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chapter 39

說話的時候,鄧元天的聲音是柔軟的。

那聲音如春風一般吹入了程南的耳中。

他呼吸一滞,眸光搖曳,搖頭道:“沒有。”

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口那股令他窒悶的氣息也被帶出了。

程南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似喜悅,又比喜悅的意味更深刻。

他只停了一瞬,很快道:“你剛去了哪裏?”

鄧元天聽到他主動詢問,立刻說:“去洗手間,遇到了別人,聊了會兒天。”

幸好有剛才的聊天,否則他或許會一直陷入那樣的自我懷疑之中。

程南嗯了一聲,轉過頭看到吳澤和楊文庭走進了采訪室,輕聲說:“快到我們了。”

事實上說快也不算快,對于廣大觀衆而言,Chasers從最初的默默無聞,到現在贏下決賽,獲得了全方位的資源支持,這是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采訪者自然是準備了不少的問題要問,吳澤和楊文庭從進去到出來總共經歷了二十分鐘。

他們出來之後,鄧元天和程南,唐延一起進去接受采訪。

“有沒有想過能贏下決賽?”記者問唐延。

他笑着搖頭:“沒有,從來沒想過,現在的結果真的是太意外了,也非常驚喜。”

記者又問:“作為隊長的話,對整個組合的未來發展有什麽樣的展望嗎?”

唐延想了一想,又遲疑了一陣,輕笑道:“嗯,心裏還是有些想法的,但還沒有很具體,計劃趕不上變化,一步步慢慢走着吧。”

又問了一些問題,記者轉向了程南:“在組合裏,小程和誰的關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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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元天聞言,轉頭看向被詢問的人,心中隐隐期待着。

程南也轉頭看了他一眼,記者了然道:“元天嗎?”

程南微微颔首。

鄧元天低下頭笑了起來,心裏像是藏了只小蟲子,它在此刻輕翻着身體,于心室中撩起微癢。

唐延順着接了一句:“他們是舍友,關系自然是最好的。”

記者點頭:“也是,那小程平時都有什麽愛好?”

“跳舞。”

“跳舞之外呢?”

“沒有了。”

……

最後,話題轉到了鄧元天的身上。

記者翻了翻問題板,擡起頭笑眯眯地道:“元天有理想型嗎?”

鄧元天反問:“理想型是?”

“就是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對于這樣的我那天鄧元天沒什麽準備,撓了撓頭,笑道:“沒想過這個問題。”

記者不知有意無意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啊?那元天沒有談過戀愛嗎?或者說,有沒有想談戀愛的對象?”

鄧元天沒有猶豫地搖首。

唐延瞥了坐在自己身邊的程南一眼,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得體的笑意。

采訪結束後,五個人往回走。

此時已經是深夜,但他們依然情緒高漲,沒有睡意。

五個人聚在唐延宿舍,林奔打來了電話。

“林哥!”吳澤對着手機難掩激動地說,“我們拿到了冠軍!!開心嗎?!”

“我知道了,當然開心,”林奔的聲音中滿是笑意,“祝賀大家。”

“林哥,我們表現這麽好,都沒有福利嗎?”吳澤追問道。

林奔反問:“想要什麽福利啊?”

雖然開了擴音器,但吳澤擔心其他人沒聽清,擠了擠眼睛:“林哥問我們呢,想要什麽福利。”

鄧元天随口一問:“有假期嗎?大家參加了這麽長時間的節目,幾乎每天都在刻苦訓練,有假期放松一下就好了。”

吳澤卻苦着臉道:“恐怕是不行的,我們這算是剛剛出道,後面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們呢。”

“不不不,”林奔在電話那邊悠悠地說,“假期都給你們安排好了。”

吳澤哇哇大叫:“真的嗎?!那太好了!”

林奔說:“七天假期,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費用公司報銷,不用你們出錢。明天想好計劃後告訴我,現在時候不早了,都給我去睡覺!”

“遵命!!”

次日下午,五個人坐上了飛往D國的飛機,十幾個小時後抵達目的地。

此時正是當地的黃昏時分,暖醺的日光柔柔地照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在地面濺射出金黃璀璨的光點,如金子鋪于其上,望着就令人心情愉快。

鄧元天作為東道主,離開機場後輕車熟路地攔了輛計程車,帶着自己的四位隊友回家。

林奔讓他們自行決定去哪裏度假,幾個人都想到了鄧元天的第二家鄉。D國領土不算大,但自然環境極佳,景觀景點頗多,是度假休閑的好地方。五個人商量之後,旅游地點就定在了D國周邊,第一目的地是鄧元天的家。

計程車停在了郊外的別墅群旁,遞了現金之後,鄧元天對其他人說:“下車,就在前面了!”

幾個月的時間不在,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令鄧元天覺得無比懷念。

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填滿記憶的郁金香的味道。這裏四季如春,不比國內已經到了初冬。

蜿蜒的小徑曲折向前,栽在空地處的香樟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樹葉翠綠如洗,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尤為鮮亮。圓湖中的水草也是綠油油的,在水下擺動着腰肢,歡欣鼓舞地迎接異鄉來客。

吳澤忍不住提了一句:“這裏的植物長得真好啊。”

唐延說:“因為陽光好。”

程南放眼望去,看到一只蜻蜓落在湖面,尾巴尖兒點了點湖水,又輕飄飄地飛走了,絲毫不在意水草的挽留,透明的翅膀折射着日光。

他側過頭,目光所及是鄧元天挺拔的背影。

只有在溫暖陽光下生長的草木,才有飽滿蓬勃的生機。陰潮的水溝裏,只可能躺着嶙峋怪異的硬石。

在怡人的景致中走了片刻,鄧元天指了指前面的房子:“就是這兒了。”

他三兩步跨上臺階,按響門鈴。

一分鐘後,譚雪打開了門,愕然而驚喜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她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立刻上前一步:“寶貝?!怎麽……怎麽突然回來了?!”

鄧元天緊緊地擁抱了她,輕快地說:“想給你個驚喜。”

“很驚喜,謝謝寶貝,歡迎回家,”譚雪用手撫了撫他的臉頰,笑容滿面,很快又看向其他四個人,“大家都來了,快進來吧。”

将他們迎進客廳,譚雪翻找出銅盒裏的茶葉,鄧元天幫着泡了茶,第一杯遞給離他最近的程南。

吳澤接過譚雪遞到手上的茶杯,乖巧地說:“謝謝阿姨。”

譚雪微笑着道:“不謝,我幫你們拿點水果。”

水果端過來後,他們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時間過得很快。

到了晚飯時間,唐延系好圍裙,洗幹淨手,看着眼前的種種:“是要做沙拉吧?這個我挺拿手,我來做。”

楊文庭幫着一起切菜,吳澤和程南熬粥,鄧元天跟着譚雪包餃子。

他去洗手間的時候,譚雪走過去看了一眼,楊文庭從菜籃裏拿了顆洋蔥。

“寶貝——”

“元天不吃洋蔥。”

譚雪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已經被人搶了,楊文庭聞言哦了一聲,又轉身把洋蔥放回去了。

譚雪不由地望了眼程南,走過去看他熬粥。

吳澤本來是一起的,熬着熬着跑去切生菜,就剩他一個守着熬粥的鍋。

“這鍋用得慣嗎?”譚雪問他。

程南:“還好,鍋都沒太大差別。”

譚雪聽這話中意思,倒是對廚具挺熟悉。

“小程經常做飯嗎?”

“沒入圈以前經常做,現在不了,都是在食堂吃。”

譚雪笑着說:“那想必手藝很好,待會兒我們可要好好嘗嘗。比起牛排之類的,天天他還是喜歡吃中餐,到底是在國內長到了四歲,他在食堂應該也經常喝粥吧?”

程南用勺子輕攪鍋裏的粥,米豆在沸水中變得酥軟。

不知是不是那滾滾的白氣柔和了眉眼的棱角,他低聲應着:“是,他很喜歡喝粥。”

“開飯了!!!”

三十分鐘後,吳澤捧着碗跑到餐桌旁坐下。

見餃子盆離程南較遠,鄧元天拿過他的碗:“我幫你舀吧。”

他拿起筷子夾了十幾個,程南說夠了,鄧元天停手,将碗放到他面前,看着碗裏的餃子輕笑了一聲,轉頭道:“我和我媽媽包餃子的法子不一樣,你覺得哪種是我包的?”

程南看着碗裏的兩種餃子,用筷子戳了戳家常的那種:“這個。”

“為什麽是這種?”鄧元天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選中了,神情一怔才問道。

“感覺是。”

鄧元天驚訝于他的直覺太準,老老實實地承認:“确實是這種,你猜對了。”

程南看着碗中的兩種餃子,鄧元天的手法是最常見的那一種,從他手底下出來的餃子胖嘟嘟的,褶子不甚清楚,每一個餃子的樣子都不一樣,可見包餃子的人手下生疏。

而譚雪包的是小魚餃子,褶子規整,手法娴熟,一衆成品像是流水線上一個模子生産出來的。

程南知道鄧元天不太會做飯,其實哪一種是他包的很容易想得到。廚房裏的刀具對于他與旁人相比要更危險,譚雪一定會盡可能少地讓他碰,手藝的生熟一眼便知。

程南夾起一個胖嘟嘟的餃子放入口中,咬下去,雞蛋與肉沫的香味瞬間釋放在整個口腔中,鮮香四溢。

吳澤吃了一整碗餃子,但沒吃夠,又站起身來。

手剛伸出,有人已經搶在他前面拿起了長勺。

吳澤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個胖嘟嘟的餃子被舀進了對方的碗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哀哀出聲道:“程南,給我剩兩個吧。”

程南手下一頓,長勺中剩下的兩個餃子已經滑進了碗裏,他掀起眼皮,對吳澤道:“抱歉。”

譚雪诶了一聲:“大家都愛吃餃子嗎?那明天你們玩回來,我再做一次好了,小澤可以多喝點粥。”

吳澤嘿嘿一笑:“好的。”

他舀了一碗粥坐下喝,瞅了對面吃餃子的人好幾眼,悶悶地想着,他怎麽記得程南不怎麽愛吃餃子啊?

在飛機上的時候,幾個人已經商量好接下來的計劃了。

首先,在鄧元天家中住一晚後,第二天一早他們會去海邊看日出,那也是這座城市十分著名的一處景點。

沙灘,海浪,燦爛的陽光,想想便是休閑的好去處。

因為要看日出,幾個人都要早起。鄧元天家中是獨棟別墅,二樓有不少空房,完全夠每人一間。

家政人員常來打掃,只需要簡單收拾一下就好了。

幾個人各自散去,鄧元天和譚雪說了陣貼心話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洗漱過後,程南進了自己的房間。

門關上,他轉過身打量着房內的擺置,慢慢地走到了房中。

譚雪說,這是鄧元天小時候住過的房間,确實,這裏還留有他住過的印記。

牆上貼着經典迪士尼電影的海報,桌上像傳統的中國家族一樣擺放着全家福,八歲的鄧元天被父母抱在中間,臉上是天真又燦爛的笑容。桌子上還放着一些仍然精致的飛機模型,還有蝙蝠俠,蜘蛛俠等玩偶。

程南擡手,手指在玩偶上輕輕碰了碰,指尖是溫厚的觸感,像細膩的沙粒在手下滑動。

手機傳來一聲提示音。

程南低下頭,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有新的微信。

鄧元天:睡了嗎?

程南:還沒有,等會兒睡。

鄧元天:嗯,我也快睡了,就是想跟你說一句晚安。

程南:晚安,做個好夢[月亮]

收到這句晚安後,鄧元天就熄了燈,但卻遲遲沒有睡着。

過了一陣,他睜開雙眼翻了個身,頭枕着手臂,在黑暗的房間裏輕眨着眼。

夜靜悄悄的,他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發出的呼吸聲。

他往常入睡很快,可這個夜晚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少了一張床,一個人的呼吸,一個已讓他熟悉了的存在和陪伴。

他不知道的是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有一個人也失眠了。

隔着一道厚厚的牆,兩個失眠的人在各自的床上輾轉反側,時而相對,時而相背,不知什麽時候才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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