。

江漓雖說是冷漠清貴,但實際上心思很細膩,明鏡一樣知是非。偶爾善解人意,在老鸨求他出場的時候,大多數不會駁面子。當然也不排除個別時候任性起來,誰來都不見,誰求都不理。尤其是那些愛慕江漓美色之人,三番五次的邀請江漓到府上一敘,拿出各種金銀玉器誘惑,各式古玩字畫名貴樂器投其所好。可結果就是,人家江漓看都不看一眼,轉身就走。

如若客人悻悻離去便罷了,如若不然,像是中秋那天死纏爛打的李少爺。老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自那以後,那些無理之人是再沒來過湘雪閣了。

老鸨對江漓很是好奇,盡管查過江漓的身世,可總覺得太過表面。她看見的或許只是一個虛假的外皮,而內在的真相又是什麽呢?“”

江漓說道:“近日來心中郁結,想在外散散心。”

氣質清韻似雪,面容淡雅似霜。這等超俗之人,怎麽可能是平凡人家培養出來的孩子?

老鸨心中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預感,有種江漓此番一走便再不會回來的感覺,正如那年他突然出現,而如今,他又要毫無預兆的離開。雖然老鸨早就有所預感,江漓樂師在湘雪閣待不長的,湘雪閣不過是他人生中一個小小的“路過”。

“那,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老鸨還是忍不住問了。

江漓的眸色一凝,流淌出連老鸨都心中一驚的落寞和決心:“如果……能回來的話,自然回來。”

老鸨內心不安,她勉強壓抑住驚慌的臉色:“有危險?”

“出去散心而已,哪來的危險。”江漓的眸光悠遠了一瞬,再次回過頭來之時,眼底浮現一抹前所未有的柔光:“這一年來,多謝花媽媽的照顧了。”

老鸨心中重重一跳,再也控制不住,震驚道:“幹嘛啊,搞得跟訣別似的。”

“你多心了。”

“那你什麽時候走?現在?”

“早些走得好。”江漓清澈的眸光環視屋內四周,“畢竟是我栖身之所,總不能連累這裏。”

“江樂師……”

“若是日後有人來打聽我,你盡管一問三不知即可。”

“江樂師。”老鸨欲言又止,總歸是相處了一年的人,如今要離別,實屬不忍。更何況從江漓的言語間感覺,似乎此一別就是永遠。

“江樂師你可得早點回來,我這兒湘雪閣還指望你撐場子呢!”老鸨故意這樣說着,試圖緩解緊張壓抑的氣氛。

蝴蝶站在門口叫了聲:“江樂師,樓下有客人找您。”

不等江漓開口,老鸨先問道:“誰啊?”

“一位年輕公子。”

老鸨想了想,回頭問江漓:“江樂師,您看這……要不,出去見見?畢竟是客人嘛,就算拒絕也得您當面拒絕比較好。”

江漓也不為難老鸨,起身下了二樓,就站在長廊上朝一樓大堂望去。天色蒙蒙亮,湘雪閣也準備關門了,客人早已陸續離去,樓上樓下冷清得很。

在大堂角落的桌位旁坐着一個年輕人,衣着普通,單手持劍,看起來像是江湖人。一些昨夜沒接到客人的花娘趁機想賺一筆錢,都圍着那江湖人轉來轉去獻殷勤,可江湖人定力極好,一臉冷漠,對周圍的花花世界置若未聞。他一邊飲酒一邊朝樓上打量,當他瞧見江漓之時,二人視線相撞,空氣瞬間被寒意凝結。

就在那一剎那,江湖人猛然把手中杯盞朝江漓射過去,快似閃電,勢如雷霆。緊跟着江漓下樓的老鸨和蝴蝶當場吓得臉色慘白,脫口驚呼:“江樂師!”

江漓微微一側身,白瓷的杯盞“啪”的一聲撞在後方木梁上,粉身碎骨的同時,木梁表面被砸出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坑。那江湖人毫不意外,在杯盞抛出去的同時,他已然拔劍縱深飛起,直奔長廊上站立的江漓猛刺。

江漓迅捷閃身躲過殺招,電光火石之間,在這狹窄的長廊中已和那江湖人交手數招。一招一式凄厲詭異,如鬼似魅飄忽不定,短短幾招,江湖人就感覺到明顯的力不從心,直到被江漓一掌劈在頸骨上,他身子一軟,噴出一口血連退幾步,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蝴蝶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千嬌百媚的花娘們各個小臉煞白,難以置信自己親眼所見一樁殺人命案就發生在眼前,重點是……江漓居然會武功!

來不及人做反應,二樓四周的窗戶挨個被撞破,從外沖進來清一色的黑衣人打扮,各個手持長劍,二話不說的朝江漓刺殺。瞬間展開的混戰讓每個人都措手不及,有的吓到腿軟,有的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更有的直接傻愣在原地不會動彈了。

圍攻江漓的黑衣人一個挨一個的倒下,其中之一站在遠處尋找機會,發出數枚暗器,卻都被江漓躲開了不說,反而擊中了兩個同伴。更有兩枚暗器改變了軌跡朝周遭不相幹之人的身上射去,那老鸨吓得嘴唇都白了,眼見那暗器是直奔她咽喉射來的,突然,不知道是誰拽了老鸨一把,那暗器擦着她頭發絲而過,“锵锵”兩聲釘死在後方木梁上。

老鸨死裏逃生,吓得癱坐在地,回頭一看救命恩人,是個身着青衣的年輕人,看着有點眼熟……好像是經常來湘雪閣要飯的那個叫花子!

“叫花子”一秒變裝冷峻美男,老鸨真覺得有些驚悚,這發生的一切都叫她消化無能。黑衣人死了一波,又有新的沖了上來。那“叫花子”跳下一樓,被黑衣人團團圍住,一時間桌椅板凳砸的“噼裏啪啦”響,各種錦簇的鮮花綠葉水晶壁珍珠燈都被鮮血潑了一遍又一遍,人間享樂的溫柔鄉,剎那間變得一片狼藉,如人間煉獄。

作者有話要說:

燒了三天,今天總算沒有發燒了,哈哈哈哈,快要滿血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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