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看着她，笑着說道。

“對哦，我們有錢。”

林茉兒這才恍然醒悟過來，沒錢的日子過的太久了，忽然間有一塊銀子，藏好興奮兩天以後，就抛諸腦後，忘記這回事的存在。

“快帶路吧，買回來就可以蒙混過關了。”

兩人說着，朝鎮子走去，雖然她們的村子又小又山溝，離鎮子卻不遠，大概二十多分鐘的腳程就到了。

這麽多天以來，林芽兒第一次看到鎮子，熱鬧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兩旁，開着各式各樣的商鋪，商鋪外面擠滿了攤販，擺賣着各種小玩意，還有一些走販手裏拿着，肩上挑着，邊走邊叫賣。

路上的行人不斷，大家挑選着想要買的東西，誰都沒心思在路邊停駐。

林芽兒一臉的欣喜，連天來在林家所受的壓抑，此刻一掃而光。

“米鋪在那裏。”

林茉兒跟着娘來過幾次，所以認得鋪子在哪裏。

米鋪裏一般都有面粉，還兼賣一些豆類的碾磨成品，不過種類都很單一，規規矩矩，沒有太多的花樣。

她們很快就買了等量的面粉，米鋪老板是老實人，并沒有因為是兩個小丫頭，就使壞心眼，而且價格也不貴，頂多算起來，也就掙了個碾磨的手工費罷了。

林芽兒系好面粉袋口，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喃呢的說道：“茉兒，你看，我們要是盤個店，做點小生意，就不至于每天喝着半飽不饑的稀粥了。”

“做生意？”

林茉兒瞪大眼睛，她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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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哪來錢盤店，進貨？”

一句話，就把林芽兒剛剛騰起來的幻想，無情打落在泥濘的地上。

林芽兒咬着下唇，看着手裏的錢袋。

一兩銀子便是一貫錢，即使一千個銅板子。

但是米鋪老板并不會真的給她數一千個銅板子，而是先換散成碎銀，再添上銅板子湊夠數，因此拿在手裏也不重。

一斤面粉十八個銅板子，買了兩斤就是三十六個銅板子。

按照這個物價，她現在身上只剩下九百六十四個銅板子，別說盤個店進貨，就算是路上走販，她也做不成。

“沒事，慢慢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林芽兒豈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遇到小小挫折就放棄。

“芽兒姐，我們快點回去吧，要不待會奶又得罵人了。”

林茉兒無心在這裏逗留太久，一想到王氏那把大嗓門，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再買點東西就回去。”

既然好不容易才來一趟鎮上，就這樣回去的話，也太無趣了。

家中這幾個丫頭，長期營養不良，幹瘦毛黃，她都不忍多看幾眼。

轉身在肉鋪店稱了一斤豬肉幹，又買了三包果脯，還捎了兩碗加了蜜糖的豆腐腦，她錢袋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畢竟，零食向來都不便宜。

“快吃，回去一個字都別說。”

林芽兒把豆腐腦遞給她，不忘交待注意事項。

林茉兒咽着口水，連連點頭，喝了一大口，甜絲絲的口感，無一不讓她欣喜。

她卻沒那麽容易高興，盡管鄭氏潑辣，可是家中有個包子爹，芫兒和茉兒都遺傳了包子爹的性格，三房在家中，一直處于被剝削的位置。

015家裏長短無休止

林芫兒很能幹，誰娶到她絕對是福氣。

一大家子的活，她一個人就能幹得利索。

其他房的人，沒輪到她們，就算閑着，也不會上前搭手，否則這規矩就亂了。

“芫兒姐，我們回來了。”

林茉兒才剛走進來，院子裏就響起她的聲音。

“怎麽去了那麽久？”

林芫兒擡起頭，用濕漉漉的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一個人要煮一大家子的飯，在這個要劈柴點火，井裏跳水的年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排隊的人有點多。”

林芽兒說着，示意茉兒把面粉倒出來揉面團，把林芫兒拉到一邊，按着她坐下。

“瞧你累的，一身的汗，剩下的事，我和茉兒做就好了。”

“你身子還沒好，茉兒就是搗蛋鬼，可指望不上你們。”

林芫兒笑着搖頭，抹了一下汗水繼續說道：“待會再不做好飯菜，奶又得說了。”

“那你悠着點，我和茉兒去搓面團。”

林芽兒知道她閑不得，硬是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休息，只會讓她更加坐立不安，還不如随着她的意，只要別太累就好。

“奶說了，餃子包兩種，肉餡和菜餡，今晚才煮。”

“有什麽好事嗎，忽然間又是磨面，又是包餃子，而且還有肉餃子。”

她只需要用膝蓋都能想到，肉餡的餃子是端去屋裏那一桌的，而她們只能吃菜餡的餃子，這偏心都偏出天際了。

“今晚有客人來。”

林芫兒擡起頭，用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發梢。

“哦。”

林芽兒顯然不感興趣，這一家子極品的客人，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姐，這是給你的，藏好慢慢吃，千萬別讓人看見了。”

說着，她把果脯和豬肉幹拿出來，塞在林芫兒的懷中。

“這是……芽兒，你哪來的？”

林芫兒吃驚不小，果脯的話還說得過去，偶爾家裏多出糖，也會腌制一些，可是糖可不是尋常物，一般要到過年才舍得買幾斤放在家裏。

豬肉幹就更加說不過去了，這非得要在鎮上的鋪子裏，才會有的東西。

“買的。”

她大方承認，反正又不是偷蒙拐騙來的。

“哪來的錢？”

林芫兒這時候已經皺起了眉頭，這倆小妹身上有幾個镚子她可清楚得很，別說能買得起這些，就算是在茶鋪裏喝一碗茶的錢都不夠。

雖然爹娘都勞作，但是因為還沒分家，掙的錢全部都交到爺奶那裏。

說好聽了是吃穿用度都不用操心，有大家長擔待着，可實際上就是無盡的剝削，哪一房受寵就占了便宜，哪一房不受寵就受委屈。

而她們三房，恰好就是不受寵的。

林芽兒眨了眨眼睛，沒有馬上回答，芫兒是愛操心的性格，要是讓她知道馬車的事情，又得擔心好一陣子。

“早上，我和茉兒在路上，看到有野三七，摘了到鎮上換了錢，才買的這些，不信的話，你去問茉兒。”

野三七也就是野田七，一種藤蔓中藥，富貴人家喜歡搗碎用來炖湯，很是滋補。

林芽兒不怕掐這樣的謊話，反正山澗林子多，什麽都有，芫兒倘若較真起來，帶她去找再謊稱找不到就是了。

“你們是不是去了野林子？”

林芫兒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稀少難尋的野三七和豬肉幹果脯似乎都比不上去野林子走一遭。

“野林子怎麽了？”

她沒有這具身體的任何記憶，自然不知道野林子在哪，有什麽忌諱，讓林芫兒臉色都變了。

“不是說了嗎，那種地方不能亂去，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林芫兒有些生氣，她擡起眼簾看了看林芽兒，還有院子裏的茉兒，見兩人完好無損，才舒了一口氣。

“聽好了，以後都不許再去。”

說完，她站起來，把手中的豬肉幹和果脯放到房間的櫃子裏。

林芽兒跟了上去，拉着她的衣袖，小聲說道：“姐，我錯了，這些東西是用野三七換回來的，你別和阿娘說，要不她擔心。”

“你知道大家擔心就好。”

林芫兒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伸手摸着她依舊纏着紗布的額頭，不忘叮囑道：“你傷還沒好，別跟着茉兒這閑不住的丫頭到處跑，人多的地方也不要去，碰着磕着回來讨藥錢，奶又得罵人了。”

林芽兒點點頭，其實她知道芫兒的擔憂，并非是怕她碰着磕着，而是村裏面那些一天不嚼舌根就要爛舌頭的人，說一些太難聽的話，讓她聽見。

兩人說了一些話，走出院子，茉兒已經把面和好，放在一旁用幹淨的紗布裹着，面團要發，才會有韌勁和彈性，否則在包餃子的時候，很容易破皮。

中午那頓一向都吃的很差，開水燙的青菜，淋點炒熱的醬汁，讓人看了沒多少胃口。

不是林芫兒的手藝差，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真難吃，隔壁胖嬸家做的豬食都比這些好。”

林嬌蘭說着，把筷子一甩，站了起來。

“不吃就不吃，今晚吃餃子。”

王氏一邊護着林嬌蘭，不忘朝着林芫兒瞪了一眼，啐口罵道：“蠢驢一樣的東西，再好的菜到你手裏都糟蹋完了。”

她倒也不是只針對林芫兒，基本上誰讓林嬌蘭不痛快，她都會幫着罵回去。

林芫兒低着頭不說話，其餘人自然不會多管閑事幫她出頭，這不是惹麻煩上身嗎？

林芽兒有些不忿，男人們出工，要傍晚才回來，中午那一頓都是草草了事，甚至連放多兩滴油，都能被王氏追着罵敗家。

但是她也很清楚，因為這種事和王氏吵起來，根本沒意義。

午後，林芫兒跟着鄭氏下地幹活，留下她們兩人拾掇碗筷，還有剁餡包餃子洗衣服等等幹不完的活兒。

“姐，你拿着。”

她看着扛着鋤頭走出去的林芫兒，追了上去，在她口袋裏塞了一把豬肉幹和果脯，小聲道：“別餓着了。”

“嗯，我知道了，你快回去。”

林芫兒有些哭笑不得，分明她才是姐姐，可是這些天來芽兒的舉止，比她更像個姐姐。

王氏對家裏的肉制品，有着一種莫名的狂熱控制欲。

把餃子要肉餡，她就親自去市集買了二斤肥瘦參半的豬肉，還有一些醬料等，然後擱在案板上，搬來小凳子看着林芽兒和林茉兒兩人剁肉餡。

兩只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小，眨也不眨一下，生怕就那一眨眼的功夫，這倆丫頭還能把生肉往嘴裏塞似的。

016家裏來了客人

“剁碎點，這麽大塊，你當焖東坡肉啊。”

“要死咯，放那麽多醬，不花錢吶。”

“茉兒，你剁點茴香菜摻着進去，要不，不夠。”

王氏一刻不停的說着，指使人起來，可麻溜了。

這肉餡餃子只有男丁才有資格吃，林家男丁大大小小十一人，今天晚上還有客人來，少說一人也要吃上二三十個，也要包好幾百個，那兩斤豬肉，摻再多的茴香菜也不夠。

“芽兒，你去剝幾條玉米粒。”

王氏看了看，覺得還不夠，有些不痛快的伸手指着籃子裏的玉米。

“奶，還是不夠。”

林芽兒坐在小板凳上剝着玉米粒，擡頭說道。

“再加兩條。”

王氏沒好氣的怼了一句。

這要是再加，就不是肉餡餃子了。

她打心底鄙視這樣的行為，既然舍不得肉錢，就別窮大方請客人吃餃子，最後落得吃力不讨好的罵名。

“奶，再加的話，就變菜餃子了。”

王氏一聽，頓時變成一只炸毛的母雞，站起來用手指指着她，大聲罵道：“這是要包給皇帝吃嗎，吃那麽多肉，就不怕吃死你？”

不過罵歸罵，最終王氏還是轉身，從她房裏拿出兩條臘肉，摔在林芽兒面前。

“切碎一點，要不仔細你的腿。”

林芽兒接過臘肉，應該是去年冬天的時候腌制的，肥瘦三七分，色澤紅亮，裹着一層天然的肉油，時不時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她咽了咽口水，轉身到井邊打水。

多想也沒用，反正最後一口都到不了她的肚子裏。

直到傍晚，林芽兒才知道，今天到訪的客人，是周氏的娘家人。

一進門，就是五六個人，身上衣着頭上發飾就表明了他們比林家可高了不止一等，今天能來這裏，是賞臉了。

林芽兒站在邊上，好奇的看了兩眼。

她僅僅只是好奇而已，并沒有任何羨慕的意思，畢竟是穿越而來的人，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別說只是幾個穿戴好一點的人，哪怕是皇帝忽然間站在她面前，她也不驚訝。

“哼。”

其中一人，似乎發現了林芽兒在看她，冷哼一聲，順帶抛了個輕蔑的眼神過來。

“舅娘。”

一旁，傳來脆嫩嫩的一聲。

林芽兒循聲望過去，只見林芊兒從她房間走出來，快步走到那人跟前，親昵的叫喊着。

那婦人伸手把林芊兒攬在懷中，笑不攏口。

之前她還好奇林芊兒愛理不理人的态度，以為只是性格罷了，原來并非這麽回事。

林芊兒只是看不起林家的人而已，甚至不屑多說一句話。

“來，我們進去。”

被喚作舅娘的人，挽着林芊兒的手，往堂屋走去。

“你看那股親熱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姓周。”

林茉兒走了過來，偷偷在嘴裏塞了一顆烏梅子，坐在她身旁說道。

“在我面前說就好了，別讓人聽去。”

林芽兒不忘叮咛道，她隐約覺得林芊兒不是好惹的，只不過兩人還沒開始有交集，所以不好下定論。

“其實我們都不滿芊兒姐，總是一副高高在上，十分不屑我們的樣子。”

林茉兒壓低了聲音，她自然知道這些話不能随便說，也就只是在芽兒面前才多說兩句而已。

“餃子出鍋了，芽兒、茉兒，快過來。”

鄭氏一邊甩着手上的水，一邊走出來叫喚着她們。

“來了。”

茉兒這會兒顧不上再多說什麽，連忙到井邊打水洗手，然後坐在飯桌旁，盡管她們只能吃菜餡餃子，也比番薯稀粥好上太多。

林芽兒對屋裏面的事不感興趣，捧着碗，看着湯裏面的五個餃子，這可都是她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包的。

“芽兒，你到把醋和蒜醬端進去。”

她還沒來得及往嘴裏送，王氏就支使她做事。

“娘，我去送吧。”

鄭氏站起來說道，被王氏狠狠瞪了一眼。

“我讓誰去誰就去，你還能護她一輩子？”

“那你快拿進去吧。”

鄭氏有些無奈，推了林芽兒一把。

雖然只是菜餡餃子，平時吃的機會也不多，要不是有客人來，王氏怎麽舍得在不是節日的時候吃餃子；其他人也等着飽吃一頓，芽兒離開一會，說不定回來以後就會少吃幾只。

自從芽兒受傷以來，幾乎就沒有怎麽休養，跟別提湯水補身子。

她做娘的，心裏愧疚不已。

林芽兒到廚房裏調了餃子醋和蒜醬，用托盤裝着，往堂屋裏走去。

穿越來到這裏這麽久，她一次都沒有進過堂屋裏面，平時吃飯都是在院子裏，又或者是各種忙，根本沒時間踏足進去，而且她感覺，如果随便進去的話，王氏肯定會吼起來。

堂屋裏面不大，開了兩桌，坐的滿滿當當。

她不看所有人，把蘸醬放下，聽着他們之間的談話：“這樣的決定，對芊兒是最好的，而且芊兒有出息了，你們林家也沾光。”

說話的是一個肥腸肥腦的中年男人，說話的時候，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林大富抿着嘴，眉頭緊鎖，并沒有馬上表态。

林芽兒微微擡起眼簾，恰好對上對面林芊兒的眼睛，林芊兒目光淡淡，和她撞上也沒有馬上移開，反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正如林茉兒所說的那樣，笑容裏帶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這機會可不是常有，我們要不是特別喜歡芊兒，也不會這樣做。”

被叫做舅娘的人，見林大富遲疑，張嘴接着說道。

林芽兒把蘸醬放下，準備離開。

不管他們讨論什麽，都和她沒有一毛錢關系，而她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再不出去，外面餃子就要被吃完了。

“就是她吧。”

林芽兒正準備往外走，一旁坐着顴骨高聳，面相有些刻薄的女人，伸手指着她，毫不客氣的說道。

她下意識停了下來。

“嗯。”

周氏點了點頭。

平常周氏是在外面大桌吃飯的，今天娘家人來了，才進了堂屋。

“哎呀，我說林老爺子，出了這檔事可不是小事，沒處理好的話，丢臉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一屋子的姑娘，還要不要嫁人？”

刻薄相女人毫不避忌她的心情，大聲說道。

“什麽這事那事，我妹還是清白的，你知道什麽在這裏胡說？”

林子檀聽到這裏，一把摔下筷子，大聲說道。

林家耀張着嘴，伸手拉着他，不讓他說話，林子檀黑着臉，用力掙開他爹的手。

一旁的林大富，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017林芊兒要去外家住

“可不是嘛，原本我們也沒打算那麽快上門，我們老太太疼芊兒疼得緊，那是擔心得整宿整宿睡不着，風聲才過，就攆着我和阿財來了。”

林芊兒的舅娘搭腔說道，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肥胖男人。

她是周氏的大嫂，周進財的婆娘，大家都喊她阿財嫂。

林大富皺着眉頭，說道：“我們林家，再怎麽樣，也不至于養不起一張嘴，這要是放到你們家，說不過去。”

“這可不是一張嘴的問題，林老爺子。”

阿財嫂擡起眼簾，瞥了一眼站着的林芽兒，才緩緩說道：“你看看芊兒這周正的模樣，不比這鄉疙瘩裏誰強，她是你們林家的孫女，這個我知道，但是我們周家和施老爺走得近，要是芊兒以後能和施家攀些關系，以後子松子柏的路喲，都能過上榮華富貴好日子。”

“對，這也是為了子松和子柏好。”

林家光連忙附和着，周氏也在一旁點頭。

只是林大富面色凝重，并沒有馬上答應。

他是個好面子的人，雖然大部分心思都落在孫子們的學業上，對孫女視若無睹，但是這把孫女送到外家去養，免不了招致別人的閑話。

林芊兒見狀，伸手夾了一只餃子，蘸了蒜醬，放在林大富的碗裏，才開口說道：“爺，你別擔心，我到了舅舅家，會時常回來看你和奶，哥哥們都在書塾用工念書期盼考取功名，以後中舉了，有人好打點。”

林芽兒聽到這裏，便不想再聽下去。

反正和她沒關系，多留一刻就少吃倆餃子。

比起八卦，她更加惦記填飽肚子。

走出堂屋，又聽到王氏那把聲音，她真是一刻不罵人就活不下去。

“你舀着放那做什麽，別人都不用吃了是吧？”

“這是給芽兒的，她不還一個都沒吃嗎。”

鄭氏語氣很篤定，根本不管王氏的怒罵。

她走過去，看到她的座位上，擺着兩個碗，碗裏都盛着餃子。

王氏知道老三媳婦的性格，不像其他兩房那樣好欺負，見林芽兒回來，扭頭啐罵道：“你要是知道什麽叫丢臉，就別一人霸着兩碗。”

她可記得，老三媳婦雖然脾氣不咋的，芽兒這孫女卻是實實在在的軟包子。

林芽兒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坐下，擡頭說道：“鍋都快見底了，我就算吃這兩碗，也不比大家多，飯還不給人吃飽嗎？”

“你說什麽，你敢這樣說話……”

王氏被她嗆得臉通紅，眼看着就要站起來撓人，林芽兒卻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堂屋，笑道：“奶，客人在呢。”

王氏似乎很顧忌周家的人，眼看着就要暴起的火焰，瞬間就啞炮了，青着一張臉，的确是再也沒說話。

林芽兒不理她，埋頭蘸醋吃餃子。

她才進去一會兒，鍋都要見底了，大家這是有多饞。

足以見得平時大家在王氏的摧殘下，過得有多悲催，以致于菜餡餃子都能這般瘋搶。

晚飯過後，林芽兒跟在芫兒身後收拾着碗筷，堂屋裏的人，一個都沒有出來，似乎在商量着什麽，畢竟這可不是簡單的讓林芊兒到周家小住一段時間那麽簡單。

又過了許久，周氏和林芊兒走了出來，往自己屋裏走去，緊接着其他人也陸續走了出來。

本來坐在水井旁邊納涼的林嬌蘭有些按捺不住了，站起來，伸長脖子不停的眺望着屋裏還沒走出來的林芊兒。

“林老爺子，那就這麽決定了。”

周進財走到大門前停住，回過頭對林大富說道。

林大富似乎還過不了自家孩子養在別人家這一關，盡管同意了，臉上表情還是有些怪異。

“大哥，芊兒就麻煩你了。”

林家光連連說道，臉上是按捺不住的笑意，仿佛看到了榮華富貴的生活在對着他招手。

終于，林芊兒從屋裏走出來，走在後側的周氏，手裏拿着一個碩大的包裹。

“芊兒。”

林嬌蘭上前，兩只眼睛如同安裝了水龍頭那樣，嘩啦啦的就流下眼淚。

讓一旁看熱鬧的林芽兒，啧啧稱奇。

“你要走了嗎，什麽時候回來啊？”

林嬌蘭哽咽着聲音，拉着林芊兒的手，一副舍不得的模樣，絲毫沒有平時作威作福的樣子。

林芊兒微微她氣眼簾看着她，雖然眼底的不屑稍微隐匿了起來，不遠處的林芽兒還是看的真切，也許對林芊兒來說，林家所有人，她都看不起。

“我會回來看你們的，這些我應該用不着，你拿去吧。”

林芊兒說着，把一小撮布裹着的東西塞給林嬌蘭，然後順勢掙脫她的手，大步朝着院子門走去。

等周家的人走走了以後，林家院子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反正林芊兒在這裏的時候，也幾乎從不和其他人有任何的交流，她的離開，并沒有帶來太大的影響。

“芽兒姐，你看小姑躲在無豔後，笑得嘴都要裂開了。”

林茉兒竄到她身邊，不忘往嘴裏塞一塊豬肉幹，她到底年紀還小，性子還不夠沉穩，好奇又嘴饞。

“別給奶看到，要不待會裂嘴的，該是你了。”

林芽兒伸手，替她抹去嘴角的沫子。

“收拾好東西，然後就去休息吧。”

忙了一天，剁了幾百個餃子餡，又包了幾百個餃子，她已經累得眼皮子都擡不起來，根本無心去理會那些八卦。

“芫兒姐已經收拾好了。”

林茉兒聳了聳肩，依照王氏這喜歡挑刺的性格，如果沒把一天的家務活做好，哪裏容得下她們坐在這裏閑聊。

第二天，林芽兒就知道為什麽林嬌蘭會笑裂了嘴。

因為她挽了一個很笨拙的發髻，戴了三支簪子，因為發髻不太牢固，所以插在上面的簪子看上去也搖搖欲墜的。

她本人并沒有任何察覺，高高的揚起下巴，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簪子上。

林芽兒只是看了一眼，就沒有興趣了。

林芊兒打心底看不起林家所有的人，就算是要走，留下來的東西，也只不過是她再也看不上眼的垃圾而已。

一支樸素沒有任何花紋的銀簪，一支桃木簪上，嵌了一顆綠豆大小的珍珠，還有一支簪子看不出材質，但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阿娘，我出去走走。”

林嬌蘭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見沒人誇她好看，于是朝着屋裏喊了一聲，就往外走。

018野林子不能亂去

林嬌蘭才離開沒多久，林芽兒想起那天芫兒聽到野林子時候的驚慌模樣，好奇那裏藏了什麽秘密，準備拉着茉兒去探探險。

說不定那令人忌諱的野林子，吓退不少人，可以在裏面淘些寶貝。

她現在身上就只剩幾百個銅板子，不想辦法發家致富的話，就要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是付禹來了。

如約提着桂花糕。

付大伯是村裏的讀書人，而林家又尚文，所以王氏對付禹還算客氣。

“王婆婆早上好。”

付禹先是上前，把手中的桂花糕遞上去，饒有禮貌的說着。

“你這孩子，過來串門還帶東西。”

王氏笑吟吟的接了過去，不動聲色的掂了掂重量，轉身往屋裏走去，根本沒打算拿出來分給大家吃。

“我來找芫兒，之前拜托她給爹作畫題詩的絹布染色。”

付禹站在原地，說明來意。

“在那，你去找她吧。”

王氏根本不疑他，甚至沒有多問。

王氏不識字，讀書人的事她不懂，也沒興趣知道。

林芽兒站在一旁，手裏拿着鬥笠和鐮刀，正準備去探險，看到付禹卻是朝着她走過來。

“芫兒姐在那邊。”

她伸手指了一下林芫兒，疏遠的意圖很明顯。

可是付禹不知道是故意沒看懂，還是真看不懂，就這樣徑直走到她的面前，彎起嘴角笑道：“喏，我這裏還有一份。”

說着，從懷中把另外一份桂花糕拿出來。

“才買的，還熱着呢。”

“快揣好，讓奶看到了，遭殃的是我。”

林芽兒可不是那種為了一口好吃，就不顧不管的人。

“王婆婆一時半會出不來，你快拿着。”

付禹倒是有些了解王氏的性格，看來他也不是第一次到林家，估計從前也見識了不少。

她看着付禹手中的桂花糕，正在遲疑着要不要接過來，從屋裏走出來的茉兒看到付禹，驚喜的叫道：“禹哥哥，你怎麽來了？”

說着，很是自然的接下他手中的桂花糕。

看樣子，付禹拿美食引誘，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來看看你芫兒姐染好絹布沒有，再看看你芽兒姐。”

付禹眯着眼睛笑。

“姐在那裏，你過去就是了，我和茉兒要出去。”

林芽兒并沒有什麽好臉色，雖然她不讨厭付禹，但是經過了春桃的事情，加上付禹那天還對她說了荒誕的話，這個人對她來說，終究是一個麻煩。

她不想惹麻煩，最好就是一開始就別讓對方心存任何幻想。

“芽兒……”

付禹見她如此冷淡的态度，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卻又不甘心，伸手想要拉住她。

林芽兒很敏捷的躲閃過去，眼底是警惕。

“我知道你忌諱什麽，但是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你不需要躲着我。”

付禹的手撲了個空，如同心底也落了空一樣。

只是他這深情告白，并沒有換來林芽兒的感動，林芽兒甚至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姐來了。”

林芽兒說着，拉着茉兒的手，大步往外走，再說下去，就攪和不清了。

“芽兒姐，桂花糕還沒有放下呢。”

林茉兒被她拽着走了出來，才發現手裏還提着桂花糕。

“正好，路上吃。”

反正早飯也只是一碗稀白粥，然後一些剁碎鹹荠菜，或者還有一些酸筍，對林芽兒來說，她根本不用嚼，閉着眼睛都能灌下去。

她伸手拆開桂花糕外面的裹紙，拿起一塊帶着餘溫的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

軟糯恰到好處的糕，帶着桂花淡淡的香氣，讓人的心情，忍不住就變好起來。

“芽兒姐，為什麽要去野林子啊？”

走了一段路以後，林茉兒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問道。

“感覺那個地方大家有些忌諱，所以應該可以找到好東西賣錢。”

林芽兒的想法很簡單，能掙到錢就好了，否則看人臉色讨口飯吃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

“可是那個地方，鬧鬼。”

林茉兒眨着眼睛，也許是年紀還小的緣故，她并沒有林芫兒的反應那麽大，反而挺願意帶路，也許嘴饞的她，也覺得那些可怕的傳聞，還不如填飽肚子重要。

“鬧鬼？”

林芽兒根本沒有減緩腳步，她可是無神論的堅決擁趸者，古代科技水平低下，許多解釋不了的東西都會用怪力亂神來解釋，傳的神乎其神。

“聽說在很多年前，那裏死了好多人，流出來的血把泥土都染紅了，自那以後就鬧鬼，村裏的人都不大去。”

“那正好，過了那麽多年，肯定有不少值錢的東西。”

她說着，又拿了一塊桂花糕，想到付禹失落的眼神，雖然有些對不起他，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快刀斬亂麻比較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到了林茉兒口中的野林子。

也許是村裏的人的怕鬧鬼，不大來這裏，所以這一片的植物十分茂盛，野草長得比她腰還高，葉片鋸齒狀，稍微不慎就會鈎破皮膚。

她左右看了看，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裏。

林茉兒顯然比她熟練多，面對差不多有她那麽高的野草，根本不當一回事，先是伸出一只腳，踩住野草的根部，往外側壓下去，擋在跟前的野草就倒下去，用這個方法雖然走的不快，但是卻不用擔心視野被擋住。

“芽兒姐，我們要找什麽？”

“能賣錢的，野三七，人參，靈芝，越貴越好。”

“哪能那麽容易被找到。”

林茉兒撇了撇嘴，那種東西，就算有，早就被挖光了，哪裏還輪得到她們。

“所以才要到這裏來。”

村子裏的人也不傻，尋常可見的地方，連野菜都挖光了，更別說這種可以賣錢的好東西，所以才要到這裏來。

其實林芽兒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哪能來一次就找到好東西，她如果有這麽好的狗屎運，就不會穿越到這個一窮二白三偏心四受罪的地方來。

兩人花了好長時間才穿過野草叢，草叢後面是另外一番光景，高大的老書撐開巨大的樹冠，把驕陽密密遮住，大白天的，樹林裏卻有些昏暗，錯綜複雜的藤蔓連綿不斷的繞着一棵又一棵樹，腳下是滑膩膩的苔藓，看不見任何小鳥，耳邊卻不缺鳥叫聲。

“茉兒，你小心點，看到什麽馬上告訴我。”

林芽兒咽了一下口水，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