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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找沈硯之提起,這個滿腹詭計的男人,肯定篤定的答道:既然是你主動退回來的,姑且也就當做你不要訂金了。

“娘,這樣做,萬萬不可。”

她漆黑的眼眸珠子轉了轉,連忙阻止。

“怎麽,你還敢有其他想法?”

鄭氏一瞪眼,這小妮子,是不管不行了。

“自然有其他想法。”

芽兒點頭如雞啄米。

這些東西,不是偷的不是搶的,而是她以後工作的提前報酬罷了。

“你還敢說!”

鄭氏見她一臉“死不悔改”的模樣,伸手就想要一巴掌劈下去。

哪家孩子不是打着長大的,她就是太心軟,一直都不舍得打罵孩子,卻不料,一個沒留神,孩子就給走彎路了。

“娘,你別動怒,先聽我說。”

“你就歪道理一堆,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誰還信你那一套啊。”

鄭氏氣得把頭扭到一旁去,不看她。

“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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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檀雖然也生氣,不過到底肚子裏有些墨水,做事不會那麽武斷。

在判芽兒死刑之前,總得給她解釋的餘地。

“還是哥明事理。”

芽兒在狡辯之前,不忘拍了拍林子檀的馬屁。

不過林子檀的怒氣也沒有消除,所以鼻子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去,不去承接芽兒的奉承。

“我這話可不是為自己脫罪,你們想想呀,這大冬天的,哪家不存糧,就算是衣食無憂的富府,也不見得在這個時節揮霍,但是你們看看,早上送來的那些東西,尤其是水靈靈的葉子菜,天寒地凍的,沒點兒本事,哪裏來。”

她開啓長篇大論模式。

兩人只是坐在一旁聽,臉色絲毫沒有任何緩和。

芽兒也不指望,随便的三兩句話,就可以讓他們的怒氣盡消。

“這沈小六爺,必然是有權有勢人家,才有這般能耐,我們要是貿然把東西退回去,豈不是打臉人家大少爺,到時候激怒了對方,可就麻煩了。”

她還沒弄清沈硯之的脾氣,不知道是好相處的人,還是難相處的人。

貿然退貨,真有可能惹得對方生氣。

有錢人家的花花公子,生氣了是怎麽一副模樣,還真的難以想象。

“這件事你們也別怪我,我在來泰樓就一個小工,人人差遣的那種,有人點名要見,還能拒絕不成。”

想要得到他們的原諒,就要把自己有多悲慘說的有多悲慘。

讓他們舍不得再罵自己。

“反正東西都送來了,退回去有可能激怒對方,還不如收下,然後過一個肥年。這些東西,在我們看來那是頂天的多,在人家那裏興許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

芽兒有時候也佩服自己的口才。

以後找不到活兒幹,不如穿上一身長衫,手裏拿着折扇,到茶樓裏說書得了。

“這也不是我們把東西留下來的借口,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你拿了東西,即便再九牛一毛,在人家看來,你就是默許了。”

林子檀到底肚子裏有些墨水,那些忽悠的話,可以忽悠鄭氏,想要忽悠林子檀,到底還是比較困難。

“倘若退回去,惹惱了對方可怎麽辦?”

芽兒見忽悠不成,只好耍賴,雙手一攤,如此說道。

雖然沈硯之給她的訂金,有些超過了她的預想。

可這些都是她的正當報酬,退回去還真的舍不得,大冬天的,如果不吃肉,光是稀粥菜幹苞谷粒,別說頂肚子,連禦寒的能力都沒有。

“而且,我并不知道對方家住何方。”

這也是她遲疑的原因之一。

對于沈硯之,她除了知道一個別稱,還有大家對他這樣的一個小青年很是忌憚以外,其他的一切,完全不清楚。

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就答應了對方的交易。

林芽兒覺得,自己實在是膽大,萬一這一切都是騙局,騙了她去賣,後果不堪設想。

事後芽兒再仔細想想,覺得可能性不大,對方這般有手段,自己只是山溝溝裏的一個小丫頭,犯不着費那麽多力氣錢財,只為了騙她。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收下這些東西?”

林子檀氣不打一處來,甚至恨不得,如果芽兒是毛小子的話,肯定要綁在柱子上,好好的打一頓,長長記性。

“反正東西都送來了,也還不回去了,其他東西還好說,葉子菜在雪地裏凍了那麽久,怕是要凍壞。”

芽兒繼續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說道:“這些東西,人家送來了,我們吃到肚子裏,和凍爛在地裏,對人家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不能浪費,得快點放到地窖裏。”

對農家人來說,浪費是最可恥的。

“芽兒,事情還沒商量出一個結果,別擅自做主。”

鄭氏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大家都緊繃着神經,生怕芽兒就此被騙了,結果當事人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能不讓她氣急嗎?

“可是葉子菜不等人啊。”

芽兒抿唇笑道。

剛才她的那些長篇大論,其實已經讓兩人動搖。

之所以還繃着臉,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

芽兒這年紀,放在現代,膽敢有這樣的想法,簡直要馬上拖出去,亂棍打死都不為過。

但是在這裏,生産力低下,醫療水平不足,夭折率十分高,人均壽命又很短暫的朝代,傳宗接代是頭等大事。

十五及笄就能出嫁。

十三歲,也可以定親,好好相處相知兩年,也足夠了。

倘若是門當戶對的俊小夥子,他們倒不會說什麽。

可是這個沈小六爺,明擺着就不是一路人。

“先去把東西都收進來吧,留在外面,讓路過的人看到,也不知道該怎麽想。”

鄭氏嘆了一口氣,開始退讓了。

前不久被王氏這樣一鬧騰,她借了林嬌梅的肉,還沒吃到嘴裏,就被搶了去,眼看着一家人要繼續挨餓整個冬天,她的心,便揪着整夜整夜睡不着。

林家耀拿來的那十幾個雞蛋,根本頂不了什麽作用。

大包小箱裏的整肉幹貨,她看得移不開眼睛。

這些東西,藏起來吃,哪怕是敞開肚皮每天吃,也能熬過這個冬天,而幹貨拿去賤賣,也能頂上子檀好幾個月的學堂錢。

怎麽能不心動。

“娘。”

林子檀皺着眉頭,喊了一聲。

做母子多年,他缜密不知道鄭氏的心思。

“先拿進來吧,拿進來再說。”

鄭氏有些不敢看林子檀的眼睛,含糊的說道。

人哪,有錢才能挺直腰板,說話硬氣。

林子檀恨得不行,只想着下回若是能碰到那個男子,甭管什麽地位權勢,都要狠狠的揍上一頓。

反正他是芽兒親哥,于情于理,這拳頭都有下得去的權力。

實在是太不要臉了,仗着家裏有些小錢,竟然這樣蒙騙小丫頭,現在的人,都這般為富不仁了嗎?

更讓他可氣的是,平時看着芽兒伶俐聰明的樣子,只有她騙人家,沒有人家騙她的份,今個兒卻迷糊撞進去了。

112老屋聚首

芽兒自然是不知道林子檀的想法。

廚房旁邊有個柴房,柴房很小,只有廚房的一半大。

堆了滿滿用來禦冬的柴火,沈硯之送來的那些東西,還沒塞一半,柴房就滿了。

“我還沒見過那麽多肉呢。”

茉兒站在一旁,雙手放在嘴邊呵氣,小聲嘀咕道。

芫兒瞪了她一眼,她馬上把腦袋一縮,不敢再說話。

“娘,這些真要收下,這可是芽兒……萬一……”

芫兒滿心愁緒,依她不貪小便宜的性子,哪怕是餓死,也絕對不會願意收下這些東西,在她看來,收下了,就等于把芽兒給賣了。

“聽芽兒的。”

鄭氏有氣無力的說着。

這二丫頭分明還那麽小,卻給人再也控制不住的感覺。

她這做娘的,連插手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這魚不經放,凍久了,肉都松了,況且今晚除夕夜,得吃魚,寓意年年有餘。”

芽兒探頭進來,面對所有人的擔心,她卻是一副沒心沒肺,笑得歡騰的模樣。

“那就吃魚吧。”

鄭氏嘆了一口氣,心口憋着悶氣,轉身往屋裏去。

芫兒只好聽話的從籮筐裏把魚挑出來,發現對方倒是很細心,送魚的同時,不忘還夾雜着姜、蒜瓣兒、紫蘇葉、兩瓶綠豆刀子燒,都是去腥的。

這下,芫兒心裏縱使有再多的不滿,也稍稍有些動搖。

能這般細心的,應該都不會是窮兇極惡的壞人吧。

除夕夜晚上。

這大概是一家人有史以來,吃的最富足的一頓,加了菌子瑤柱的老火牛骨湯,鮮的舌頭都要掉下來,清蒸的魚,紅燒的肉,白灼的澆汁葉子菜,還有一大盆大雜亂炖,其他餃子、油炸的就甭提了,放在一旁,都沒人伸筷子去夾。

平時話最多的茉兒,這會兒倒是一個字都不肯往外蹦。

覺得多說一個字,就會少吃一口菜。

氣氛還算融洽,只是隐約帶着揮之不去的不安,大家都沒有再明着提起。

芽兒知道這些訂金來歷正常,所以吃起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這麽一晃,便過了五六天。

這五六天裏,芽兒每天吃的油光滿面,感覺自己都長了不少肉。

某天醒來,她揉着眼睛,摸着油水足而顯得嫩滑的臉頰,見芫兒和茉兒兩人都愁眉苦臉的,奇怪的問了一句:“怎麽了?”

如今糧草豐沛,又不需要頂着過膝積雪出去幹活,還有什麽值得愁眉苦臉的。

“你快洗把臉,把衣服穿上,然後我們去老屋。”

芫兒見她醒來,小聲說了一句。

她知道,芽兒和王氏向來積怨很深,加上芽兒這不肯退讓的性格,如果王氏惹了她,才不會念在大過年的,凡事忍忍就過去。

“去那裏做什麽?”

“拜年。”

果然,一提到去老屋,芽兒本能的就抗拒。

只是這種事,終究是抗拒不了。

在山溝溝的村莊裏,人情世故是很重要的一環,從來都不會因為出了點矛盾,就老死不相往來,在這個連百戶都不到的小村莊裏,長輩做錯了什麽依舊是生你養你的長輩,而晚輩怠慢了,就是晚輩的錯。

不忠不孝之人,會被押到祠堂,跪在太公面前鞭打,然後趕出村落。

大過年的,去拜年,本就是應該。

芽兒無法,只要憋着一肚子的不情不願,跟着鄭氏屁股後面,朝着老屋走去。

自從分家以後,她一次都沒有再回到過老屋,那個地方,實在是沒有任何讓她想要回去看看的想法。

她願意乖乖跟着,可不是屈服于所謂的習俗。

而是不想讓鄭氏難做。

否則那些指指點點的長舌八婆們,她們除了指責芽兒不懂事以外,還會指責鄭氏不會教孩子。

大家都約在這一天回老屋。

三房大概是最後到的,還沒進門,就聽到屋裏的說笑聲。

再多的矛盾,大概也不會拿出來在今天說起。

“喲,三嫂來了。”

說話的是周氏。

周氏知道林子檀和她家的子松都考上了秀才,指不定以後誰比誰有作為,先讨好着,是沒錯的。

“大嫂。”

鄭氏疑惑的看着她,一向仗着娘家優越的周氏,從來不把林家人看在眼裏,這會兒卻主動打招呼。

“外面冷,快到屋裏坐,炕上的火都生好了,老三就是能幹。”

周氏臉上堆滿了笑意,順手拉過茉兒,拍着她的肩膀,繼續熟絡語氣的說道:“茉兒好像也長高了,壯實了不少。”

茉兒有些不自在的想躲,被她的手緊緊拽着肩膀,根本躲不了。

“來,大伯娘給你壓歲錢,好好拿着。”

說着,周氏從懷中掏出紅紙包,不由分說塞到茉兒的手裏。

看在壓歲錢的份上,茉兒也不掙紮了,随便她抓着。

“大伯娘,恭喜發財。”

芽兒也湊上去,臉上笑嘻嘻的,就差沒伸手出來直接要。

對于錢,只要不是犯法的,她都不會放過。

“來,拿着。”

周氏從懷中又掏出紅紙包,塞到她手裏,眼中看她,帶着異樣。

大概是知道芽兒在來泰樓裏“丢人現眼”,打心底裏有些看不上。

芽兒才不管,低頭把錢藏好,只要進了她口袋的,都甭想讓她輕易再掏出來。

讨完周氏的,她轉身往吳氏那裏去,即便平時再怎麽摳門,今天總得要有所準備。

才讨完,眼角餘光瞥見站在一旁,抱着孩子也不坐下的馮氏,見她臉色不太對勁。

作為一個生了胖娃娃的大功臣,臉色蒼白面頰消瘦,怎麽都說不過去。

“嫂嫂,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她湊上前去,嘴裏那些吉祥的惡化,暫時咽到肚子裏面。

“是芽兒啊,沒事呢。”

馮氏勉強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她臉色蒼白,連帶着嘴唇都沒有什麽血色。

懷中的寶子蜷縮成一團,距離上次在吳氏家裏看到,并沒有長大多少,幾個月的孩子,原本應該白白胖胖的,可是現在,卻又黃又瘦。

她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

“寶子不舒服嗎?”

古代小孩夭折率實在是太高了,以致于她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

“沒有,沒事呢。”

馮氏依舊小聲的說着,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苦澀起來。

不過是一段時間沒見,就變得不對勁起來。

她伸手把馮氏拉到一邊,大家多時不見,都顧着湊在一起說話,也沒有注意到這邊。

“嫂嫂,發生什麽事了,你給我講講。”

“哎呀,芽兒,你這是什麽話,哪有什麽事,大過年的,聚在一起,開心還來不及呢。”

雖然馮氏這樣說,課時量上的苦澀,卻無論如何都隐藏不下去。

懷中的寶子似乎有些躁動不安,扭了一下身子,然後發出如同貓兒叫的小聲。

“寶子餓了,我先到房裏喂他。”

馮氏似乎找到了離開的借口,抱着寶子,轉身就往房間裏走去,留下芽兒一個人,杵在那裏像個小傻瓜似的。

“芽兒,你怎麽還在這裏,快來,我們一起和爺奶祝賀呢。”

芫兒找了一圈,才找到她,拉她到裏屋堂內。

所有的孫子孫女們,都圍聚一堂,嘴裏說着吉祥的話,然後齊齊跪拜狀,最後從王氏手裏讨要紅紙包。

這大概是王氏一年到頭來,唯一一次舍得從口袋裏摸錢往外給,而且臉上還是帶着笑意的。

芽兒從王氏手裏接過紅紙包,用手捏了捏,裏面大概有十來文錢。

她草草往口袋裏放,心思依舊落在馮氏身上。

正準備往房間走去,轉身看到林芊兒一身新衣坐在椅子上,也不和其他姐妹說話,而是低頭對她哥林子松,小聲道:“這沈小六爺,可不好見呢。”

113婆媳關系難插手

聽到沈小六爺這四個字,她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腳步。

這個人還成了網紅,到處都有人說起?

“我知道不好見,托人再問問,當個配襯去露露臉也好。”

林子松有些煩惱,聲音也大了不少。

“要不,讓陳公子去打聽一下?”

林芊兒在一旁出主意,這幾兄妹還真是絕配,每天想着的事情,就是如何攀龍附鳳,一步登天。

林子松冷笑一聲,語氣裏滿滿都是不屑。

“那小子,吹牛的時候天下無敵,其實就是個草包,別說去見沈小六爺,哪怕是沈小六爺身邊負責擦鞋的,都見不着。”

芽兒只是聽了一小段,就沒有繼續聽下去。

畢竟站在一旁豎着耳朵,實在是太明顯了,況且,這對兄妹要做的事情,和沈小六爺的事情,她都不太感興趣。

人各有志嘛。

再往前走,便看到林子橋。

衆多堂姐堂哥當中,也就是林子橋性格好,對誰都笑呵呵,也不存着任何心眼。

她便覺得,林子橋夫婦在林家這泥潭裏,簡直可以說是出淤泥而不染。

“子橋哥,你怎麽了?”

芽兒看到林子橋走路的時候,一跛一跛的,幸虧也沒有太嚴重,還不到要杵拐杖的地步。

“是芽兒,好久不見,上次你給送過來的肉,還沒謝你呢。”

林子橋看到她,一副清秀的臉龐上,露出濃濃的笑意。

“都是東家的肉,我只是轉手送過來罷了。”

芽兒走到他的身旁,扶着他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歪着頭奇怪問道:“子橋哥,你這是怎麽傷着腳了?”

“年前出工的時候沒注意,讓滾木砸了一下,大夫說傷了筋骨,讓歇着。”

林子橋語氣輕松,絲毫沒當一回事。

“也幸好到了年關,正好休息。”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揉着腳踝處。

的确也不需要太擔心,林子橋十八九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即便是傷了筋骨,只要修養好,很快就沒事了。

芽兒點頭,放下心來。

她想着林子橋是馮氏的枕邊人,對于馮氏的異狀,應該很清楚。

“子橋哥,我有事想問問你。”

“嗯,你說。”

林子橋脾氣好,他對芽兒也不錯,當初芽兒落水穿越,生死一線的時候,也是他趕急趕忙的跑去叫大夫,換做其他人,只會站在一旁看熱鬧。

“嫂嫂這是怎麽了,我看她臉色不太好,而且寶子似乎也……”

後面的話,芽兒沒有明說。

當着人家爹的面,說人家兒子又黃又瘦,任憑誰聽了,都不大開心吧。

“這個……”

林子橋臉上的笑意頓時淺淡了許多,他似乎也對這件事憂心忡忡,卻搖頭疑惑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開始桂枝生了寶子,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阿娘,幾乎把寶子和桂枝當寶貝的寵着,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阿娘就開始對桂枝各種挑剔,對寶子也嫌惡起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為難的表情。

一邊是他娘子孩子,一邊是他老娘。

婆媳關系是千年來難以化解的矛盾,而且馮氏在還沒生寶子之前,在家裏也是大活小活都做全,絲毫沒有任何優待。

林子橋便當做,是阿娘對孫子那股新鮮勁兒過去了,又恢複到從前。

“那也不對啊,即便二伯娘不待見嫂嫂,寶子是她親孫子,怎麽舍得?”

芽兒還是覺得不尋常。

林子橋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對于自家娘子和孩子,他怎麽會不心疼,可是不管和阿娘說多少次,阿娘也只是不耐煩的讓他別管,一個大老爺們,好好掙錢就行了,家裏長短的,輪不到他插手。

見他這讷讷的樣子,芽兒知道,就算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

這村裏的破習俗,一向講究男主外女主內,就算林子橋想要插手,吳氏也不會讓他插手。

“那子橋哥,你歇歇,仔細腳傷,我去看看嫂嫂。”

她說着,轉身離開,不過并沒有進房間,而是一拐彎兒,朝着林蘋兒和林蓮兒走去。

這兩姑娘成天在家,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也不知道是她走過去的表情太過于猙獰,還是氣場太大,還沒靠近,兩姐妹就有些慫意,想要扭頭走開。

“蘋兒姐、蓮兒姐,你們別走,我有話想問問你們。”

被指名道姓的喊住,想走也走不了。

“有什麽事嗎?”

林蘋兒到底是最大的姐姐,大姐的架子還是有的。

不過兩姐妹都不是強勢的人,性格有些軟,不太惹事。

“這段時間,嫂嫂出什麽事了嗎?”

芽兒也不想兜圈子,直接問道。

林蘋兒聽她這麽問,笑了起來,反問道:“嫂嫂能出什麽事,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欺負她似的。”

“就是,那是我們家的嫂嫂,你想要嫂嫂,讓子檀哥娶親就好了呗。”

兩個性格有些軟的人,在這件事上面,倒是态度強硬起來。

“我只是問問,你們倆急什麽,再說,你們不心疼嫂嫂,寶子是你們親侄子,難道也不心疼嗎?嫂嫂過得不好,她能喂飽寶子嗎?”

芽兒想,也許對兩人來說,馮氏到底是外姓人,所以不放在心上。

但是寶子可是姓林的。

“等寶子再長大一點,能吃飯了,就好了。”

林蘋兒還在那裏掙紮,雖然這話她自己說出來,都沒什麽氣勢。

“寶子吃幾個月,牙都沒長,離開娘就得餓死了。”

芽兒聽到她這麽說,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老天保佑林蘋兒以後也別成為第二個王氏,刁鑽刻薄歹毒惹人厭。

林蘋兒抿着唇,不再說話。

“照理來說,這事不該我管,我也管不着,只是子橋哥待我好,所以才多說兩句。”

她看着林蘋兒也不像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興許有什麽難言之隐,因此開始走迂回路線,慢慢的說。

“子橋哥關起門來,嫂嫂就是他身邊知冷熱的人,嫂嫂好不了,子橋哥能好嗎,家裏人再親熱,也比不上枕邊人。”

芽兒覺得,遲早有一天,她得去茶樓說書,保證爆紅。

“女兒家總歸是要出嫁的,以後留在子橋哥身邊的,肯定只有嫂嫂,還有寶子,他那麽小,萬一嫂嫂被欺負狠了,咬牙回娘家,最可憐的還不是寶子?”

“寶子是真的可憐,可是娘……”

蓮兒在一旁,有些不忍的說道。

“二伯娘怎麽了?”

見對方松了口,芽兒連忙追問上去。

之前見面,吳氏對待馮氏,雖然算不上親閨女什麽的,可是對寶子卻極其上心,風吹一下都心疼不已。

現在這般落差,中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

她雖然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是知恩圖報還是懂的。

就是見不得馮氏被欺負,尤其是這種沒來由的欺負。

“又不是娘的錯。”

林蘋兒擡起頭,瞥了自家親妹子一眼。

“說到底,都是奶不好。”

林蓮兒氣得在那裏跺腳,王氏早就引起衆怒,任何人說其她,都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聽到這件事和王氏有關,芽兒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家都分了,王氏的手還那麽長,管的那麽寬,這家分得還有什麽意義?

她不說話,默默的等着兩人繼續往下說。

既然話匣子打開了,也沒必要收回去。

兩姑娘這段時間興許也憋得慌,遲疑了一下,還是全部都說了出來。

“年前,奶和小姑像蝗蟲那樣,跑到我們家來掃蕩,又是雞又是鴨的抓,但凡是看上的東西,都不放過。”

林蘋兒說着,皺起眉頭。

大雪封路,一般過冬至少有兩三個月都地裏都不能種東西,人和家禽都靠着餘糧過活,即便是雪化了,種上也要時間才能收成。

114閑不住的幺蛾子

像土匪強盜那樣,明搶的行為,原本就令人厭惡萬分。

吳氏那樣的性格,再加上林子柚的積怨,對王氏的做法,簡直是恨不得拿菜刀趕出去。

“我知道,她也到我家了,娘年前找大姑賒了一些肉,打算用來過年,也被搶走了。”

芽兒眯着眼睛笑,看來這種無奈,大家都經歷了。

不過現在她家中糧食富足,所以也就沒那麽痛恨。

“奶見娘不好欺負,看中的東西不能全部拿走,就叉着腰在那裏罵街,那些難聽的話,就是想說給鄰居聽,讓鄰居指點我們,沒想到鄰居早就知道她的德行,在她背後指指戳戳的。”

“奶見讨不到便宜,臉色可難看了,也不知道她安的什麽心,忽然間就拿嫂嫂和寶子說事。”

兩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此說開了。

良久以後,芽兒才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王氏在年前,帶着林嬌蘭和林家祖,挨家挨戶去搶東西,或者在她的眼裏,那不叫搶東西,而是名正言順的孝敬。

周氏本來過的就不窮,權且當做打發叫花子,花錢買個舒心。

而鄭氏擔心王氏說的那些瘋言瘋語會影響到林子檀,心不甘情不願的給了。

吳氏家中,幾個孩子沒考到功名,威脅不成,又因為林子柚的事,吃了白眼。

于是嚷嚷放話道:“我找人算了命,小孫子子柚早夭啊,和我壓根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可是啞巴吃了黃連苦,分明就是你們家出了個專克命相的掃把星,喏,就是寶子。”

“別以為我胡掐,那算命的先生可靈驗了,子柚一直好好的,怎麽無端端就早夭了,那是寶子要他騰位置,否則兩娃子歲數不差多少,不得分一半疼愛。”

“還有子橋不是摔着腿了嗎,啧啧,真真不得了,人家娃都是旺爹娘,你家寶子倒好,出生還沒幾個月,就讓親爹受傷,可得仔細着,萬一哪天,克死親爹,那就連哭都沒地兒哭。”

林子柚是吳氏繞不過去的坎,每次提起都要哭上一頓。

現在王氏拿林子柚說事,讓她不往心裏去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村裏人,對這種神鬼之事都很忌諱,哪怕心裏面很清楚這些不過都是王氏的胡掐瞎掰,卻禁不住日思夜想。

竟然也就把罪名都按在馮氏和寶子身上。

否則非得那麽巧,子柚死了沒多久,寶子就出生了,簡直就是取而代之的感覺。

“這老虔婆怕不是瘋了吧?”

林芽兒愣了半饷,才擠出這麽一句話。

林子柚的死因已經很清楚了,就是對花生等堅果過敏,而王氏愣是不信這些,非要覺得是林子柚嬌氣,背地裏一直喂他吃花生。

如今就因為吳氏不肯讓她到屋裏搶雞鴨鵝,竟然連這種颠倒是非的話,都說的出來。

最可恨的是,吳氏竟然也相信這些鬼話。

“自那以後,娘對嫂嫂和寶子就很差,吃的差又要幹重活,還時不時的惡言惡語。”

林蓮兒難過的說着。

她可喜歡寶子了,就因為這件事,都不敢當着娘的面逗寶子。

“子橋哥知道這件事嗎?”

芽兒深呼吸幾口氣,才沒有馬上拿着榔頭沖到王氏面前,把她敲得頭破血流。

“不知道,就連嫂嫂都不讓說,怕他擔心。”

林蘋兒在一旁補充道。

“自己娘子都被欺負不成樣子了,還怕什麽擔不擔心?”

芽兒不屑一顧的冷哼,這種護犢子的行為,她打心眼裏看不起。

“那也不能讓大哥擔心,再說娘也不是故意的,畢竟克命這種事,誰知道有沒有啊。”

蘋兒連連搖頭。

不管怎麽說,馮氏始終是外姓人,她首先心疼的,自然是自己的親哥。

萬一真要是被說中,是克命,那豈不是要克死一家人?

“都什麽年代了,還信這種鬼話,你們喜歡的話,這種預言,我能說一千種不重樣!”

芽兒雙眸微擡,瞪了她們一眼,心裏憤恨不已。

“芽兒,話不能亂說。”

蘋兒連忙上前,想要捂着她的嘴。

她們的想法和芽兒不一樣,芽兒是穿越而來的人,芽兒自然不相信神鬼之說,但是她們卻不一樣,一時半會可沒那麽容易接受。

芽兒很是無奈的抿着唇,轉身想要離開,被兩人團團圍住。

“芽兒,你不準去告訴大哥。”

蓮兒伸手把她攔住,一臉嚴肅。

“對,你別讓大哥擔心。”

“敢情你們只知道心疼大哥,不知道心疼嫂嫂?嫂嫂可是把你們倆小姑當親妹子看待,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

芽兒想要走,卻沒辦法走前一步。

“我們怎麽就不心疼嫂嫂了,芽兒,你這話別說的太過分,她是我們的嫂嫂,和你沒關系,你這樣做,未免太多管閑事了。”

林蘋兒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顧慮,她也不例外。

“你告訴了大哥,大哥的性格,肯定會和娘鬧起來,你這是要看着我們家亂成一窩粥才心滿意足是吧?”

“這是我們家事,再怎麽樣都很沒關系,你知道就咽到肚子裏得了,嫂嫂都沒想着要告訴大哥,你一個人在那裏淨做什麽好人好事。”

林蘋兒倒是不客氣,反正她是大姐,真要罵起來,她也有立場。

芽兒捏着拳頭,心有不甘。

卻有很清楚,林蘋兒這話說的沒錯。

他救不如自救。

馮桂枝這般被虐待,都沒有對林子橋告狀一聲,自然有她的想法。

芽兒這樣做,看似為馮氏好,卻未必。

“我知道了,是我多事了。”

她低下頭,本來她就是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在馮氏的這件事上,她的手似乎伸的太長了。

“芽兒,我知道你擔心嫂嫂,我們也擔心,趁娘不注意的時候,我們也會幫着嫂嫂的。”

林蓮兒的語氣軟了不少。

“嫂嫂自己都決定了不告訴子橋哥,我們聽話就是了。”

她不想再過多的管這件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還惹人嫌的活兒,她現在都自顧不暇,哪裏還心心念念去管別人的事。

中午的時候,大家都圍成一桌吃飯。

芽兒煩王氏,挑了一個離她最遠的對立位置坐下,而馮氏被吳氏嫌惡,被擠到了角落。

“今天可是好日子,所以才煮了那麽多肉,平時可舍不得呢,這一頓啊,都吃了家裏一個月的糧,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可別嘴裏剛吃完,背後罵罵咧咧的。”

王氏一邊說着,一邊給林嬌蘭夾最嫩的肉。

她倒是心水清,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讨人喜歡。

“這些本來就是我們的肉,自己吃自己的糧,有什麽不妥?”

芽兒不能插手馮氏的事,但是她能怼王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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