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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
鄭氏聽了,又是一陣心疼,忍不住埋怨道。
但凡是知道一點點漁民生活的,都知道有多苦。
整天泡在那腥臭的鹹水裏,把手腳關節都泡變形了,刮風下雨天,整宿整宿痛得睡不着。
而且魚鱗魚鳍之類的,看着人畜無害。
實際上卻暗藏危機,稍不留神,分分鐘被刮出道道血口子。
還有溺水的危險。
“那裏錢多,而且缺人。”
林子檀擡起眼簾,淡然的答道。
否則像他這樣毫無經驗的人,哪能那麽容易的,就找到活兒幹。
“這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嗎,如果不危險,人家能出高價,如果不危險,哪能缺人。”
鄭氏氣急敗壞的說着。
要是林子檀出了什麽事,她也甭活了。
“娘,你喝口水,歇歇火氣。”
芽兒擡起手,給鄭氏倒了杯水。
有時候,父母子女分明誰都沒錯,可就是吃了不會溝通的虧,導致隔閡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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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嘛,哥這樣做也沒錯,他只是想減輕娘你的負擔而已。”
芽兒說着,不等鄭氏反駁,話鋒一轉道:“但是呢,哥的出發點是好的,地方卻用錯了,漁港的确是危險的地方,俗話說,欺山莫欺水,萬一發生什麽事,你讓娘如何是好?”
總之,給一棒子再塞顆糖就對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邊都偏幫不得。
“如今哥是秀才的身份,就該擔着身份,你到漁港幹活,以後要是出息了,名利場上的人,各個都是厲害角兒,難保不會因為今天的事,對你發難。”
她看着林子檀,如此說道。
代代世襲的官爵,對自家的書香門第,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自豪感。
那些一步步爬上去的寒門學子,不管到達哪一步,對這些官爵來說,終究只是有趣的玩物罷了,根本不會有平起平坐的看法。
“芽兒說得對,你現在可是秀才了,可有聽說過哪個秀才在漁港幹活,你看看林子松,那是過着少爺般的生活……”
說到林子松,鄭氏啞然失去聲音,怔了怔。
林子松能過上少爺般的生活,全賴有個富裕的娘家,那是周氏的本事。
她什麽都給不了孩子,只能指責。
林子檀卻不以為然:“只要能掙到錢就好了,芽兒不也在來泰樓當小工嗎,讓自家妹子出去抛頭露臉,而我自己卻躲在家裏,這個臉,我丢不起!”
“那也不是非得要去漁港,換一份工,和你身份符合的。”
芽兒在一旁給建議說道。
“這世上的工種,行行出狀元,從來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林子檀對芽兒的說法感到不滿。
他可沒有這種偏見。
“我可沒說高低貴賤之分,只是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丢一半,三天不練門外漢,四天不練瞪眼看;哥,你多少天沒看書了?”
“……”
林子檀一陣沉默。
自從考完那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拿起過書。
如此細細算來,也兩個月了。
“芽兒這話在理,子檀,你現在這樣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鄭氏忍不住繼續吐槽。
“家裏窮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就算哥你到漁港去幹活兒,每天掙些銅板子,咱家也不會一夜暴富。”
芽兒繼續托着下巴,悠悠然的說道:“哥你要出去找活兒幹,我不攔着,一把年紀了,也該掙錢了……”
“芽兒……”
鄭氏打斷她的話,還以為着二閨女是來幫自己的,但是聽着聽着,不像啊。
“娘,你別打岔。”
林芽兒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當家庭矛盾調解員,關鍵是定力足,不能随便被一方牽着鼻子走。
“別說咱們這個小村落,就算是鎮上,認字的人都不多吧。”
她想到大奎,還有後廚裏的人,似乎都不怎麽認字,甚至有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哥,你當真要找活兒幹,就去鎮上多轉轉,找一份需要識字的活兒,一時半會找不到就慢慢找,家裏也沒窮到差你這幾天。”
她說着,目光劃過眼前兩人。
林子檀覺得她這話有道理,便不再反駁。
今天一早就跑去漁港幹活兒,其實最重要還是昨晚被氣急了,有些發洩的成分在裏面。
“可是,咱家也不缺幹活的……”
鄭氏還在掙紮,想要說服林子檀。
也許是從林子檀十歲開始,就上書塾念書,從來都沒有幹過活,別說地裏的農活,就算是家裏的活,幾乎也是不沾的。
現在一下子看到林子檀要出去幹活兒,有些接受不了。
“娘,哥這麽大了,也要學會有擔當,你又不能護着他一輩子,以後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難道你還要跟着去養一大家子麽?”
“那有什麽不可?”
鄭氏是很典型的奉獻型,為了兒女再苦再累都覺得是應該的。
用她的話來說,這個就叫做兒女債。
“只怕姑娘家嫌棄,說哥這個大個人,還要啃老。”
“啃老?”
鄭氏沒聽懂這個詞。
“就是本沒事呗,吃爹娘的老本兒,娘,咱們換位思考,要是以後姐嫁給一個什麽活兒都不會幹,要靠老母親掙一天三頓,哪天老母親不在了,一家就挨凍受餓的男人,你樂意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這不是可以譴責的事。
大道理誰都會講,但不是誰都願意聽。
只有換位思考,才會有所醒悟。
“可是子檀從未幹過活啊。”
鄭氏雖然還是嘴犟,但是聲音明顯軟了下來。
哪個做娘的,都恨不得護着孩子一輩子,事實上,誰都做不到。
“誰打出生開始就幹活了,凡事都得學,哥願意做,你就別攔着,只是哥可不能再去漁港,還是在鎮上找一份靠譜兒的文職,也算是書不離手就好了。”
芽兒可沒想過要阻止林子檀出去找活兒幹。
誰要是賴在家裏,白吃白喝, 不願意出力,那才叫人唾棄呢。
兩人被她這樣勸說,各自的火氣都消了不少,低着頭默默不說話。
林芫兒和林茉兒端着熱好的飯菜,走了進來,放在桌面上,見廳內的氣氛緩解了不少,便寬下心來,笑着張羅道:“今天飯菜不錯,還有肉呢,吃完以後,再上甜糕,是付禹帶來的。”
“付禹來了?”
林子檀擡起頭,看着芫兒問道。
“嗯,下午我們在種土豆的時候,拎着桂花蜜糕來,估摸着應該是找你,畢竟,你們倆都考上了秀才,有話可聊。”
芫兒笑着應答,在鄭氏身旁坐下。
茉兒分明已經吃過了飯,可是看着桌上熱騰騰的菜,不自覺的,又咽了下口水。
她如今才不到十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盡管如今分家,每頓飯雖然不能保證有肉,至少能吃飽,縱使這樣,卻還是覺得餓。
林子檀看出異狀,拿着空碗,舀了半碗白米飯,又夾了半碗菜,擱在茉兒跟前:“再盯着看,口水都要流地上了。”
“我哪有!”
盡管茉兒狡辯,可是直愣愣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其他人聞言,都抿着嘴笑起來。
茉兒是最小的妹妹,哪怕嘴饞一點,大家都願意寵着。
芽兒坐在一旁笑,低頭砸吧了一下嘴,其實她也餓了。
十二三歲的年紀,也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茉兒餓了,她也會餓。
只是家中糧食不多,沒什麽機會讓她敞開肚皮吃。
所以說來泰樓最大的好處就是,在那裏當小工,能吃飽,而且夥食還很不錯,這兩個月來,她臉上都長肉了,氣色也好了許多。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休息在家,雖然不用勞累,卻也沒有飽飯吃了。
097要學好女紅哦
林子檀是個說道理,也聽得進去人家勸說的人。
當晚把掙到的百來錢交給鄭氏以後,第二天便到鎮上去尋工作。
沈小六爺找她問話,關于右邊肩膀上葉子狀的胎記,自那次以後,就沒有下文了。
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芽兒也沒放在心上。
公子哥兒麽,總會有某些難以言語的癖好。
她只當做自己沒入得了沈小六爺的雙眼,也算是躲過了一劫。
很快,就入冬了。
盡管家裏錢不多,鄭氏還是拿出了好些銀子,到布店扯了厚厚的棉布,又是買線又是買絨,回到家裏,給每個孩子做過冬的衣裳。
襖衣裏的棉花,是秋天的時候,地裏自己種的,打了棉花以後,把棉籽細細摘下來,然後鋪晾曬了個把月,很是松軟。
做衣裳的重活,落在鄭氏和芫兒色身上。
反正入冬以後,氣溫驟降,農活全部都停下來了,閑在家裏燒柴取暖,有點事幹也好。
芫兒撚着細線,看着坐在一旁,和茉兒一起整理棉花的芽兒,奇怪問道:“你從前針線活不是很好的嗎,怎麽現在連針腳都縫不齊了?”
對于這種異常,芽兒只能一臉讪笑,推搡過去。
從前這具身體的正主,是什麽樣的性格,有什麽樣的本事,她是一概不知的。
但是對于她這樣一縷異世飄來的靈魂,可以說十數年來,都沒有拿過針,能縫出歪歪扭扭如同蜈蚣爬的針腳線,已經很不錯了。
“肯定是偷懶了。”
鄭氏在一旁搭腔說道。
她也察覺出來了,芽兒每天都忙,忙的腳不沾地,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可是忙的全部都是如何掙錢,對于女紅之類的,卻是不屑一顧。
這以後該怎麽辦咯,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連縫個扣子都是歪的。
嫁到婆家,那不得被嫌棄死。
想到這裏,鄭氏覺得,無論如何,都得把芽兒着“野性子”給糾正過來,要不以後,到了嫁人的年紀就發愁了。
她們不比富裕人家,人家那是看重門當戶對。
像她們這種小家小戶的,一來看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養,二來看手腳利不利索,能否幹好活,三來看女紅好不好,家裏細瑣要做好。
她瞅着她這二閨女,除了對掙錢異常執着以外,似乎哪點都不沾邊。
“芽兒,你過來。”
想到這裏,鄭氏對她招手。
芽兒隐約感覺不對勁,還是放下手中的棉花,挪到鄭氏身旁坐下。
對于這個便宜娘,她已經産生了感情,知道鄭氏是真心待她好。
“娘,怎麽了?”
“娘跟你說啊,咱們做女人,便是這命,由不得自己性子亂來,所以你得給我好好的學女紅,來,把針撚着。”
“娘……”
林芽兒連忙求饒。
這世上,有天賦這個說法,有些人就是對某些方面天賦技能滿滿,只需要稍微點撥,就能一蹴而就。
而林芽兒的天賦技能,顯然不在女紅上。
“甭跟我打岔,這個,你非得學,要不以後嫁人了,肯定被婆家嫌棄到死。”
每個朝代的婆家,對兒媳婦的要求都不一樣。
而這個朝代,顯然對持家賢惠的兒媳婦特別有好感。
“誰說嫁人了就得做這些活,那些富貴人家的少奶奶,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府上養着端水丫鬟,繡娘婆子,日子不知道過得多逍遙自在。”
芽兒在一旁據理力争,可是手裏還是被芫兒塞了針線。
“咱是什麽人家,這可是講究門當戶對的,還少奶奶呢,別做白日夢了,來,給我好好繡這一處,針腳得平整啊。”
鄭氏只當芽兒在說笑。
“嫁不到富貴人家也沒關系啊,我自己掙錢,自己當少奶奶,自己請丫鬟繡娘婆子就行了。”
她不甘示弱的說着。
可是鄭氏依舊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讓她別再胡思亂想,身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安守本分,切忌胡來。
“好好繡,別說那些不找邊際的話了。”
鄭氏一句話,斷了芽兒繼續掙紮的念頭。
她好歹也是長輩,再怎麽不濟,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芽兒只好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低頭撚着細線,穿過針眼,捋直,打結,然後在襖子兩片開縫棉布處,開始縫合。
一番努力下來,芽兒很是滿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雖然沒有天賦,但是後天的努力,也可以追趕。
“噗嗤。”
芫兒探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是什麽呀,連茉兒都不如。”
芫兒是個美麗善良,而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能被她這樣當面笑出聲來,必然是值得令人發笑的作品。
“哎呀,這針腳,怎麽好像沒學過女紅的人才縫得出來呢?”
鄭氏接過去看了一眼,發愁的說着。
坐在矮凳上的芽兒,很是無奈的眨了眨眼睛,在心裏面非議道:娘,您真神通,我還真沒學過。
只是這話,只能在肚子裏唠嗑兩句,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從前你的女紅可是比芫兒還要好的,看來這段時間,你心思都落在其他地方了。”
鄭氏放下襖子,讓芫兒用剪子挑了,重新縫過,然後看着芽兒認真說道:“可不能再讓你胡來了。”
身為女子,連這樣的基本技能都不會的話,以後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要知道,以後婆家挑兒媳婦的時候,會借口捎來幾塊帕子,讓未來兒媳婦繡個荷包或者是枕套之類的,為的就是看為阿裏兒媳婦的手藝。
就芽兒剛才那亂如麻棘的針腳,估計是嫁不出去了。
“娘,你就饒了我吧,這世上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卻也是九千能,以後我掙大錢了,請十個八個繡娘養在家裏,想要什麽就讓她們繡什麽,豈不是比自己動手還要好。”
“你以為錢那麽好掙啊。”
鄭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誰不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倘若錢那麽好掙,世上就沒有窮人了。
“不去掙怎麽知道,與其把時間都耗在這塊布上,我還是努力掙錢去。”
芽兒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也要和芽兒姐一起掙錢。”
茉兒在一旁整理着棉花,飛起來的棉絮把她的頭發眉頭都糊成一團,用手怎麽都撥不下來,還發癢。
“她胡鬧,你也跟着胡鬧呀。”
要不是茉兒坐的遠,頭上肯定要吃一記鄭氏的暴栗。
“學好了繡工,又不能當飯吃,掙錢了,還能買好吃的。”
茉兒現在是越來越叛逆了,可不像從前那樣軟糯聽話。
總而言之,就是被芽兒帶壞了,也變成了個“小財迷”。
鄭氏看着這兩個丫頭,知道是勸不回來了,只能擔憂的看着,賢妻良母的期望,全部都寄托在芫兒身上。
這裏入冬以後,氣溫驟降得很厲害。
還沒到下雪的時候,就已經冷得下霜。
前天晚上隔着在外的木桶,要是水沒及時倒掉,第二天醒來,準結了厚厚的一層冰,用木搗也搗不碎。
芽兒搓着雙手,抵在嘴邊哈氣,哈出來一團團的白氣,看上去又冷了幾分。
她心裏慶幸鄭氏有先見之明,提前做了棉襖和棉褂、棉褲等,雖然穿上去又笨重又遲鈍,總也比活生生凍死要強許多。
芫兒早就醒了,為了幹活方便,她沒有穿棉襖,只是穿了棉褂,在廚房裏燒着熱水,見芽兒醒了,便指了指一旁的木盆說道:“你先洗把臉,吃了熱包子再去來泰樓。”
盡管芽兒說了很多次,來泰樓管飯,可是芫兒就是聽不聽去,非得給她準備早飯,生怕她在去鎮上這二十幾分鐘的腳程裏,餓了肚子。
098偶遇林芊兒一行人
來泰樓可沒有因為天氣冷,活兒就變少,體恤小工。
相反的,因為天氣冷,樂意到外頭開鍋的人,倒是越來越多。
摘菜刨瓜等等,都需要雙手裸露出來,沾上泥水,更是鑽心的冷。
冷過後,原本細細長長,白白嫩嫩的手指,開始裂開一道道的口子,盡管晚上用辣椒姜水泡了,可是沒等好,第二天又繼續受凍,周而複始。
倒是芽兒的雙手,裂開的道道口子,依稀可以看到紅紅的,像是滲血以後的傷口,讓人不忍直視。
不是她笨不知道痛,十指痛歸心,哪怕是一道口子都能痛得倒抽一口冷氣,更別說雙手上數不清的道道口子。
這世上從來都不存在不勞而獲的好事,尤其是她們這種窮人家,要比其他熱花費多許多倍的力氣,才能掙到養家糊口的錢。
九叔為了避嫌,很少會去找芽兒。
一個在後廚外面摘菜刨瓜,一個在廚房裏掌勺,如果不是特地繞路見的話,是不會碰見的。
偶有的一次,九叔從後廚經過,看到芽兒坐着矮凳頭,貓着腰刨絲瓜,白嫩嫩如同蔥段的手指上,紅色的口子十分紮眼。
他皺了一下眉頭,什麽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和芽兒提起,他到過後廚這裏來。
第二天,便有人對芽兒說:“以後你別在後廚幹活了,到堂裏跑堂吧。”
大冬天的,能在暖和的堂裏跑堂,自然比在後廚裏要好許多。
“為什麽?”
芽兒奇怪的問道,這種好事的安排,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
她可不想承了誰的情誼,然後渾渾噩噩,絲毫沒有察覺。
“天寒地凍的,你這小身板子,都凍僵了,幹活也慢了下來,還不如叫個大嬸來,手腳利索,活兒也幹得快,你就在堂裏跟着大奎跑跑腿吧。”
那人被九叔叮囑過,要封口,不能亂說話。
于是也沒多說什麽,推着芽兒,讓她到堂裏去。
整個來泰樓,就這麽個小女娃兒,長得水靈靈,像搪瓷娃娃似的,誰瞅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都力所能及的幫。
“你怎麽換到堂裏來了?”
大奎蹦跶的走過來,看着她,笑着說道。
“大概是承了不知道誰的關心吧。”
芽兒又不是笨蛋,堂裏好還是後廚好,端菜好還是摘菜好,她心裏清楚。
“你得小心點,現在上的都是熱菜,別給燙到了。”
大奎叮咛了一句,才轉身去幹活。
她想起曾經被燙傷的肩膀,也不算太嚴重,搽了九叔給的藥油以後,兩個星期後就好得差不多了,新長出來的皮肉,和從前一樣,看不出任何異樣。
大部分進店的客人,都在堂裏用餐。
除非很少數人,才會到二樓雅間。
因為來泰樓的消費不低,而且雅間還需要額外收費,價格不低。
彪爺的性格,寧可讓雅間空着,也不會自降身價。
芽兒在堂裏端了小半天的菜,然後看到三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林芊兒三兄妹。
他們坐在堂裏比較靠裏的位置,除了他們三人以外,還有其他人,看穿着家境都很不錯,腰間佩玉,扇不離手。
芽兒本能的想轉身離開,反正堂裏的跑腿很多,就算她不上去,也會有其他人。
可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這麽巧,又或者是狹路相逢。
大家都忙着,就她一個人空閑,而林芊兒那一桌,舉手吆喝道:“小二,過來。”
她只好朝着那邊走去,用中規中矩的語氣問道:“各位爺,想吃點什麽,今天有特色菜蜜汁烤鴨、鮑魚鴨胗、八珍雞煲……”
“這不是芽兒嗎?”
林芊兒擡起頭,看着她,稍稍有些驚訝。
不過驚訝的神色,很快就被笑意取代。
“你怎麽在這裏呀,三嬸兒知道嗎,天氣那麽冷,快坐下暖暖。”
林芊兒聲音柔柔,說話的時候,不忘往裏面挪了一下,稍稍給騰出了一個位置,似乎想讓芽兒坐下。
只是,兩人碰面,又不是恰好都到來泰樓吃飯,然後拼個桌子那麽随意。
此刻芽兒可是店小二,伺候進店吃飯的客人,不是坐下來等吃的客人。
“你們想要點些什麽菜,我讓廚房那邊快一點上菜。”
林芽兒看了芊兒一眼,嘴角勾起笑意。
人家對她笑,她總也不能報以哭臉吧。
對于這個和自己同歲的堂姐,一開始芽兒并沒有什麽想法,畢竟周氏娘家比較富裕,也打算富養女兒,所以林芊兒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住在外婆家,和林家的所有人都不是很親。
芽兒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所有人搞好親緣關系,對于林蘋兒和林蓮兒,更多的只是打照面的時候,點點頭罷了。
所以她對林芊兒,也沒有特別的感情。
只是鑒于上次林芊兒主動來找她,還說了什麽有富家公子看上她,要是點頭應允,就會有數不清的好處。
憑着這句話,她就知道,她和林芊兒,不是同一類人。
“這就是你堂妹?”
一行人中,有人擡起頭,看了芽兒一眼,然後問林芊兒。
“嗯。”
林芊兒臉上挂着笑意,淺淺淡淡的,沒什麽特別。
讓人看不出,她到底願不願向外人明說,自己有個在酒樓端盤子的堂妹。
“模樣倒是端莊,只是……”
那人輕蔑的笑了一聲,話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往下說。
“各位客官要吃點什麽,若是沒看好的話,各位客官先看着,我待會再回來給各位客官下單。”
林芽兒一刻都不想站在這裏,像一件商品那樣,被人評頭論足。
“喲,這小脾氣,倒是不小。”
另外一個身穿湖藍色長衫,披着深棕色貂皮襖子的男子,微微挑起眼眉,冷笑一聲說道:“這脾氣,倒是對我的胃口。”
“我們先看看,你先去忙吧。”
林子松擡起頭,發話說道。
也不知道是幫芽兒解圍,還是嫌她站在這裏實在是太紮眼了。
畢竟不管是誰,都不願意在外面和富家子弟吃飯的時候,看到端盤子的是自己的親戚。
這可不是什麽長臉的事情。
“好。”
芽兒巴不得馬上離開,權當林子松這是好意,連忙轉身離開。
在離開的時候,依稀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中,飄來“沈小六爺”這幾個字。
她怔了怔,覺得這沈小六爺,還真是人脈廣,仿佛不管是誰,都聽過他的大名似的。
連鎮上的縣令都要給面子,在雅間赴約。
如果沈小六爺是中年男子之類的,她倒是可以理解,畢竟縣令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大把有身份的人,在縣令之上。
但是沈小六爺,只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年。
這就不得不讓芽兒另眼相看。
林芊兒那一桌,芽兒沒有再過去,而是讓其他人去。
原以為就這樣結束了,雖然是親戚關系,但是這裏面關系有多疏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高攀不起那些燈紅酒綠,林芊兒等人也看不上她這粗布麻衣。
大奎卻跑來找她,而且神色怪異。
“角落那邊的客人,指名找你。”
說着,大奎還不忘補充道:“也不知道什麽來頭,竟然還給我小費。”
接着大奎便攤開手,掌心上彎板子很紮眼。
一條彎板子,相當于一百文錢呢。
出手倒是闊綽。
越是這樣闊綽,就越令人不安。
所以大奎收好彎板子,不忘提醒一句:“你小心點,出什麽事,盡管大聲喊我們,來泰樓的人,可不是随便給人欺負的。”
“是他們的話,應該沒關系。”
即便芽兒語氣輕松,心裏卻還是有些忐忑。
誰知道他們要作什麽幺蛾子。
099別浪費這好臉蛋
她走過去,林芊兒便很是熱情的招手,讓她在身旁坐下。
不過芽兒卻只是走近,站在桌子旁,沒有坐下。
林芊兒也不堅持,臉上是一貫柔柔的笑意。
她長相比較偏周氏娘家那邊的人,所以和芽兒一點都不像,如果不說是堂姐妹,外人根本認不出來。
“這位是陳公子,這位是何公子,你應該沒見過,都是舅舅的朋友。”
林芊兒介紹着,還用手指分別指了一下坐在她對面的人。
從衣着看,都是錦衣玉食,不缺銀子的那一種。
“所以呢?”
芽兒聽到她在介紹,有些啞然失笑。
她又不想認識,這般隆重其事的給她介紹,這份恩情,還真的承受不起來。
如果說這是拉皮條生意,那麽林芊兒這個皮條客,年紀還真小啊。
如今這個行當都不限制年齡要求了嗎?
“哈哈哈,這脾氣夠硬的。”
坐在一旁的陳公子大笑起來,手裏的扇子被甩的“呼呼”作響,大概是皮草穿多了,也不覺得冷。
他兩眼發光,盯着芽兒看,那眼神,讓芽兒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倒是更喜歡性子軟的,不過着模樣,倒是對我的胃口。”
另外一個何公子,說起話來,就更加不客氣。
如果不是掂量着對方人多勢衆,芽兒恨不得一巴掌掴過去,讓他清醒清醒。
“我這堂妹可不是其他人,你們說話要客氣一點才行,把她惹生氣了,分分鐘拂袖走人。”
林芊兒用手帕捂着嘴,笑着替芽兒說話。
只是這份情,芽兒倒是不屑于承下來。
上次搬家的時候,她就拒絕過一次,沒想到林芊兒竟然還不死心。
“再有脾氣又怎麽樣,能犟得過這個嗎?”
何公子冷笑一聲,搖晃了一下身子,大概是想讓芽兒聽聽他腰間荷包,那銀子相撞的聲音,但是芽兒什麽都沒聽到。
“你們叫我來,就是說這種廢話嗎,我不愛聽。”
林芽兒甩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不過也就是一些仗着口袋裏有幾個錢的廢物,就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真要是有本事的話,何不到二樓的雅間,怕是舍不得這雅間的包房錢吧。
如此看來,也不過是充大頭而已,沒什麽真本事。
“你們真是的,我不說了嗎,這個堂妹和你們認識的那些人,不一樣。”
林芊兒見芽兒轉身離開,有些急了,白了他們一眼,然後起身去追芽兒。
“芽兒,你別介意,他們平時強調說多了,都是順口的話,沒有惡意的。”
跟了一段,林芊兒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把她拉住。
“他們出手闊綽,為人也還可以,多交幾個朋友,不是壞事。”
這也許是林芊兒對待這些人的态度,只要是富家子弟,出手闊綽,性格不是特別惡劣的,她都願意去接觸,并且不反感。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芽兒站住腳步,回頭看着她反問道。
林芊兒是何等聰穎的人,盡管芽兒沒有說破,她也知道芽兒用什麽眼色去看她。
一直維持的柔柔的笑意,瞬間卸了下來。
沒有笑意的林芊兒,面相看上去,甚至有些兇狠。
“我知道你怎麽想,直視清高看不起我,真是可笑,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麽身份,在酒樓裏端盤子,這日子過的舒心嗎?我這是想拉你一把,才會這樣做,否則我犯得着浪費唇舌嗎,家族裏就你這張臉還能拿得出手,你要是願意自己糟蹋,我也懶得去管。”
林芊兒這番話。
聽上去倒是在情在理。
人家看着自己在酒樓裏端盤子,累死累活,纖纖手指都豁口子了。
于是想着,不要浪費這好臉蛋,才牽橋搭線。
不樂意就不樂意呗,這樣甩臉色,以後林芊兒在這些富家子弟的面前,也難堪。
如果芽兒稍微天真一點,還真的會被她這番話給騙到,然後良心不安,主動道歉,說不定還會被林芊兒拉着回到席桌旁,好好的介紹給陳公子和何公子認識。
“林芊兒,你這是把我當笨蛋看嗎,這裏面要是沒好處,你會這樣熱心腸的幫我牽橋搭線?”
她本意不想撕破臉皮。
但是林芊兒這一而再的舉動,誰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麽難以想象的舉動。
反正也分家了,她也懶得維持假惺惺的親戚關系。
“我自己的事,我會看着辦,還真的不需要你操心,他日你平步青雲嫁入高門當少奶奶,是你的本事,我也不會羨慕妒忌,兩兩各自安好就行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芊兒繼續裝糊塗,就沒意思了。
果不其然。
林芊兒一張好看的臉蛋,慢慢憋得通紅,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後,她一咬牙關,腳下一跺。
伸出手指,指着林芽兒,聲音不大不小的罵道:“不識好歹的蠢貨!”
說完,她再也不看芽兒,轉身往回走。
芽兒無端被罵了一句,也不生氣,只是覺得可笑。
她知道她在林芊兒的眼裏,就是恨鐵不成鋼,無藥可救,丢根繩子也不會順着爬的沒用之人。
那倒沒關系。
只希望自此以後,林芽兒別再在她身上打主意就好了。
“拿得出手的臉麽?”
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稍稍自戀的說,其實她也對自己這張臉很是滿意,這世上有哪個女子,會嫌棄自己長得好看?
只是長得再好看,也不是她走上林芊兒相同道路的借口。
她的目标,可是要成為,又好看又有錢的女富翁。
而不是依附別人,讨口熱飯吃的無骨藤蔓。
傍晚收工的時候,大奎又跑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食盒。
外面天冷,所以食盒還套着一層絨綿,蘆灰色的絨綿,顯然是為了食盒而量身定做的,可以很好的隔絕食盒裏面的溫熱和外面的寒冷。
也就只有來泰樓,才這般舍本,連食盒都套了一層絨綿。
“今個兒是臘八節,掌櫃當家的發東西,明天記得把食盒帶回來。”
畢竟來泰樓的食盒,也不便宜。
“裏面是什麽?”
芽兒生了好奇,伸手想要掀開看,被大奎擋住。
“熱得好好的,回家打開就能吃,你現在掀開,冷氣灌進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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