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現實

許是他說的太認真,太鄭重,也或許是這話出自他的嘴裏,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讓米桐的心裏一顫。

那一瞬間,不得不承認,她被感動了。

她收斂了心神,對着他勾了勾嘴角,“我開玩笑的。”

雲傑兩手撐在她兩側,像一種禁锢,他漆黑的雙眸緊緊的盯着她,一字一句,“我是認真的。”

米桐緊了緊在被子裏的手,微阖着眼睑,“雲傑,別這樣。”

“什麽樣?”他輕聲問着,似是真的不懂。

米桐閉了閉眼,無聲的嘆了口氣,“你知道的。”

那語氣就像在說服着什麽。

“我不知道。”

雲傑的聲音突然變大,周身散發出壓抑的氣息,像是一只困獸。

倒了這步,米桐也只得把畫給挑開,可是她依舊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只要一看,就再也沒有勇氣說下面的話了。

“我們昨晚都喝醉了。”

雲傑冷冷的看着她,等着她說下面的話。

米桐的嗓子依舊很痛,她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想來潤潤嗓子,可是她口舌幹的厲害,只能這樣砥砺摩擦的說話。

“所以,你別放下心上,就當是,就當是……”

她突然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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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痛,心也痛,那聲音好像被一只無情兇狠的大手狠狠的扼在了咽喉裏。

“說啊,怎麽不說了?”

雲傑的聲音很冷,米桐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把自己有些裸在空氣中的皮膚又往被子裏挪了挪。

許是他的氣勢太過駭人,也或許是她的嗓子太疼了,米桐死死的咬着嘴唇什麽也沒說。

那一刻,米桐覺得如果她真的說出來,他真的會掐死自己。

到時候恐怕是第一啓上完床就翻臉到發生命案的事件。

就在米桐胡思亂想的時候,雲傑突然壓低了聲音,因為兩個人離得太近,他的聲音穿過她得耳朵,直砸到她的心上。

“昨晚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做了什麽。”

還真是給臺階也不踩,不知道是不是對她當時不知好歹的報複。

米桐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頹然地将手蒙在臉上。

她的聲音悲怆,“你這樣說出來,讓我們以後怎麽辦?”

他将她的手拿了下來,把她猛的拉倒懷裏,手死死的攥住她的手腕,帶着惶恐和憤恨,“你後悔了?”

她怎麽敢後悔?他放棄了一切的堅持,帶着萬劫不複的念頭只想要得到她,她必須和他一起堕入深淵,她要是敢留他一個人掙紮,他就,他就……

米桐似是哭了,她的聲音在他懷裏嗡嗡的,帶着濃烈的鼻音,再配上她沙啞的嗓子,聲音聽起來實在害怕。

可是聽在雲傑的耳朵裏卻宛如天籁,“我不後悔。”

堅定的,毫不猶豫的,把雲傑那顆不安的罪惡的心一下子給安撫了。

雲傑呲着牙笑了。

地獄裏有她陪着,他還怕什麽呢。

可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聽見她用平靜的幾乎是冷漠的聲音說出了一個他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的現實。

一個他們都知道的現實。

“可是我們還能怎麽樣呢?你能放下一切責任的和你女朋友分手嗎?就算你能,心裏多多少少都會不安的,那始終會是橫在我們之間的一道坎。就算我們真的放下了一切在一起,那會成為一個隐藏的爆發點,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因為什麽事情被點燃,到時候我們又該如何自處呢?”

她越說越絕望,越說越傷心,哭的甚至全身發抖。

雲傑緊緊的把她抱在了懷裏,手上的青筋暴起。

接着她又說着一切能摧毀他們本就淺薄的情念,她的聲音飄忽,卻字字紮心,“即使我們在一起了,可是我們彼此根本不了解,從來沒有那麽深入的了解過。我們還需要試探,磨合,在這個動蕩的人人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時候,我們又能怎麽辦?我們之間怎麽可能經受的住這麽飄搖的未來?”

不要說他們經受不住,即使是交往三四年的情侶,畢業了也不得不面對分離。不是他們不愛,而是,現實真的比他們想想中的要殘忍太多,他們退縮了,害怕了,所以分開了。

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承受的起這樣的考驗。

雲傑把她死死的摟在懷裏,像是要把她就這樣揉進血液裏,從此無論他去哪她都在他的身邊,形影不離,去她媽的畢業,再也沒有分離。

“別說了,我讓你走還不行。”他的聲音發顫,抱着她的雙手緊了又緊。

他是真的用了狠勁

米桐在被他嘞的喘不上氣,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沒有推開他,她怎麽舍得啊。

也不是過了多久,雲傑終于松開她,米桐看着他發紅的眼睛,就知道他昨晚沒睡好,每次他沒睡好的時候,第二天總是頂着雙紅的像是要滲血的眼睛來上課,不知道還以為是哭過。

發現正在看着自己,雲傑擡手捏了捏她哭的有些發紅的鼻子。

他的嗓子也啞啞的,“我去給你買飯,吃完飯再走。”

“嗯。”

雲傑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她,眼裏的意思在明顯不過——別偷偷的離開。

已經下午一點多,剛好過了飯點的最高峰,雲傑下樓的時候,那個旅店的老板娘還擡眼看了他一下。

那眼裏有些意思,但是雲傑沒功夫想。

直到多年以後雲傑躺在床上,一個人大晚上睡不着時,突然明白了那老板娘的眼神——憐憫。

旅店外向來不缺賣飯的,他出門左轉了兩條街就是一段小“商圈”,不是商場那種商圈就是些便民的飯點和一些日用百貨聚集的地方,小小的一條街,大概有二三十米。

他找了一家環境還比較幹淨的店走了進去,買了三個菜一份湯又打包了三分米飯,他有點餓了。

隔壁就是一家小賣部,他要了兩瓶礦泉水,想起米桐那啞的不像話的嗓子,他突兀的抿嘴笑了笑,把賣水的小姑娘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走出小賣部,又沿着原路走了回去,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他記得他剛過來的時候路過了一家藥店,他定住眯眼看了看,果然馬路的對面有一家不起眼的藥店。

他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米桐早在雲傑出門以後就将自己上上下下洗個幹淨,現在已經把自己收拾好了。她坐在床上認認真真的等雲傑回來,眼睛盯着門口一措不措的,沒有不耐沒有焦急也沒有煩躁。

她只是在安靜的等待着那個讓她等的人。

雲傑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場景。

一個素面的姑娘,頭發随意的披在肩上,還時不時的向下滴水,整個人安靜平和,看見他時眼角微挑,潤潤的帶着笑意。

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在了自己的心間上,那個場景雲傑記了一輩子。

雲傑把買的東西放在了床頭僅有的小桌子上,回頭是發現她還在看着他,只不過換了個方向,手托着腦袋。

雲傑笑,他擡手摸了摸她濕漉漉還在滴水的頭發,“怎麽不吹幹了?一會兒該頭疼了。”

“這沒吹風機,我也不愛吹頭發,再說哪有那麽矯情,二十多年我也沒因為這個頭疼過。”

雲傑不在做聲,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給她擦着頭發,“你就承認你懶吧。”

他多想照顧這姑娘一輩子。

米桐身子僵了僵,咬了咬唇笑了,這是除了她爸以為第一個給她擦頭發的人,當然也除了理發師外,畢竟她給錢了,服務得到位。

可這個人不一樣啊,她沒給錢,還是她喜歡的人。

米桐沒在吱聲,其實她想說,她不愛吹頭發是覺得那太傷頭發了,反正她頭發也少,多擦幾下就幹了,只不過她現在渾身疼,懶的動彈,就沒多管。

米桐拿起一份米飯,把放菜盒子都打開,拿起筷子就吃。

雲傑拿過桌子上的水,把蓋子打開,“先喝點水。”

米桐一手拿着米飯,一手拿着筷子,看着嘴邊的水,她就着他的手直接的喝了,雲傑的力道控制的非常好,不會讓她嗆着。

米桐又開始小心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喂他女朋友喝水喝慣了,貼心的男人總是被□□出來的。

那……他是在什麽情況下喂阮紅喝水的呢?難道也是上|床後嗎?

想到這米桐的心裏堵的厲害,明明是自己不要臉的插了一腳,怎麽還有臉想這些?

可是手下的筷子卻懶得動了,雲傑疑惑的看了她沒動幾口的米飯,問“不合胃口?”

米桐看着桌子上都是平時她在學校常點的菜,心口有些發堵,“不是。”

雲傑擦頭發的手頓了頓,他微微低頭,在她耳邊問,“不舒服?”

“嗯?”

米桐那一瞬間真的以為他是看透了自己的心,問自己心裏是不是不舒服。她的心跳亂了些章法,不知如何回答。

雲傑的手順着她的腰劃向了小腹,又向下移了移,米桐及時的壓住他的手。

“還疼嗎?我給你買了藥,本來想吃完飯在給你,你要是難受的厲害,我現在就給你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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