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的聲音揉進嘀嗒的雨聲裏,像是砸落在積石上的箭雨,噼裏啪啦,在滿入夢心中激起一層一層的漣漪,她蹙了下眉,微不可查的把抱住他胳膊的手臂松下來,側身站在陸骁河旁邊。

這動作雖是細微,陸骁河卻是發現了,挑挑眉,也沒說話。

其餘人見着陸骁河,幾乎是又驚又怕,不過對挨打的兩個新生來說,他無異于是她們救命的稻草,剛剛那個機靈的女生掙紮着要從地上爬起來,膝蓋受了傷,站起來十分艱難,肖夏離她近,順便扶了她一把,那女生感激的低聲道了謝。

陳園見此立即瞪她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那女生被陳園吓得一哆嗦,咬着牙,忍着哭聲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最後希冀的看向陸骁河:“陸學長,能不能拜托你…幫一下我們?”

陸骁河卻不看她,好像也并不把她的可憐樣放在眼裏,甚至剛才都沒怎麽聽她們可憐的遭遇,眼裏始終似嘲似諷的,摸不清是個什麽意思。

他反倒瞥了眼滿入夢,手掌摩挲着她的頭發,察覺到滿入夢的身體微微的僵硬,陸骁河眯了眯眼,眼中的諷刺味兒更濃了些,果然,滿入夢又悄悄離他遠一些了。

啧,不知感恩的小丫頭。

他也不顧在場都有哪些人,拎着她胳膊一把扯過來,臉上還是那般柔情蜜意的模樣,可滿入夢分明在他眼裏看到了不容拒絕的危險。

肖夏見這情景,皺着眉過去站在滿入夢旁邊,她也發覺陸骁河有些不高興了,大約是因為滿入夢拒絕他的示好?

對于肖夏的靠近,陸骁河一眼掠過,冷冰的眼神還是放在滿入夢側臉:“你說呢?”

說什麽?

當然要她再次求他幫忙。

這就是陸骁河,永遠能将利益最大化,他要滿入夢學着靠近他,依賴他,卻不容許她有一丁點兒的退縮,他倒是可以慢慢等,慢慢耗着,反正有的是耐心,別人的事兒他也不關心,不關心誰欺負了誰,更不關心誰又被欺負了。

他關心的是滿入夢,因為有她在,他這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才會松動一二,但若是主角兒都撂手不管了,他可沒心思再玩下去了。

那求救的女孩子似乎也看出了陸骁河的意思,祈求的對象立刻換作滿入夢:“同學,我們都是新生,你剛剛已經救過我們一次了,就大發慈悲,再救我們一次吧,我和我的朋友一定會感激你的。”

陳園捏緊了拳頭,恨恨的盯着那女生,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麽大的恨意,氣得胸腔的起伏都大了許多,肖夏是知道陳園這個人的,她雖然蠻橫不講理,但是很少把一些不相關的人放在心上,欺負人也純粹當作欺負貓兒狗兒,何曾這麽真情實感過。

她悄悄扯了下滿入夢的衣服,低聲:“要不還是問清楚這兩個新生的來歷,要是惹到了陳家,以後咱們在學校可沒有好果子吃。”

畢竟,陸骁河能護她一時,護不了時時刻刻啊。

滿入夢也看向那求救的女生,她挺機靈,也會說話,更是會看臉色,不過…

滿入夢又打量了一下她渾身上下,散亂的頭發和衣裳,臉上還青紫交加,露出的手臂上也擦破了好幾塊皮,再看她同伴,情況甚至比她更惡劣,不過不同的是,她的同伴似乎是吓壞了,被滿入夢瞟一眼就更加害怕的瑟縮在牆角。

陳園見滿入夢似乎在考慮,難得的會服軟:“滿學妹,這事兒算我欠你的人情,那個人你可以帶走。”。

她先是指了下牆角瑟縮害怕的女生,又動了下手,指向另一個,嗓音冰冷下來:“但是這個!你必須給我留下!”

滿入夢眉眼微動,平靜的看向那個牆角的女生:“你告訴我,是救你們兩個人?還是只救你一個?”

兩個被打的人對視一眼,面前這女生轉過頭看不清神色,不過牆角那一個卻忽然垂下眼,似乎在逃避什麽,滿入夢挑了下眉。

“我知道了。”滿入夢看向陳園:“打擾陳學姐了,我帶走一個,給你留下一個。”

陳園聽見這話,臉色才稍稍有些好轉,又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态度太過冷冰,擔心在陸學長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偷偷瞧了眼陸骁河,他卻像個沒事兒一樣,疲懶地靠着牆看戲,偶爾看一眼滿入夢,似乎在等她定下結論。

永浙上流圈呆這麽久了,她也認識陸骁河好多年了,能讓他親自下場護着的女孩子,絕無僅有,今日今日的舉動,是不是意味着,他…喜歡她?

陳園很不甘心,陸骁河一直都是名媛們心目中的最佳男友,女孩子們常常坐在一起幻想和他談戀愛甚至嫁給他是什麽感覺,從來沒有一個女生能靠近他身邊,林可溪能做到一星半點,不過也是靠着臉皮厚而已,滿入夢又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

陳園深呼吸沉下氣,這事還是以後再和滿入夢清算,今天先解決那個小賤人要緊。

大家都等着滿入夢做出選擇,可滿入夢似乎也拿不定主意:“選誰好呢?”

她伸出手指,在一個人臉上指了下,又困惑低地搖搖頭,指向另一個人,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剛才一直說話的女孩子又開了口:“同學,我絕不抛棄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絕不會抛棄我,我相信你也是有朋友的,怎麽可能會在遇到困難時就抛棄朋友呢?難道…你會嗎?”

這話問得有意思。

滿入夢勾起唇,淡淡的:“別把你和我做對比。”

她當然不會在困境的時候抛棄朋友,可也得那個人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啊。

不過這個人倒挺有趣的,滿入夢問:“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眼睛一亮,問了名字,說明自己有機會?

“舒瑤,我叫舒瑤。”

“嗯。”滿入夢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卻突然指着牆角的女孩子:“就你吧,你跟我們走。”

牆角的女生似乎是不敢相信,木愣的看了滿入夢一眼,又木愣的看向舒瑤,在舒瑤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站起來,朝滿入夢走過去。

走到舒瑤的身邊,舒瑤拉住她的手臂:“新妮,你真的不管我了?”

叫新妮的女生怔了下,緩緩與她對視,卻又快速的垂下眼,想朝滿入夢的方向走,可手腕還是被舒瑤緊緊的拉住。

滿入夢靜靜的看着倆人,也不催促,不過陳園就沒多少耐心了,好在礙于陸骁河在場,只是冷着臉,沒有罵髒話:“舒瑤你別拉着她,我就說,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有朋友。”

舒瑤還是固執的拉住付新妮,輕輕的說話:“你…真的要自己一個人走嗎?”

她的尾音帶了些哭腔和委屈,是個人聽了都會心軟,果然,付新妮表情松動,小心翼翼的看着滿入夢,嗫嚅嘴唇:“滿同學,能…能不能也把我朋友帶走?”

“你朋友?”肖夏剛剛看了半天,好像也看出了點不對勁:“你們真的是朋友?”

“學姐這話什麽意思,我和新妮是高中就是認識的,現在既是同班又是舍友,怎麽會不是朋友?”舒瑤的聲音聽起來那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偏偏還攥緊拳頭,咬着牙,一臉堅韌不屈,不畏強權的模樣,只是眼中滾落的眼淚的一顆比一顆大,加之她容貌好看,一剛一柔之下,總會讓別人多看幾眼。

不簡單啊…

肖夏都被她驚着了,蹙起眉有些不耐煩:“你哭什麽哭。”

陳園倒是頭一次和肖夏統一戰線:“她一直都這樣,心機綠茶婊!看見她我就不爽。”

肖夏笑了:“陳園,我可從沒見你這麽恨一個人,她跟你有什麽仇什麽怨,至于你這樣?”

“不關你的事少管!”陳園順了口氣:“反正舒瑤這個小賤…”髒話飙到一半,她想起陸骁河還在場,不能破壞自己千金大小姐的形象,立即改了口:“反正舒瑤,今天一定不能走。”

“如果我要帶她走呢?”滿入夢說完,其餘人皆是驚訝,她說得很認真,語氣也不容置疑,臉上甚至還帶着勝券在握的笑容,無異于打了陳園的臉。

陸骁河輕淡地一笑,拿下耳背的煙叼在嘴裏,偏頭點燃,青白濃霧模糊了他的面容,煙霧被風吹散後,顯出他幾分漫不經心,少年手指點在落了雨的陽臺上,指節泛了濕潤,他還是沒說話,卻無形中給人莫大的壓力,陳園知道,有陸骁河在,她就不能拿滿入夢怎麽樣。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啊…

“你休想!”

滿入夢笑了,語氣竟帶了些哄人的安慰:“不如比比?”

“比什麽?”

“就…”

滿入夢想了下,倒也想不出比個什麽,就問消夏:“學姐知道陳學姐擅長什麽嗎?”

肖夏看她神情也不像開玩笑,說:“陳園一直都是籃球社的,有運動會都會參加,還獲過獎的。”

是嗎?滿入夢看向陳園,倒也不辜負她這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只是長胳膊細腿的,怎麽看都是模特身材,與運動員有些搭不上邊。

不過心裏倒是由衷多了幾分贊賞,雖然這陳園脾氣性格都不好,但是愛好挺不錯,正好,她在家經常看功夫足球這個電影,雖然籃球和足球不太一樣,不過滿入夢想,都是球類,大約都不會相差很遠。

“那就比籃球行嗎?”滿入夢語氣誠懇的,仿佛是在同她商量。

陳園嗤笑:“你确定?”

“嗯。”

……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陸骁河直起身,把煙掐了扔進垃圾桶:“我先去體育場。”

大佬要觀戰?

陳園和舒瑤一聽都緊張起來。

舒瑤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陸骁河遠去的身影,輕言細語的跟滿入夢說話:“謝謝你滿同學,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縱使她的容貌比不過滿入夢,可她們之間卻出乎意料的相似,都是那麽的溫柔嬌弱,甚至于這舒瑤說話的語氣竟也與滿入夢相像,哪怕她受了一身傷,剛經歷過被打的屈辱,卻也能鎮定自若,完全沒用付新妮的狼狽和害怕。

可…

肖夏有些想不通,她總是覺得滿入夢比舒瑤多了些什麽。

聽完舒瑤的道謝之後,滿入夢突然詭異的笑了:“不用謝我,是你和陳學姐打籃球,如果你打輸了,就任憑陳學姐發落,如果打贏了,我才救你。”

最後幾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的錯覺,滿入夢好似帶了幾分嘲弄,說話的語氣也慢,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陳園愣了,舒瑤驚了,肖夏剛才郁結的問題也想通了。

舒瑤的确與滿入夢有些相似,可滿入夢比舒瑤多的卻是她那詭詐的心思!她不是一個柔弱的姑娘,哪怕是平時的模樣裝得再像,她本質上其實壞得透頂,這麽一比,兩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舒瑤有種滿入夢在整她的錯覺,可是為什麽?她的僞裝明明無懈可擊。

而陳園卻感覺滿入夢似乎在幫她,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想賣乖?想拉攏自己?無論是什麽,陳園都覺得這個決定簡直太好了,今天她就要讓舒瑤當着無數人的面輸在自己的腳下。

越想越得瑟,陳園都等不及了:“那趕緊去體育館吧。”

她領着小跟班大搖大擺的離去,越過舒瑤的時候還刻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挑釁味十足,舒瑤垂着頭不吭聲,就像個軟柿子任人拿捏。

等陳園走得有些距離了,她才擡頭看着滿入夢:“…滿同學,我不會打籃球。”“不。”

滿入夢篤定的微笑:“你會。”

她怎麽知道的!?

舒瑤蹙眉,聲音怯弱為難:“我真的不會,而且我渾身是傷,怎麽打?”

“你這意思是讓我們滿滿替你上?”肖夏冷啧她。

舒瑤連忙搖頭:“不不,只是陳學姐這麽厲害,聽說跟男子球隊打都能贏,我怎麽能打贏呢,我連籃球的比賽規則都不知道。”

真是個小可憐。

可她分明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身邊的付新妮卻悄悄遠離她一步,轉而靠近了滿入夢。

舒瑤暗罵付新妮窩囊,臉上卻是溫溫柔柔的:“要不然,請一個男生幫我打?”

“請誰?你倒是說說。”肖夏來了興趣。

“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會打籃球。”

滿入夢走近她,食指輕輕擡起舒瑤的下巴,接着,纖長的手指滑過舒瑤漂亮的臉:“別跟我裝,要不然…”

她突然捏緊了她的雙頰,明明是萬般的溫柔,嘴裏卻說着譏諷的話:“我可是會不客氣的。”

肖夏見怪不怪,付新妮卻是又害怕得後退一步,為什麽南慶都是一些吃人的妖怪,誰都不好惹?

這一幕透過雨簾落進賀秉翰的丁凱澤眼中,表面上他們看到的是滿入夢和舒瑤極為親密的模樣,實際上呢,丁凱澤冷笑一聲:“咱們小滿妹妹又在耍人了。”

“走吧,骁河叫我們去體育館,說有戲看。”

“看個球,老子馬克思經濟原理還沒看完。”

“成天馬克思馬克思,馬克思是你老婆咋地,走不走了還?”賀秉翰橫眉冷對,丁凱澤趕緊的跟過去。

教學樓裏,滿入夢也放下了手,看着舒瑤微笑:“聽懂了嗎?”

事情已成定局,舒瑤會打籃球得上,就算不會打也得上,滿入夢可不會管她究竟會不會打,其實就是拿舒瑤和陳園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罷了,只是,陳園和舒瑤都以為她想幫助自己呢。

舒瑤比陳園聰明些,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直覺告訴她,滿入夢很了解陳園,甚至是了解自己,可是為什麽?難不成她真是陳園的人?可是她明明事先打聽過,這丫頭不過是個鄉下來的,應該沒什麽見識,為什麽比她還能裝,又或者…她沒有裝!她原本就是這樣。

舒瑤不禁想到一個詞,白切黑…

操!現實中竟然遇見這麽難搞的人,

舒瑤也裝不下去了,就說:“好,我知道了。”

開玩笑,今天真要是落在陳園手裏,她興許小命都會丢,倒不如把陳園得罪個幹淨,之後再好好的打算。

說定了,幾人也轉向體育館,大約是外面下雨的緣故,喜歡運動的同學都轉戰內場了,一進來,體育館的人意外的多,四周坐着各個院系的高年級學長學姐,當然也有不少新生,裏面還有體育系的學長在打籃球。

所有人見着她們幾個進來,都不約而同看過去,一陣的竊竊私語,肖夏倒不愧是在南慶呆了一年的人,立刻掏出手機看學校論壇,接着把手機遞給了滿入夢:“看看。”

滿入夢低頭,幾個醒目的熱門标題映入眼簾:體育館即将發生新生和老生的球技比賽,速來觀戰!!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滿入夢給舒瑤丢去個拭目以待的眼神,接着看向肖夏和付新妮:“我們也找個位置坐下吧。”

其實一進門時她就看見陸骁河了,他和丁凱澤賀秉翰二人坐在一起,身邊還留了幾個空位,大約是給她們留的,不過滿入夢卻沒過去,就那麽頂着陸骁河冷冰冰的目光坦然坐在他對面。

一擡眼,她似乎看見陸骁河擰了下眉,潋滟慵懶的眸子縮緊幾分,就連手裏把玩着的一根煙,也被他突然掰成了兩截。

滿入夢笑眯眯的看着他,手機震動,她拿出來一看,微信上是陸骁河發過來的幾個字,有些輕挑的意味:崽崽不聽話了?

她都能想象到陸骁河咬牙切齒冷笑的模樣,只是滿入夢依舊面無表情,淡定的收起手機,沒回複。

陸骁河陰冷的笑笑,吓得旁邊的賀秉翰悄悄離他遠一些,捂着嘴和丁凱澤說:“這哥們兒,最近越來越喜怒不定了…”剛說完,又聽見陸骁河低低罵了聲操,他似乎有些心浮氣躁,陰沉的氣壓讓周圍的男生忍不住離他遠遠的,不過也有一些好奇的朝他看過去,陸少爺懶洋洋的掀起眼皮,簡明意駭的:“怎麽,想挨打?”

“……不是。”

這麽一來,他周圍一圈的人都自動離得遠遠的。

滿入夢也不關心,從落了坐就把目光放在陳園和舒瑤身上,她倆都換了運動服出來,陳園接過社團的人扔過來的籃球,一下一下拍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聲音響在空曠的體育場,周圍嘈雜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她看着舒瑤:“打輸了,就算你哭死也沒用。”

舒瑤沒回話,只是做好準備,有高年級的學長見舒瑤這模樣,猜想她肯定被陳園欺負得夠嗆,只是沒想到陳園打都打了,還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羞辱她,一時之間憐惜之情猶如滔滔江水泛濫,有人高喊:學妹加油!!

有一就有二,之後很大部分學長都在為舒瑤加油,女生們見此情況自然不樂意,擰成了一股繩替陳園吶喊:陳園加油!!!

見此,滿入抿起唇,笑得格外開心:“真有趣。”

話是這麽說,可肖夏卻沒能在她眼裏看到一分一毫的興奮和期待,全然都是平靜,像死水一般的泛着冷冰。

興許,這場球賽都是她惡趣味的調味劑而已,她只是太無聊了,想耍人罷了…

這麽想,肖夏和付新妮對視一眼,都打了個冷顫。

籃球場上,一對一的比賽形式已經開始了,陳園個高,比賽經驗豐富,輕而易舉就進了第一個球,觀衆席上的女生鼓掌歡呼,學長們也不停息的為舒瑤打氣。

三局兩勝的比賽,舒瑤還有機會,她也沒有顯出灰心喪氣,重整旗鼓,與陳園進入第二場比抗。

陳園有了第一次輕而易舉的獲勝,對舒服的防範更低了不少,可就在投籃之時,猝不及防被舒瑤拍掉手中的球,陳園愣了下,接着,球就已經被舒瑤掌控了,她趕在陳園攔住她之前,墊腳起跳,完美的投進籃筐。

體育館裏安靜了幾秒,突然爆發學長們驚天的鼓掌和口哨聲,就連滿入夢都鼓起了掌,肖夏趕緊壓住她的手:“你幹嘛?”

“鼓掌啊。”滿入夢說話的模樣似乎有些呆,似乎又不是,她說:“打得好為什麽不鼓掌?”

說完,她把手抽出來繼續鼓,只是她的頻率很慢,和其他人激動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別人都是真情實感的看比賽,她卻像個抽身而出的看客,平靜又從容。

陳園一眼就在觀衆席上找到滿入夢,用眼神詢問她什麽意思,滿入夢勾唇,低低對她說了幾個字。

陳園根本聽不清,可根據她緩慢的唇形,還是可以猜測滿入夢說的是:你要輸了哦。

滿入夢可沒忘記陳園欺負過她和肖夏的事兒,說完,她似乎笑得更開心了,清亮的眼眸如月兒彎,絲毫沒有攻擊性。

陳園的鬥志被滿入夢激勵的高漲昂揚,第三場比賽,在面對舒瑤時也拿出了百分百的冷靜,她一路跑向自己的籃筐,舒瑤根本追不上,投球的時候,藍球在空中滑過一道漂亮的軌跡,可沾到籃筐,就被彈了下去,可惜,沒有進球。

場上頓時響起女生們連連的嘆氣聲,也給了陳園無形的壓力,球落地,眼前人影快速掃過,籃球被舒瑤搶了過去,她一路跑回自己的籃筐,陳園雖然來得及攔住她,但還是沒能阻止舒瑤又投了個三分球。

哨聲一響,比賽技術,舒瑤勝。

男生們歡呼雀躍,女生們齊翻白眼,陳園怒得脫下自己的外套砸在地上,轉身要往外走,舒瑤控制着手上的籃球,随意的往一個方向甩去,那球在地上彈了幾次,竟然直直朝陳園的後腦勺而去…

觀衆席驚呼:“陳園小心!”

陳園不耐煩的回頭,一個球影正快速殺來,她吓得怔在原地,眼看着都要砸上臉了,不少膽小的女生都捂住臉不敢看,冷不丁的,那籃球被一個石子打落在地。

衆人朝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滿入夢還保持着手架彈弓眯着眼的動作,她睜開眼,把彈弓重新放進包裏,冷冷清清的嗓音響起:“舒瑤,你幹嘛暗算陳學姐啊?”

舒瑤和陳園俱是皺眉。

舒瑤想的是:好狠的妞,她在為自己樹敵!

陳園想的卻是:舒瑤這個小賤人,贏了比賽竟然還敢暗算我,而且還偷偷學了打籃球,你給我等着!

舒瑤到底心思活絡些,立刻就低眉順眼的跟陳園道歉:“陳學姐對不起,這個藍球我亂扔的,不知道會打到你。”

說着還不安的擰着手指輕咬唇瓣,淚眼婆娑,活像是陳園把她欺負慘了,一瞬間倒了個天地。

男生們一瞧,這學妹又柔弱又嬌媚,心頓時都碎了一地,只恨不得趕緊把這個小可愛摟在懷裏抱着哄着。

陳園倒也不逞能,知道這樣的場合再對付她就顯得自己太歹毒了,冷哼一聲離開了。

主角走了,觀衆席也漸漸散了,滿入夢從觀衆席上走下來,路過舒瑤身邊時,對方很客氣的道謝:“今天謝謝滿同學了。”

滿入夢停住腳,睫毛輕掀将她從頭到腳看一遍,微微笑着:“你确實應該謝謝我,有我才有你的今天,不僅讓你狠狠挫了陳園的銳氣,還讓學校裏大多數的男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舒瑤略擡起下巴,也顯出幾分冷冰。

滿入夢噗嗤地笑出了聲:“不過你有沒有想過,陳園原本是比較恨我的,現在卻更恨你了,學校的女生原本是更讨厭我的,現在嘛,好像已經把我忘了,你贏了多少男生的心,就會招來多少女生的嫉恨,舒瑤,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替我轉移了注意力。”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才她的打算!

既捉弄了陳園,又打擊了她,真是好深的心思!

直到被她點破,舒瑤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頓時也裝不出文靜的模樣了:“滿入夢,你果然不簡單!你跟我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害我?”

“這話應該我問你。”滿入夢走近,眯着眼靠近她耳朵:“不要以為利用我就能接近陸骁河,他,你還沒資格嚣想。”

說完,滿入夢又恢複平日柔軟的模樣,瞥了眼瑟縮的付新妮,意味不明的挑了個眉,慢悠悠的往出口走。

真以為她好騙?

這世上的機緣巧合又不是天天都能碰見的,要不是她事先做過功課,知道陳園家裏有一堆奇葩親戚和豪門秘辛,今天興許還真會被舒瑤騙了。

這個舒瑤,聽說是陳園爸爸養在外面的女人生的私生女,為了避嫌,姓氏還随了她的母親,陳園一向對她喊打喊殺,舒瑤呢,就會裝可憐博同情,反正這兩人,勢同水火。

至于舒瑤為什麽會打籃球,這都要歸功于她那個事事都要攀比的母親,凡是陳園會什麽,她都要逼着舒瑤去學。

事實倒真和滿入夢所想的八九不離十,舒瑤原本确實是拉着付新妮出來散心的,可瞧見滿入夢和肖夏在教學樓轉悠,立刻就想起了最近的謠言,都說陸學長很是護着這個新生。

如果滿入夢因為見義勇為有麻煩,那陸骁河一定會出現,她就能借機和陸骁河說上話,攀上關系。

反正賣慘博同情裝嬌弱是她的拿手絕活,哪個男生不愛呢?可千算萬算,舒瑤算漏了滿入夢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到最後,竟是她和陳園都被她耍了…

……

外頭雨停了,滿入夢也沒心思再和肖夏轉下去,肖夏也猜到她不想多呆,要不是今天出來,還沒這麽多事,她心裏愧疚,也就不攔着滿入夢。

肖家的車就停在校外,肖夏上了車離開,滿入夢拿出了手機,邊走邊給陸骁河發過去一個微信:小陸爺在哪兒呢?

左臂突然被人拽了下,剛剛還在大路邊的滿入夢被個高大的男生拖進一處狹窄的角落,陸骁河将她摁在牆上,這地兒又窄又擠,也不知道他怎麽找到的。

滿入夢擡眼看着面前的人,輕輕笑了:“幹嘛?”

陸骁河冷笑着摩挲她的嘴唇,手下用力,滾燙的體溫沾上女孩唇上的軟糯,原本冷冰的眼眸逐漸化為暗沉,他擡起剛剛揉弄她的指腹放在嘴邊抿一口,挑眉:“你說我想幹什麽?”

擠壓在二人之間的暧昧快要在狹小的縫隙裏炸開了,陸骁河又捉起滿入夢的手指,輕咬她的指尖,壞死了的模樣,壓着聲,沉着嗓的呢喃一聲崽崽,說:“我該怎麽收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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