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原來
到底都才是初二的孩子,再蹦跶也上不了天。各家公子公主告辭離開,高經理察言觀色,得出小公子不想追究的結論,把那個摔壞包廂裏各種金貴裝飾的女孩子放走了,沒報警。
算了下,損失小一萬。顧南早戀禁足兩周,為了賠償小女朋友造成的損失,他每天放學之後要到瑞安集團當兩小時童工,工作內容是幫總裁助理打印複印。
游戲時間大大減少,小女朋友又跟他決裂,顧南氣不順,鬧騰了一番,又趕走一家庭老師。
這是後話。
當夜顧仁送顧南回家,懶得問他跟那女孩吵架的起由。跟顧展宏通了氣,直接把顧南黑卡沒收了,“陌上花開”的門,等他成年再開吧。
回到海中的小公寓,顧仁躺上床,才想起他在“陌上花開”看到的那個女孩子背影。當時覺得很像尤茹,是看錯了吧。
淩晨四點,女生回家,摘掉頭上的長卷假發,睡了兩個半小時。起床後趕公交車到學校,今天答應了人要去跑步。
似乎來得有點早,天才剛亮,操場上沒有人。楊小花也沒來,尤茹就自己繞着跑道走一走。
城市的空氣這樣差,她吸收不到靈氣,靈力越來越弱。但現在還不到離開的時候,她也不會急功近利。報仇的事,計劃了這麽久,也不在乎再多幾年。
楊小花終于趕來,兩人一起跑步。一圈四百米,兩圈跑下來,尤茹已經累絕,彎着腰喘氣。
“我天,你這什麽體質。行了你休息一下,我再跑兩圈。”
楊小花此番心意堅定。
然而中午跟尤茹打了一樣的飯之後,她便覺生無可戀。下午去小賣部買了三包上好佳,誰都攔不住。邊吃邊翻白眼,把田園泡咬得嘎嘣脆。
尤茹開天竅不太成功,只能聽到楊小花的心聲,此刻聽得清清楚楚。
“賤婢,就你吃不胖。”
她驚訝擡頭,發覺楊小花的白眼是翻給李仙和她閨蜜王若蘭的,她們正坐在一塊啃冰激淩,不知道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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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跟那些喜歡标榜自己“一點也不用功天天玩但成績特別好”的同學一樣,自诩自己胃口超大,吃的超多,零食烤肉來者不拒。
比較起來,尤茹這種吃的少才瘦的,就不那麽遭人恨了。
一口氣吃完三包零食,楊小花決定,中午還是得照常吃。人家都說了,減肥是晚上不能吃飯。
尤茹對減肥沒概念,也沒攔着楊小花。但她實在體會不到楊小花前胸貼後背的痛,因為她通常都不餓,吃飯唯一目的就是維持生命。那種拼命地想吃東西的欲望,已經不知道是幾世紀之前的事了。
小時候剛開始吃木膏的新鮮感過去之後,她險些把山裏的精怪都抓來烤着吃,很久之前的小時候。
在硯臺師兄的協助下險些成功,後來被師傅仁禦神君抓個現行,禁足三日,只給喝泉水。如風女仙餓的,再次見到仁禦,險些把他胳膊拉過來啃一口。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習慣的,從可以自己飛開始吧。
尤茹記得這一切,就是不記得仁禦神君的模樣。
她的靈元落在這裏的時候,就近附上一片土地,很多很多年之後,輾轉成了一株山茶的魂。靈元終于慢慢豐滿,記憶也開始逐絲恢複。
師傅的聲音氣息宛在眼前,可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他的臉。尤茹在電視上看了,這個叫做選擇性失憶症。
她無比悲哀,竟然得了偶像劇經典病症。跟她現在嬌滴滴的模樣也十分配搭。
晚上從蛋糕店下班,尤茹跟店長道別離開。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倚在車門的顧仁。
顧仁穿白襯衫、牛仔褲和白球鞋,幹幹淨淨,像個大學生。周圍很鬧,車聲嘈雜,他安靜站着,将周圍一切都隔離開來。
真耀眼。
手裏一根煙恰恰燃盡。他走過來,把煙滅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缸裏。
“顧老師?你怎麽來了?”尤茹驚訝,眼睛微微張大。
“我路過。”顧仁笑。
路過?顧老師是要去哪兒才會路過這裏。
顧仁看尤茹狐疑眼神,解釋:“我本來打算去你家,想起你這會兒在打工,就先到這邊來。” 打工的地址班主任那裏有備案。
“顧老師找我有事?”
“嗯,吃了嗎?”
尤茹下意識搖了搖頭,又後悔,她原本不想把顧仁牽扯進來。
“走,去吃飯。”
尤茹手不自然地在背後絞着:“顧老師,不用了,太晚了吃東西會胖,我等會兒就回家了。不過已經九點了,您還沒吃飯嗎?”
“我又餓了。年輕,餓得快。”
第一次聽顧仁跟她開玩笑,尤茹有點不會接話。
蛋糕店旁別有一家韓國料理,兩人就近選擇吃這個。
第一次吃韓國料理,剛才很怕太晚了吃東西長胖的尤茹吃掉了一大碗拉面和一整份炒年糕。
原來吃東西不只有裹腹這一目的。
顧仁有點驚訝:“你喜歡吃這個啊?”
尤茹才發覺自己一時忘記要正襟危坐。覺得自己的仙女形象破滅,一瞬就回到了鎖煙峰上總是讓仁禦神君哭笑不得的小風子。
臉不自覺浮起一抹紅,低頭看着桌子,點頭:“嗯。”
“還要再吃點什麽嗎?紫菜包飯”
尤茹默默摸了下肚子,搖搖頭。
顧仁開車送尤茹回家。空間逼仄,尤茹不能像剛才吃飯那樣放松,再次坐端正,目視前方,面無表情。
車上反複播着同一首歌。
“顧老師,這個是什麽歌?”
“槍花樂隊,Don’t cry。”
“聽得懂歌詞嗎?”顧仁打開車載視頻,放MV給她看。
尤茹搖頭,只聽得懂“Don’t you cry tonight”。
她不太懂這些躁動的長發男子,和看起來不要錢一樣被他們摔的吉他。但是這首歌的歌詞,她覺得很好,溫柔地如同一只輕撫過頭頂的溫暖大手。
一路無話,重複播着,不要哭泣,不要哭泣,今夜不要哭。
下了車,顧仁從後備箱拿出顧北給的那些營養品,尤茹看見,趕忙說:“顧老師,這些我不能要。今天您還請我吃飯,已經麻煩您夠多了……”
“上樓,我有話說。”顧仁徑直走向樓梯,尤茹只好跟在他身後。
樓道裏的燈光昏黃搖曳,細風暗暗,可演鬼片。
可怕的是,尤茹剛打開門,一只不明生物就自黑暗中尖聲叫着朝顧仁糊過來。尤茹趕忙打開燈,低聲訓:“過來。”
藍色鹦鹉已經一頭撞進了顧仁懷裏,聽到尤茹叫,趕忙谄媚地飛到主人肩上,溫柔地用它的小尖嗓說:“主人回來,主人回來。”
對外人就不那麽客氣了,瞪着圓眼睛警覺地看着顧仁。
顧仁頭皮發麻,一身雞皮疙瘩。但在學生面前,他生生做出了一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尤茹拍了拍肩上鹦鹉,讓它自行飛回籠子,然後請顧仁進屋。顧仁悄悄調整了一下呼吸,神色如常地走進來,兩手東西,問:“放哪兒?”
尤茹無奈,她不會跟人撕扯這些,只用大眼看着顧仁:“顧老師,我真的不能要。”
“這些我妹妹平時吃的,有些保健品我也沒見過,你按照說明書吃就行了,我先給你放這。”顧仁把手裏的袋子放在門口。
打量一下,房間不足十平米,木桌木床雕花木櫃,樣式古樸,顏色深深,顧仁一瞬間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除了一張小床,一張矮桌,和角落裏一個一人高的櫃子之外,竟然什麽都沒有。
尤茹關了房門,把鹦鹉關回籠子。思考一下,她現在應該做什麽。嗯,先給顧老師倒水。但家裏只有她平時喝水用的杯子,也沒有熱水。
也不對,應該先請顧老師坐。
“顧老師,請坐。”
她抽出平時自己做的木凳。
顧仁有點走神,孔蒲家道中落那幾年,住的就是這樣的房間嗎?小的僅可容身,沒有窗戶,因為常年不見光,空氣裏的陰濕似乎要滲入皮膚。
收拾的整潔,看起來愈發蕭條。
沒有女孩子的粉紅和毛絨絨,也沒有任何生活的痕跡。
顧北的房間是這的三倍大,大書櫃衣櫥,無數個公仔,還有各種文具海報若幹。
尤茹打開雕花木櫃,拿出一個玻璃杯和保溫瓶。先用水涮了下杯子,把水倒在房門外的水桶裏,又重新倒一杯放在顧仁面前的桌子上。
顧仁瞥見,他在樓底下小超市上次買來的那些東西,都在櫃子裏。怪不得她桌子上什麽都沒有,原來都放在看不見的地方了。
“別忙了,快坐。”
然後發覺,原來家裏就只有一把椅子,尤茹根本沒有地方坐。想了想,尤茹坐上床。
顧仁在凳子上轉個身,正對尤茹。
藍鹦鹉頗覺失寵,怎麽主人回家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給它喂食! 于是,一聲帶着強烈不滿情緒的咕叽聲傳來,它吊着小尖嗓喊:“餓!”
顧仁一個哆嗦,擡頭剛好撞上居高臨下睥睨他的藍鹦鹉。
尤茹擡眼輕輕說:“藍鈴铛。”
鹦鹉慢慢往裏縮了縮,完了完了,被叫全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返回去做勞工,薛定谔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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