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趙樂君沒有想到楚弈會背着自己給洗衣裳。
她從小錦衣玉食,即便在軍營呆過不短的時間,都是有銀錦一應使女跟着,從來就沒有操心過自己吃穿。
今日見到楚弈親力親為,是詫異,想要看個清楚,結果就把衣服給扯裂了。
這會兩人都坐在營帳內,相對無言,她從來沒有那麽尴尬過,把別人對自己的一腔好意給毀了的尴尬。
營帳內很安靜,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聲音,铮铮男兒聲勢浩蕩,讓趙樂君不知不覺把視線落在繃着臉的楚弈身上。
他袖口還是濕的,被剛才洗衣的井水打濕,成了深色的一片。
他亦是铮铮鐵骨,當年那樣的天氣,寧可受凍也将自己用井水沖洗幹淨再來見她。可他對自己也滿腔柔情……只是以前從來沒有表達出來。
“你袖子還是濕的,去換一件吧。”
趙樂君默了半天,抵不過心頭淌過的暖意,出言關切。
楚弈心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暗暗舒了口氣,沒有回話,站起身去找了衣服依言換上。
他衣服多是黑色,綁好束帶,抱着那一身換下的離開。
——他這又是去洗衣服嗎?
她一愣。
楚弈這裏好像不管什麽主将還是副将,身邊都沒有小兵伺候。
那她剛才多嘴一句,是又給他找麻煩了。
趙樂君懊惱地皺眉,眼眸中猶豫一閃而過,跟了出去。
楚弈果然是再回到水井前,謝星被讓看着剛才那盆衣服,鼻頭迎風吹得通紅。
見到義兄來了,還加了衣服,忙蹲下給幫忙。
一雙白皙纖細的手卻是探了過來,就那麽泡進冰涼的水裏。
“我……自己的,自己動手就好。”
謝星見到她過來,雙眼都亮了,想到以前在鄉下,村民常常都是兩夫妻一起到溪邊洗衣服。他當即站起來,嘿嘿笑着跑走了。
楚弈卻是把她手裏的衣服又給扯了回去:“你不會。”
高高在上的公主,恐怕連帕子都沒擰過。
趙樂君被噎着了,直接再搶過來,悶聲說:“不會了還不能學?!”
語氣裏有着不滿,楚弈倒随便她了,視線在她已經在水裏凍得發紅的指尖看了眼,很快挪開低頭搓洗自己那一堆。
趙樂君就觀察着他,有樣學樣,可搓了幾下就手臂發酸,雙手也凍得發僵。
不服輸的性子讓她忍耐着,一點點把自己衣服上的泥點都搓幹淨,見他過水擰幹,也跟着學。
和離的兩人居然在井口邊上蹲着一起洗衣服,有路過的小兵見到,轉頭就宣揚出去了。
沒有去操練的副将聞聲都偷偷跑到一邊看熱鬧。
心想他們将軍厲害了,居然讓公主跟着洗衣服!
楚弈發現副将跑來偷窺,回頭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通通都作鳥獸散。再一回頭,就見趙樂君吃力的提着衣服擰水。
她巴掌大的臉憋得通紅,紅唇微張,輕輕喘息着,動作笨拙,顯得她有些狼狽。
他什麽時候見她吃虧過,嘴角不自知往讓揚了揚。
堂堂長公主,也是有不會的。
然後長臂一伸,把吸滿水的衣服下擺撈過來,三兩下給擰好,扯過來轉身回了帳。
因為她過來,帳子裏都生着炭。
楚弈把濕衣服都搭在架子上,圍着炭爐一圈。
等一切做完,他剛換的衣服還是濕了,赤|裸裸告訴着趙樂君,她就是在給他添麻煩。
趙樂君自己的袖口和衣襟衣擺也濕着,索性跟洗幹淨的衣服做堆,圍着炭爐烤幹。
她一轉頭,就發現楚弈已經離開了,心想他真是牛脾氣。可望着一片的濕衣服,她居然莫名想笑。
楚弈站在外頭,聽到裏面傳來幾聲愉悅的低笑,扯了扯自己濕濕的袖子,也翹起嘴角。
傍晚前,一支斥候小隊先回了城,告訴楚弈北胡人防護得十分嚴密,從高處也探不清北胡人兵營。
楚弈凝神想了片刻說:“等另兩隊的消息吧。”
有一隊擅長潛伏,不知能否靠近。
在楚弈收到消息的時候,姬老太爺也派了親兵到上郡找趙樂君。
“将軍是想問公主什麽回去,太子殿下從洛城送了信過來。”
說罷遞上信。
趙樂君接過,湊到油燈下看。
太子在信裏說洛城如今局勢平穩,帝王下了旨意後,霍廷和南陽王都願意到洛城來面聖,鐵礦一事已經由太尉出面,直接讓朝廷的士兵去各方先接手清點。另外就是魏沖已經回到洛城,陳後和恒王求了幾回帝王,帝王也沒有把她父親給放出來。
她快速看完,心頭總算輕松一些。
帝王總算是看在大局上,沒有堅持發動內戰。
送信的親兵見她看完信了,和她說:“将軍說如果公主已經決定,那就盡快回去。将軍說已經不必要再等所謂的時機,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外祖父的話她明白的。
他們先前認為收複北地的時機是消去帝王猜忌之後,如今不顧及了,也就沒有什麽好再拖延的。
楚弈這裏可以先不出兵,但是占了一半北地的姬家軍必須把胡軍給清出去。
她收了信,轉身就去拿過鬥篷穿上:“我去見見楚将軍,見過後就走。”
從這裏回去北地不過三個時辰的時間。
趙樂君出去一問,才知道楚弈在和副将議事。她低頭想了想,上郡是楚弈地盤,她不好去聽他的軍務,就留下話給那個士兵:“你跟你們将軍說一聲,我先回北地了,有緊急情況會燃烽火……”
說着又覺得不妥,轉身回去,寫了封信讓轉交,這才帶着自己的人直接離開回北地。
楚弈剛從副将那裏出來,士兵就把信遞上,說姬家軍來人,長公主走了。
他拿着信出神片刻,沒有拆開,而是先回到住處。
他們早上洗的衣服還搭在架子上烤着火,先前伊人坐着的位置空空蕩蕩,耳邊卻還有她今日愉悅的那聲低笑萦繞。
他握信的手指收攏,嗤笑了一聲。
她向來是這樣冷心冷情的,說走就走,就是她性格。
他期待什麽,又失望什麽。
楚弈坐下,卻又盯着那件被他扯裂的衣裳出神,仿佛佳人還在,在夕陽斜輝中盈盈而立。
**
趙樂君連夜趕路,兩側山林宛如匍匐在暗夜裏的巨獸,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叫人不寒而栗。
突然,前邊開路的士兵大喊了聲停。
她被驚得當即勒馬,有凜冽的寒意從她側臉劃過,電光火石間,她滾下馬。
馬匹嘶鳴的慘叫刺着耳膜,她背撞在地上,疼得抽了好幾口氣。士兵已經反應過來,将她包圍,一人把她再帶到馬背上,想也沒想調頭就往來路折返。
趙樂君伏在馬背上回頭,他們身後亮起了許多火把,有人用她聽不懂的話高聲喊這什麽。
她心頭咯噔一下:——胡人!
**
“将軍!長公主身邊那個叫銀錦的使女來了,說長公主怎麽還沒有歸去。”
在趙樂君離開上郡的第二個清晨,士兵一身露水跑到楚弈營帳前禀報。
熟睡的楚弈猛然睜開眼,還沒有理清士兵剛才報的什麽,就聽到外頭在喊:“沒有将軍允許,你不能進去。”
話還沒有落下,他已經聽到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銀錦那張帶着青白色的面容就出現在眼前。
“将軍!我們公主真的回北地了嗎?!”
她聲音在發抖,看向楚弈的眼眸帶着一絲期盼。
楚弈霎時清醒,在她緊張的面容上掃視一眼,二話不說下榻拿過外袍,邊穿邊問:“怎麽回事,她前天下午走的!”
銀錦聞言連唇上的血色都褪了,來到上郡聽聞主子離開後的心情再也壓不住,眼淚落了下來:“我們等了公主兩天,都沒有見她回來!”
老将軍派人來,公主肯定會回的,但是兩天都沒有音訊,所以她帶着人跑來上郡看看情況。
楚弈亦臉色一變,将劍扣到腰間:“你們一路來有發現什麽異常?”
銀錦慌亂的搖頭:“沒有……”
楚弈就往外走:“喊劉順過來!”
劉順的人最熟悉到北地的那一段路。
士兵忙跑出去。
然而,人才站在外邊,就聽到隐約的號角聲。
他擡眼,看向城牆,拔腿跑去。
聽到動靜的副将也紛紛出來朝城牆跑,已經有士兵一路朝他們跑來,高聲喊:“——報!胡軍出兵了!”
銀錦聽到胡軍出兵,想到不見身影的趙樂君,整個人都在發抖,忙奔向楚弈:“将軍!是不是我們公主出什麽事情了!”
難道是落入胡人手裏了?!
楚弈此時整顆心都浮浮沉沉的,聽到這話,咬牙說:“不一定!”
雖然北地被胡人占了一半,但是他們走的路都是設有關卡的,不可能混進胡人才對。
而且……如若趙樂君遇到胡人被擒,胡人不應該出兵。
本朝長公主落入他們的手裏,他們怎麽會貿然出兵,換了誰都是先用來當籌碼談判!
銀錦聽到這一句,勉強定了定神,可是眼淚止不住。
她們公主現在還是下落不明!
她猛地就跪倒,雙手抱住了楚弈的腿:“楚将軍!我帶的人不多,我求你借我一些人手,我去找公主!”
如今胡人兵臨城下,她自知請求無禮,但……無禮也要求!
楚弈被她險些絆倒,陰沉着臉轉身。
銀錦看見他的臉色,一顆心沉入谷底,不放棄地哭求道:“楚将軍,你借我兩百士兵,不,哪怕一百也可以。我們公主是跟你和離了,可她也是怕你被連累,讓聖上猜忌,會遭來殺身之禍。我求求你……借我一些人手出城,一百人就夠,不會耽擱上郡的戰事!”
他們沿路再去搜尋!
楚弈本就湧動着情緒的雙眸內掀起狂風暴雨,一伸手拽住銀錦的胳膊就把人給拖了起來,一字一字地問:“你說嘉寧為了什麽和離?!”
可不等銀錦回答,就被他松開,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向另一側的城牆,揚聲吩咐:“分一千精兵過來!你們給老子把胡人打回去!”
且不說他如今手上十五萬的士兵,即便沒有,他也不曾想過不去找人!
先前的上郡守城兵力不足,現在的上郡根本不懼胡軍!
正是此際,城牆上有人高聲喊:“——烽火!烽火着了!”
楚弈回頭,遙望北地與上郡那片山林高處的滾滾濃煙,心髒一陣跳動……她人在山頂?
她失蹤了兩日,這個時候點燃烽火,她是遇到麻煩才脫身,還是別人點燃的烽火。
很快,他又否認是姬家軍點燃烽火的可能,有上山點烽火的時間,姬家軍的人也趕到報信了!
而燃起烽火,必定是因為胡人,趙樂君遇上了胡人!
他神色再度一變,目光淩冽。
——他們能看到烽火,胡人也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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