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hapter 38

當聚光燈打開的那一剎那，臺下的觀衆才恍然回神，紛紛起立鼓掌。

他們給予臺上的青年最熱烈的掌聲，因為他們完全沉醉在了剛才的演唱之中，有種一伸手就能觸到星星的錯覺。燈光一亮，竟有如夢初醒的感覺。

如果說整個大廳中有誰的情緒最糟糕，無疑是站在等待區的孫成飛。

剛才的表演足以讓他明白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他以為自己請的那三位專業音樂人所做出的改編已經是接近完美的了，但卻發現自己錯了。

山外有山，他不得不承認，鄧元天的表演遠勝于自己。

當和唐之銘一起回到舞臺上的時候，他幾乎産生了退卻之意。

毫無疑問，鄧元天的票數将最大可能地遠超于他。

他有些惱羞成怒，但卻不能在舞臺上表現出來，只竭力忍耐着，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表情僵硬至極。

導師點評時，陶欣月依舊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賞：“Amazing！我覺得太震撼了，這是我聽過的無數次的現場演唱之中，最讓我驚喜的。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元天的低音低到了D，高音應該有c3！這個音域真的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了。”

唐之銘說：“确實是非常驚豔的表演，我剛才身邊的幾位觀衆都聽哭了，如果我不是主持人，我也想痛痛快快地哭，可惜一哭妝就花了，只能忍住。”

觀衆們發出了笑聲，現場的氣氛終于從表演中的安寧和開闊恢複了輕松。

但真正輕松的時刻還沒有到來。

唐之銘說：“現在，我知道所有人的心都懸得很高，因為最後一場PK已經結束了，而下面到了最後的投票時間了。十分鐘之後，我們都将會知道哪個組合會成為最後的冠軍。好，現在，請導師們和三位金主代表人鄭重地投出你們的一票！”

三分鐘——

“結果出來了！鄧元天拿到了20000票！孫成飛拿到了金主代表人投出的10000票！鄧元天暫時領先……這一次，我們分開統計場內觀衆和場外觀衆的投票，現在請場內觀衆拿起你們手邊的投票器，選擇你們喜歡的選手按下确定鍵，3，2，1，請投票！”

孫成飛與鄧元天兩人在大屏幕上的票數柱随着投票人數的增加而不斷急速地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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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現在鄧元天的票數是53700票，而孫成飛的票數目前是26300票。恭喜元天暫時保持領先，同時我們也為成飛加油……接下來，官方平臺請開啓投票通道，場外的觀衆做好準備，5，4，3，2，1！開始投票！”

臺下的觀衆以及兩個組合的成員都已經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着大屏幕上的票數柱，許多人緊張得能夠聽到自己心跳在胸腔中躍動的聲音。

鄧元天也注視着大屏幕上的變動，可他覺得內心深處一片安寧，像置身于飓風最中心，喧嚣的極致是極致的靜谧。他在決賽的夜晚突破了自我，完成了迄今為止最滿意的表演。于萬千星辰中，他實現了與父親的對話。與之相比，冠軍反而沒那麽重要了。

唐之銘在票數停止的那一剎那，深吸了一口氣。

“讓我們恭喜Chasers以680112票獲得了《新生代男團》第一季的總冠軍！！！！恭喜他們！！！！”

現場頓時爆發出一陣陣的尖叫與歡呼聲，觀衆們的掌聲如浪潮一般，幾乎要将鄧元天淹沒。

他看到自己的四位隊友朝向自己跑過來，吳澤第一個抱住了他，他速度太快，鄧元天幾乎被那股力道沖得站不住。

“元天你太棒了！”

鄧元天站穩，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用力回抱他：“你也很棒，大家都很棒！”

吳澤抽泣着松開鄧元天，楊文庭和唐延也和他擁抱過。

走到最後一個人的面前，鄧元天同樣張開了自己的手臂。

程南僵硬地傾身，回應了那個擁抱。

後背很快有一只手輕輕拍打，動作輕柔，像鼓勵，更像撫慰，一點點撫平了內心的褶皺。

程南微側着頭，他又嗅到了那股香氣，他在那香氣中緩緩地合上了眼。

在那個擁抱中，程南原本彷徨不定的心才像是回歸原處，他慢慢埋下臉，鼻息被柔軟的布料細細摩挲，他感到了心安，于是放空思緒，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林奔在宣布結果的那一瞬間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踩着桌子振臂高呼，腳邊的筆記本電腦被他踢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林奔停下，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像是沒看見一樣，仰起頭繼續歡呼。

另一個房間的柳敏捧着手機，又哭又笑。

決賽的舞臺上，所有人都聽到“嘭”的一聲！

鄧元天在與程南的擁抱中擡頭，只見舞臺後方噴出無數彩帶和金銀亮片，它們肆意飛揚，在半空中盤旋，絢爛至極，又緩緩鋪灑在了舞臺之上，像開滿鮮花的路。

坐在第一排的人有不少也上到了舞臺上，和Chasers的五個人擁抱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于季琪哭得比吳澤還厲害，甚至哭到打嗝。

鄧元天不明白，其餘人也不明白，站在一旁鼓掌微笑的唐之銘卻依稀想到了。

或許是因為，這五個孩子實現了他們沒有實現的夢想。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實現夢想，能實現夢想的都是既努力，又被上天眷顧的人。

結果出來的那一刻，Chasers奪冠的消息就迅速登上熱搜第一，粉絲們也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刷着相關的話題。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瘋了！！！我瘋了！！！我們奪冠了！！！”

“今晚上我絕對睡不着了！！！我要去天臺冷靜冷靜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哭得好大聲！我永遠愛這個組合，愛他們每一個人！他們是在舞臺上會發光的人啊！！”

“媽媽問我為什麽跪着看直播！我只想說，Chasers牛逼！！”

……

鋪天蓋地的話題還在刷着，決賽已經落幕。

後臺處，常束容站在鄧元天面前，笑着道：“恭喜你們。”

鄧元天用紙巾拭了下眼角，也笑着說：“謝謝，你們的表現也很出色。”

汪然說：“有機會的話，希望能一起合作。”

鄧元天說好，而當他轉過頭，肖傑和孫成飛恰從他們身邊目不斜視地走過，走遠了。

常束容和汪然也看了他們一眼，臉上的笑收斂了些。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到了他們考慮未來的時候了。

決賽之後還有采訪，鄧元天去了趟洗手間，在那裏遇到了DAHA的張竹。

張竹友好地和他打了聲招呼，問道：“程南呢？沒有跟你一起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許奇怪，鄧元天沒有多想：“沒有，他被你們的隊友叫走了。”

張竹了解地說：“黨靖對吧？”

“嗯。”

張竹看着鄧元天洗手，視線打量着他精致的五官。

鄧元天直起身的時候，張竹跟着他往出走，輕笑道：“話說，我一直有件事很好奇，但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鄧元天轉頭看他：“什麽？”

張竹聳聳肩膀：“就是你怎麽和程南關系那麽好的。”

鄧元天心中疑惑，探尋地望向他。

張竹很快道：“以前他和我們是一個公司的，我跟他相處了一年，但是啊，幾乎沒說過什麽話。你應該也有體會，他的性格簡直冷酷得令人發指，站一塊能被凍住的感覺，哎，現在想想，也許只是沒遇到對的人。他跟你在一起，比跟我們那時候有活氣多了。”

鄧元天低聲道：“是這樣嗎？”

“是啊，能看出來。我想，可能還是你們性格比較相投吧。”

兩個人聊了一陣，在走道盡頭，張竹向鄧元天道了句再見，轉身離開。

鄧元天靠着窗棱，溫涼的風拂頰，他想着張竹剛才說過的話。

張竹說的沒錯，程南就是那樣的個性，如果他像吳澤那樣活潑生動，像唐延那樣玲珑八面，亦或者像楊文庭那樣溫柔體貼，那就不是他了。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與別人不同，而他亦是因為那一分特別而被吸引着。

幾天之前的事情讓鄧元天失落了許久，因為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作為隊友，作為舍友，他已經足夠了解程南的性格，但卻又發現，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走進過對方的內心。

許多時候，程南都是沉默的，鄧元天不明白他在想什麽，這樣的時候多了，難免有些難過。

他以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但相處中的隔閡卻又讓鄧元天忍不住去想，一切不過都是他一廂情願。程南的回應，只是對他的主動靠近不得不做的反饋罷了。

可剛剛聽張竹說起程南以前的事情，鄧元天才意識到，其實程南給自己的回應已經比旁人多多了，只是沒有比較，他才會自我懷疑，才會覺得不夠。

程南只是不善于表達，但他其實已經在接納自己，或許已經将自己當成了朋友。那些失落與猶疑，都是沒有必要的，都是他庸人自擾而已。

鄧元天想明白這一點，原本的沮喪一掃而光，立刻轉身回到了休息大廳外。

采訪很快便要進行，吳澤他們都在裏面等待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吳澤仰着頭大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的樣子，唐延和楊文庭也跟着在笑。

只有程南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前方的白牆，仿佛人世間所有的熱鬧都與他無關。明亮的燈光徐徐照在他身上，照出冷寂沉郁的氛圍。

看到這一幕，鄧元天感受到胸口處的一絲微疼，像是被一根針紮在軟肉上，那裏被紮出了一個洞，從裏面流出尖銳的痛楚。

他沒有再等，推開玻璃門走進去。

靜坐中聽到腳步聲，程南側過頭，看到幾米外的人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來。

鄧元天在他身邊坐下。

“等很久了嗎？”他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