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二回,李笛沒好氣地:“又幹嘛?” (5)

“什麽?”

“我跑完了過來送水。”

孫心妍當然拒絕。最近班上已經有了風言風語,她怎麽可能在衆目睽睽下給他送水。最後何濱說了折中的辦法,讓她再找兩個女生,他們跑完接力賽過來,人擠人,沒人會注意到。

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孫心妍想了想,說到時候看現場情況。

今年剛剛辦完北京奧運,一股全民體育熱潮還沒過。于是江高的這屆運動會搞得很用心,場地放在市體育館,第一天是周五,學生們早早地來到體育館外集合。

江高沒有春秋游,說起來,每年的運動會是大家最期待的。

這天何濱一早去孫心妍家接她,晚上提前說好,不準她在家吃早飯,特意帶她去吃早茶。

孫心妍看何濱吃得很少,“你怎麽不吃?”

“早上要跑步,吃多了胃不舒服。” 何濱幫她往碟子裏倒醋,“喜歡吃小籠包?”他看她連吃兩個。

“我小時候最喜歡吃湯包。”

“那以後早上跟我一起吃早飯,天天帶你來。”

“要是每天早飯吃這麽油,肯定長胖。”

“這個倒是,不過也沒關系,胖的跟豬一樣我都養得起。”

拿筷子的手停下,孫心妍用“你再說一句”的眼神看着他。

何濱催促:“快吃快吃……”

孫心妍知道何濱運動細胞發達,但是沒想到這麽發達。

上午的開幕式過後,最先進行的就是高二年級男子一百預賽。空白的一段時間,孫心妍正在和李笛說話,旁邊忽然有男生沖下面喊:“濱爺加油!”

孫心妍心裏一緊,轉過臉看下面,才發現換好田徑服的運動員們上場了。一群男生裏,她一眼就看到何濱。

跟上次籃球賽一樣,他還是一身黑,頭發短短,跑靠外的一條跑道,在那做簡單的壓腿運動,旁邊的兩個運動員好像跟他認識,邊熱身邊跟他搭話。

孫心妍在心裏笑了下。她現在越來越了解他,他只要一碰到不是很熟的朋友就喜歡裝樣子,對人愛答不理,一玩熟就是另外一副面孔。

秋日陽光溫煦清爽,無拘無束地照着下面的蓄勢待發的年輕人們。要開始了,大家各自在位子上站好,孫心妍看見何濱踩了兩下助跑器,彎腰,雙手撐地,試着做了下起跑,又懶洋洋退回來,拍了拍大腿肌肉。

就這麽幾個随意的動作,孫心妍莫名覺得心動。

以前看運動會只看誰得第一,甚至誰得第一她都不關心,她壓根不喜歡體育。現在,只要何濱出現在運動場上,孫心妍就覺得那片地方像舞臺一樣發光發亮,每一秒都扣人心弦。

一聲發令槍響,起跑線上的男生們由于離弦箭,在跑道上急速奔向終點。何濱沖在第一個!

耳邊全是吶喊,等孫心妍回過神已經比完了。太快了,她什麽都沒看清。

何濱說到做到,高二男子一百,他預賽第一,決賽第一。孫心妍也說到做到,中午在外面請他吃西餐。

下午就是班級接力賽,每年最好看、最能體現班級凝聚力的項目。

吃完飯往回走的路上,何濱問:“怎麽說,下午過不過來給我送水?”

嫌麻煩,他沒換衣服,身上穿的還是那套田徑服,只在外面套了件松松垮垮的迷彩外套。

孫心妍:“不都說了,看情況啊。”

“都給你拿回來一塊獎牌了,也不獎勵獎勵我?”

“剛請你吃過飯。”

何濱做掏錢包的動作,“來來來,爺把錢退給你。”

“神經病。”孫心妍看他真的拿出錢包了,拍了下他胳膊。

手一把被他捉住、握緊。

“松開……好多我們學校的人在周圍吃飯……”

“誰認識誰啊,別動別動,我給你藏起來。”

何濱牽着她手塞進自己外套口袋。

又好氣又好笑,孫心妍看看他瘦削的側臉,再瞥到馬路上的天空。

好晴朗的秋天啊。

32、32 ...

經過一上午比賽, 下午學生們情緒高漲。

高二年級接力賽預賽, 十七班輕輕松松進入決賽, 看臺上的學生差點喊破嗓子。

再下個就是高二的決賽,孫心妍開始坐立不安。

李笛去比跳遠了,孫心妍左邊空着,右邊坐着沈悅。

沈悅是女生裏的體育委員, 上午參加女生四百米的時候跑吐了,下午病怏怏的。嫌太陽辣, 她一直拿校服蓋頭, 舉着望遠鏡看比賽。

正跟孫心妍說話, 後排一個男生忽然拍沈悅肩膀:“喂, 老班叫你去下面給運動員送水。”

沈悅不太情願,“終點都有老師給運動員遞水,不用去吧。”

“老班叫你去的又不是我叫的。”男生用下巴指指後面。

更高處的看臺上,李愛珍戴着一頂遮陽帽, 在跟隔壁班老師說話, 一臉笑容。今天班上學生發揮得不錯,她心情特好。

沈悅嘆了口氣,嘟囔, “真是會折磨人。”

“我跟你一起去吧。”旁邊的孫心妍忽然說。

沈悅眼睛一亮, “太好了,走走走,我一個人正好拿不了四瓶。”

兩個女孩帶着幾瓶礦泉水,從看臺背後繞進比賽場地。

高一年級的決賽剛剛結束, 跑道上擠了一堆閑人,沒多久,孫心妍在入場口見到那個招搖的身影。

何濱差不多也是一進來就看到孫心妍。隔着老遠,他笑了下,在自己位置站定後,忽然擡起左手,沖她做了個拇指向下的動作,一副拽樣。

孫心妍特想給他翻個白眼,奈何離得遠,翻了他也看不見。

十七班接力賽四個人本來是何濱、陳彥其,另加兩個男生。誰想陳彥其練了兩次,接棒傳棒老出岔子。為了班級榮譽,最後陳彥其沒跑,換了個人跑第二棒。

何濱上回跟孫心妍閑聊,帶了句這個事,預賽時孫心妍才知道,原來第二棒換了韓東。

韓東沒穿田徑服,白T恤、藏青色運動長褲,在氛圍白熱化的賽場上,他跟平時沒二樣。似乎他身上無時無刻不攜帶頂尖學生的氣場,幹什麽都冷靜鎮定、胸有成竹。

而他的短跑能力,大家剛剛都見識到了,班上很多女生感慨:韓東跑步居然這麽快,一點看不出來。

沈悅和孫心妍站在終點旁邊,沈悅:“你猜咱們班能拿第幾名?”

孫心妍還沒說話,沈悅又說:“剛剛預賽是第三,不知道這回能不能進前三啊……”

孫心妍:“第一吧。”

沈悅笑着看她:“你對我們班男生還真是有信心啊。”

孫心妍發現,和在看臺上相比,站在下面看田徑比賽,那種刺激感完全不一樣。

遠遠地一聲槍響,起點處的一排男生拔腿就跑。第一棒和第三棒是彎道跑,在孫心妍位置根本判別不了自己班是快是慢。

第一棒似乎落後一點,第二棒韓東接到後趕超兩個人,到了第三棒,一個彎道後十七班又落在第三四名的樣子。

周圍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看臺上旗幟飛揚。

孫心妍緊緊盯着自己班的那條褐色跑道上的人影,心被提在嗓子眼,一棒接一棒後,終于,接力棒傳到最後一個人手上。

最後一棒至關重要,負責沖刺的都是爆發力最強、最有實力的隊員。早在第三棒接到棒的一刻,何濱已經半蹲身體,不停回頭看,處于随時發力狀态。

他接棒的那個瞬間孫心妍根本沒有看清,或者說,他奔跑的整個瞬間孫心妍都沒看清。她站在終點旁邊,在漫天的加油聲中,只見他以非人的速度趕超一個又一個。最後一刻,他從她面前飛過的一瞬,孫心妍的世界像是忽然無聲了。

那一秒過後,她聽見沈悅激動的叫聲:“第一!第一!我們班男生太帥了!”

何濱把十七班從第四名跑成了第一名,速度快到越過終點也剎不住,又跑出一大截才慢慢停下。

歡呼聲從上方傳來,何濱喘息着走了幾步,拎着衣服領口擦擦汗汗,懶懶散散地往回走。

秋陽高照,天空湛藍。

孫心妍手裏握着兩瓶礦泉水,看着那個熱汗淋漓的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她忽然有種預感——将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一定可以做成。

前面幾棒男生跑來終點,叉腰喘氣地圍在一起看成績。

孫心妍的目光一直跟着何濱動,直到感覺身邊多出道陰影。

“我們班是不是第一?”韓東問。

短短一百米,跑得他一身汗,可見也是拼盡了全力。

孫心妍笑着點頭,“第一,你們太厲害了。”

韓東笑了下,目光垂下,像是注意到她手上的兩瓶水。

一個是剛為班上跑完比賽的運動員,一個是手上拿着兩瓶水的同班同學。這時候,孫心妍沒有理由不給他水。

于是,慢悠悠朝她走過來的何濱,眼看着她遞了一瓶礦泉水給韓東。接着旁邊一個其他班的人以為她是發水的,把她手上另一瓶也要走了。

兩瓶水都沒了,孫心妍傻眼。而那頭,站在五六米遠的地方,何濱拎起衣服擦汗,沒再往前走。

寬松的田徑背心被不拘小節地提起,露出結實細韌的腰。

沈悅過去給何濱抛了瓶水,他扭開瓶蓋灌了兩口,沒再看孫心妍,和幾個男生一起離場了。

這差不多是何濱第一次跟孫心妍發脾氣。

運動會結束後,孫心妍去約好的地方等何濱。夕陽西下,馬路上的車多起來,體育館人去樓空,忽然有點冷清。

人差不多走空了,何濱才跟陳彥其慢悠悠走出來。

陳彥其像是知道他們有約,遠遠看了眼在樹下等的孫心妍,笑了下,算跟她打了個招呼,往另外一頭走去。

上一次孫心妍在這棵樹下等他還是籃球賽那次,那時候還是何濱在一個勁追她。現在反變成她要來讨好他。這麽一想,孫心妍覺得不應該答應他,壓根就不會類似要給他送水的事。

可人一站到她面前,她心裏的愧意又淹沒了剛剛的念頭。

何濱一臉不高興。

孫心妍:“還生氣?”

“你說呢?”

孫心妍:“沒想到他們會過來跟我拿水,都是運動員,我又不能不給。”

道理不是不明白,他就是對這事不爽。

何濱說,“算了,走吧,送你回去。”

城市上空飄着一抹晚霞,何濱跟孫心妍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走了一段,何濱餘光看見她在雙肩包裏掏東西,“找什麽?”

她掏出一罐可樂,遞給他。

嘴裏輕輕帶過一句:“補償。”

何濱沒接,孫心妍看他一眼,“不要拉倒。”

“誰說不要。”

看她要放回包裏,反應過來的何濱一把奪過去,低着頭,拿在手裏看了看。

過了會兒,易拉罐“砰”一聲被打開,孫心妍餘光看見他随手扔掉拉環,仰頭喝了一口。

旁邊的馬路上,各種顏色的小汽車排着隊在等紅燈,夕陽餘晖為它們鑲了一道道金邊。

孫心妍雙手背在身後,抿抿唇,嘴角邊兩個梨渦若隐若現。

何濱低頭看看她,又往旁邊看看,繃了一下午的嘴角不知不覺翹了起來。

“你喝不喝?”旁邊人忽然把可樂遞過來。

孫心妍搖頭。

“喝一口。”

“不要。”孫心妍看看他。

何濱催促,“快點快點,聽話,喝一口。”

他拉着她的手拿起可樂罐。

孫心妍被迫拿着可樂罐,心裏掙紮了下,紅着臉從衣服口袋拿出包紙巾。何濱看着她抽出一張紙,把他喝過的地方擦了下。

“幹什麽?嫌我髒?”

孫心妍沒說話,喝完一口,想再擦一下還給他。誰知她剛喝完,何濱拿過去,仰頭又是兩口,順手把空罐子扔進路邊垃圾箱。

“喝個飲料就這樣,以後接吻怎麽辦?”

孫心妍覺得他越來越不要臉了,“再亂說我就自己走了。”

“說說也不行?你初吻不打算給我?”

他只是這麽随口一說,孫心妍卻不知道為什麽直接聯想到了那個畫面,整個神經都緊張起來,心跳飛快,一句回嘴的話都不會說了。

快把她送到家門時,天色已經半黑,何濱在沒人的地方抱了抱她。

這是他第二次抱她,和上一次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一次他兩只手都在她後背上,是真的把她抱在了懷裏。孫心妍一開始是被他拉住手臂強行抱住的,想推推不開,後來只覺得自己身體越發僵硬,全身上下都緊繃着,真的動不了了。

他還一個勁哄她:“就抱一下下,別動。”

鼻尖是男孩子運動一天後的汗味。

孫心妍聲音有點虛,“能不能不要這樣……我有點害怕。”

何濱垂下眼睛,看她又乖又羞澀的臉。

“別怕,就抱抱,不親你。”

他聲音低低的,氣息落在她額前,熱熱癢癢,于是孫心妍頭低得更低了,緊張地不能自已。

為什麽心間像是有許多蝴蝶在飛,又像有很多花在悄然綻放?這種感覺太怪異了,怪異到孫心妍覺得,她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

十七班在運動會中大獲全勝,李愛珍狠狠出了把風頭,心情奇佳,連帶着近來男生課間打籃球都不責罵了。

這天自由活動課,韓東正在操場邊的乒乓臺邊和人激戰,打到正酣處,忽然一顆籃球滾到腳邊。

“喂,幫個忙……”

他停下,朝發聲的方向看過去,幾個男生懶洋洋地站在籃球場邊。

何濱整個人逆着光,沖他道:“幫忙撿個球啊。”

33、33 ...

手裏拿着乒乓拍, 韓東朝何濱看看, 臉上表情沒一絲變化。

他撿起球扔過去。

球從半空飛來, 站在何濱旁邊的男生一把接住,對他豎了下大拇指。

拿到球,幾個高個男生回場上,何濱拖着步子走在最後面, 運動褲卷得一高一低,露着腳踝。走兩步, 他喝口水, 痞裏痞氣地回頭看了眼。

被樹木陰影遮蓋的水泥兵乓臺邊, 兩個男生又在投入地揮拍了。

其實, 何濱心裏有點看不起男生打乒乓的,覺得乒乓球的對抗性和籃球、足球不能比,打不了籃球、踢不了足球的才會去玩小球。

這就好像,他也不是很看得起韓東。

這個人他原先沒注意, 也是進了高二, 才發現他是個半熟面孔,腦子裏一對號,原來是那個跟孫心妍一起上家教的。

前幾天趴走廊上, 看到韓東從下面大門走進來, 他問陳彥其:“這人怎麽樣啊?”

“好好問他幹嘛,清北的苗子,在班上都不跟人打交道。”陳彥其笑了下,“月考是咱們班第一, 年級第八,我爸都知道他。”

不跟人打交道?何濱看他倒是跟孫心妍打得火熱。

他注意韓東倒不是因為具體的哪一次、哪件事,對他的印象是一點點積累的,畢竟,韓東沒對孫心妍做過什麽明顯舉動。

但越是細枝末節的,才越讓人覺得不舒服,火都沒地方發。

無疑,韓東對孫心妍的态度成功激起了何濱的占有欲,讓他感到不爽。這點何濱可以承認。而他不會承認的是,韓東還給他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周末天氣不錯,秋風送爽。

孫心妍上完家教,推着自行車和兩三個同學一起出來。

女生:“你們肚子餓不餓,我們一起去吃個小馄饨吧。”

男生:“好啊,我正好餓了。”

孫心妍:“我不餓,就不跟你們去了。”

韓東:“我也不去,你們去吧。”

女生說:“那我們走了,拜拜。”兩個人朝着馬路那頭騎去。

孫心妍看看韓東:“我也走了,拜拜。”

“你肩膀上有個蟲。”

“啊?”孫心妍愣住,動也不敢動地看着他,“你不要吓我……”

白色的粗線毛衣上,一只黑色的甲蟲,指甲蓋大小。再旁邊,是女孩子花容失色的白皙面孔。

韓東忽然笑了下,“別動,我幫你弄掉。”

“是不是會飛的那種,你不要弄得它飛到我臉上……”

孫心妍還沒叮囑完呢,韓東伸手在她肩上撣了下。

感覺蟲子揮着翅膀在臉面前晃了下,她輕呼一聲。

韓東又笑了,笑得靜靜的,沒說話。

“孫心妍……”

遠處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兩人回頭,孫心妍看見何濱朝他們走過來。

有些訝異地,孫心妍說:“……真巧啊,何濱你怎麽在這邊?”

何濱沒說話,掃了眼韓東,跟沒看見一樣,把手上的一杯蘆荟酸奶遞給孫心妍。

孫心妍看着他。

何濱:“拿着啊。”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臉上熱熱的,孫心妍遲疑了下,接過來。

韓東看看他們,像是明白了裏面的意思,面不改色地跟孫心妍說:“先走了,拜拜。”

孫心妍和他道別。

人走了,她怨恨地看着何濱,“幹嘛呀你。”

幹嘛要在人前這個樣子?在同班同學面前這個樣子?

何濱的表情也不見得又多友好,“你剛剛跟他在這幹什麽呢?他碰你幹什麽?”

“我身上有個蟲,他幫我弄掉。”

“就這麽怕,不能等我來弄?女生能跟男生這麽随便麽?”

孫心妍不說話,恨恨地看着他,眼眶霎時就紅了。

對十七歲的女孩來說,“随便”這個詞有點重了。如果別人不能說,他就更不能。

難道她所有的随便不都是因為他麽,那些不堪入耳的情話、牽手、摟摟抱抱……

何濱顯然也意識到話說重了,沉默着去碰她的手。

她甩掉他的手,一滴眼淚跟着掉下來。

孫心妍不知道自己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動不動委屈,不停為他哭……于是,筆直的大馬路上,她掉着眼淚往前走,何濱低聲下氣地在旁邊哄,把車搶過來推。

“別人碰你我心裏不舒服知道麽?不是要兇你,你想想,今天換了你,我跟別的女的這樣,你生不生氣?”

“那黃稚薇呢?你之前跟她那樣我有說過什麽嗎?”

“祖宗,我錯了我錯了,保證沒下回,行麽?”

拐進巷子,孫心妍停下,掉過眼淚的眼睛紅紅的,看着他,“你每次只會說你錯了,從來不改。”

何濱目光停在她眼睛上,拇指撫摩了下她的眼尾,“都哭紅了。以後再犯錯你就打我,讓我長長記性。”說着真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拍了。

“又發神經……”

孫心妍語氣軟下來。

“還生不生氣?”

是的,他現在越來越厲害了,三兩下子就把她哄好了。

傍晚将至,何濱在光線黯淡的小巷裏輕輕抱住她。孫心妍半推半就地被他拉在懷裏。現在,她好像越來越适應擁抱了,雖然還是那樣羞澀,身體卻不再像之前那麽僵硬,變得軟綿綿的。不知道放哪裏的兩只手拉着他外套衣襟,和他在胸前隔開一點距離。

何濱有點混的聲音輕輕響在她耳邊,“我錯歸我錯,以後別再給別的男生碰,行麽?”

她不說話。

他低頭,疑問地“嗯”一聲,忽然摸摸她柔軟的耳垂,“聽見沒有?答不答應?”

心怦怦亂跳,孫心妍耳朵像是要燙掉了,沉默着點頭。

何濱把她擁緊了點。

盡管何濱對待孫心妍的方式是霸道的,但總體來說,他還是會聽她的話,并且有一種拿她的話當聖旨的架勢。

孫心妍說了,期中考試他必須進步五名。何濱覺得五名不多,一口答應。秋高氣爽的,上課時候沒有以前困,何濱試着好好聽了幾節課,發現很多東西也沒想象中難,老師說的他居然能聽懂。

星期三的數學課上,老師叫他上黑板做題,還給他蒙對了,數學老師笑笑,當堂表揚:咱們何濱同學最近不錯啊,繼續努力,好好幹。

看他真的在行動,孫心妍特開心,撺掇他雙休日也找家教。何濱經不住她說,心想要不就跟她一起上小課得了。

孫心妍:“你不要跟我上那個,我那個進度太快,我都跟不上,你肯定跟不上。我回去問問我爸有沒有其他朋友,你現在最重要是把之前的基礎補回來。我相信你,你一定沒問題的。”

其實何濱很喜歡她又積極又認真的樣子,也喜歡她管他。

這頭呢,陳彥其是越來越搞不懂何濱了。

之前就鬧了一陣子奮發圖強,現在又來,而且來勢更猛的樣子,連李愛珍都在班會的時候表揚何濱,要後面幾個男生跟他學習。

星期六下午,在姑姑家的何濱被陳彥其叫出去打球。現在何濱課間都不下去打球,就中午在操場打一會兒,一個星期搞下來手特癢。

這天陳彥其跟何濱被幾個朋友叫到一個新場子打球,球場都靠近城郊了,兩個人是打車去的。

何濱一路上抱怨不少,嫌一來一回費時間。陳彥其就說既然人家有這個心叫我們,也就是給個面子去玩玩。

去了才知道,原來是一個類似區運動館的地方,裏面硬件很新,好像還在試用期。喊他們去的朋友家裏好像是裏面的什麽人,還幫他們把大燈都開了,打得特有感覺。

陳彥其:“還是打球有意思吧?”

何濱:“廢話。”

兩個人被先後換下,氣喘籲籲地坐在籃架下喝水。

陳彥其:“哎,孫心妍到底怎麽跟你說的,我真是太他媽好奇了。”

何濱一臉汗珠,瞥他一眼,“關你屁事。”

“不是,看你天天懸梁刺股賣命樣子,我就想問問她到底給你定了多大目标?”

當何濱告訴他是上升五個名次的時候,陳彥其拍着大腿差點笑岔氣了。

何濱:“你笑什麽?”

陳彥其把氣順完,“她還真是心疼你智商,你上個五名不還是倒數,搞得我以為她要你進前十……”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何濱揍了一圈,兩人打鬧成一團。

打完球,體力耗盡,走出場館,幾個大男生饑腸辘辘。

本來想回市裏吃飯,結果等出租的時候有人看見路邊有幾個賣赤豆糊、鴨血粉絲湯的攤子。

挨不住餓,幾個人決定先吃一頓。

坐下後,每人點了一碗鴨血粉絲,邊等邊回味剛剛場上幾個漂亮的球。何濱一下午沒跟孫心妍聯系,這時候給她打了個電話。

“在幹什麽呢?”他站起來,走到旁邊。

“沒有,剛把作業寫完,你呢?”

“跟紅旗出來打了個球,剛結束。”

孫心妍跟他閑聊,“哦,你們在哪兒打的?”

“東郊這邊,有點遠。”

“怎麽跑那邊去了?”

“外校的一個朋友……”

孫心妍正聽着,那頭忽然沒聲音了。

天已經快黑了,路燈還未亮,何濱拿着手機,眯着眼睛朝馬路對面望。

一個有點熟悉的人影,慢慢朝這邊走來,手上拎着一大包東西,看不清是什麽。

“喂?”

何濱:“哦,我這邊信號有點不太好,回去再找你。”

何濱挂掉電話,看着那個人影走到最旁邊賣炒飯的攤位邊,放下東西,像是跟老板說了句什麽,然後在老板旁邊的圓凳上坐下,露出半個腦袋。

小小的炒飯攤位上挂着一個昏黃的燈泡,老板打開他提過來的那個袋子,何濱才看清,那是一整包青菜。

晚風拂面,帶着灰塵和砂礫,何濱微微眯起眼。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這麽勤快也不夠榜單字數,我特麽要上黑名單了。氣尿。

34、34 ...

星期一上學, 一切如常。

上午第三節課下, 一群女生圍在一起聊天, 聲音很小,目光時不時往後瞥,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李笛原本在這頭和孫心妍說話,耐不住好奇心大, 湊過去聽了會兒。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孫心妍看她也跟着往後看, 問, “聊什麽了?”

李笛對她招招手, 湊到她面前說, “昨天黃星愛上我們學校的網站,看到裏面公布了這個學年貧困生的名單。我們班也有一個,你猜是誰?”

李笛這麽說,必然是個意想不到的人了。

“誰?”

李笛壓低聲音, 幾乎只剩口型:“韓東。”

看孫心妍睜大眼睛不作聲, 她說,“想不到吧。”

如果是班上的其他人,也許女生們不會這麽大驚小怪。可是韓東, 他的穿着打扮、行為氣質, 沒有半點貧困生的感覺。加上之前很多人傳他父母是大學教授。

所以女生們讨論這個八卦,倒不是鄙夷,而是真的好奇。

這個品學兼優、溫和帥氣的男生,真的是貧困生嗎?那他父母到底是不是大學教授?

孫心妍也覺得驚訝, 可又覺得這個消息不太可靠。

“黃星愛好好的怎麽會看到這個名單的?”

學校網站是對外宣傳、發布教職工事務的窗口,學生們很少上。

李笛說:“她不是學校記者站的嘛,要辦校報,上去下圖片的,就看到新聞欄裏面有這條了。”

說着又不自禁地往教室後面瞥一眼,“……你說會不會是學校弄名單的時候搞錯了啊,說不定他是獲獎學金了,然後被弄在了助學金下面。”

下了課的教室亂哄哄的,中間靠後位置,韓東穿着白色校服襯衫,拿着一支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旁邊一個男生不停點頭。他似乎永遠是那副溫和表情,做什麽都不急不躁。

常言道:紙包不住火。到了下午,消息不胫而走,不光女生,男生們也開始議論這個事。一個月五塊錢的手機流量正好不知道要花在哪,有個八卦的小個子男生在班上打開學校網站,幾個人圍着他,一起翻找裏面的名單,後來還有人去求證韓東以前的初中同學。

晚上吃完飯上自習,韓東走進教室,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就有點不一樣了。

韓東知道這件事嗎?

沒人知道他知不知道。

兩天下來,不管班上人怎麽議論,他都沒任何異常。好在他的成績硬生生擺在那兒,大家心裏還是敬他,沒因這事在面上給他什麽難堪,又或者是向他本人求證真僞,只在背後議論感慨。

這天中午,幾個男生吃完飯回到班上,在後排又聊到這件事。有個條件不佳的學生不服氣地問:“既然是貧困生,他為什麽老是穿耐克?這名額到底誰定的?”

便有人說:“人家成績好,你能比麽?人家這只手拿着助學金,那只手拿着獎學金,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正圍在一起說着,旁邊有人忽然使眼色,幾個人一扭頭,看見當事人正從他們身後走過,幾個男生做賊心虛地提高音量,很自然地岔開話題。

回座後,韓東翻開一本物理習題冊,剛拿起筆,一擡頭,看見孫心妍站在旁邊。

“不好意思啊,好幾次都忘記還給你了。”她笑了下,遞給他一本本子。

是他的錯題本。

韓東也笑了下,目光平靜柔和,“沒關系。”

停了下,問她,“物理的要嗎?”

孫心妍怔了下,趕緊點頭,“要的。”她就是數學和物理比較差。

“明天帶給你。”

“先謝謝了。”孫心妍微笑。

這個雙休日,孫心妍的爸爸媽媽被派去外地培訓,于是從周六一大早何濱就把她約出去了。

逛商場、逛公園、吃飯……一直玩到下午。飯後何濱接到電話,幾個球友約他打球,何濱一口答應,挂了電話才喊孫心妍陪他去。

孫心妍不肯,他說都是校外的人,不會有人認識她。

之前已經好幾次他要把她往外帶,她都沒答應,這天何濱軟磨硬泡的,孫心妍一心軟就跟着他去了。

坐了快半個小時的出租車才到地方,下了車,周圍很多平房、雜草,跟農村一樣。

孫心妍:“你們也太能找了,怎麽找到這種地方打球的?”

何濱牽着她手,往裏走,“長見識了吧,這地方看着破破爛爛,籃球館建得好的很。”

他們到的時候球場裏已經有六七個人。

幾個男生停下,來跟何濱打招呼。

何濱是牽着孫心妍手進去的,一到裏面孫心妍就甩掉了他。

第一次看到何濱帶對象,男生們難免多看孫心妍幾眼,打趣何濱幾句,說“難怪怎麽喊都不肯來,原來陪美女”之類的。

孫心妍有點不好意思,站在何濱旁邊,不插話。她發現場子裏不光自己一個女生,籃架下、場邊都有女孩子,估計是其他人帶過來的,正朝他們這邊看。

一個穿着白色球服的男生拍着球走過來,把手上球扔給何濱,“來這麽遲,趕緊開始啊,不要磨蹭了。”

目光在孫心妍身上一掃,卻問何濱,“她喝不喝飲料,雅麗那邊有冰可樂。”

何濱把球扔回去,“不給她喝碳酸的,你們先打,我去外面給她拿瓶脈動。”

幾個男生笑笑,帶着球回到場上,地板上霎時一片快節奏的摩擦聲。

何濱看看孫心妍:“坐旁邊等一下,我去拿飲料過來。”

孫心妍不想一個人待着,拉了下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吧。”

何濱一笑,“走吧。”

男生們在場上打得激烈,幾個女生不時發生一些起哄聲,拉拉隊一樣。

幾個女生原先就認識,沒來和孫心妍打招呼,于是孫心妍一個人坐在場邊的一張黑色塑料椅上,喝着飲料,看何濱在兩頭跑來跑去。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