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借住

鳳祁南坦然道:“大家出門在外都是朋友,阿寧大夫你不嫌棄,我們交個朋友如何?”

“可以呀,不過我先跟你說,我跟師父行蹤不定的,這次交朋友能不能有機會再見到都不一定,我跟師父住到7月底會離開。”

鳳祁南眼眸一轉,笑道:“相遇就是緣分,阿寧大夫,可否讓我去你那裏小住一段時日?”

寧長安一訝:“啊?”

“阿寧大夫有所不知,我本是進城準備秋闱的學子,不想路上遇見山匪,財物被洗竊一空,身上受傷,書童也跟我走散。”鳳祁南哀嘆一聲,眉眼間染上一抹悲戚。

“我這些日子颠沛流離,現在淪落到要躲在破廟中尋求一處安穩之所,實在無顏見人。阿寧大夫你心善,可否收留我小住一段時日,借我一些筆墨紙硯,我去集市上擺攤,賺到銀兩便把這幾日的花銷奉上。”

寧長安的戒心真是很低的,而她确實不用什麽防備心,她現在相貌普通,師父又厲害,他們穿戴亦沒有多好,誰會打他們的主意,就算有,也根本不用怕的。有點為難的說:“不是銀兩的問題,是我做不了主,要問我師父。”

鳳祁南低頭,苦澀道:“那能不能麻煩阿寧大夫幫我去問一下,若是前輩不答應,阿寧大夫可否借我一些銀兩,我現在身無分文,實在沒辦法。”

這個?寧長安皺眉,嘆息道:“那等雨停了,你跟我下山去,我帶你去見我師父。”

鳳祁南重新擡頭,眼睛一亮,該說他表演的真是很像,騙過一個小姑娘完全不在話下,一臉真誠和感激,雙手作揖道:“多謝阿寧大夫。”

夏日的雷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停了。

寧長安背起竹簍子站起來:“你跟我來吧。”

鳳祁南面帶笑意的跟着站起,眼前的女子紮着兩個簡單的麻花辮,沒法從發髻上分辨出來她的年歲,不過這身量?頭頂及至他的下巴。

他在男子中屬于身高腿長的那一類,能長到及他下巴那般高的女子可沒幾個,這姑娘十六、七歲肯定有的,鳳祁南在心中下定論。

“阿寧大夫,可否走遠些稍等我片刻,我想方便一下。”

“哦,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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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門口,待寧長安的身影消失不見,另有一道身影閃現,鳳祁南雙眼一眯,低聲道:“把這顆藥丸拿去檢查一番。”

死士領命退下,鳳祁南嘴角一勾,緩緩地跟上去。

小院裏,毒醫仙聽完徒兒所言,又打量眼前之人一番,淡淡道:“阿寧,去拿筆墨來,請這位公子現在就作一篇文章出來。”

若不是因為是皇子,他可以去考狀元的,只可惜他得藏拙,表現得文采平平,至少不能因為讀書出色而被關注,因此即興發揮做一篇文章出來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見那小大夫拿來紙筆,鳳祁南接過,下筆如有神,兩刻鐘就做好一篇文章。

毒醫仙看過一遍後再問:“還不知公子尊姓,家住何處?”

鳳祁南随口編謊,臉色異常真誠,完全看不出他在說謊,“老前輩,在下姓鳳,單名一個祁字,家住湘湖省潭州下轄的平邕城,家中算得上小富,父母俱在,兄弟衆多。”

“公子想要借住?”

“是,還望老前輩能收留一段時日,只是在下想先借一身衣物和一些筆墨,待我傷好些,我便出去擺攤給人書寫信件字畫,手中有一些銀兩,在下就會搬出去,不會多打擾兩位的。這些日子的花費,在下一定分文不少。”

毒醫仙沉吟稍許便同意了:“行吧,阿寧,借這位鳳公子一兩銀子,再給他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鳳祁南深深作一揖,這就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他們要接近他,就讓他好好查探查探,這對師徒究竟欲意何為!

老人醒的早,毒醫仙天未亮就醒來,燒好熱水去附近買早點回來,小徒弟差不多就醒了,正好一起用早膳。

午膳時,碰到寧長安進山采藥就師父自己去買吃的,否則就由徒弟做飯或是去買飯,因此院子裏多住一個人,就是多添雙筷子,并沒有多少妨礙。

鳳祁南在此安頓一晚後第二日早上起來一臉精神奕奕,沒有任何不适。雖說他是個皇子,但不受寵,幼年時挨餓受凍都有過的,在這間平民房屋中過一晚完全不成問題。

“前輩,阿寧大夫,早。”

“你也早,昨晚睡得怎麽樣,還好吧?”寧長安招招手,和善的說:“洗過臉了嗎?廚房有熱水溫着,洗完臉就過來吃早飯吧。”

鳳祁南颔首:“多謝,我已經洗漱過了。”坐下後寬慰他們說:“兩位放心,再過兩日,在下應該就能出去擺攤了。”

“不急的,你先把傷養好再說。”小徒弟說,這話剛說完那位師父便道:“鳳公子這兩日若覺得無所事事,上山去撿柴火吧,把每日所需的柴火撿來就夠了。”

寧長安一噎,看師父一眼乖乖低頭喝粥。

鳳祁南并無窘迫或是慚愧,應道:“這是應該的,不知道我們每日需要多少柴火?”

“你看着撿吧,總不會嫌多的。”

“前輩說的是。”鳳祁南很誠懇地說,因此用過早膳,他便準備出門了。

寧長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畢竟是客,特意在他出門前跑過去解釋兩句:“我師父沒有其他的意思,不是針對你,你別誤會。”

鳳祁南笑笑:“我明白的,我這樣白吃白喝,原本心裏就過意不去,現在有點事情做,我心裏也好受些。”

“不好這麽說,畢竟沒花費多少。”寧長安想了想,提議道:“你要是想掙錢的話,我教你認識些常見的草藥,你撿柴火時可以一并采草藥;

曬幹後買到藥鋪或是醫館,可以掙些銀兩的。你要是幸運,碰見人參、靈芝鹿茸這些,你采摘一些回去,什麽都夠了。”

鳳祁南婉言謝道:“在下對草藥一竅不通,阿寧大夫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

“那好吧。”寧長安提醒道:“對了,山腳下就有柴火的,不用上山去;還有啊,我隔一日進山采藥,明日就要進山,以後我們一起吧。”

“好。”

鳳祁南走出這座小院,七拐八彎地走過好幾條街道,拐入一座宅院,徑直去書房。守衛在書房門口的兩名死士見到來人當即推開房門,随主子進門。

“如何?”

“回王爺,那顆藥丸确實是一般的止血藥丸。”

鳳祁南端起茶盞慢飲一口,淡淡問道:“收到欽差途中遭遇山匪,下落不明的消息,宣城知府有何應對?”

其中一人禀道:“回王爺,宣城知府昨日已經飛鴿傳書回胤都,至于您未進城一事,他給的說辭是您水土不服,在途中病倒,暫不能進城,期限沒說。”

“找出鑄造兵器和私藏兵器的所在了嗎?”這私造兵器自然是真的,皇後若沒有确鑿的證據,怎麽敢拿到朝堂上去,就是能不能找到,人贓并獲?

就是找到了,他也不好辦吶,據實以報就是得罪秦王,壓下不報就是得罪皇後。鳳祁南心下笑了,既然都是要得罪人的,這筆意外之財還是讓他笑納吧。

兩人一同跪下請罪:“屬下無能,還未找到。”

鳳祁南嗯了一聲,面色平淡道:“本王要在以欽差的身份進城前得到确鑿消息;第二,聽聞嵩林縣發生瘟疫,宣城略有波及,這兩日城門戒嚴,只出不進,宣城知府作為父母官,應當體察民情,切身感受百姓疾苦才是。”

“屬下明白。”

午時過去,鳳祁南才一手拿着一捆柴火回到小院,白淨的臉上沾着泥土,額頭全是汗,頭發上沾着一小片樹葉,衣衫鞋襪上亦是沾有不少,氣喘籲籲地進門。

寧長安正在院子裏晾草藥,聽到聲音轉身看去,無奈道:“你去山腳下撿個柴火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真是個書生,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等他走近了,看他身上都髒了更是無奈,他去哪裏撿的柴火,把自己弄成這樣?

“阿寧大夫,我知道我沒用,還望你多海涵。”

“不是啦,是你——”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好了,寧長安站起來,接過一捆柴火,“跟我去廚房洗洗吧,先把臉和手洗幹淨,再用午膳;吃完以後把衣裳換下來,我給你送到隔壁漿洗的大娘那裏。

我跟師父的衣物都是送到那裏去洗的,下次你就自己送吧,跟那大娘說一聲,我們是一起的就成,不用給她銀兩,我隔一旬會統一付一次的。”

忽的想起來:“你有沒有換洗的衣裳呀?”他好像就這一身,好意道:“沒有的話,我先去成衣店裏給你買一身回來吧。”

鳳祁南微愣,确認道:“阿寧大夫,你給我留飯了?”

“對呀。”不給你留你吃什麽,寧長安有點無語,拉着他往廚房走去,順便解釋兩句:“我把飯菜放在竈頭上溫着,還是熱乎的。

我午膳做了三菜一湯,給你留了半碗紅燒肉和半碗豆芽菜,應該夠你吃的,要是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炒個雞蛋吧。”

“多謝阿寧大夫。”鳳祁南低低道,垂下眼睑,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這麽殷勤,真是對他所圖不小,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兄弟派來的了。

雖然已經用過午膳,不過他一向吃的不多,再把眼前的一碗飯一碗菜吃下去亦可。

他不是受寵的皇子,生母更是出身卑微,從小的飲食起居自然沒有多好,這飯菜不精細,他照樣能毫無異常的吃下去。

“你還沒說你有沒有換洗的衣裳,沒有的話,我現在就給你去買。”

“沒有,真是不好意思,麻煩阿寧大夫了。”

“不麻煩的。”寧長安擺手道:“還有啊,我這幾天打算給師父做兩身換洗的衣物和鞋襪,我也幫你做兩身吧。”

鳳祁南搖頭,歉意道:“不可,這實在不好麻煩阿寧大夫,有兩身就夠了,若還是不夠,我會自己去買的。”

“其實我就是把衣裳改一下,不費功夫的;我手藝沒那麽好,只能做些小物件,我和師父的衣物是店裏買的,只是終究不如自己做的合身,我就拿來改一改。”

鳳祁南還是婉拒道:“還是不用了,我已經打擾你們太多,不好再麻煩的。”

如此,寧長安也不強求,提醒道:“那我去給你買衣裳了,竈頭上的藥別忘了喝,最近好像鬧瘟疫,這是師父配的藥,防傳染的。”

鳳祁南颔首,一臉感動:“多謝前輩和阿寧大夫,在下能遇到你們,真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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