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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是什麽意思,就是全部人都要聽他的話,任勞任怨。

現在卻被一個小屁孩頂嘴,真是要造反了。

“這是我的事,別把我娘扯進來。”

芽兒可聽不得有人說一句鄭氏的不好,她當下也沉了臉色。

“芫兒,你聽聽,她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

林大富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喝道。

芫兒連忙拉過芽兒,她心裏是護着芽兒的,但是對待長輩,到底有着敬畏的心思,不願意芽兒和爺有正面沖突。

“芽兒剛剛睡醒,還有些犯迷糊,我讓她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她說着,伸手拉着芽兒往外走。

“話還沒說完,去哪呢?”

林大富顯然是不吃這迂回的套路,兩只眼睛瞪得如同牛鈴那麽大,臉色也越發的陰沉難看。

芽兒甩開芫兒的手,很明顯林大富就是沖着她來的,那麽她且看看林大富想在她面前作什麽幺蛾子。

“姐,你先出去一下吧。”

看樣子林大富的怒火已經掩蓋不住了,她不想讓芫兒牽扯進來。

“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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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

芽兒的語氣很是堅定,反手推了她一把。

芫兒有些無奈,卻也只好往外走。

不知道為什麽,她年紀分明在芽兒之上,可是當芽兒認真起來,她也不自覺的會聽從芽兒的要求。

等芫兒走出去以後,芽兒才擡起頭,看着林大富問道:“爺這般急匆匆的來找我,不說個緣由,直接就開罵,怕是我做了什麽讓爺感到無法忍受的錯事?”

“你也知道你做錯事了?”

林大富挑了一下眼眉。

“如果今天爺不來找我,我壓根想不到,我還能做錯什麽,讓爺暴跳如雷,在這裏大肆罵人,連我娘都牽扯在內。”

芽兒微微蹙起眉心,平時她挺好說話的,也不計較太多。

家人是她的底線,不管是誰越過這條底線,就休怪她不客氣。

“你不知道你做錯了什麽,一個女子家家的,成天在外抛頭露面想什麽樣子,你要是說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老三媳婦也糊塗了不懂事?”

林大富罵起人來,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我都說了,別把娘牽扯進來。”

她的眉心越蹙越緊。

敢情眼前這個老頭兒,要麽就是聽不懂她說什麽,要麽就是沒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

但是不管怎麽樣,倒是聽懂了林大富這次來這裏罵罵咧咧的原因。

說到底,還是女子家抛頭露面。

當初她決定要去來泰樓當小工的時候,九叔、大奎、家裏人全部都勸過她。

只是她自己執意罷了。

出去打小工這件事,她沒對太多人說起,看着林大富現下暴跳如雷的模樣,顯然是剛剛才知道的,那麽是誰告狀呢?

“你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眼裏還有大有小嗎?”

林大富可見不得小輩頂撞,“呼”的站起來,左右扭了一下頭,似乎想找順手的家夥,對着芽兒抽上一頓才解恨。

從未見過,這樣頂撞的小輩。

林大富可謂是,一口氣湧上來,憋得滿腔怒火。

“那爺你說說,我一個女子家家,不出去抛頭露面,在家裏對着那三分薄地,能幹什麽?”

她說這話的時候,退後了兩步。

眼睛緊緊的盯着林大富,畢竟不管是什麽東西,打在身上都是痛的。

她又不是傻瓜,難道知道對方要找家夥抽她,還站在原地等着對方抽過來嗎?

自然是做好躲的準備。

104情節反轉了

林大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順手的家夥。

畢竟鄭氏可不愛打小孩,家裏也不會背着這些順手的家夥。

“一張嘴,倒是牙尖嘴利。”

林大富沒找到,于是重新坐下來,依舊滿臉怒氣。

“牙尖嘴利不敢當,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芽兒揚起臉龐,她覺得真好笑,剛分家的時候,住進這破居,連屋頂都塌了一半,也不見有人來關心一句。

現在她打小工掙錢了,倒是跑來左右刁難。

“既然爺你今天來了,那我也請爺評評理,當初分家,咱們三房這裏分了多少東西,爺是心知肚明的,咱們一家幾口人吃飯,爺你也是知道的。”

她這話,說得每個字都清清楚楚。

林大富也不是耳背的人,聽得明白。

他臉色難看,倒是沒有反駁。

畢竟這是事實,家中只有兩口男丁,只能分了兩份錢,物的話,基本上拿的都是缺斤少兩,還是最差的。

再說,男人不像女人,凡事都計較着那幾個字。

如果是王氏,肯定又得唧唧歪歪說上長篇大論。

“本來日子就緊巴巴的,爹又請命回老屋照顧您二老,這照顧不打緊,凡事孝為先,何況我們幾個也長大了,不需要爹時刻看着。”

她話說到一半,故意頓了頓。

只要是有眼的人,都知道她們的日子過的有多難。

只不過芽兒不喜歡賣慘,明明家裏只能喝稀粥,百米不夠,摻着各種糙米番薯絲,吃完以後,挨不到下一頓就餓得兩眼冒星。

棚裏僅有的那幾只雞鴨,也瘦巴巴的,毛色暗淡,蹲在地上不愛動。

這些,芽兒從來都不說。

“照顧也就罷了,還要收什麽住宿的錢,吃飯的錢,愣是摳了爹半個月的工錢,奶又說什麽被我氣到了,要錢看病,這回爹連剩下的一半工錢,全都給了奶。”

她不知道這些事林大富知道多少,畢竟林大富一向主張,男主外女主內,對家裏的事能不管就不管。

也許林大富只知道收住宿的錢,吃飯的錢,未必知道所謂看病的錢。

正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安安靜靜乖巧聽話,本以為會被人誇懂事,事實證明,最後只是被遺忘。

“爺,我們一家可是除了那三分薄地,什麽收入來源都沒有,分家的時候又是秋天,也種不了什麽糧食,而且哥如今考了秀才,照理說要到鎮上學堂,可是家裏根本沒多餘的錢可以供得起。”

她說的這些是,林大富應該都不知道。

否則林大富不會一副驚訝皺眉的神色。

這個老頭,自命清高了一輩子,對家裏的瑣碎事一概不管。

什麽今天吃番薯粥,明天啃窩窩頭,對他來說,都是女人家該管的事,連看多一眼都懶得。

“爺那麽上心讀書的事,應該知道鎮上最好的學堂是昇和學堂和致遠學堂吧,可是哥……”

芽兒抿了抿嘴,看着林大富冷笑。

都說他極其重視孫輩們的教育,如今看來,所謂的重視,并非是為了孫輩好,只是想光耀門楣,給自己長臉罷了。

“他怎麽了?”

林大富見她不說,追問了一句。

多年的栽培,家中也僅出了兩個秀才。

要是林子檀折了,林家仕途可就減半呀。

“好的學堂要花大價錢才能進去,爺覺得我們如今給得起這個大價錢嗎,你什麽都不懂,就只顧着那二兩臉皮跑到這裏來大鬧。”

“爺不讓我出去抛頭露面也好,真以為打小工是舒坦的事情嗎,要是有選擇我才不想那麽累,只是哥上學堂的錢,爺可有什麽想法?”

她臉皮可是很厚的,要是幾句話就能伸手要錢,她絕對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見林大富坐在那裏,一時半會沒有回話的意思。

芽兒決定,步步緊逼。

人麽,總要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就算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也不例外。

“我……”

林大富可沒有什麽想法。

昨天晚上,大兒子和周氏過來送當月贍養的錢,無意之中提及了林芽兒身為一個女子家,卻抛頭露面,和一群不知所謂的男人在一起幹活。

他頓時腦門充血,覺得敗壞了名聲。

于是第二天,吃了早飯,忍了忍,實在是忍無可忍,跑到這裏來興師問罪。

只是罪還沒問到,就先吃了癟。

“爺那麽看重哥哥們的學業,肯定不舍得子檀哥半途而廢,昇和學堂和致遠學堂什麽的,爺會幫忙吧?”

說到最後,芽兒已經是反客為主。

根本不給林大富拒絕的餘地。

“學堂什麽的,自然是越好的越好……”

林大富的怒氣被打亂,連說話都變得磕碰起來。

“還有,爺,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沒找到合适的機會,既然今天爺來了,我且問問。”

她說着,擡起眼簾,對上林大富的眼睛。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眼前這個分明就是一直默默無聞,待在角落容易被人忽略的孫女,如今卻有這樣的魄力。

不自覺想要把眼珠子移開的人,是他。

“什麽事?”

語氣上,已經有些虛了。

“成績公布那天,哥去了老屋,然後發生什麽事?”

她上前一步,看着林大富問道。

雖然林大富不管家中的瑣碎事,可是多少應該也知情一點。

“……”

林大富一陣沉默,他從來都不是一碗水端平的長輩。

否則三房被欺負成這個樣子,這麽多年來,他從不為三房辯解一句,只是默默的看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見林大富不說話,芽兒知道,這裏面的事情,肯定不小。

“爺不想說就算了。”

她松了松口吻。

雖然林大富也不是什麽慈愛的長輩,但是對她,到底也沒有太為難。

她也不必要去為難一個老人。

“回到剛才爺怒氣沖沖的事情上吧,爺這次來,是讓我不要再去來泰樓打小工,然後支付哥上學堂的錢?”

“我沒說……”

林大富一聽到要出錢,有些慌了。

他今天來這裏是罵人的,不是出錢的。

“那爺的意思是,讓哥別上學堂了?”

“也不行……”

盼了這麽多年,才盼到倆小子考上秀才,如果再加把努力考上舉人的話,林家可就光耀門楣了,說不定能和當年他伺候的老東家,大官老爺那樣厲害,可不能半途而廢。

林大富犯愁了。

“爺到底想怎麽樣,錢可不是樹上的葉子,伸手就能摘下來。”

無論如何,芽兒都要一個說法。

又當又立,讨個好名聲誰不會。

其實林大富身上并沒有多少錢,可以說,他除了一家之主的聲望以外,是很窮的。

他自命清高,覺得墨香銅臭,又不管家裏開銷瑣碎。

所以家裏的錢,一貫都是王氏拿捏做主。

上次給了林子檀和林子松每人二十兩銀子,就差不多把他的底兒掏空了。

這會兒,即便他有心支持林子檀的學業,也拿不出來。

“對,不是樹上的葉子,只是……”

他有些結巴,面對着小輩,實在說不出囊中羞澀這幾個字。

“那爺是答應了嗎,太好了,這些天哥一直悶悶不樂,連書都看不進去,我這就把這個好消息把告訴哥。”

芽兒那般伶俐,怎麽會看不出林大富的困窘。

不過她可沒善良到,要考慮每個人的感受。

從林大富怒氣沖沖的趕過來,還四下尋找順手的家夥來抽她那一刻開始,芽兒就盤算好了。

“芽兒,你等……”

“我這就去把哥叫來,得好好謝謝爺才行呢。”

她臉上堆滿了笑意,根本不給林大富任何解釋的機會,轉身朝着外面走去,敲開林子檀的房門。

105過一個很瘦的年

林子檀看着眼前這個小妹,臉上充滿了詭計得逞的笑意。

大概就知道,應該在哪裏坑了倒黴鬼。

看到廳裏坐着,表情有些急躁不安的林大富時,林子檀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芽兒。

這丫頭,算計的時候,也要看人啊。

“爺,你怎麽來了?”

林子檀點頭,問候一聲。

林大富見狀,張嘴準備說話,只是還沒發出音節,就被芽兒一陣陣歡快的語調給打斷。

“哥,你一直擔心的事,現在不用擔心了,爺來咱們家,可是帶好消息來呢。”

芽兒站在一旁,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沉。

她本不想逼林大富的。

如果林家耀每個月的工錢都拿回來,交給鄭氏,然後再勞作地裏的活,家裏的屋頂和圍牆也幫忙修葺,不需要花錢請曹老頭的話。

家裏應該有足夠的錢,供林子檀上學堂。

要知道林大富可不能算無辜。

王氏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裏,卻沒任何作為。

那麽,就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爺心疼我總是往外跑,抛頭露面當小工,決定了你上學堂的錢,由爺出。”

其實林大富什麽都沒說,最後,卻莫名其妙被芽兒決定了,還沒有反駁的餘地。

“真的嗎?”

林子檀很是懷疑的看着芽兒,又看看林大富為難的臉。

這個沒大沒小的混丫頭,坑其他人也就算了,現在把爪牙對準爺,是不是膽子太大了?

“那肯定是真的,我還能當着爺的面說謊嗎?”

芽兒語氣歡快,還不忘朝着林大富笑。

林大富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覺得芽兒的話,說得沒錯,也沒什麽好反駁的,可是……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多謝爺。”

林子檀看着被逼上梁山的林大富,心底一陣好笑。

“這多大的事,你好好上學考取功名就行了,其餘的事,不用擔心,有……有爺在。”

說完這句話,林大富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畢竟,他可沒有看上去那麽富有。

鎮上學堂的學費,一個月是多少錢來着?

昇和學堂和致遠學堂名聲在外,應該會更加貴吧?

想到這裏,林大富一陣陣煩躁不安,端起手旁的水,一口飲盡,然後站起來,有些忙不疊,甚至是想要逃跑的想法。

再繼續待下去,不知道還會大出血到什麽程度。

“這件事,你們知道就好了,別說出去,沒什麽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少有的驚慌失措,拂着袖子往外走。

有時候兒子生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當兒子們都成家立業,有了媳婦的時候,但凡是一個銅板子的不公平,這般兒媳婦們,都能鬧得雞飛狗跳。

“爺一路走好,小心路上的石子。”

芽兒跟到外面,臉上挂着如同刷了蜜糖一般的笑意。

如果幾句好話,幾張笑臉,可以換錢的話,她可不介意笑一整天。

等林大富走遠,徹底看不到身影以後。

林子檀才收回目光,看着芽兒,很是無奈的嘆息道:“你這樣做,很危險呀,要是爺不上鈎,你怎麽收場?”

“反正他一來,就不問青紅皂白一頓罵,我還要好臉色招待嗎?”

芽兒滿臉的不在乎。

“沒大沒小。”

林子檀雖然這樣說,臉上卻是帶着笑容。

“那沒辦法啦,雖然我沒上過書塾,可沒有夫子教我大小是什麽。”

芽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人家都舉起巴掌了,她還要笑臉相迎?

呸!

不可能!

“你這脾氣得收斂一下,今天讓你僥幸過關了,要是下次面對外人,你沒忽悠過去,人家惱羞成怒,傷害你怎麽辦?”

林子檀擔心的是芽兒,其他人,他才不管呢。

芫兒一直都在擔心,直到林大富走了以後,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走到芽兒身邊,伸手拉過她,看着沒事,才放心下來。

“剛才吓死我了,爺那架勢,幾乎要吃人。”

芫兒說着,一臉的委屈。

三房就好像面團那樣,不管是誰,都能搓一搓,捏一捏。

對于這種惡意的行為,連招架的餘地都沒有。

“我沒事啦,而且還賺了一大筆。”

芽兒眯起眼睛,笑得很是好看。

如果王氏也這般容易忽悠,那就太完美了。

“我給你打了熱水,先去洗把臉吧,就算是不用出工,也不能一直睡到那麽晚啊。”

看着芽兒的笑臉,芫兒才稍微放下心來,端起大姐的架子。

“是,我這就去。”

芽兒聽話的離開。

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她在來泰樓,滿打滿算,幹了四個月的活兒。

除了第一個月的工錢,拿出來給曹老頭,剩下三個月的工錢,鄭氏一分都沒問她要。

足足十二兩銀子,全部在她手裏。

每次從市集往家裏走,路兩邊攤販上那些好吃的,随着香氣飄過來,口水咽了又咽,她都克制住。

一次都沒有亂花錢。

做生意是需要本錢的。

而對芽兒來說,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在這個世上,窮是最大的原罪。

鄭氏和茉兒直到下午才回來,兩人凍得鼻尖、臉頰通紅,凍得發梢都挂了冰霜。

芫兒和芽兒兩人連忙打了熱水,浸着熱毛巾給她們暖身子。

林子檀在屋裏生了炭盆,擱在靠門的地方用來取暖。

本來這樣冷的天氣,應該燒炕,然後一家人窩在炕上取暖,才舒坦。

可是因為家裏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勞力,去收集一個冬天的燃料,所以白天的時候是不燒炕的,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燒,到第二天,餘溫都散得差不多了。

廚房做飯的那點溫度,遠遠不夠撐上一天。

“等了大半天,可算沒白等,就是那灰毛野兔子太機靈,三番幾次才上鈎。”

茉兒一坐下來,手裏捧着熱水杯,暖着手心說道。

原本大雪封山季節,到山林裏蹲守獵物是男人們該做的事情,但是家中頂天的男人跑了,鄭氏向來就沒把念書的林子檀當勞力使喚,所以最後帶上茉兒。

別看茉兒年紀最小,正是因為年紀小,活潑好動,在山林裏凍上大半天,也不覺得膩味。

“就是門外那只?”

芽兒探頭瞅了一眼。

門外有一只灰毛野兔子,雙手雙腳被綁在一根粗樹枝上,正在努力的掙紮着,可是怎麽都掙紮不開。

一家人是鐵了心要拿它果腹的,怎麽會輕易把它放跑。

芽兒一家這個年,其實過得并不好。

分家以後,僅有的那幾只家畜,養了幾個月也只是吊着小命,長肉是不可能的。

人都吃不飽,家畜能活着就不錯了。

看着幹瘦只能啃骨的家禽,一家人統一意見,今年就不殺它們過年了。

“可機靈了,幾次看着要上鈎都讓它跑了,最後可能是餓極了,舍不下鐵夾子裏的青草,才鑽進來。”

茉兒說完,喝了一口熱水,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說不定這只肥兔子,窩裏還有小崽子等它回去。

卻跑出來覓食,然後丢了性命。

芽兒心中有些不忍,把頭別過去,卻沒有放生的意思。

衆生皆苦,生死有命。

鄭氏把抓捕的工具放回柴房,才走進來,臉上挂着輕松的笑意。

如果今天什麽都沒有收獲,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孩子們,平時也就算了,總也不能快要過年了,還喝着稀粥,她心裏會很難受。

“娘,我今天訛了人,把哥上學堂的錢給訛回來了。”

芽兒見她進來,邀功似的說道。

“訛誰了?”

鄭氏聽到她這麽說,皺了一下眉頭,這丫頭有時候說話,她總覺得不對勁,一個小丫頭怎麽就用上了這個詞呢?

106來自林家耀的舉動

“爺。”

“別胡說。”

鄭氏搖頭,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說這樣的渾話。

“還真的訛上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訛。”

林子檀在一旁幫腔,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怎麽回事?”

鄭氏擡起頭,她不過是一天不在家,就鬧事了。

“娘,今天爺怒氣沖沖的跑來,責怪芽兒在來泰樓那裏抛頭露面,也不知道芽兒說了什麽,把爺說得啞口無聲,還包圓了哥的學費。”

芫兒笑着說,反正芽兒伶牙俐齒的,誰都說不過她。

“這樣啊……”

鄭氏嘆了一聲,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要知道從她嫁入林家開始,林大富一直都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只有大家孝順他的份,哪有他吐錢的時候。

現在被芽兒忽悠了一番,啞巴吃黃連給答應了,回到老屋,給想明白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芽兒,以後可別拿爺開涮了,他可是你長輩呢。”

“長輩又怎麽了,跑來指着我鼻子罵,嫌我丢臉又舍不得花錢,便宜都被他占了,哪有這種好事。“

芽兒捂着嘴笑,眼睛又往門外瞟。

她關心的是門外那只灰毛野兔子,今晚是紅燒呢,還是清蒸。

臘八那天帶回來的肉吃完以後,一直都是各種素菜。

入冬以後,野菜也挖不到了,只能吃秋天屯下來的蘿蔔和白菜,連油花都沒有,嘴巴都淡出鳥來了。

她有時候餓急眼了,看着棚裏瘦恹恹的雞鴨鵝,恨不得撲過去,拔毛都鍋裏炖。

鄭氏也察覺了,說道:“今晚就炖了,這兔子囤了不少肥肉,加點菜頭一起炖,能吃上幾天。”

說完,鄭氏心裏又開始另外的擔憂。

因為吃完這一頓,不知道下一頓肉在哪裏。

家裏還有些錢,可是如今快過年了,什麽東西都漲價,尤其是肉類,而且這時節,鎮上市集的檔鋪全都歇業回家,勞累了一年,就盼着休這麽一個月。

農家裏,到了過年,稍微富裕的,都自己殺豬,腌肉風幹吃上好一段時間。

沒那麽富裕的,幾家人合計着殺一條豬,分食也能過上一個好年。

他們家,卻連一只雞都舍不得殺。

實在是太瘦了,瘦到連蛋都是隔幾天下一個。

“要麽過兩天,我去你們大姑那裏……”

鄭氏想到這裏,實在是沒轍了,唯一想到能有肉的地方,就是大姑林嬌梅。

她甚至還想着,以後要不就把三個閨女,一個嫁給殺豬的,一個嫁給殺魚的,一個嫁給殺雞鴨鵝的,甭管怎麽說,也算是有肉吃餓不死。

“快過年了,我們總也不能空手去呀。”

芽兒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怕是要到林嬌梅那裏賒點肉過年。

做生意的,最怕就是臨近年關還要賒賬,迷信一點的會覺得觸了眉頭,會讓一年的財運都不順。

“盡管大姑為人和善,可是我們拎着手去,又能拎多少回來呢。”

她這話,也算是暗示了鄭氏。

鄭氏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閃爍。

“快過年了嘛,串個門也很正常,天冷了,你們就在家裏,我去走動走動就好……”

她越說越小聲,也不知道該怎麽圓場。

臨近年關去賒賬,那可是要落下臉皮求人的事,她活了半輩子皮糙肉厚的,也不怕丢這個臉,孩子們還小,這些事不需要她們來擔心。

“娘也知道天冷了,就別總是往外走,有些路結了冰,要是滑到了摔着哪了,那就麻煩。”

芽兒看着她,略有暗示的說道。

家又不是一個人的,沒理由一直都由鄭氏來操心所有事。

那也晚上,一直都很安靜的院子木門,響起了敲門聲。

來的人,竟然是林家耀。

一家人,不管是有肉吃,還是沒肉吃,只要坐在飯桌上,都是語笑嫣然的場面。

但是孩子們看到林家耀,身上那顆笑的按鈕,好像被無形的手關掉,氣氛一下子掉到了冰窟以下。

“你怎麽來了?”

鄭氏臉色也不怎麽好,今天好不容易才抓了一只兔子,能讓孩子們大快朵頤,林家耀卻這般不知趣的跑來,實在是太掃興了。

旁的婦人,家裏要是沒了男人,都尋死尋活的,幾乎活不下去。

哪怕這個男人又酗酒又打人,十足的人渣也沒關系,畢竟家中沒個男人,在村子裏根本擡不起頭,只會淪為被嘲笑不恥的對象。

從前鄭氏也是這樣想,所以面對林家耀的愚孝,她心裏苦,卻從來不多說什麽。

現在,在芽兒的游說下,她開始慢慢覺得,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對待林家耀的态度,也日漸變得無所謂起來。

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至少不會讓孩子們感到害怕。

林家耀皺了一下眉頭,他回自己家,還需要被質疑嗎。

“這裏可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能讓你搬走,你要是還把自己當做孩子們的爹,就該有點良心。”

鄭氏一邊說着,一邊把他往外推,想要 關門。

但是林家耀伸手抵着門,另外一只手,提着竹籃,伸了過去。

鄭氏呆了呆,下意識的接過。

竹藤鞭子的籃子,并不是很大,籃子底下鋪了一些柔軟的幹茅草,中間放了十來個雞蛋,上面蓋了一塊髒兮兮的布,完美的把裏面雞蛋全部遮擋起來。

“這是什麽?”

給你和孩子們的。

林家耀用手比劃着,臉上是說不清楚的神情。

老屋裏的雞,每天下多少蛋,王氏心裏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要從她眼皮底下,藏起雞蛋,簡直難以想象。

不過林家耀還是做到了。

“你把雞蛋拿來這裏,娘那邊怎麽交待?”

鄭氏被傷的太多次,不會因為區區十幾個雞蛋,就能撫平傷痕。

“爹來了嗎,外面冷,進來坐一下吧。”

芫兒倒是一直心地善良,盡管對林家耀,她心裏也頗有微詞,卻還是願意把他拉進來,到屋裏取暖。

“進來做什麽?”

林子檀擡起頭,冷冷的瞥了林家耀一眼。

兩父子走到這一步,實在是令人唏噓。

林家耀原本正準備邁進去的腳步,停在那裏,有些尴尬的 收了回去,眼神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落。

“哥……”

芫兒伸手拉着林子檀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本就是一家人,鬧成這樣,誰都不開心。

“屋裏那麽暖和,燒的柴火可都是我們撿,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進來取了暖,這筆賬算誰的?”

林子檀的态度,依舊沒有軟化下來,而是越發的生冷。

林芽兒對家裏的這些事,向來都是以旁觀者的姿态,只要不是到了嚴重不可調和的地步,她都不會出手幹涉。

盡管穿越到這裏,有大半年的時間,她也不認為自己真的完全融入,成為真正的林芽兒。

一直那麽努力,只是想要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好好的活下去罷了。

對于林家耀和林子檀兩個人的矛盾,她并沒有打算出手。

看來放榜那天,林子檀在老屋那裏,和林家耀有了不少的争執,兩人關系才會鬧得那麽僵硬。

我先回去了。

林家耀的神情變得黯淡下來,朝着鄭氏比劃了幾下,轉身離開。

其實他心裏面也很清楚,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咎由自取。

“诶……”

鄭氏看着他落魄而去的背影,心兀自的,就有些軟了下來。

她的男人,一直都是很岸偉的樣子,如今從後面看,卻有些佝偻,大雪地裏一個人走着,孤單的背影令人鼻子發酸。

從一家之主,跌落到所有的孩子們,都不願意有任何親近的行為,甚至還搞到父子反目成仇,這一切,就是林家耀想要的嗎?

鄭氏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107他找上門來了

最終,鄭氏還是沒聽芽兒的話。

還有兩天就是團圓夜的時候,鄭氏從外面回來,也沒有撐傘,半路下了大雪,落在身上,把她的頭發和衣裳都打濕了。

她懷中,抱着一團大大的油紙包。

油紙包裏,是半扇豬排骨,還有兩條五花肉,以及兩只大豬蹄子。

這些東西,都是她在林嬌梅那裏賒賬的。

盡管是親戚,林嬌梅家也比較富足。

這卻不是可以張嘴白拿東西的借口。

鄭氏也知道在臨近年關的時候,跑到做生意人那裏賒賬,是一件極其忌諱的事情,她卻顧不得那麽多,不能讓孩子們挨餓過年,成了她的執念。

“娘,這些東西,你是在大姑那裏借的嗎?”

芫兒見她抱着油紙包,連忙上前幫忙,見到裏面新鮮的豬肉,頓時知道發生什麽事。

她下意識的朝屋裏看過去,生怕被芽兒知道。

明明是姐姐,可是在芽兒面前,卻連一點姐姐的架子都端不起來。

芽兒在做什麽呢,她正低頭算計着。

年後開春,辭掉來泰樓的小工以後,打算自立門戶。

計劃是美好的,實際操作才知道有多難。

想到這裏,她縮了縮脖子,離開暖和的屋裏,往屋後走去,那裏開墾了一塊地,專門種了她指名的番茄和土豆。

只是沒想到,這裏的冬天,今天會那麽冷,雪下得那麽厚。

提前在田垅那裏鋪了厚厚的稻谷梗,也不知道能禦寒多少。

如果全都凍死了,她自立門戶的想法,也就跟着泡湯了。

想到這裏,芽兒蹲下,用手撥開厚厚的積雪,掀開稻谷梗,看見裏面依舊頑強翠綠的新芽,正在努力的生長着。

還沒穿越之前,她知道番茄和土豆基本上是從國外傳來的舶來物,根本不是本土植物。

但是在異世界的這個朝代,似乎成了土生土長的本地糧食。

由此可以得出,她穿越而來的地方,雖然和認知裏的古代很相似,卻還是有不同的地方。

至少在美食方面,比她所認知的古代,要豐富許多,因此想要發家致富,可以開美食店,這是最好的捷徑。

她一邊想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把稻谷梗鋪回原處。

站起來,擡起頭的那一瞬間,在田垅的另外一邊,有一抹陌生的身影。

她們一家,在村裏分到的房子,是比較偏僻的,周圍沒有相鄰而靠的鄰居,最近的鄰居都隔着十來米遠。

又加上她們很窮,自己都吃不飽肚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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