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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慮自然要多一點。

“我只是有些話想問她,而不想讓別人知道,彪爺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哦。”

沈硯之擡起頭,就算是面對着彪爺,态度上也改變。

彪爺竟然也不生氣,看了芽兒一眼,起身開門離開。

這下,房間裏,就只剩下林芽兒和沈硯之了。

房間裏燃着檀香條,具有寧靜安神的功效。

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寧靜安神。

“沈小六爺有什麽話要說嗎?”

芽兒一邊問道,一邊仔細觀察着房間裏的布置。

這裏顯然是會客的地方,除了茶幾椅子外,還有一處屏風,屏風後有供休息的卧榻。

一旁豎着博古架,擺着一些陶瓷花盆和玉碟,地上座着一個半人高的寬口花盆,卷着些字畫,牆上還挂着幾副丹青,角落一個方形的高腳方幾,花瓶裏插着幾株鳶尾花。

必要時刻,打碎花瓶,興許能自保吧。

她心裏想着。

“幾歲了?”

沈硯之看着她,開口問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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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之間沒回過神來,難道這個朝代的男人,都有先問年齡名字的嗜好?

見她一副呆滞的模樣,沈硯之皺了一下眉頭。

嗯,好看的少年,即便是皺着眉頭,也那麽好看。

想到這裏,芽兒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好讓自己清醒清醒。

現在可不是電視上追星的時候。

“我知道你想什麽,別誤會,我對你這個人不感興趣。”

說到“這個人”的時候,沈硯之還特地上下打量了一下。

長期的營養不良,看上去瘦巴巴的,把頭發绾成發髻,說是毛小頭,也不會有人懷疑。

“只是想問你一些事而已。”

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她再扭捏也不像樣子。

這樣的貴少爺,連混黑白兩道的彪爺都要給面子,想要女人的話,再怎麽不濟,也不會跑到酒樓裏找小工。

“過了年滿十三。”

“是嗎,看上去似乎更小一點。”

沈硯之略略歪着腦袋,在她身上打量。

窮人家的十三歲,和府侯嬌小姐的十三歲,是不一樣的。

個頭身板子的差別。

“沈小六爺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我娘。”

芽兒如此說道,誰會拿自己的年齡造假。

“年紀倒了符合,又是初春生的,把上衣掀開,我看看肩膀。”

他繼續說着。

語氣一貫的冷靜,絲毫不覺得這話對一個女子來說,意味着什麽。

芽兒抿着嘴,眼睛又開始不安分的在房間裏尋找護身之物。

剛剛一秒鐘之前還以為他是好人,現在看來,就是披着人皮的淫魔。

“沈小六爺要看我的肩膀做什麽?”

再開放的人,也不會對着一個剛見面的男子,褪下肩膀上的衣物,這個舉動意味着什麽,她又不傻。

“我都說了,我對你,的身體,不感興趣,照做就是了。”

芽兒那點兒小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

被人懷疑是淫魔,絕對不是什麽令人心情愉悅的事。

“做不到。”

芽兒如實回答。

這種事,能辦到,才叫有鬼呢。

為什麽偏偏是肩膀,她肩膀的燙傷,還沒還呢,搽了藥以後,雖然消了水泡,也沒那麽痛,卻開始脫皮,非要等這層皮脫完,再長出新嫩的皮膚才算徹底好。

現在醜醜的樣子,她自己都不想看,跟別說給其他人看。

“要麽你自己動手,要麽我動手,你看着辦。”

沈硯之可沒那麽多耐心等她扭捏玩,直接撂下一句話。

還沒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讨價還價呢。

聽到這威脅的言語,芽兒心裏一陣陣咒罵,早就把眼前的男子從裏到外罵了個遍,不就仗着一點權勢,就在人前拽,真把他拉到田裏割稻谷,還比不上茉兒呢。

但是,但是……

權勢就是厲害啊。

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人像蝼蟻那樣捏死。

她甚至不能斷定如果她拒絕的話,沈硯之會不會對她家人發難。

畢竟有錢人心理變态,這是衆所周知的。

“你等等。”

她很是不情願的轉過身,緩緩解開衣襟前的兩顆扣子,扯下被燙傷的肩膀,才轉過身。

089葉子狀的胎記

燙傷的地方,脫着白白的皮,一點都不好看。

沈硯之站起來,朝着她走過來。

“你要幹什麽?”

芽兒見他起身,連忙後退幾步。

都說了,寧可相信母豬上樹,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別動。”

沈硯之腿長,三兩步就走到她跟前,伸手一把按住她。

“咕嚕。”

芽兒咽了一下口水,腦海裏飛快閃過從前學過的女子防身術,不知道這麽久了,還記不記得。

教練是怎麽說的,先稍微彎腰,然後擡腿,對着裆部,本着讓對方蛋碎雞裂,斷子絕孫的力度磕過去?

沒等她卵足勁,聽到對方飄來一句話,總算保住,沒蛋碎雞斷。

“這個疤痕,是怎麽來的,從前受傷,還是胎記?”

“哈?”

她回過神來,扭頭看着肩膀,肩膀略靠近後背的地方,有一塊拇指大小,暗紅色,形狀如一片葉子的紅印。

她穿越來這裏那麽久,都沒有注意到。

事實上,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種小胎記。

沈硯之松開手,退後一步看着她,又問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你是怎麽知道的?”

芽兒連忙退後兩步,扯上衣服反問道。

“那天在雅間,你自己扯開,就看到了。”

說了半天,原來是她自己的問題。

“沈小六爺對胎記,還真是特殊的……愛好。”

沒說癖好,已經很給面子了。

“家住哪裏?”

沈硯之無視她的嘲諷,繼續問道。

喲,還盤問起地址來,其心可誅啊。

在搞不清楚對方打着什麽如意小算盤之前,她可不能全盤托出。

“十八溝子嶺。”

其實十八溝子嶺,是隔壁村,芽兒的村子叫塘子溝村。

為啥叫這個名字,大概是村裏很多野水塘,随處可見。

“很好,我以後再找你,可以出去了。”

沈硯之顯然對她不再感興趣,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芽兒沒搞明白他的意圖,但是既然讓她離開,自然是巴不得,連忙轉身離開。

彪爺就站在門外,見她出來,眼神裏充滿了探究,倒是什麽都沒問。

她花了最後的三二兩銀子,買了好菜。

後廚的廚子們,聽說她哥中了秀才,都很高興,給燒了一桌子好菜,還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裝滿好幾個食盒。

“芽兒,以後你哥當了官老爺,可別忘記我們吶。”

“那是肯定的。”

芽兒大方的謝着,一個人艱難等着幾個沉甸甸的食盒往外走。

“真不用幫忙?”

有人探出頭問道。

芽兒瑤瑤腦袋,繼續往外走。

一想到家裏人的笑顏,她便一點都不覺得累。

走出來泰樓,恰好碰到沈硯之也跟着走出來。

這個男子似乎還真的對她不怎麽感興趣,甚至連眼角餘光都沒在她身上停留,徑直走了出去,鑽進馬車。

這也好。

如果對她感興趣,她才覺得麻煩。

好不容易磨蹭回到家,還沒走近,在籬笆外,芽兒就開始高聲喊到:“姐,茉兒,快出來,累死我了。”

兩人問訊跑出來,看到芽兒一個人拎着三個大食盒,幾乎都和她一樣大。

“你這是把人家酒樓的飯菜都搬回來了嗎?”

芫兒雖然這樣說,卻還是連忙接過食盒。

“好香,好香!”

茉兒一直在吸鼻子,恨不得直接在食盒上咬一口。

畢竟,來泰樓掌勺師傅可不是浪得虛名。

“娘呢?”

已經入秋了,芽兒卻累出一身的汗,她朝水缸走去,打水給自己洗手,環顧了一圈,沒看到鄭氏的身影。

新家這裏,沒有水井,每天吃喝用的水,都要到村口公家大井裏挑。

家裏有兩口大缸,得來回好多趟,才能把水缸挑滿,可不是容易的事。

她想着等有錢了,請人打口井,那可不便宜。

最麻煩的是,現在手裏都沒錢。

“娘知道哥高中,帶着哥到祠堂還願去了。”

芫兒說着,把食盒擱在石板臺上,打開來,驚訝的叫了一聲:“呀,怎麽那麽多菜?”

“我手裏還有點銀子,買了菜肉以後,請大廚做的。”

明天,她還要洗幹淨食盒還回去呢。

現在看來,在酒樓裏打小工,實在是太劃算了。

換其他地方,就沒這等福利。

“我拿碟子來裝,茉兒過來幫忙,娘和哥沒回來之前,你偷吃我就打你。”

芫兒說着,不忘對茉兒警告道。

茉兒扁着嘴,不情不願的點頭。

雖然芫兒姐平時溫婉可人,但是兇起來的話,可兇了。

就連芽兒,都不會輕易招惹。

芽兒搬來小板凳頭,在一旁坐下,揉着酸軟的手臂,臉色稍微沉了沉,不自覺摸了一下右邊的肩膀。

那一塊拇指甲大小的葉子狀胎記,到底有什麽特別,能讓堂堂沈家的少爺,特地來找她确認。

難道沈家的少爺,有某種收藏怪癖?

她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所以然出來。

不多時,鄭氏和林子檀挎着竹籃回來前。

鄭氏臉上,難得可見輕松的笑容。

“娘回來了。”

茉兒高聲喊着,跑上去接過鄭氏手中裝着燒香和元寶的竹籃,興奮說道:“芽兒姐帶了好多好吃的回來,有那麽多,那麽多。”

說着,覺得不過瘾,還用手比劃着。

其實,她感到無比開心,是因為娘和子檀哥回來了,可以吃好吃的了。

“芽兒這丫頭,真是的,總是讓她操心了。”

鄭氏無奈的搖搖頭,她心疼芽兒的懂事,芽兒越是這樣懂事,她做娘的,心裏就越是難受。

林子檀不說話,鄭氏的感受,他也一樣。

明明是大哥,卻一直在花錢,花着妹妹掙來的錢,那種無力感,只有他知道有多難受。

可是如果現在半途而廢,從前的所有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娘回來了。”

茉兒一邊喊着,一邊朝廚房跑去,嚷嚷道:“開飯,開飯,餓了呢。”

“知道啦,小饞貓。”

芫兒無奈的搖頭,這樣的饞貓,以後誰娶到她,還不得把家裏的飯菜都吃光。

“芽兒姐真厲害,帶了那麽多飯菜回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肉。”

“吃不完得好好留着,幸好現在天氣涼了,要不多可惜啊,全都煮熟了,也不能用鹽腌起來。”

林芫兒一副持家有道的樣子,能不浪費絕對不浪費。

“快端到屋裏去,記着,娘沒動筷子,你要是敢先動筷子,我就把你手給敲了。”

“是——”

茉兒不情不願的拉長音調,芫兒姐可沒有芽兒姐那麽好。

因為林子檀的高中,大家都很是高興。

邊吃邊說,甚至連狀元郎的字眼都冒出來了。

“下一年會考中舉人嗎?”

茉兒擡起頭,問道。

“舉人可不是那麽容易考中的。”

林子檀是個很務實的人,秀才只是個挂名,有名無實,所以才會有窮酸秀才的說法。

但是舉人就不一樣了,雖然沒有官印,卻也等同于一個芝麻小官,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得到朝廷的重用。

即便是一個鄉鎮內,連這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舉人。

因此,才有舉人老爺的說法。

否則範進中舉,也不會直接就瘋掉了。

“哥的話,肯定可以。”

芫兒很肯定的說着,家裏花錢供了那麽久,總算是供了兩個秀才出來。

雖然大家都打趣的說窮酸秀才,可是秀才也是才,要是樂意的話,哪怕到縣令那裏某個小文職,也不是難事。

但是既然都考中了秀才,自然不甘心,非要再中個舉人老爺,因此大部分人都選擇繼續念書塾,年年考,年年盼。

林子檀就算想要去某個文職,鄭氏大抵也是不會同意的。

念書這東西,放下就很難再撿起來。

“得準備書塾的錢才行,村口的書塾是不能去了,得到鎮上的才行。”

090短暫的開心

芽兒咬着筷子說道。

村裏那書塾的老師,自己原本也就是個秀才,教不了太多東西。

可是鎮上書塾的費用,比村裏的要高許多。

簡直就是一個個難題擺在眼前。

都說錢不能萬能的,可是沒錢,寸步難移。

但是此刻,大家都很高興,那些掃興的話,誰都不會說出來,也不往那個方面想。

“芽兒姐,這來泰樓的一道肉菜,不是要十兩銀子嗎,以後呀,我們想吃來泰樓的菜,直接買了讓廚子們燒,多劃算。”

茉兒一邊往嘴裏塞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着。

芫兒在一旁看不過去,拍着她的後背,示意道:“喝點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餓死鬼托生呢。”

“那不行,人情這東西,用了就沒了,要留在關鍵時刻。”

芽兒微微擡起眼簾。

這世上最難還的,不是錢,而是人情債。

所以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都不會開口欠人情。

實在是身上沒錢,又想給林子檀一頓犒勞,所以才開口。

盡管後廚的掌勺們都很樂意,可是手藝就是看家本領,一兩次還行,次數多了,誰心裏都膈應。

“這鎮上,也不知道哪家書塾好,到時候我托村長問問。”

鄭氏開始操心下一步。

她們這些人,幾乎一輩子都是圍繞着村子活,對她們來說,幾條村子一個小鎮,就是全世界。

“自然是要去最好的那家。”

芽兒不假思索的答道。

重點學校和普通學校的區別,那是大大滴,否則也不會有學區房這回事。

“不用花那麽多錢,自己看書也差不多。”

林子檀淡然的說着,家裏的家境他不是不知道。

當初分家的時候,可是說的好好的,分家以後,三兄弟還是要輪流贍養爹娘。

雖然林家耀自願住在老屋,但那是他自願,和贍養沒關系。

可笑的是,自願住在老屋照顧二老,還要每個月上繳一半的工錢當租房和吃飯的費用;剩下的一半工錢,又被王氏設計給搶走了。

現在一大家子,坐食山空的同時,每個月還要拿出二十兩銀子,作為贍養費。

雖然三個月才輪一次,但是一年下來也要輪四次,也就是八十兩。

“那不行。”

芽兒看着他,堅定的搖頭。

“哥,我打算過年開春以後,在來泰樓那裏攢了本錢以後,就做小生意。”

打工,哪怕工資再高,也比不上當老板。

而且賣什麽她都已經想好了。

“不行。”

鄭氏和林子檀兩人異口同聲的說着。

小農思想總是覺得,只有土地才是根本,做生意的那些商賈,個個都是奸商,而且抛頭露面的事,以後芽兒還要不要嫁人。

不管做什麽生意,總得要招呼客人,一想到每天進店裏的那些臭烘烘男人們,說着痞話,名聲傳出去就壞了,以後還有誰敢娶。

“有什麽不行的,難道餓死就行?”

林芽兒翻着白眼。

她知道他們的顧慮和傳統思想,實在不行,就偷偷開店,掙到了錢再和他們說,到時候真金白銀擺在面洽,看還有什麽話好說。

“這是大人的事,你用不着操心。”

鄭氏最愛用這句話堵住她的嘴,是家中的小女兒,就應該和茉兒那樣,別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芽兒姐要是做生意,我也跟着,肯定有好多好吃的。”

茉兒擡頭插嘴道。

“不讓你去,否則非得吃垮我。”

芽兒搖頭,她還真的想賣吃的,但是芽兒太危險了,一瞬間沒看好,食物就沒了。

“我不會吃的,我就是去幫忙。”

茉兒急了起來,連忙說道。

“真的?”

林子檀打趣問道。

“要麽你發誓,絕對不吃。”

芫兒也在一旁幫腔,誰不知道茉兒那饞嘴的性格,哪怕是打手心,也改不了。

“就……就吃賣剩的。”

茉兒縮了縮脖子,極其不情願的答道。

哥哥姐姐都是壞人,只曉得欺負她。

一家人說的開心,時不時的傳出笑鬧聲,連院子外面都能聽見。

“咿呀——”

木門忽然間被推開,一股秋風吹了進來,把滿屋子的菜香吹散。

林芽兒擡起頭,看到林家耀站在門口。

她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眉心,不過很快隐去,沒有表現出來。

雖然她和林家耀沒有絲毫感情,可是畢竟是血緣相通的父女,門面上的一些功夫,還是要做到的。

她倒不是怕鄰裏鄉親傳話,只是不想讓鄭氏等人擔心罷了。

“你來做什麽?”

林子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扭頭裝作看不到。

鄭氏伸手輕拍了林子檀肩膀一下,不管怎麽說,她都不願意看到夫子倆反目成仇。

“你不是說以後都不來了嗎,是不是知道子檀今天考中,才來的?”

盡管林家耀這般過分,鄭氏還是存着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傳統想法,氣完以後,還是希望林家耀能醒悟,回到家裏來,畢竟家裏要是沒個男人,村裏那些人的眼神和閑話,就足以把人逼瘋。

林家耀看着滿桌子的菜,出自于來泰樓掌勺的手藝,可不僅僅用色香味就能簡單形容。

他臉色有些難看,甚至還帶着些許愠怒。

不是沒錢給娘看病嗎,看你們吃的不差?

他用手比劃着,臉色很不好看,從前還沒分家的時候,就算是過年,也沒有這般豐盛過。

之前來讨要娘看病錢,還在那裏哭哭啼啼說着什麽沒錢的話,現在看來,都是假的吧。

如果沒錢,哪裏舍得吃那麽好,有魚有肉,這手藝看上去也不像是鄭氏的手藝,難道是在外面酒樓的菜,還真是奢侈而且過分。

看來,你們挺有錢的,一家人竟然還耍這種心眼,實在是太過分了!

林家耀繼續比劃着,怒目看着所有人。

又注意到屋頂也修葺好了,泥水匠的手藝也很不錯。

能出錢請那麽好的泥水匠,還敢哭窮。

一家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滿嘴謊言。

“你不知道頭尾就不要在這裏亂說話,我們也沒請你過來,你來這裏做什麽?”

林子檀站起來,怒目瞪着他。

一家人原本歡樂的氣氛,因為林家耀的到來,而變得凝重。

鄭氏氣得臉色發白,張了張嘴,想解釋這是芽兒從來泰樓帶回來的,還欠了人家掌勺大廚的人情。

可是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這種不開竅的蠢男人,要是被他知道了芽兒在來泰樓當小工,指不定又會在芽兒身上打主意,搜刮各種好處,往老屋那邊搬。

爹讓你到家裏去。

林家耀知道兒子很不喜歡他,起沖突也不是一兩次的事。

他把所有的不滿都寫在臉上。

怎麽兒子變得這般不孝順,竟然敢和他頂嘴,還敢咄咄逼人的質問。

這一切,都是鄭氏的錯,連兒子都管教不好,真沒用。

“不去。”

林子檀梗着脖子,其實他對爺倒沒什麽意見,畢竟如果不是林大富的一意孤行,寧可窮死也要讓子孫念書,他哪裏有資格坐在書塾裏。

但是去老屋,就要看到奶,和仗勢欺人的小叔和小姑。

一想到這,心就堵得慌。

馬上跟我回去!

林家耀可沒那麽多的耐心,給他講道理。

爹都發話要見人了,還在這裏磨磨蹭蹭。

“爺應該是要給哥,和子松哥兩個人道賀吧。”

芽兒想了想,如此說道。

今天早上,在放榜前,她聽到林芊兒說的那些話。

“是這樣嗎?”

鄭氏扭頭看了看芽兒,然後走到林子檀跟前,推着他的肩膀說道:“是高興的事,光耀門楣呢,你快去,別讓爺久等了,聽話。”

說着,把自家兒子推到門外。

091爺給的賞錢

家裏被這麽一攪和,大家都沒繼續吃飯的心情。

草草再多扒兩口,茉兒便幫着芫兒收拾碗筷。

因為芽兒每天在外打小工,鄭氏心疼,所以說好了,等芽兒回來以後,家裏的活,就不要再幹了,省的把人給累壞,吃藥都補不回來。

“芽兒,你說子檀到老屋那邊,沒事吧。”

鄭氏住在一旁,挨着芽兒問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家裏有什麽事,她都習慣性的會征詢一下芽兒的意見。

明明是家中的小丫頭,但是卻有種感覺,只要問過芽兒以後,會更加安心。

“爺一直盼着金榜題名,哥哥們上書塾這麽多年,都杳無音訊,今年一舉中倆,肯定高興壞了,哪能出什麽事。”

林芽兒慢悠悠額說着。

她對林大富,倒沒什麽意見。

反正大部分的事,都是王氏作妖出來的。

林大富不管家裏的瑣碎事。

但是他的罪名是,即便不管瑣碎事,知道王氏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去制止,頗有縱容的味道。

“而且哥這麽大個人了,做事有分寸,不會和奶她們起争執的。”

“不愧是娘的閨女,知道娘心裏面擔心什麽。”

鄭氏摟過她,憂心忡忡的說着,她可不想林子檀在老屋那裏惹得林大富不高興。

上一代人的矛盾,不該延續到下一代人的身上。

老屋裏。

林子檀跟着林家耀走進去,父子倆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反正林子檀也沒有話對他說。

裏屋,林子松還有林家光和周氏都在。

他們一臉容光煥發的樣子,都因為林子松高中而得意不已。

“子檀來了,那麽人就到齊了。”

周氏張羅着,臉上帶着笑意。

她今天高興,所以态度也親切許多。

“爺,奶,大伯,大伯娘。”

林子檀走進去,依次叫了每個人。

喜不喜歡是一回事,懂不懂事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他是三房的門面,如果他和大家鬧起來的話,不僅他一個人受罵,會把娘也連累了。

“坐吧。”

林大富眯着眼睛,他手旁放着一小壇酒,倒在杯子裏。

只有高興的時候,才會這樣小酌一杯。

“這麽多年了,總算是有些安慰,子松子檀你們兩人,勉強算是光耀門楣了。”

林大富嘆了一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周氏在一旁聽了,有些不滿的嘟囔道:“爹這話說的不厚道,什麽叫做勉強,哪怕是秀才,也不容易考啊,聽子松說,整個書塾,才出了三個人。”

“還有一個是誰?”

“就是村頭代寫信那鳏夫的兒子,叫什麽來着?”

周氏不以為然的答着。

在她眼裏,只有林子松,就算是林子檀她都沒放在眼裏,更別說一個外人。

林大富皺起眉頭,有些不悅的看着周氏說道:“老大媳婦,這話可不能亂說。”

“就是鳏夫嘛。”

周氏依舊不以為然。

林大富敬重讀書人,不代表所有人都要敬重讀書人。

林家光拉過周氏,示意她不要再亂說話。

周氏仗着娘家的緣故,在林家可是橫着走,基本上都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如今分家了,就更加有恃無恐。

“爹把我們叫來,有事嗎?”

林家光看着林大富問道,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也不說破。

同樣是一個爹媽生的,林家光回到老屋,像個客人那樣,坐在裏屋的椅子上,喝着熱水,而林家耀正在院子外面劈柴火,累得滿身大汗也沒人多看一眼。

只有王氏不時走過去,抱怨柴火劈得太大塊,不好燒。

林子檀扭頭吵着外面看,看着自己爹像頭騾子那樣,被王氏使喚劈柴,還要到雞棚裏清掃。

他皺着眉頭,把臉別過去,既然這是林家耀的決定,愛怎麽做就怎麽做,不值得可憐半分。

“今晚叫你們來,是高興,只有考中了功名,那才有前途,能福佑子孫後代。”

林大富說着,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原本滿是褶子的臉上,褶子更多了。

“那肯定是福佑子孫後代的事,要是文曲星下凡,說不定還能面聖呢。”

周氏揚起臉,滿面紅光。

雖然是很缥缈的事,但是想象不犯法啊。

“那是那是。”

林大富跟着不住點頭。

林子松和林子檀兩人倒很安靜的坐着,聊八卦一般都是女人家的事。

兩人雖然為堂兄弟,卻沒什麽話說,生疏得很。

“爹,你大晚上的把我們叫來,該不會只是就說兩句吧,俗話說,想要馬兒跑,又想不給草,那是不可能的。”

周氏那點心思,也不藏着。

林家光假意拉了拉周氏,但是嘴裏也跟着附和道:“爹,今個兒是高興事呢。”

林大富本來就有這個意思,既然周氏說開了,也不繼續賣關子。

“我知道,以後要到鎮裏上學堂了,花錢不少,我當爺的,也得表示表示,都準備好了,子松,子檀,你們到跟前來。”

兩人聽了,站起來走到林大富面前,朝着林大富拜了拜,儀式感十足。

聽聞從前,林大富年輕的時候,跟着大官人身邊伺候多年,那看慣了大官的做派,也無比向往。

後來年紀大了,大官要到外地赴任,林大富沒有跟着去,那大官便給了他一筆錢。

林大富回到村子,娶妻生子,心裏卻一直念着大官的做派,于是想讓幾個兒子念書塾。

只是家裏有人念書塾,就意味着少了勞動力的同時,還有花一大筆錢。最後只能退而求次,兒子們掙錢,讓孫子們念書。

“拿着,這是爺給你們讀書的錢,可得好好念書,下一年中個舉人老爺。”

“謝謝爺。”

“謝謝爺。”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着。

林子檀掂了掂,還不輕呢。

“鎮裏的學堂也不便宜,二十兩也許撐不了多久,你們做爹娘的,可得要努力呀。”

林大富看着林家光和周氏說道。

“那是自然的,都中了秀才,砸鍋賣鐵也要讀,況且子松他舅在鎮上找了最好的學堂,開春以後就要去了。”

周氏說起娘家,那是一臉紅光。

換做平時,林大富可不喜歡聽到周氏說起她娘家,但是今天關乎林子松的前程,他就沒給臉色。

“爹,你憑啥給錢他們,我呢?”

本來不知道在哪裏瘋的林家祖,忽然間竄出來,大聲嚷嚷着,直接攤手到林大富面前說道:“你可不能厚…厚什麽薄什麽,我也要錢。”

“臭小子,厚此薄彼都說不準,你還有臉要錢?”

林大富冷下臉,呵斥了一句。

“什麽臉不臉的,把錢拿出來。”

如果說前幾年林家祖還忌憚林大富,那麽這兩年林家祖已經不把林大富放在眼裏。

這個年紀可以當爺爺的爹,一點本事都沒有,住的地方那麽破,穿的衣服那麽舊,吃的東西那麽差,跟鎮上那些朋友的爹比起來,簡直就雲泥之別。

當然,林家祖是不知道什麽叫做雲泥之別。

要是能選,他才不要當林大富的兒子,簡直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沒有。”

林大富把頭扭到一邊去。

對于老來子,大家難免疼愛多一點,可是林家祖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林大富失望至極。

都說慈母多敗兒,王氏和林家祖就是赤果果的例子。

“老子養兒子,天經地義,你現在跟我說沒有?”

林家祖的聲音徒然大了起來。

在外問訊的王氏,連忙提着襦裙往裏屋去。

林子檀站在一旁,眼睛往門外瞟。

這屋裏的景況,真是讓人多待一秒鐘都覺得難受。

“我叫你拿錢來,你要知道我是你兒子,他們只是你孫子,誰和你親啊,以後你還要不要我養老?”

林家祖梗着脖子,粗聲粗氣的吼着。

092林家祖就是個渣

二十兩啊,足夠他在外面裝大爺好久。

每次去喝花酒,就因為口袋羞澀,拿不出賞錢,那些美嬌娘們,都不往他懷裏鑽,還拿異樣眼光輕視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王氏匆忙走進來,很快知道發生什麽事,她不敢頂撞林大富,畢竟林大富是她老伴,卻又心疼兒子生氣。

“我的心肝,別生氣,氣壞身子怎麽辦。”

這種口頭上的安慰,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林家祖推了她一把,大聲說道:“你叫別人心肝去吧,現在阿貓阿狗都有錢,我呢,什麽都沒有。”

“什麽阿貓阿狗,小叔你要是有本事去考個秀才,爺也賞你二十兩白花花的銀子。”

周氏不滿的翻了個白眼。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林家祖瞬間把矛頭對準周氏。

“大老爺們說話,有你女人插嘴得份嗎?”

說着,揮起拳頭想走過去,他身上的痞子氣,越來越重。

林家光和林子松護在前面,尤其是林家光,早就對這個廢物弟弟不滿,大聲吼道:“她是你大嫂,你給我放客氣點。”

反正分家了,不用像從前那樣忍着脾氣。

林家祖看着他大哥一身的腱子肉,這拳頭要是揍在他身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切!”

他重重的啐了一口。

轉身看着林大富,大聲說道:“你給不給?”

“有本事,你就像老大媳婦說的那樣,你要是考上了秀才,我給雙倍。”

林大富狠狠的發話。

如果說林家祖對這個又窮又老的爹失望,那麽林大富何嘗不是對這個老來子失望。

雖然說會比其他兒子更加寵愛,可是這已經超出了可以可以忍受的範圍。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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