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秘密

她挽着顧仁胳膊說笑，穿一套粉色運動服，留學生頭，偏分，別着一只小熊發卡。看起來年齡很小，還背着一個淺藍色的書包。

“顧老師您來了？”尤茹收回打量女孩的視線，試圖做出林焰式微笑，眼中卻不盛任何笑意。

顧仁走向前說：“卡布奇諾，拉個好看點的花。”又柔聲問身側的小女孩：“你喝什麽？”

“大哥，我也想喝咖啡。”小女孩聲音同笑容一樣甜美，又好奇看尤茹：“你們認識啊？”

尤茹聽到“大哥”一聲，下意識又看一眼她。原來是顧展宏的女兒，尤茹調查過，見過照片，第一次見真人。

“我怎麽記得有人上次偷喝咖啡，一晚上沒睡着啊，聽話，喝別的。”顧仁拍拍挽在他胳膊上的白嫩小手。

顧北癟癟嘴，眨眨眼睛，做出失落模樣：“好吧，那我喝抹茶奶綠。”

尤茹不太熟練地點了餐，說：“顧老師，總共五十。”

顧仁從錢包裏拿錢遞過去。尤茹收錢下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顧老師，坐着稍等一下。”

然後進去囑咐師傅，客人說了，要拉個好看的花。

這邊林老板正在忙忙地跟太後娘娘通氣，叫她裝作不認識顧仁，不然就露餡了。太後鼻子裏哼了一聲：“就為了這麽個丫頭啊，個個是覺得她好看是吧。”

林焰對天發誓賭咒，天底下最好看的在他眼前呢。

尤茹從胖師傅手裏接過咖啡，呆了一下，端着兩杯飲料走向顧仁的桌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顧仁眼角餘光裏出現尤茹身影，黑裙子到小腿膝蓋，跟白皙小腿界限分明。等她走近，飲料放到桌上，顧仁撞上她笑意盈盈的視線，呆了一瞬。

“哈哈哈……”顧北笑的不可自抑。顧仁一看他的咖啡，也繃不住笑了，伸手揉一揉顧北的頭發。

胖師傅謹遵客人的吩咐，拉了“好看”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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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茹真喜歡這裏，像初到鎖煙峰一樣，覺得安全。看到顧仁對顧北疼愛的模樣，心說原來顧老師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候。多年前仁禦神君也總是這樣，揉揉她的頭發，叫她“小風子”。

師傅對她的好，她心存感激。

周末早上咖啡館最忙，林焰指揮尤茹東跑西跑，态度十分光風霁月。老板娘滿意了，起駕回宮，果真沒跟顧仁打招呼。

顧仁和顧北坐在角落裏，一直呆到十一點尤茹下班才起身離開。

“走吧，”顧仁對尤茹說，“去圖書館。”

“哦，原來你就是大哥說的要一起帶去圖書館補課的學生呀。”顧北明白過來。

尤茹跟林老板告辭，顧仁推門讓顧北和尤茹先走。到了門外，尤茹腳步一頓，顧仁順着她的眼睛看過去，一個看着三十多歲的大漢站在對面樹蔭下抽煙。

尤茹仰頭對顧仁說：“顧老師，麻煩稍等一下。”然後朝那男人走過去。

“王警官，您怎麽來了？”

“我想着你下班來接你吃飯，順便看看你最近怎麽樣。”

“啊，王警官，我今天跟我們老師約了去圖書館……”尤茹為難。

王都偉警官滅了煙，這才發現尤茹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沒成年小丫頭，另一個也很年輕的英俊男人看着有點怎麽說，小白臉。他是老師？

顧仁和顧北已經走了過來，顧仁伸手：“我是尤茹物理老師顧仁，王警官，幸會。”

“哦，顧老師你好，你就是小茹說的很關心她的老師啊，真是青年才俊。我叫王都偉，海城公安局的，算是小茹的長輩。”王警官跟顧仁握手，目光中都是打量意味。

顧仁朝他微笑：“慚愧，作為老師，關心學生是應該的。倒是王警官，這麽多年一直照顧尤茹，才真是好心。”

尤茹仰頭看他們兩，顧仁比王警官高半個頭，雖然身材不比他魁梧，但身姿挺拔，氣勢不輸。

王警官呵呵一笑，把這個話題揭過，說：“你們要去圖書館是吧？大概到幾點，我下午來接小茹。”

顧仁保持微笑：“尤茹有您電話，結束了我給您打電話。”

王警官點點頭，朝尤茹擺了擺手，開車走了。

尤茹則跟顧北上了顧仁的車，顧北坐在副駕駛位置，轉過頭問她：“姐姐，你的‘尤茹’是哪兩個字？”

“尤其的尤，茹是一個如風的如上面一個草字頭。”尤茹沉默一下，又禮貌地加了一句，“你叫什麽？”

“我叫顧北，南北的北，是你老師的表妹。我今年初二，蹭大哥的車去圖書館。嘿嘿，尤茹姐姐，顧老師上課兇不兇？” 顧北喜歡尤茹。

顧仁暼一眼顧北，顧北吐吐舌頭。

尤茹頓了一頓，說：“顧老師不兇，他很好。”

“是吧，大哥現在可溫柔了，除了對我二哥，哈哈。哎尤茹姐姐，你怎麽認識剛那個看起來好兇的警察的？”顧北對人高馬大，連鬓胡子的王警官有點畏懼。

顧仁又瞥一眼顧北，眼神裏帶着警示意味，顧北看明白了，趕忙要岔開話題。就聽到尤茹說：“我爸三年前跳樓了，當時王警官剛好在附近就過來查看，就認識了。”

“啊……”顧北掩住嘴，不知所措地看向顧仁。顧仁這回沒看她，盯着前面的路。

“那，那你媽媽呢？”

“我爸當時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沒了之後有一幫人來我家翻東西，我媽吓壞了，神志不清，半夜了跑出去。我再沒見過她。”

“當時我家裏沒人主事，都靠王警官幫忙。後來他還幫我聯系基金會贊助我上學，所以我們一直有聯系。”

顧北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好怯怯說：“尤茹姐，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沒事，都過去幾年了。我也沒那麽脆弱，只是平時沒人問，我也就不說。”

顧仁皺眉，從後視鏡裏看她，所以她很少笑。但運動會那天她跟班裏胖胖那個楊小花擊的那下掌，卻讓顧仁知道，她并非冰冷，只是封鎖。

“尤茹姐，前幾天是你暈血嗎？”顧北看着消瘦的尤茹，覺得對上號了。

“是我，你怎麽知道？”尤茹疑惑。

“大哥問我女孩子吃什麽補身體啊，我還帶了一些吃的給大哥呢，他給你了吧？”

“嗯，給我了。”尤茹平白受顧仁關心，本來心中就不安，這才知道自己人情都欠到不認識的人身上去了。看顧北純潔面孔，又覺感動，輕輕說：“顧北，顧老師，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

“別客氣，姐姐叫我北北就好了。你這麽瘦，是應該多吃點補補身體。身體好了抵抗力強了，以後就不那麽容易暈血了。你盡管吃，吃完了我再讓大哥給你帶。嗯，給你。”顧北邊說邊從書包裏取出兩個棒棒糖，遞一個給尤茹。

尤茹接過糖，打算放在自己的書包裏，想了想，拆了包裝紙含住。其實她不喜歡甜食，顧仁帶來的那些紅糖大棗什麽的，全部還都沒拆封。

顧仁昨天在圖書館網站上注冊了一個讨論用的小房間，給尤茹講課。把叽叽喳喳的顧北丢外面看書自習。

尤茹專心做題，把碎發撩到腦後，露出一只薄薄的耳朵，陽光下發着粉色光澤。

做完問顧仁：“顧老師，對不對？”

顧仁右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左手指着練習冊，是一個把尤茹略微環住的姿勢。尤茹看着他修長指節，突然覺得兩人離得太近，十分不自在。想微微往後移一下，又覺得刻意。

但顧仁的氣息實在讓她面頰發燙、心亂無比。她久不習慣與人靠近。

顧仁檢查完題目，說：“做對了，但是步驟太簡略，這個怎麽來的？”伸手指題，碰到了尤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

尤茹呼吸一窒，忙把手向下移一移。她這一動，顧仁扭頭看她，發現女生小小耳朵浮上了紅色，微微彎起嘴角。

尤茹拿起筆，在本子上加了一行字。顧仁靠近看，點點頭，然後松開姿勢，用身體向後靠推開椅子，說：“你悟性不錯。”

尤茹放松下來，依舊低着頭：“謝謝顧老師。”

尤茹的靈力讓她不同一般人，而且她之前已經花一晚上強行把所有的知識灌在了腦中，所以反應很快，做題也都對。

顧仁也有些明白為什麽之前她上課從來不聽講，叫她起來回答問題那個一臉茫然的勁兒，還能保持成績中下。

下午四點，顧仁給王警官打電話，交接尤茹。

王警官帶尤茹吃川菜，坐在她對面給她倒水，問：“那不是顧展宏女兒？”

尤茹點頭。

“旁邊的呢？”

“他侄子，才從美國回來，是我現在的物理老師。”尤茹提起顧仁，又想到被他虛環在懷中時，他身上清冽的檀木香。

“你想利用他們？”

“原本不打算，現在，走着看吧。”尤茹聲音低沉下來：“也許可以接近顧展宏。”

“根據你從‘陌上花開’帶出來的那些消息，我們端了他們兩個點。但是他們反應很快，迅速棄子，斷得幹淨利落。沒有直接證據，我們都不可能有動作，可惜了。但尤茹，你已經做的夠多。”

尤茹的眉目染上冰霜，她壓低聲音：“我知道，但他一天不死，我一天我不會放棄。我不會讓我媽白受那樣的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