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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兒在一旁看着,這麻利迅速的動作,簡直心生羨慕。

077被讨要秘方

等芽兒稍稍有了空閑,揉着酸痛不已的脖子,幫廚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拉着她往廚房裏去。

廚房裏,大家都等着。

現在還不到飯點,酒樓裏的客人不多,所以不太忙。

“她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紛紛側頭看着她。

被那麽多人注視着,芽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走到已經切好的土豆條前,笑着說道:“有事找我嗎?”

“強子都跟你說了吧。”

一個年紀和九叔差不多大的掌勺,見她來了,也不客氣,直接開口說道:“你說的這個炸什麽條,有秘訣吧。”

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林芽兒擡起眼簾,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來泰樓的名聲,都是大廚們撐起來的,幾位手藝實在是頂好的,哪怕是掌櫃,說話也客客氣氣。

所以對于芽兒這樣的小工,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雖然心生不爽,卻也不能輕易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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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訣是有的。”

她說着,然後擡起頭,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沒有看到九叔。

“但是這道菜式是我和九叔交換的,托他的福我才能在這裏當小工,所以我想等他來了才說。”

反正她是沒法瞞下去的,除非是不想在這裏混。

“非得要等他來嗎?”

說話的廚子有些不高興,可是芽兒這話也沒說錯。

昨天打賭的兩人是林芽兒和九叔,他們這些作為旁觀者的,不過是看個熱鬧,然後順便蹭了點好吃的而已。

“我想說給九叔聽。”

芽兒看着眼前的人,語氣很是篤定。

向來有能耐的人,都很穩重從容,而眼前這人,雖然也是掌勺大廚,可是給人的感覺,還是不夠等次。

“強子,你去把九叔叫來。”

原本他還打算橫一下,強迫芽兒說出所謂的秘訣,但是其他人都沒有出聲附議他,只好做法,對着一旁那個叫做強子的幫廚喊道。

強子似乎有些害怕九叔,被點名了,也沒有像剛才摘菜那麽順溜,而是遲疑了好一下子,被刮了兩眼,才轉身走出去。

其他人似乎就比較和氣了,見着芽兒,笑着問道:“除了這道薯條,你還有什麽拿手好菜嗎?”

“有啊,可多着呢。”

林芽兒揚起下巴,眉飛色舞的說着。

雖然穿越之前,她也不是什麽才藝了得的廚娘,卻是地道的吃貨,每當手裏有了餘錢,就各種找好吃的。

吃多了,就算不能保證百分百工序還原,大概也知道怎麽做。

“吹牛。”

剛才态度不好的廚子,翻了一個白眼,不屑的說着。

“你看着就不像是會做飯的人,這什麽炸薯條,八成也是看了誰做的,然後偷師學來的。”

常年做飯的人,要用手端着鐵鍋,會留下特有的繭子。

而芽兒手上,并沒有這種特有的繭子。

而芽兒手上,并沒有這種特有的繭子。

一看就是不怎麽做飯的人。

聽到被誣蔑,芽兒擡起頭,看了那人一眼。

有時候這些風言風語,放任不管的話,會釀成大禍,她可不想以後收拾爛攤子,有事情,當場解決就好了。

“這位叔,話可不能亂說啊,尤其是什麽偷偷摸摸之類的話,咱們幾個在這裏當玩笑開就好了,被個別人信以為真說出去,豈不是辱了我名聲,到時候這筆賬,要怎麽算才算得清楚呀。”

林芽兒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笑成月牙狀。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話不好聽,可是芽兒笑得好看啊。

沒想到還是一個帶刺的丫頭。

那廚子也不說話,冷哼一聲,站在一旁。

也許平時他為人就不怎麽樣,所以大家都沒幫着他,反而是湊到芽兒身旁,笑着說道:“都是玩笑話,我們這麽些個大老爺們,說話是不經大腦的。”

“你下回和芽兒說話的時候,掂量掂量着,胡說什麽呢。”

畢竟芽兒在這裏,年紀最小,又長得像朵花那麽好看。

一群大老爺們,年紀都可以當她爹或者爺爺。

自然在情感上,稍稍有些寵着。

很快,強子和九叔就走了進來。

“喏,九叔來了。”

同齡人都稱他一聲叔,可想而知九叔在這些人當中,地位還算是比較高的。

“怎麽回事,叫我來做什麽?”

九叔看到芽兒也站在這裏,而不是在後廚摘菜,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這裏都是一群群臭烘烘的男人,他并不想芽兒和他們有過多的接觸,每天來這裏把事情幹完,然後回去就行了。

“這不知好歹的妮子,問她個問題,卻還要搬你的架子出來。”

說話的,是剛才為難芽兒的廚子。

剛被那麽多人怼了一下,自然要搶些面子回來。

“問什麽問題?”

九叔瞥了他一眼。

大家共事多年,對方是什麽秉性,早就心知肚明。

“我們哥倆幾個,想着閑來無事,想炸點昨天的那個什麽條,嘗嘗味道。”

“薯條。”

林芽兒在一旁提醒說道。

又不是十分難記的名字,才兩個字而已,竟然的記不住。

“嘿,薯條。”

廚子扭頭瞪了她一眼,這才繼續說道:“試了幾次也沒試出昨天的味來,本着不浪費的想法,叫她來問一下技巧,倒學會擺架子,非要九叔你到場,才肯說。”

九叔聽完,鼻子裏“哼”了一聲,看着他說道:“你也是個掌勺的,一道菜的技巧有多重要,難道你不知道嗎?”

“可是……”

那廚子還是不以為然,想要反駁,被九叔打斷要說的話。

“芽兒問你要拿手菜的技巧,你願意講不,這不是一個道理嗎,就為這事,讓強子把我找來,你們是不是太閑了,都沒事幹?”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讓對方憋紅了臉。

他憋紅臉自然不是因為羞愧,而是覺得九叔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教,實在是太丢人了。

林芽兒站在一旁看着,想了想,開口道:“我這只是班門弄斧的小玩意,自然不敢跟各位掌勺大爺們相比。”

她雖然也覺得九叔說得對,可是以後畢竟要長期在這裏打小工,關系鬧僵了,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其實也算不上秘訣,土豆條炸久了,外皮發焦,炸的時間短了,裏面不熟,所以在炸之前,先在沸水裏灼一遍,瀝幹水以後再炸,趁冒着熱氣撒上精鹽就可以了。”

她說得很粗略,屋子裏的都是廚子,只要說個大概就知道怎麽做,沒必要說得太仔細。

九叔看着她,既然是她自願講出來的,那就随着她。

078來泰樓的掌櫃彪爺

把薯條的秘方說出來以後,芽兒繼續回到後廚摘菜刨瓜。

畢竟這才是她的本職工作,做不好的話,分分鐘要被辭退的。

一天完了以後,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回到家裏,直接就躺在床上。

硬邦邦的床,連一張薄薄的床褥都沒有,硌得她渾身骨頭痛。

“芽兒姐,你累了麽,我給你揉揉。”

茉兒很是乖巧,脫光鞋爬上床,給她揉着雙臂。

“芽兒姐,是不是有多活幹啊,我手腳麻利一點,把家裏的活幹完以後,我去來泰樓幫你好嗎?”

但是芽兒卻搖搖頭。

她這是去幹活,不是去招搖。

當一個小工,還要帶着一個小幫手,這不是讨打嗎?

“真的,真的,我發誓,絕對不會幫倒忙。”

茉兒見她搖頭,連忙伸出三根手指,高高的聚在頭頂上,樣子很是可愛。

“好好在家裏,幫我照顧阿娘。”

不管她怎麽哀求,芽兒就是不松口。

出去給人當小工,可不是什麽光彩,從九叔不願意的态度,還有後廚那些人的眼神和調侃,就能看出來。

誰家的姑娘,甭管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貧家姑娘,抛頭露面都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兒。

她這個穿越者,思想還算比較前衛,也不太管別人的閑言碎語。

但是茉兒不行。

盡管茉兒現在年紀小,啥都懵懵懂懂的。

也會有長大的一天,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這個朝代的思想,始終是沒法跳出這個框框,她不願茉兒以後等懂事了,再回想起來,也許心裏會有梗。

“阿娘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嘛。”

茉兒嘴巴一扁,對芽兒的堅持很是不解。

林芽兒伸手,在她頭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你別看阿娘這樣,其實因為爹的事,她心裏可受傷了,只是不願意和人說,芫兒姐性格內斂不愛說話,只有你叽叽喳喳像個麻雀那樣,留在娘身邊哄着。”

“麻雀才不是誇人的話。”

茉兒還是有些不高興。

在鄉裏,被形容麻雀一點都不可愛。

麻雀會偷吃糧食,每當谷子收成的時候,麻雀最喜歡三五成群的在曬谷場啄谷子。

調皮的男孩,這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拿着彈弓,輪番上陣。

身手姣好的,一天功夫下來,幾十只麻雀不成問題。

然後燒水拔毛開膛去髒,麻雀雖小,加上蘿蔔蔥頭土豆,能炖上一大鍋。

“好,好,不是麻雀,是小黃鹂,行不?”

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茉兒給哄好。

順道也打消了,她想跟着到來泰樓打小工的念頭。

林芽兒在九叔的關照下,除了每天摘菜刨瓜累了點以外,倒也沒什麽人為難她。

反而因為來了個水靈靈的小丫頭,時不時的博得一些好處。

吃飯的時候,還能比別人多一個荷包蛋。

曹老頭帶着徒弟們,把家裏的屋頂,還有廚房的牆,以及窗戶還有地面都修葺好以後,林芽兒也沒想要離開來泰樓的意思。

除了有工錢拿,有飯吃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可以學到廚藝。

雖然廚藝是每個廚子吃飯的能耐,但是一些尋常可見的技巧,還是願意說。

芽兒想着,這輩子總也不能盯着那幾畝田地過活,如果想要發財致富,必須經商,正所謂技多不壓身,什麽都得學。

個把月後,九叔忽然間找到她。

“芽兒,把手洗洗,臉也擦一下,然後跟我來。”

芽兒手裏拿着削皮一般的芋頭,眨了眨眼,把芋頭放下,聽話的跑到井邊洗手,然後快步跟上。

九叔一直不同意芽兒在外“抛頭露面”。

哪怕是過了一個多月,每次提起這件事,依舊虎着臉。

難道終于忍無可忍,要把她辭退了?

她心裏打着算盤小九九,開始騰起一絲絲的不安。

九叔把她帶到賬房,推門進去,賬房先生和掌櫃都在。

能随便開一家招待富家老爺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必須黑白兩道通吃,才能鎮得住場子。

所以大家尊掌櫃一聲彪爺。

雖然聽上去很有氣勢,若是不知情的人,根本沒法從一個才一米六左右,胖墩胖墩,總是眯着眼睛笑成彌勒佛的人身上,聯想到和黑白兩道有關系。

彪爺不多管酒樓的事,因為無兒無女,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都交給他侄子打理。

侄子和彪爺,卻又是兩極分化。

侄子張虎成長得高高瘦瘦,臉上顴骨突起,眼睛細長,如同老鼠那樣發出精光。

“掌櫃的,芽兒來了。”

九叔平時在那幫廚子面前,也是個人物。

但是面對着笑成彌勒佛,手裏拿着兩個玉球的彪爺,語氣中,顯然多了幾分謹慎和敬重。

“嗯哼。”

彪爺微微睜開眼睛,上下打量着走進來的小丫頭。

林芽兒站在九叔身旁,這是她第二次見彪爺。

上次只是站在一旁,甚至連話都沒搭上。

“阿九,昨天,有人給我端了碟下酒菜,叫薯條來着,挺有意思的。”

“這是芽兒的菜式。”

九叔如實回答。

“阿九,你是掌勺的,你看看,能上牌不?”

彪爺又問道。

上牌的意思是,上菜牌,也就是把這道菜名寫在牌子上,客人可以點。

“彪爺是掌櫃,您說了算。”

九叔倒也聰明,一般的坑兒是不會随便跳。

彪爺笑着,沒有勉強,有些事,不用直白的說。

“阿九說,這是你的菜式,那你怎麽看?”

直到現在為止,彪爺其實都沒有記住芽兒的名字,他可是來泰樓的掌櫃,對于一個臨時加塞的小工,根本沒放在心上。

雖然薯條不是她原創菜式,但也是沒有專利的美食,在這個朝代,就是屬于她的東西。

彪爺想要這個菜式,直接拿了就是,他的身份地位,誰也不敢多說一句不是。

卻特地叫芽兒來,問她意見。

“芽兒是彪爺的小工,彪爺的決定,芽兒自然接受。”

上了菜牌,所有人都知道這道菜式。

而不是僅僅後廚的幾個人,閑來無事炸上一碟,當解饞的零食。

彪爺眯着眼睛點了點頭,不再看芽兒,轉向對着九叔說道:“挺伶俐的,你說呢?”

九叔低垂着眼睑,跟着點了點頭。

“老吳啊,給這丫頭一些獎勵。”

彪爺不缺那兩個錢,為人也很大方,從不拘泥這些。

被叫做老吳的賬房先生沒說話,低頭打着算盤噼噼啪啪響,然後從抽屜裏拿出兩塊不小的錠銀。

此時的芽兒,對這個朝代的錢,已經有了認識。

不用拿起來,看着大小,也知道,一錠十兩。

“你拿着,以後菜式賣好了,讨得老爺們歡心,後續還有。”

彪爺又說道,語氣絲毫沒有玩笑。

錢是好東西,除了四大皆空無欲無求的人以外,大家都喜歡。

林芽兒自認是俗人,不能幸免這種世俗的愛好。

卻克制着,沒有上前伸手拿。

“彪爺,芽兒鬥膽,想和彪爺商量個事兒。”

她看着坐在眼前,一臉慈祥笑容,腆着肚子像彌勒佛那樣的彪爺問道。

“芽兒。”

九叔低聲叫了一句。

人不可貌相,即便彪爺再怎麽像彌勒佛,也僅僅只是外貌相似而已,若是被他的外貌騙了,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無妨,你說。”

彪爺揚了揚手,看着林芽兒。

雖然只是很尋常的一個揚手舉動,卻隐約散發着不容小觑的氣息。

“芽兒不想要錢,只希望等某天,芽兒有能力自立門戶以後,還能在自己的小檔口裏,用上這道菜。”

言下之意就是,不賣!

也不知道古代有沒有專利權這個說法,有些話先說明白比較好。

079去看望馮氏

彪爺臉上依舊挂着如初的笑容,誰也看不清那張臉下的想法。

“這丫頭,挺有遠見的。”

“彪爺,芽兒還小不懂事,說話沒經過深思熟慮,請別放在心上。”

“怎麽會沒經過深思熟路,都談到要開小檔口了。”

彪爺搖頭,他喜歡有想法的人,而不是每天渾渾噩噩,混着一日三餐了事的廢物們。

“本就是你的東西,哪天你不在這裏幹了,想怎麽樣都是你的事,對來泰樓而言,可是借了你的菜式。”

是講道理的人啊。

芽兒在心裏面舒了一口氣,稍稍有些竊喜。

雖然薯條是她先炸的,可是她一個無權無勢的黃毛丫頭,真要被人搶了這道菜,挂上牌子賣,她也是沒辦法的。

去争辯?

報官府?

撒潑找人傾訴?

不管是哪一條,都沒絲毫的用處。

“芽兒謝過彪爺。”

她甜甜的喊了一聲,眼角餘光瞥見擱在桌面上的兩大塊錠銀,心裏一痛。

這可是錢啊,對于缺錢的她來說,比世上所有的珍馐都來得美味。

要知道她每天在後廚裏刨瓜摘菜,足足忙一個月才四兩銀子,桌子上的兩塊錠銀快頂得上她半年薪糧。

而且彪爺也說了,要是賣得好,後續還有小錢錢。

她的一句話,這些都和她無緣了。

從賬房出來,九叔的表情才松懈下來。

也許芽兒沒見過彪爺除了彌勒佛的另外一面,所以不理解九叔的謹慎。

“芽兒,以後再見到彪爺的時候,可不能像今天這樣莽撞了,他說什麽,你就點頭什麽,虧不了你的;和彪爺這個人,千萬不能犟,他可不是好對付的。”

芽兒知道九叔這話是對她好,默默點頭。

能混道上的人,從來都不能只看表面。

“回頭,我把那些人都叫來,你當着面給他們炸幾回,講一些注意點,別弄砸了,彪爺那邊不好交代。”

雖然後廚那幫人,閑來無事也削幾個土豆炸好,撒上點鹽當零嘴。

可是味道上,總覺得和芽兒的有些出入。

又心高氣傲,不願低頭向一個黃毛丫頭請教。

“好。”

芽兒又是乖巧的點頭。

看來這人和人打交道,一點兒都不比在地裏刨食容易。

傍晚, 回到家中。

她看到瘸木桌之上,擺着幾個紅皮雞蛋。

分家的時候,三房明裏暗裏吃了不少虧,不說物什都是破舊差小,就連分的家禽,也是最瘦弱的。

家裏養的那三只小母雞,瘦弱得感覺一陣風都能刮着倒後走。

下單什麽的,還不是時候。

“姐,紅雞蛋哪來的?”

她擡頭,看着把衣物抱進來的林芫兒問道。

入秋以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夜晚吹來的風,能讓人打冷顫。

幸虧多得芽兒出錢,才讓曹老頭修好了屋頂和圍牆。

那之後,下了幾場夜雨,早上推開門,院子裏都是濕漉漉的。

所以芫兒想着,趁還有陽光,把家裏的衣物被褥都拿去曬,驅驅黴氣。

“這個呀……”

林芫兒抿着嘴,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暧昧。

“下午的時候,子橋哥拿過來的,嫂嫂昨天夜裏,生了個胖娃娃。”

“真的?”

芽兒瞪大眼睛,其實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只是分了家,各種忙着讨生活,一些事情,就沒辦法總是上心。

“娘說,這幾天二伯娘家準得忙瘋,等緩兩天,再提些禮去看看。”

芫兒一邊說着,一邊整理衣物。

“提禮去是應該的,只是……”

不是芽兒小氣,而是家中的境況,大家都看在眼裏。

盡管家中還有差不多二百兩,但是除了這二百兩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任何靠譜一點兒的收入。

林家耀自從打定主意回老屋伺候兩老,這個把月來,除了領了工錢,拿了九兩銀子來這以外,就再也沒來過。

林子檀還是童生,說句不好聽的,雖然是男丁,卻只有花錢沒有掙錢的能力。

分家以後,一大家子衣食住行,所有東西都需要陸續添置。

眼瞅着要不久要入冬了,地裏的農活已經停了下來,每天糧食眼看着越吃越少,也只能編織一些籮筐、草席之類的拿去挑賣。

本來就不是值錢的東西,頂多只能掙些辛苦錢。

家中的糧食眼看着根本過不了這個年,勢必是要花錢到鎮上買,然後開春再播種,還得等糧食成熟了才有收成。

得半年的時間不止。

每一天,都在坐食山空。

“娘說,嫂嫂得補補身子,到時候從家裏抓只雞,然後到鎮上再割點肉什麽的,一同過去。”

盡管從前,妯娌們的關系特別不好,落井下石的事情時常發生。

鄭氏是個性情耿直,潑辣暴躁,卻又心地善良的人。

那些過去的事,都由着過去了。

馮氏是她的侄媳婦,再怎麽樣也得去表以表心意。

“是得補補身子。”

芽兒拿起一個紅雞蛋,在桌角處磕了一下,然後剝開紅皮,往嘴裏塞。

她想起,剛剛穿越來這裏的時候,馮氏便一直對她好。

這是一份情,收下了就得還。

“姐,你和娘定了去看的時間以後,和我說一聲,我找九叔請小半天的假。”

“好。”

芫兒笑着點頭。

芽兒看着桌面上的雞蛋皮,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打定了主意。

過了幾天,她們一衆姑娘,在鄭氏的帶領下,到二房新居去看望馮氏。

分家以後,大家見面的機會少了許多,原本關系就不太好,所以幾乎沒什麽往來。

人和人相處,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

從前住同一個屋檐下,每天因為雞毛蒜皮的事情,可以鬧得雞飛狗跳。

但是現在。

鄭氏提着東西過去,吳氏笑着接下來,交給蘋兒放到一邊,兩人如同多時不見的老姐妹那樣,來不及坐下就說着寒暄的話。

芽兒和其他人,放下東西以後,就朝屋裏走去。

吳氏家裏男丁多,再加上林子柚的死,分家的時候,分了不少。

而林子橋沒有上書塾,而是直接出工,所以相當于又多一份收入。

所以吳氏的家,比起他們來,不止好一點點。

“嫂嫂?”

林芽兒一邊往裏走,一邊喊着,便看到馮氏坐在床上,背靠着床頭板,身上蓋着薄被,頭上紮着一條紅色的布巾,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卻挂着笑意。

床邊有個小竹床,小小人兒就放在竹床裏。

這竹床的手藝看起來一般般,應該是孩子親爹自己打造的。

“你們來了,快坐下,地方有些逼仄,可別介意。”

馮氏說着,要起身,被林芫兒連忙制止。

“嫂嫂,你別動,好好躺着。”

芫兒很懂照顧人,繞到小竹床旁,彎腰逗着躺在裏面的白胖子。

“嫂嫂,生孩子疼嗎?”

茉兒坐在床沿邊上,憂心忡忡的問道。

反正小孩子關注的問題點,從來都很奇怪的。

“疼啊,但是看到孩子那一刻,就值得了。”

馮氏也許是當了娘的緣故,渾身都散發着濃厚的母性光輝。

這是芫兒三姐妹,暫時無法理解的。

芽兒上前,走到馮氏面前,把懷中的小紙包拿出來,放在床邊上。

“嫂嫂,這是給你補身子的。”

“是什麽呀?”

馮氏笑着,然後拿起來,打開紙包。

裏面完好的躺着兩朵靈芝,不算大,約莫掌心大小。

這是之前在野林子裏,她覺得還小,就沒摘。

靈芝原本就長得慢,幾個月前和幾個月後,沒什麽差別。

反正不大,就算賣到太和堂,也賣不了多少錢,還不如摘了,給嫂嫂補身子。

馮氏很是驚訝的張大嘴巴,對他們這種人家來說,靈芝可是很貴重的東西。

080要好好養身子

“芽兒,你這是哪來的?”

馮氏驚訝的看着她問道。

從前沒分家的時候,林家算不上在貧窮線掙紮,但是也絕非大富大貴人家。

靈芝這種東西,一般都存在于幻想之中。

尤其是馮氏,雖然懷着身孕。

可是上面有爺爺奶奶,還有公公婆婆,之後才輪到她,根本沒有嬌生慣養,安享養胎的資格,該幹活就幹活,該吃番薯粥還是番薯粥。

“野林子摘的,你別跟我娘說,我娘不許我到野林子去。”

芽兒也搞不懂,為啥鄭氏對她去野林子的反應那麽大。

幾乎就差沒跳起來,拿繩子把她綁起來。

芽兒也沒把鄭氏的反應放在心上,畢竟野林子死了那麽多人,古人大多數都迷信,認為冤魂不散,不讓她去那種地方也是很正常的。

也幸虧大家忌諱。

否則,她怎麽還能找到靈芝。

“那地方,可不要多去,聽村裏的老人說,晚上偶爾會飄鬼火。”

“啊!”

茉兒最聽不得這種事,膽子很小,連忙把耳朵捂上。

“好了,不說不說。”

馮氏笑了起來,把紙包放下。

她素來不貪婪別人的東西,太過于貴重的東西也不能随便拿。

但是此刻,卻收下了。

她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孩子着想,家裏沒什麽營養的吃,一年到頭,也就只有坐月子那段時間才能喝上雞湯,不補補,哪來的奶水喂養孩子。

“嫂嫂,你要覺得不夠,讓子橋哥和我說,我再去野林子找找,村裏人都忌諱,幾乎沒人去,那裏長了不少好東西。”

林芽兒是無神論者,真要讓她相信鬼怪,就先讓鬼怪站在她面前,讓她驗驗真假,除此之外,都是虛的。

“那地兒邪門,你別亂去。”

芽兒不相信鬼怪,不代表其他人同樣不相信。

馮氏看了她一眼,如此說道。

真不知道這個小妮子,哪來的膽量。

“好,我知道了。”

她知道大家這是在擔心,所以也不犟,順着點頭就好。

芫兒把孩子抱出來,剛生下沒幾天的小娃娃,身上沒有一絲骨頭,軟軟的裹在襁褓之中,緊閉着眼睛,雙手攥得緊緊的,身上還帶着尚未完全褪去的胎脂。

“看着像子橋哥。”

芽兒探頭看了一眼,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一個小生命,那麽神奇的,就誕生了。

馮氏只是在旁邊笑,也不說話。

“我給娃娃做幾套小衣服。”

芫兒的繡工很好,家中人穿的衣服,全經過她的手。

“我去來泰樓看看,弄些營養的炖湯。”

芽兒雖然不事縫繡,但是在別的方面,還是可以幫上一點忙。

“那我呢?”

茉兒連忙問道。

她的繡工不及芫兒姐,讨要炖湯的本事不如芽兒姐,基本上就是坐等吃的。

“你呀,你過來陪侄子玩。”

芽兒抿着嘴笑了起來,一旁的蓮兒也跟着笑。

不過這份其樂融融,很快就被不和諧的尖銳聲音打斷了。

芽兒幾乎都忘記了,這世上還有王氏這號人的存在。

大家臉上的笑意,都不約而同的減少許多。

“我曾孫子出生,還不能來看看嗎?”

王氏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林嬌蘭。

吳氏因為林子柚的事,對她是萬般厭惡,分家就是為了不再見到王氏,現在別說王氏只是提着兩斤肥瘦相間的豬肉來。

哪怕是提着兩斤黃金來,她也不會多看一眼。

“嫂嫂,你在屋裏,別出去吹風。”

林芫兒悄聲安頓了一句,才走出去。

其實她們都不願意出去看到王氏的嘴臉,可是禮數上,還是要出去見見。

芽兒扁了扁嘴,坐在床沿邊上,等所有人都走了出去,也沒有起身往外走的意思。

“芽兒,你別和奶鬧得太僵了。”

馮氏在一旁寬慰的說着。

雖然孫女們,都很不喜歡王氏,但都不像芽兒那樣,敢當面忤逆對峙。

“我性格倔呗。”

芽兒也不反駁,笑着順話閘子說。

反正她就是不能讓人平白無故的欺負,所謂的親情血緣這一套,在她這裏,絲毫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縷異世界飄來的魂魄,她可沒有太多的雜亂羁絆,只曉得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假仁假義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絲毫不起作用。

“芫兒和茉兒都出去了,待會奶看不到你,又會找機會發難,你快出去吧,喊一聲人就好了。”

馮氏也不強迫。

即便這樣說,其實也是為了芽兒好。

許多時候所謂的孝敬,不管心裏面願不願意,還是得做做樣子給別人看。

她這才點點頭,然後走出去,不忘把門關上,以免屋子裏進了風。

一出到院子,就看到王氏那張趾高氣揚的臉,坐在竹躺椅上,天氣涼快,卻手裏拿着蒲扇,用力扇風。

“喲,怎麽那麽齊人,我今天是來對了吧?”

王氏冷哼一聲,心裏早将這些孫女們罵了千百遍。

這些不識好歹的賤丫頭們,分家以後,愣是一次都沒有去看她。

要知道從前,家裏家外的瑣碎事,全部都是丫頭們包攬了,現在分家,沒人幫她做事,甚至連打水洗腳等,都要自己動手,她心裏豈能沒有怨言。

這些小沒良心的,從前還好吃好住的供着。

現在分家了,竟然連一個人都沒回去看她。

“奶。”

芫兒性格好,就算是面對王氏的冷嘲熱諷,也沒有多說什麽,反而還喊了一聲,其他人也跟着叫。

只有芽兒,站在一旁。

她倒是連虛情假意的問候都懶得。

“桂枝生了個兒子吧,我去看看。”

王氏說着,站起來,朝着房間走去。

也就是生了兒子,她才會提着兩斤豬肉來,要是換做丫頭,她連來都懶得來。

吳氏繃着臉,帶來的豬肉挂在屋檐下,也沒心思放進廚房。

她根本不想看到王氏,可是說到底,王氏端着這個身份,想要趕她出門是不可能的,她總不能為了自己一口氣,而讓鄰裏鄉親們記下不孝順的話柄。

她自己倒不介意被人在後背戳脊梁骨,但是不能讓兒子們也被戳脊梁骨。

這個朝代的人,很介懷“孝順”二字。

哪怕是考取了功名,只要被人舉報“不孝”,那是分分鐘直接革職。

林嬌蘭沒有跟着走進去,她獨自一個人站在邊上,高傲的揚着下巴,一副不屑于和大家往來的神情,也顯得和大家格格不入。

她打心眼看不起這些窮鬼,只想着和林芊兒攀關系。

卻不知道,其實林芊兒也打心眼看不起她。

王氏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她并非真的有多在乎馮氏,和馮氏肚子裏的孩子,倘若真的在乎,分家的時候,就不會連多一塊肉,都不舍得給孕婦吃。

提着豬肉來,更多的只是做做樣子。

“新養了不少雞,這毛色真好,看着精神,這是給桂枝養的?”

王氏走出來的時候,經過廚房旁邊的雞棚,看到裏面十來只雞悠閑的啄着脖子。

分家的時候可沒那麽多,一部分都是後來吳氏自己添的。

聽到她這麽說,吳氏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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