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了下來拿去太和堂換錢。”
比起靈芝和穿山甲,野三七的價錢要低許多,而且她也曾經和林芫兒說起過野三七的事情,到時候林芫兒可以幫腔說話。
“錢呢。”
王氏聽到野林子這三個字,面色稍微難看了一下,不過沒有太明顯的表現出來。
越是上了年紀的人,就越是忌諱各種神鬼,尤其是那種死人不吉利的地方,別說去,平時誰說起來,都要挨罵的。
也就是聽到能賣錢,才強忍着沒罵出口。
“在兜裏。”
林芽兒的話音剛落,王氏枯槁的手旋即伸了過來,直接在她兜裏翻找,幾乎讨個底朝天,掏出一兩碎銀,和大半貫銅錢。
她這個兜裏,原本放了二兩,但是和茉兒喝香飲子花了一些。
王氏緊緊攥着搜刮下來的錢,一雙渾濁的老眼在林芽兒身上打轉,她并不相信林芽兒說的話,這小妮子身上肯定還藏着錢。
緊接着,枯槁的雙手,繼續在林芽兒瘦骨嶙峋的身上摸來摸去,企圖再摸出幾兩銀子。
林芽兒倒沒有躲避,大方讓她搜。
在太和堂的賬房裏,她特地讓賬房先生兌了碎銀,就是以防萬一,不過她當初想防的是攔路賊而已,誰能想到,外面的攔路賊還比不上家裏的老虔婆。
其餘的八兩碎銀,她都藏在身上,不過由于她太瘦了,即便是藏在身上,也很難摸得到。
“只有一小把野三七,能換的錢不多,你要是不信,可以到藥堂問。”
林芽兒說開口說着,哪怕是藏得再隐秘,繼續找下去還是能找到的,她必須制止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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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了?”
王氏瞪着她,試圖用眼神一層層剖開她的皮肉,直達她的內心。
“野林子是什麽地方,你們怎麽會忽然間去那種地方?”
村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野林子的可怕,她們怎麽有膽子進去,活成人精的王氏,不會輕易相信。
“那天我和茉兒去磨坊磨面的時候,聽人家說野林子有寶貝,所以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換錢的。”
林芽兒面不改色的說道。
站在一旁的林芫兒,此時連忙上前,拉住林芽兒補充道:“奶,之前芽兒也跟我說過,她在野林子裏找到野三七,我還告誡她不要再進野林子。”
在家裏,林芫兒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和不擅長說謊,就算是挑剔如王氏,對芫兒也還是比較滿意的。
聽到她這麽說,王氏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卻不忘狠狠的瞪了芽兒一眼。
“我告訴你,以後再敢起這種心眼,私自藏錢被我知道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賣到溝裏老頭家當媳婦,讓你這輩子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這種話,從奶奶嘴裏,而且是說給孫女聽的,還真是稀奇。
說完以後,王氏揣上銀子,朝着屋裏走去。
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熱鬧的林家祖,頓時變得手腳勤快起來,跟在王氏身後,嘴甜的喊着:“娘,娘,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林芽兒看着令人作嘔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收回目光,暗自籲了一口氣。
那麽辛苦掙的錢,幸好大部分都留了下來。
“芽兒,茉兒,你們到屋裏來。”
鄭氏推開周氏和吳氏,她讓芫兒去幫着周氏收拾碗筷,把兩人叫到屋裏頭。
林芽兒和林茉兒兩人對了一個眼神,低頭走進去。
024只針對她不能去
走進屋裏,鄭氏把門關了起來,然後從歪斜的木櫃裏,拿出一個土陶煲,擱在木桌上,又拿出一個小碗,裏面是一些鹹荠菜。
“在鎮子跑了一趟,餓了吧。”
鄭氏說着,示意兩人坐下。
她們原以為鄭氏會狠狠的罵一頓,畢竟也算是做錯了事。
“這是桂枝給你們留的,待會記得去道一聲謝。”
桂枝是馮氏的名字。
兩人雖然喝了香飲子,可是到底吃不飽,白粥就着鹹荠菜,也吃的不亦樂乎。
“芽兒。”
林芽兒正低頭吃着,聽到鄭氏喊她,擡起頭,停下筷子。
“野林子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嗎,怎麽帶着茉兒去那種地方,要是出了什麽事,你怎麽當姐姐?”
鄭氏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倆孩子還沒吃飯,她不會讓餓着肚子,可是做錯了事,也不能裝作沒事情發生,就這樣算了。
“娘,芽兒姐她……”
“我現在是問她。”
鄭氏打斷茉兒的話,看着芽兒說道。
“娘,去野林子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茉兒沒有關系。”
敢作敢當,是林芽兒的性格,她不會為了逃避責罵而說謊。
“你知不知道那個地方……”
鄭氏頓時變得很生氣,聲音不覺提高了許多。
“我知道,野林子死了很多人。”
林芽兒不相信神鬼,也不怕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都快要餓死了,誰還計較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知道了還要去,要是你和茉兒出了什麽事,我要怎麽和你爹交待?”
鄭氏越說越生氣,甚至還伸手拍着桌面,面有愠色。
這些天來的相處,林芽兒知道鄭氏雖然性格兇悍,但是這份兇悍也只是對外而已,自家的孩子卻疼到心肝去,她此刻的生氣,讓林芽兒有些摸不着頭腦。
“娘,死人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現在村子裏的人都不去那裏,除了野草和苔藓茂盛一點以外,和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區別,那裏不危險,而且還可以找到賣錢的東西。”
她看着鄭氏說道,難道賣錢不比那些傳聞嗎?
“錢的事情,那是我和你爹要想的,與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鄭氏依舊态度強硬,他們再不濟,也不需要閨女去掙錢,況且現在還沒有分家,吃住都在一起,雖然公婆偏心,也還算有瓦遮頭,勉強能填飽肚子。
“怎麽就沒關系,你看茉兒身上的衣服,都補到看不出原色了,你再看看其他房的人;要說爹出工掙的錢全部都交給了爺,怎麽她們就過的比我們要好?”
雖然她來到這裏的時間不長,卻看得明澄。
身為最不受寵的三房,還沒分家的時候就事事處處都低人一等,哪天分了家,保不準分到的也是最少的。
她不奢望攤開手問別人要,可是也不能阻止她自己去掙錢。
“這是我和你爹要考慮的事情,如果我生了你們卻沒本事養你們的話,就不配做你們的爹娘。”
“可是……”
“總之,你不能再去野林子,要答應我,絕對不能再去那個地方。”
鄭氏說着,語氣低沉下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林芽兒見狀,在心底暗自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鄭氏是為了她好,只好把所有的話,都憋回到肚子裏,她只是奇怪鄭氏對她去野林子的反應,好像只是針對她,而茉兒也進了野林子,她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姐姐,沒有起到表率的作用嗎?
當晚,林芽兒就發起了高燒。
自從撞樹投水以後,她就沒有好好的休息過,因為王氏的關系,湯藥早就停了,白天在野林子裏流了那麽多汗,又喝了冰冷的香飲子,回來還要遭受王氏的咒罵和毒打。
一下子身體承受不了,就病倒了。
半夜,迷迷糊糊間,她半睜開眼,看到坐在床邊,一直守着她。
床頭櫃子上的煤油燈早就燃盡了,缺了一個角的窗戶透進朦胧銀白的月光,照在鄭氏的側臉上。
其實鄭氏年紀不算大,這個朝代的女子,及笄以後便可以嫁人,就算再拖,也不過拖個三兩年,所以她滿打滿算只有三十好幾,卻被曬得黝黑,臉龐過早的爬上皺紋,手上的繭子把人紮疼。
“水……”
林芽兒覺得渾身發軟發燙,嗓子眼幹得很,她想起身喝水,卻連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好啞着嗓子喊道。
“芽兒,你要水是吧,我馬上去倒。”
鄭氏連忙站起來,往外走去。
林芽兒依舊意識迷糊,喝了溫水以後,閉上眼睛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
等她再次醒來,嗓子眼快要冒火,渾身好像都被打過一樣,又酸又軟。
她掙紮着半坐起來,看了一下床旁,放着一個木盆,裏面盛着水和毛巾,一旁還疊着兩三張被子,不過都已經很陳舊,又破又硬。
蓋在身上,除了徒增重量以外,根本不暖。
想要起身,一時乏力,打翻了放在床頭櫃子上的煤油燈。
“哐當”的聲音,把林芫兒從外面吸引了進來。
她雙手濕漉漉的,也顧不上找毛巾擦一下,一邊大步走進來一邊在身上随意的搓了搓,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探了額頭,臉上擔憂的神色沒有減少。
“還燒着呢。”
林芽兒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眼眸裏的光明明滅滅,好一會兒才喃呢道:“我還在這地方啊。”
她以為這穿越就是一場夢,迷糊燒了一回以後,所有的生活就應該回到正軌,但是如今看來,是她抱了太大的希望。
她便是這山溝裏林家的林芽兒,不管燒多少回,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了。
“芽兒,你說什麽呀。”
芫兒聽不懂她的話,擰了毛巾敷在她的頭上,叨叨絮絮的說道:“昨晚你忽然發起高燒,還說了好些聽不懂的胡話,把大家都吓壞了,娘守了你一晚,你又喊冷又喊熱的,家中的被子都搬出來也沒用。爹急的去找奶要錢請大夫,可是娘……”
說到這裏,林芫兒适時閉上嘴巴。
結果是什麽,大家都很清楚。
只不過林芫兒和茉兒不一樣,如果是茉兒的話,這會兒早就忿忿不平的開罵,但是芫兒不會在背後說人的壞話,尤其是長輩的壞話,更是不會說。
“娘去山裏找草藥還沒回來,今天的班我和茉兒兩個人做好了,我給你拿點粥進來。”
林芫兒說着,抓起她的掌心揉了揉,這才起身往外面走去。
025野林子的往事
林芽兒等芫兒走出去以後,才拿掉額頭上的毛巾,坐起來。
既然上天非要把她丢到這山溝裏來,就不會輕易讓她死掉,不過就是出了汗又受了涼,還受到了驚吓,才會病倒。
過幾天就好了。
現在可不是嬌氣的時候,她不能因為自己,而讓他們擔心。
“小妹。”
聽到有人說話,她擡起頭,看到林子檀。
林子檀是她大哥,但是因為每天都要到鎮上書塾念書,再加上男女有別,她來這裏這麽久,和林子檀說過的話,倒是寥寥無幾。
但是不妨礙林子檀對她的疼愛。
在她出事以後,第一個想着要報官的人是他,周家的人在她面前譏諷,他也是馬上反擊。
“哥哥。”
她坐直身子,看着林子檀。
“好點了嗎?”
林子檀沒有走進房間,而是站在門檻邊,沖着她笑。
“好點了。”
她點點頭,盡管身上還是酸痛不已。
“我到藥堂開了藥,待會芫兒煎好,你趁熱喝。”
林子檀說完,低頭在袖子口裏摸了一會兒,摸出一包黃色牛皮紙包着的紙包,走了進來,在床頭櫃子擱下,看着她,繼而笑道:“這是麥芽糖,喝藥的時候覺得苦了,就含一塊;不多,你別讓她們知道,否則都問我要,我拿不出來。”
林子檀的舉動,是她意想不到的。
她看着櫃子上的牛皮紙,怔了怔,擡起眼簾,看着林子檀問道:“哥哥,你哪來的錢?”
林家窮不窮,她還不敢馬上下定論,至少在這個山溝溝裏,能供幾個男兒上書塾,說不上是殷實之家,也不會窮到一粒米都拿不出來。
但是看家中其他女眷的衣着和飯食,即便不會窮到一粒米都拿不出來,卻也是沒有任何閑錢的。
林子檀開藥買糖的錢,從哪裏來,她很疑惑。
“平時攢的零花。”
林子檀依舊笑着,把麥芽糖放下以後,就走了出來。
留下她一個人在感慨,不僅奶偏心,連爺也同樣偏心,孫女要幹活要挨罵還要餓肚子,孫子不僅可以讀書,還有零花。
不一會兒,芫兒又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碗粥,裏面破天荒的竟然有瘦肉,才端進來,整個房間裏,溢滿了肉香。
林芽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已經記不清楚,上次吃肉,是什麽時候了。
“哥回來了。”
“我知道。”
她說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肉粥上,從未想過,自己也可以這樣饞,就為了兩塊肉。
“他還去藥堂開了藥,等煎好以後你快喝下,然後就好了。”
林芫兒說着,用勺子舀起肉粥,在嘴邊吹了幾好幾下。
“哪來的肉?”
林芽兒可清楚得很,王氏連給她看病的錢都不肯出,怎麽可能忽然間良心發現,還買肉給她補營養。
“今早,付禹來了,知道你病了,折了回去買了肉帶過來。”
芫兒說着,笑了起來,繼續道:“他心底真好,很是關心你。”
聽着芫兒的話,林芽兒眨了眨眼睛,這山溝裏的女子,還真的單純呀,林芫兒對付禹的行徑,竟然沒有絲毫的懷疑,只當做是好心?
一想到這裏,林芽兒就不禁擔心起來,這麽單純的芫兒,以後要是遇到了壞人,被騙了可怎麽辦。
“他來這裏做什麽,絹布不是染了嗎?”
“他說付大伯很喜歡,特地來道謝的。”
芫兒繼續喂着她吃粥,對付禹這般牽強的措詞,更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妥。
“無端受了人家的好處,等我好了,我去道謝。”
林芽兒卻笑不起來,她知道付禹對她的心意,正是因為這樣,才不能有任何的利益糾葛,分得越清越好,雖然穿越到這裏由不得她做主,可是接下來的人生,她要好好規劃,不能因為一塊肉,就把自己給賣了。
“芽兒,娘今天都被你氣哭了,一直在叨叨着不讓你去野林子,那地方可邪門的很,從前死了那麽多人,指不定冤死的孤魂野鬼在抓替,你才去了野林子回來,就病倒了。”
她聽了,只是沉默,沒有反駁。
雖然她不相信這種神鬼之事,但是這裏的人深信不疑,她也沒必要因為這種事争論。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去。”
潛臺詞是,以後瞞着偷偷去。
好歹那裏還有兩棵靈芝,不能就這樣棄了。
“姐,你知道野林子發生過什麽事嗎?”
她想了想,看着芫兒問道,茉兒還小,這些事問她也不清不楚的,就只是說死了很多人,可是在這個小山村裏,如果不出什麽大事的話,又怎麽會死了很多人。
“聽長輩們說,在多年前,有兩幫人跑到野林子裏厮殺,殺的滿天紅光,把村民們吓得不敢出門,村子裏的狗叫了一晚,第二天有膽大的人去瞧,看見一地的屍體。”
這些事林芫兒也只是聽說來的,并沒有親眼所見,畢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那時候她也只有幾歲大。
“過了許多天,也沒有人收屍,鎮上也沒人查,估摸着兩幫山賊,村長和裏正擔心屍體腐爛傳播瘟疫,叫了村裏的青壯把人埋了,自那以後,大家都避免往野林子去。”
死了那麽多人,但凡是誰,心裏都會有忌諱。
“既然是山賊,不在窩裏打,跑到咱村裏打什麽?”
林芽兒越聽越覺得奇怪,山賊的心思,還真讓人想不透。
“我們普通人,哪裏知道山賊想什麽。”
芫兒喂完她肉粥,起身收拾放在一旁的被褥,塞進分分鐘就要垮散的衣櫃裏,不忘回頭告誡道:“你可別再去那地方,阿娘昨晚擔心得一晚都睡不着,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好。”
林芽兒用力點頭,吃了一點粥以後,稍微恢複了些許體力。
關于山賊厮殺的事,她抛諸腦後,那麽多年以前的事,她沒興趣知道前緣後續,好不容易掙下的銀子,無端被王氏搶去二兩。她這一病,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發家致富的目标,又遠了一點。
煎好了藥她喝下以後,頓時變得困乏,睡意朦胧中,依稀認得鄭氏進房間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出去。
第二天,林芽兒便覺得好轉了不少,自嘲笑道,山溝裏的孩子,啥都不旺盛,就是生命力好像雜草那麽堅韌,沒被打垮很快就會恢複如初。
她安分守己了好長一段時間,跟着芫兒該幹嘛幹嘛,沒再惹得王氏瞪眼哼鼻,不是她變乖了,而是暫時找不到掙錢的路子。
026掙錢就是用來花
轉眼過了一個多月,由初夏轉入盛夏,蟬子在樹枝上叫的人心煩,空氣中連一絲風都沒有,挂在脖子上的汗黏糊糊的,怎麽都幹不了,難受的很。
芫兒脖子和後背出了大片大片的痱子,她又管不住自己的手,撓出血印子,被鹹鹹的汗腌着,難受的哭了起來。
“芽兒姐,我們再去鎮裏喝香飲子吧。”
她終于受不了,拉着芽兒哭訴到。
那冰鎮鎮的感覺,只要想起來,就讓人忘不了。
“鎮上啊……”
林芽兒手裏拿着蒲扇幫她扇風,其實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她倒不是怕花錢,而是林家祖每天無所事事,就在鎮上瞎轉悠,跟在那些有錢人家少爺的屁股後面,谄笑垂涎拍着馬屁,就為讨一塊肉一口酒,人家拿他當乞丐,他還沾沾自喜,以為能和人家稱兄道弟。
如果被林家祖看到,她又到鎮上去,回來像王氏告狀,自然免不了一頓苛責。
她是不屑王氏的打罵,只是擔心會給娘和芫兒造成麻煩。
“好芽兒姐,我真受不了了,你就帶我去吧。”
茉兒見她遲疑,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的說着,芫兒連十歲都不到,想事情自然沒有她那麽周到,況且她實在是癢得難受,一雙大眼睛都哭紅了。
“你又嚷着芽兒帶你去哪?”
芫兒從門外走了進來,身旁還跟着林蓮兒。
她們各自背着一個竹簍,竹簍後面是剛剛挖下來的艾草,一進來就聽到茉兒的話,馬上一個眼神瞪過去。
好不容易才盼着芽兒安分一點,要是被茉兒唆擺胡鬧,奶肯定大發雷霆。
“姐,你們回來了。”
林芽兒跑上去,幫芫兒取下後背的竹簍,來到這裏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她從剛開始連鐮刀怎麽用都不懂,到現在農具都認了個遍,算是進步很大。
“今晚拿這些煮水洗澡,晚上會好睡一點。”
芫兒說着,幫林蓮兒把背上的竹簍取下來。
這天氣那麽熱,長痱子不是小孩的專屬,連她們後背和脖子都長了不少,只不過因為比茉兒稍微能忍耐一點而已。
她看着彎下身的芫兒,脖子後面一片刺眼的紅,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掙錢如果不是拿來花的,那麽将一點意義都沒有。
“姐,你過來。”
她說着,轉身拉着茉兒過來,看着芫兒說道:“我們到鎮上吧。”
“怎麽……”
“走吧。”
她容不得林芸兒疑惑,拉着她往外走去,現在還不到晚飯時間,幸虧村裏離鎮上也不遠,加快一點腳程,很快就能到達。
就算真的倒黴,被林家祖撞見也不怕,她光明正大掙來的錢,誰敢碰,就別怪她不客氣。
“芽兒,我們到鎮上做什麽。”
盡管芫兒比她大,可是性格卻很軟,只要林芽兒強勢起來,她就沒有了做姐姐的架子,被芽兒拉着走,茉兒也笑了起來,在一旁幫忙拉拽着芫兒。
“芫兒姐,我們到鎮上喝香飲子,可冰着呢,就好像大冬天那樣,還能吃到冰渣子。”
茉兒說着,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恨不得現在就到了涼攤前。
“你們哪來的錢?”
林芫兒還是一臉擔憂,覺得這兩人太胡來了。
“掙的。”
芽兒簡單的說着,她倒不是不願意把掙錢的途徑告訴芫兒,只是芫兒性格軟弱遲疑,在還沒有說服芫兒加入自己陣營之前,不要透露太多,否則芫兒一個想不開,和鄭氏又或者是其他人說的話,恐生變故。
“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奶和娘回來發現我們……”
“大不了就打罵一頓,有什麽好怕的。”
林芽兒說着,加快了腳步。
這些天的天色很怪,明明熱的讓人喘不過起來,卻連一絲風都沒有,看來即将要下一場很大的暴雨。
三人很快就到了涼攤前,茉兒熟練的坐下,叫了想要喝的香飲子的名字,還指定要冷的,這要是不吃冷的,來這裏就沒有意義了。
倒是林芫兒,臉上始終帶着擔憂,還是芽兒給她點了飲子。
“這麽貴……”
“我說姐,你就別糾結這個了,反正也來了,是不。”
林芽兒很是無奈的苦笑,芫兒這性格,對別人來說是好事,可是對她自己來說,卻會受盡委屈,她不能看着自己親姐過上那種非人的日子,從現在開始,就要改變她的想法。
她坐在涼攤下,看着來往的人,這鎮子有多大她不知道,但是市集上,來往的人熙熙攘攘,一片繁榮盛世的模樣,對她來說,處處都是掙錢的機遇。
“姐,要怎麽樣我們才能分家?”
“咳,咳咳,咳咳咳……”
林芫兒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噎到了,茉兒連忙伸手拍着她的後背,也有些驚恐的看着芽兒,仿佛這種話,就是大逆不道,從誰的嘴裏說出來都想的很可怕。
“你……芽兒,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咳咳……”
“只要一天不分家,我們掙的錢,就要上繳,用來養家裏那幾個沒用的廢物。”
林芽兒不以為然,她口中的廢物自然是林家祖和林嬌蘭兩人。
而且就算沒有這兩人,她心也不甘,憑什麽掙的錢要拿出來均分,歷史早就證明了,吃大鍋飯是錯誤的,只會消磨人的積極性,單幹了才有動力。
“你不許這樣說。”
林芫兒有些生氣了,板起臉來。
“爺和奶還在一天,就不可能分家。”
看着林芫兒變色的臉,芽兒知道一時半會很難改變她的想法,心裏暗自嘆了一聲,笑着緩和說道:“好了,姐你別生氣,我只是随口說說而已。”
“也不能随口說。”
平時輕易不生氣的林芫兒,這會兒是真的生氣了。
芽兒雖然點頭答應,活絡的心思卻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堅定了,否則她親愛的芫兒姐,依照她這種奉獻型的性格,這輩子就要被那些吸血鬼榨幹。
“這不是家耀那幾個丫頭嗎?”
路上有人停了下來,沖着她們喊道。
林芽兒懵懂擡起頭,看到停駐的是一個胖胖中年婦人,頭上绾了個髻,用頭巾裹着,身上穿着不好不壞,洗得有些半舊的褂子随意披着,也不系上扣子,看上去很随意。
她從未見過這個婦人,不知道是什麽人,一時半會只愣在那裏沒有喊話。
“大姑。”
倒是芫兒先喊了一句,站起來朝着她走去,而後茉兒也跟了上去。
林芽兒的腦子飛快轉動,芫兒叫她大姑,那麽就是爹的姐姐?
027豬肉檔的大姑
“怎麽有這個逸致,跑來喝飲子?”
胖婦人呵呵的笑了起來,臉上的肉擠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見。
看來她家境還可以,否則也吃不了一身的肉。
她是林家的大姐,叫林嬌梅,今年已經四十好幾,從前嫁了個窮小子,後來窮小子成了鎮上的屠夫,日子過的倒也還好。
“天氣熱着呢,大姑你看,我都起痱子了。”
林茉兒說着,把袖子撸起來,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小紅點。
“也的确是熱的難受。”
林嬌梅說着,低頭在懷中掏出錢袋,摸了一些銅板子,塞她們手裏說道:“買些好吃的。”
“不行,大姑,我們不能要。”
林芫兒連連搖頭,卻惹得林嬌梅板起面孔來:“是不是看不起大姑啊,來,芽兒茉兒,你們拿着。”
說着,不由分說往她們手裏塞,雖然不多,每個人也就幾個大板子,可是對比起家裏人,嫁出去的大姑就可親許多。
銅板子有好幾種規格,最小圓圓的一個一文錢,比小圓大一圈的叫大板子,一個頂十文錢,還有一種長方形彎彎的叫彎板子,一個頂一百文錢。
否則一兩銀子等于一貫錢等于一千文,不可能真的串一千個銅板子,那得多重啊。
林芽兒習慣了那些極品親戚,忽然間來了個會給零花給她的大姑,讓她懷疑林嬌梅是不是王氏親生的,那脾氣可是一點都沒有遺傳到啊。
“你們跑出來,被娘知道了,定是一頓罵。”
林嬌梅深知她娘的脾性,才會這樣說。
“偷偷出來,她不知道。”
林芽兒接了話,把銅板子收好,一貧如洗的她,能攢一毛是一毛。
“桂枝幾個月了?”
林嬌梅又問道,她作為外嫁女,沒什麽事是不會往娘家跑的,有些事也只是知道,但是不清楚。
她知道弟弟的兒媳懷了孩子,更加具體的,就不清楚。
“六個月了。”
答話的是林芫兒,這也只有心細的她才記得住。
“正是要補的時候,你們跟我來。”
林嬌梅說着,邁步走在前面,三人對視了一眼,跟了上去。
林嬌梅嫁的男人叫趙金貴,當了屠夫以後,在市集街尾擺了一處肉檔,生意還算過得去。
“金貴,你出來。”
走到肉檔前,林嬌梅扯着嗓子喊道,從屋裏頭鑽出一個滿臉橫肉,耷拉着絡腮胡的壯漢,他下半身着了一條半舊的短褲,上身什麽都沒穿,只是圍了一塊布兜,布兜上面都是油膩膩的痕跡。
“你回來了,喲,這不是家耀那三個丫頭嗎?”
趙金貴是她們的姑父,對她們也還算認得誰是誰。
“姑父好。”
林芫兒率先喊道,然後芽兒和茉兒兩人在後面也跟着甜甜喊道。
“進來坐,我讓老三老四再去買點菜回來。”
趙金貴說着,轉身往屋裏鑽去。
“不用了,姑父,奶和娘還等着我們回去呢,晚了該挨說了。”
芫兒連忙搖頭,她們什麽都沒帶,不敢在這裏打擾。
林嬌梅知道她娘的脾性,讓着三個姑娘晚回去了,可就不是挨一頓說那麽簡單。
“我也好久沒回去看爹和娘,你們幫我帶些東西回去吧。”
說着,她招手讓趙金貴和老三老四出來,頗有一家之主的口氣說道:“去斬半扇排骨,兩只豬後蹄,十斤五花肉,我讓她們給娘捎去。”
一下子拿那麽多,林芽兒驚訝林嬌梅大方的同時,以為趙金貴會皺眉頭。
但是趙金貴臉上卻沒任何不滿,拍着兒子的肩膀,掄起案板上的斬骨刀把林嬌梅指定的部位斬下來。
“桂枝六個月了,肚裏娃兒真是長個子的時候,再割點豬肝吧。”
林嬌梅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扭頭對正忙着的趙金貴說道。
趙金貴頭也不擡,只是“嗯”了一聲。
“大姑,要不你也到家裏來聚一聚吧。”
林芫兒想起,她好久都沒有到家裏來,分明兩家人住的也不遠,算起腳程來,連小半個時辰都用不上。
“我就算了。”
林嬌梅一聲苦笑,距離那麽近,如果她真的想要回娘家,根本就不是困難事,可是她寧可讓幾個孩子帶着肉回去,也不願意親自回去看一看爹娘。
林芽兒在一旁看着,不覺奇怪。
這些天下來,她看着王氏的做派,心裏早就不是滋味,身為王氏的女兒,林嬌梅肯定見識更多,好不容易脫離了,自然不願意回去多看一眼。
趙金貴斬好肉以後,把兩只豬蹄用麻繩串着遞給茉兒,用油紙包了五花肉和半扇排骨,分別給芽兒和芫兒拿好。
三人道別以後,才往家趕。
這一折騰,等她們回到,差點兒就錯過了飯點。
反正最近已經被罵麻木,芽兒也不在乎被多罵幾句,只是如果她沒做錯事,就要無端受罵,那是絕對不行的。
“你們跑哪撒野了,不知道家裏有很多活……”
果不其然,才剛進來,就聽到王氏的叫罵聲,其實今天不是三房的班,她們偶爾出去也不過分,只不過王氏因為那件事,一直對林芽兒耿耿于懷,變着法子罵她。
“奶,我們也不是沒幹活。”
其他人怎麽心甘情願挨罵,林芽兒管不着,但是她沒做錯事,就別想輕易把她踩在地上辱罵。
“還敢駁嘴……”
“要是奶覺得我們沒幹活,那我們就把東西拿回去吧。”
林芽兒仰起頭,毫不示弱的對上王氏的眼睛。
王氏頓了頓,這才看到茉兒手裏提着的兩個大豬蹄子。
“你們到嬌梅那裏去了?”
“在鎮上撞見大姑。”
林芫兒說道,把懷中抱着的半扇排骨放在石板上,半扇排骨就是一頭豬的一邊肋骨,分量可不少,也不便宜,一路拿着回來,她手臂都酸軟了。
放下以後,她又折身幫芽兒取下五花肉,擱在一旁。
讓一個不到十三歲的女孩拿着十斤重的東西走小半個時辰,可不是輕松的活。
“她怎麽沒來?”
王氏又問了一句,不過只是随口問,也不想要答案,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林芽兒三姐妹帶回來的肉給吸引了。
要知道就算是周家來了人,她也只舍得買二斤瘦肉混着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包一頓餃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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