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随它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來找我玩的吧！”

還沒等菀棠回答，蘇玉棠已經替她找出了答案，并且顯得非常高興。

菀棠：“……”

她們現在所處的路口，确實是通往大房院子的必經之處。

如此也好，也省的多費口舌解釋。

因為都是嫡女，年齡又差不多大，原本的小菀棠和大房的四姑娘蘇玉棠關系一直不錯。小菀棠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由着這個小姐姐挑，在吃貨蘇玉棠的心裏，她是個難得的可交之人。

這次菀棠剛醒過來卧床的那兩天，蘇玉棠人被母親李氏管着來不了，但非常有義氣地托人送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給她解悶過。後來雖然因為祖母和大哥的“偏心”傷心過，但經過大哥蘇晟開導，她已經放下了那些不愉快。

反正又不是真心喜歡她，給菀棠多一些好吃的就多一些吧。

反正菀棠也是個可憐人。

蘇玉棠同情地想。旋即又有些慶幸，多虧了自己兄長出息母親厲害父親又是大官，才不至于如菀棠一樣倒黴催。

菀棠其實已經不怎麽會跟半大孩子打交道了，前世年少時的記憶已經蒙上了一層模糊的光暈，畢竟間隔了死後十年寂寞。

無論是蘇嫣棠還是蘇奕，他們稚嫩的外表下都有一顆老靈魂。而蘇玉棠不同，她是純澈的，所以的小心思都屬于半大孩子才有的。

這也很難搞。

菀棠決定主動出擊。

她邀請蘇玉棠去她的小院子裏玩。

李氏今日帶着兒子蘇晟出去應酬，用了晚膳才會歸家。蘇玉棠的好日子來了，再沒人能管住她，跟菀棠一拍即合。

“菀棠，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沒有良心的壞姑娘。”

到了菀棠屋，面對着一桌案的糕點蜜餞，蘇玉棠開心的要命。李氏喜歡弱不禁風的仕女，對女兒的飲食格外控制，蘇玉棠只能指望到菀棠這裏打打秋風。

蘇玉棠到今天也沒想明白，為什麽二伯母景氏也不許菀棠瞎吃，她卻總能有各種各樣的小零嘴私藏着。

而當菀棠把昨日得到的那包粽子糖原封不動遞給她時，蘇玉棠活生生被感動了。

看，菀棠都想着她呢，而她先前居然那麽傷心生氣過！

看着蘇玉棠豐富的表情，菀棠唇角微微翹起，覺得小女孩兒的心思，有時候無聊，有時候也蠻有意思。

她當然昨日就看出來蘇玉棠的不高興了。

為了點吃的何至于，更何況她根本就不在乎這包不再新鮮的粽子糖。那麽就拿來收買人心吧。

吃人嘴短，果然，一塊糕點下肚，蘇玉棠開始對菀棠擠眉弄眼。

“你知道你那個庶姐蘇嫣棠麽，這幾天啊，她就被關在祠堂裏呢！”她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哼，她那麽殷勤，現在好了，老太太讓她和二伯父一起罰跪抄經書。”

大房沒有庶出的子女，所以蘇玉棠格外看不慣二房的庶出子女，逮着機會總要羞辱上對方一頓。先前她就對小菀棠恨鐵不成鋼，憑什麽要那麽順着蘇嫣棠，庶姐能算姐麽？

菀棠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麽知道？”

“我偷聽我娘跟人說話的。”蘇玉棠送蜜餞到口中，“她還想着跟老太太求情呢，但沒有用。我就曉得，她就對我兇，對別心腸軟得很，真氣人。”

“大伯母疼你在心裏呢。”菀棠安慰這個光知道吃的傻丫頭，活成這樣也是一種幸福罷，然後愁道，“诶，祠堂裏沒吃沒喝，也不知道父親和三姐現在怎麽樣了。”

“誰說沒吃沒喝的？一日三餐都有送過去的，你沒被關過所以不曉得。”蘇玉棠有過被關經驗，頓時覺得又有比菀棠強的地方了，“也就你那個庶姐，矯情的要命，要去送吃食賣好，真作。她被關兩天都沒到，要你擔心什麽。”

……

“娘，真的不需要幫幫三姐姐麽？”

送走蘇玉棠，菀棠來到景氏屋裏。

先前蘇玉棠來，按理說要先見過二伯母這個長輩。當時景氏回的是已經歇下了，姑娘們自己玩就好。

而現在來看看，景氏分明連妝容都沒有卸呢。

……親娘任性，菀棠已經習以為常。

“惹惱了老太太，你替她跪？”景氏怼她，“別因為老太太現在好像看你順眼就沒事，她一個不順心就可以捏死你。”

恐吓都用上了。

菀棠無奈，“那如果不求情，祖母會不會覺得我沒有姐妹情？”

“你以為老太太手腕挂着佛珠就是慈悲人了？”景氏奇怪地看着她，“你既不是大房，需要沽名釣譽；又不是柳氏母女，要依靠別人心意生存。都随它去。”景氏依然是那個口無遮攔的景氏，她還伸出手背靠了靠菀棠額頭，“是病了還是先前病沒好透，都不像娘的菀菀了。”

菀棠一怔。

突然就有撥雲見日的豁然感。

她已經不是上輩子的木菀棠了，不需要戰戰兢兢盡善盡美。她是景氏的女兒，完全可以順着心意自己走。需要成為完美淑女的是大房蘇靜棠，需要成為解語嬌花的是庶姐蘇嫣棠。而她蘇菀棠，越完美反而越遭人恨，倒不如随她去來得自在。

而在這一刻，菀棠突然領悟到了一些別的。

重生以來，她就沒有走出過上輩子的陰影。她的內心深處是壓抑的恨，而現實又讓她充滿對未來被流放的不安感。她下意識的去讨好蘇奕，不停地刷他的好感，為他的行為患得患失。她像是在為別人活，而且把自身的命運完全寄托在摸不着底的他人身上。

她錯了。

她從一開始就走入了死胡同，犯了大錯。

她最重要的根本不是獲取蘇奕的好感和信任，她需要的是讓自己強大。她重生了，應當努力改變命運。就算沒有改命成功，也要做到在命定的那天，她有足夠的資本令蘇奕不來動她。

獲取蘇奕的好感和信任，應當是她在成長過程中的順勢而為，而非目标。

人生該是她的，何必要讓邈遠的未來就此困住眼前的風物。

合該随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