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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不怕。
“什麽,什麽,你說什麽!”
果然,王氏像被踩着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起來,瞪着渾濁的眼珠,因為太激動,大聲說話的時候,唾沫子一個勁的往外噴。
林嬌蘭有些嫌棄,連忙用手擋着,把碗移開,很是不耐煩的翻着白眼。
林芊兒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旁觀者的态度。
自從上次在來泰樓那裏,芽兒讓她難堪以後,她倒是樂意看到芽兒栽跟鬥的畫面。
“芽兒,你說什麽呢。”
鄭氏知道她說的是實話,此刻卻不能這樣說,她伸手拉住芽兒,讓她別在今天鬧事。
“你再說一遍,林芽兒,你給我說清楚,這是誰的肉,誰的肉!”
王氏站起來,唾沫子噴得到處都是。
“這蒸排骨,是娘跑到大姑那裏賒的,年後我們得還,這小雞炖蘑菇裏的小雞,應該是二伯娘的話,畢竟她家的雞最多,而這……”
115去見雲老太太
“閉嘴,你給我閉嘴!”
王氏氣得渾身發抖,這小賤蹄子眼睛倒是尖利,還能把肉的來歷說的清清楚楚。
“你要是不吃,就給我放下筷子,進了我家門的東西,全部都是我的!”
她伸手指着林芽兒,氣得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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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是一大家子湊在一起吃的團圓飯,家中女眷也沒有任何特權,男人們在屋裏吃飯,暖烘烘的,而她們這些女眷,依舊還是在屋外的屋檐下。
院子裏燒的幹幹淨淨的,不代表外面的冷氣也能一掃而盡。
桌上的菜,要是不快點吃,很快就冰冷如雪。
“我現在就站在你家門裏,也不見得我是你的。”
芽兒既然怼上了,自然就不會輕易退卻。
她心裏恨,恨得不行。
都分家了,還那麽多管閑事。
搶東西不成,竟然惡意中傷馮氏和寶子。
她對這個孫媳婦,到底有多不滿意,而且寶子才幾個月大,竟然也能說出那麽歹毒的話出來,把一切的過錯都加諸在寶子身上,萬一就因為這張烏鴉嘴,而讓馮氏和寶子遭受到任何不測。
即便是頂着不孝的頭銜,她肯定一榔頭把這刁婦額腦袋給摳下來。
“滾,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簡直是掃把星,你這下作的東西,自己身子不清不白的,不找個地方吊死還有臉在這裏跟我說話,滾!”
王氏氣得直哆嗦,什麽難聽的話,都能說出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走。”
芽兒彎起嘴角冷笑。
她發現,王氏對她其實并沒什麽轍,每次氣到頭上,只會拿她的清白說事。
也許在其他人那裏,清白真的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在她眼裏,一毛錢都不值。
“滾,滾,滾!”
王氏一連說了三遍,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幾乎都快要忘記,還要忌憚屋裏的那些大老爺們。
芽兒倒也不甘示弱,站了起來。
芫兒和茉兒兩人,還在一臉懵逼的狀态中。
她們都知道,芽兒不喜歡王氏,可是一直以來,相處的還算可以,如果王氏沒有主動挑事的話,芽兒也就睜眼閉眼。
今天卻好像吃了火藥似的,人家還沒點火,就自己炸起來了。
“芽兒,你這是做什麽?”
鄭氏伸手拉住她,皺着眉頭,低聲呵斥道。
誰都不喜歡王氏,可是在旁觀者眼裏,芽兒此刻的舉動,實在是令人費解。
根本就是主動找架吵。
只有知道內幕的林蘋兒和林蓮兒兩人,此刻卻低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菜,完全沒打算把自己卷入這場戰鬥裏面去。
反正這是芽兒自找的,不關她們的事。
“娘,我在這裏,膈應得難受,況且人家都下了逐客令,我還待在這裏惹人嫌棄嗎?”
林芽兒推開鄭氏的手,一字一頓的說着。
說完以後,她擡起頭,看着王氏,眯着眼睛,壓低聲音說道:“你也這把歲數了,兒女們能孝敬多少,你就吃多少,別有事沒事跑到別人家裏面嚼舌頭,知不知道十八層地獄有一層叫拔舌地獄,專治那些喜歡亂嚼舌頭的老刁婦?”
話音落下,她頭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反正這些話,只有知道內幕的人,才能聽得明白。
王氏作為始作俑者,不可能聽不明白。
“你,你瘋了是吧,竟然敢詛咒我?”
王氏一瞬間,臉色煞白起來。
連蘋兒蓮兒這麽小,都會這種迷信的事相信幾分,王氏這年紀,早就深信不疑了。
被芽兒這樣說,王氏頓時覺得,舌根處有點疼。
“老三媳婦,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閨女嗎,我看豬狗不如!”
後面還罵了什麽,芽兒已經走出了大門,一個字都聽不到。
除了有些餓肚子以外,她對老屋那裏,連一厘一毫的不舍都沒有。
稍晚一點的時候,回到家中,娘肯定又得抓着她唠叨一頓。
想到這裏,她便有些煩躁,也不想那麽快回去,折了小路,走到一處僻靜的竹林間。
大雪封路的季節,竹林倒是依舊郁郁蔥蔥,竹葉和竹枝上挂着皚皚的白雪,底下也是一片沒過腳踝的積雪,她彎腰伸手拂去大石上的積雪,蜷縮坐在上面。
然後把懷中的紅紙包全掏出來。
其實也不多,就只有五封。
這些都不是特別有錢的親戚,也就只有周氏家境好點,願意充大頭,稍微給得多一點。
她沒想過,自己竟然還有收壓歲錢的機會。
把紅紙包裏的銅板子全部拿出來,排在石頭上細細數起來,如今每一個銅板子對她來說,都顯得尤為珍貴,是她創業啓動資金重要的一環。
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就因為她輕視了一個銅板子,而導致創業不成呢。
“這大雪裏數錢的習慣,還真是少見。”
她數了幾遍,也就只有二百多個銅板子,正準備裝到口袋裏,聽到身後響起了聲音,略略帶有一絲嘲諷。
心裏一沉,莫不是遇到了攔路打劫的小混混。
芽兒這麽一想,一把抓起銅板子塞到懷中,警惕的回過頭,便是一愣。
說着嘲諷話的人,是沈硯之。
雪地裏,他一身墨綠色,尤為顯眼,好像巨大的畫布上,潑上一抹丹青。
“是沈小六爺,天寒地凍的,你怎麽會在這裏,這種地方,可不是你這樣的身份該頻繁來的。”
她心情不好,此刻不願意看到沈硯之。
其實就算她心情好,也不願意看到沈硯之。
除夕那天送來的大魚大肉她很感謝,可是也因為這些大魚大肉而讓她焦頭爛額。
沈硯之倒是不介意她略微冷淡的态度,他來這裏是談交易的,不是閑來無事找朋友聊天的,只要把事情辦妥了,其餘的,都沒有關系。
“之前和你說的,還記得吧。”
沈硯之不是那種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訂金我收了,只是未免有些太豐厚,讓我很是為難呢。”
芽兒眯着眼睛笑,笑得有些咬牙切齒。
她覺得沈硯之根本就是故意的,一頭豬就能解決的訂金,非要弄那麽大的排場,讓她騎虎難下,還被家人誤會。
“收到就好,那麽我們談接下來的事情吧。”
沈硯之似乎并沒有閑聊的意思,很快就切入正題。
“之前和你提到的,丢了外孫女的老太太姓雲,大家都稱一聲雲老太太,是雲宅的當家人,她有個小女兒,嫁到施家,後來難産而死,生下的女兒被偏房抱走,生死不明。”
“如今雲老太太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個被抱走的孫女,我尋思着在她老人家西去之前,了卻一個心願也好。”
他把用意說明白,然後看着芽兒。
“你和那個雲老太太,是什麽關系?”
芽兒想了想,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
“這些你不用知道。”
沈硯之沒打算回答。
“那我要裝多久,你給的訂金這麽豐厚,不會只是簡單的見一面吧?”
“總之不會虧待你的。”
對于芽兒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他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神情極其冷漠。
對他來說,他對林芽兒一點興趣都沒有,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性格,那些愛好,甚至心裏面想什麽事情,他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只不過是在偶爾一次發現了合适的胎記,又有着相符的年紀,才被選中而已。
應付了雲老太太最後的時日,從此就沒有任何瓜葛。
芽兒知道,對方不想說,她連一個字都問不出來,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容易對付,尤其是眼前的男子,是硬骨頭。
“我知道了,那我要做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一副懵懂被我找到,然後去見親外祖母的忐忑和欣喜就足夠了。”
116雲宅非比尋常
越多的演技就越容易暴露,只有最原始的反應,才能蒙混過關。
況且雲家的當家老太太,可沒那麽容易被忽悠過去。
沈硯之沒有對芽兒說的是,在她之前,沈硯之曾經也找過一個條件符合的女子,肩上葉子胎記,還有年紀等等,甚至連模樣,都和雲老太太有幾分相似。
那次冒牌貨被拆穿以後,雲老太太雖然沒有過多責備沈硯之,但是埋怨還是有的。
老人思念外孫女,也不代表希望寄托在一個假貨身上。
若非是這次老人病重,沈硯之是不會再動這個想法。
如果這次再被雲老太太給識破,那麽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所以你此刻應該不是閑來無事,路過這裏那麽簡單吧?”
芽兒見他臉上神情幾經變換,知道他心裏想了許多,不過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對方心裏面想什麽。
既然答應了,肉也吃了,就不能反悔。
“來找你,履行交易。”
沈硯之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沒有太多起伏,倒是饒有興致的盯着石頭上的紅紙包。
看來是個嗜財如命的財奴,只要給足夠的錢,什麽都願意做。
“什麽時候?”
芽兒想了想,問道。
剛才在老屋那裏激怒了王氏,雖然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什麽,但是回去以後,鄭氏肯定很生氣,關她幾天禁閉都有可能。
“現在。”
沈硯之依舊語氣平淡。
“什麽,現在,我還沒準備好。”
芽兒聽罷,不由得皺起眉頭來,也不知道沈硯之會把她帶到哪裏去,也不知道去多久,現在鄭氏只是有些生氣,如果太晚回家,就不僅僅只是生氣那麽簡單了。
“我記得十天前就已經和你說了這件事,十天的時間,還不夠你準備嗎?”
看來,這沈小六爺,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也不是什麽為他人着想的人。
他關心的只有自己的事,至于別人的難處,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反正他該承諾的事已經做到,接下來是芽兒該履行承諾的時候。
聽到他沒有溫度的話語,芽兒知道,只能乖乖聽話,這個男人可不是可以讨價還價的角色,吃了人家的肉,要是拒絕的話,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好吧,我們走。”
她認命的點頭。
沈硯之見她答應,沒再說什麽,轉身往回走。
芽兒收好散落的空紅紙包,胡亂揣到口袋裏,深一腳淺一腳,踩着雪跟在他身後。
“那個……今晚能回來嗎,要是徹夜不歸,阿娘會擔心我的。”
“……”
“晚點也沒關系的,再說了,哪家閨女一晚不歸,還不得被唾沫子淹死。”
“……”
不管芽兒跟在他身後,說什麽,他都沒有任何回應。
真是一塊難以啃下的硬骨頭。
芽兒自從穿越而來,甚少有吃癟的時候,這會兒卻在沈硯之這裏,屢屢吃癟。
馬車停在村小路徑上,這樣的小村莊,忽然間出現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尤其搶眼。
她不禁有些埋怨的看了沈硯之一眼,知道他很有錢啦,也不知道低調一點,來這種地方,至于駕駛這種等級的馬車嗎,簡直就是暗戳戳的告訴別人:爺啥都缺,唯獨不缺錢。
“路途有些遠,你可以在馬車廂裏睡一會。”
沈硯之的意思,沒打算和她同乘一輛馬車。
他寧可冒着寒風,騎馬在外,也不會和一個陌生的女子同乘。
“好。”
芽兒倒樂得自在,跟這樣的硬骨頭擠在一輛馬車裏,她才覺得不自在呢,一個人霸占松軟的坐墊,是很惬意的事情。
馬車緩緩朝前開,速度越來越快。
她心底也閃過絲絲不安,畢竟對這個沈小六爺,她可是一概不知,說不定對方就是個空殼草包,目的是把她拐了賣,那麽她此刻的舉動,無疑主動送羊入虎口。
但是稍微想想,她這小身板子,哪怕是論斤稱,也換不回訂金的那些大魚大肉。
明擺着的虧本生意,沒有誰會這麽傻。
一路上的颠簸,搖搖晃晃的,比起外面的冷風刺骨,車廂裏很暖和,她晃着晃着,眼皮越來越重,眼睛一閉,也不管對方會不會把她賣了,直接趴在坐墊上睡着了。
等馬車駕駛到郡裏,雲家大宅門前,她都沒有醒過來。
沈硯之下了馬車,掀開車簾子,看到她睡得東倒西歪,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丫頭的心,也太大了吧。
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想着自己在寒冬臘月天,騎着馬,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如同一片片柳葉刀,往他臉上、脖子上無情的割着。
可是這個丫頭,倒是睡得舒服。
一股莫名火氣,騰騰起來。
他沒有直接叫醒芽兒,而是轉身在地上抓起一把雪,直接朝芽兒丢過去。
還是很不憐香惜玉的,直接朝臉上扔。
畢竟大冬天的,衣服穿得厚,不朝臉上扔,沒感覺。
“呀!!”
芽兒被一抔冷雪砸臉,尖叫着坐起來,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臉,然後怒目瞪着沈硯之。
“你是瘋子對不?”
她沖着沈硯之怒吼,瞬間怒氣值爆表。
“到了。”
沈硯之無視她的怒氣,淡然的吐出兩個字,然後轉身朝着雲家老宅走去。
芽兒咽下所有的怒火,深切體會到什麽叫做吃人嘴軟,拿人手軟。
她下了馬車,跟在沈硯之身後。
雲家管家還有家奴等,都已經在門旁等候,見到沈硯之,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禮。
“沈公子,你來了?”
“奶奶好點了嗎?”
沈硯之對待這些人,語氣上親近了不少。
“老太太今早吃了藥,睡了一會,這會兒剛醒,精神還算不錯。”
管家笑着答道,目光瞥見身後跟着的小尾巴,奇怪問道:“這位小姑娘是?”
“我帶她來,是給奶奶見面的。”
沈硯之不多說,這裏雖然不是他的府宅,可是對裏面的構造卻極為熟悉,根本不需要有人帶路,大步朝着雲老太太的庭院走去。
芽兒踏着小碎步跟上。
管家和其他家奴丫鬟心裏疑惑,亦跟上前去。
她一路跟上,低着頭,眼睛卻左右盼了起來。
興許在山間田野生活久了,一下子來到富麗堂皇、亭臺樓閣、水榭小樓林立的深府大院,沒有回過神來,以為自己到了某個古裝拍攝場地。
這才叫古代生活。
之前那些,充其量也就是穿着粗布麻衣的農村生活。
沈硯之走進庭院,在門外停駐。
屋裏大門敞開,裏面的人興許是知道有人來了,邁着步伐走出來。
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妪,一身藕色的樸素花紋長衫、披着帶絨的襖子,手裏還抱着湯婆子,臉上帶着慈祥的笑意,見到沈硯之,笑意更深了。
“六小爺,你又來看老夫人呀?”
“奶奶呢?”
沈硯之也笑着問道。
“在裏面呢,今天看上去,有些精神頭。”
“好,我進去看看。”
沈硯之說完,朝後瞥了芽兒一眼,芽兒很乖巧,連忙小步跟上。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不是尋常物,稍微踩扁一根,拿她家那破房子來抵押人家還不樂意。
“這位姑娘是?”
老妪看着跟在沈硯之身後的芽兒,臉上笑意不減的問道。
“這是我帶來給奶奶過目的。”
沈硯之簡單的答了一句,已經走了進去。
芽兒朝着老妪點頭,邁開雙腳,也走了進去。
屋裏很暖和,生了幾個火盆,不過都放在通風處,門窗虛掩着,空氣對流不怕窒息。
牆上挂着四君子的丹青,屋裏的家具大多都是用小葉紫檀和酸枝打造而成的家具,隐隐可以聞到白鶴造型的香爐裏,飄出來的檀香味,令人莫名的安心。
117本能的排斥
“硯之來了?”
屏風後面有聲音響起,緊接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從裏面走出來。
精神頭還算可以,不需要有人攙着。
是個長相富态的老太太,一臉慈祥的笑容。
看到沈硯之的到來,臉上的皺紋都笑得舒展開,伸出手。
沈硯之見狀,連忙上前扶着她,到太師椅前坐下。
雲老太才坐下,目光就移到一旁站着的芽兒身上,雖然是一副慈祥的面容,可是目光如炬,如同獵鷹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
“硯之,這丫頭是?”
雲老太收回目光,看着沈硯之問道。
也許是之前沈硯之也找過冒牌貨,所以雲老太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臉上的笑意也隐去了不少。
她雖然思念外孫女心切,卻又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冒牌貨,這樣一次次的找冒牌貨來浪費她的感情,并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
雲老太也知道沈硯之這是一片孝心,卻沒法開心的起來。
“之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看到她肩上的胎記,和奶奶你說的相似,抱着寧可多事也不要錯過的想法,所以帶回來,給奶奶你看看。”
沈硯之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
盡管他心裏根本不是這樣想。
而是念着雲老太時日不多,了卻老人家一個心願。
“硯之,我知道你為我好,只是我老了,經不起一次次的折騰和失望。”
雲老太雖然這樣說,卻對着芽兒招手。
芽兒對老婦的印象不太好,這都源于王氏,還有村裏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婦,興許是經歷了人世間太多的風吹雨打,臉皮比一般人厚許多,什麽出格丢臉的事,做起來都得心應手,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但是眼前這個富态的老太太,盡管看她的眼神并不算太友好,卻讓她徒生了好感。
這樣的老太太,應該不會像王氏那樣吧。
她上前幾步,在雲老太跟前停住,等待問話。
“多大了?”
“開春以後就滿十三。”
“長得倒是挺俊的,就是這手腳,看上去,過去的日子很苦吧。”
“我爹娘都是山溝裏的老農,這樣的日子很正常。”
“你爹娘是吧?”
雲老太挑了一下眼眉,精明的神色瞬間暴露無遺。
而她似乎也沒打算掩蓋這一面,把自己僞裝成普通的老太太。
“是。”
“硯之是怎麽找到你的?”
雲老太倒是沒有責怪沈硯之,她知道沈硯之的孝心,卻不能輕易接受。
年紀大了,禁不起一再失望的折騰。
“我在來泰樓當小工,偶然遇到了沈小六爺,然後他拉着我說了一大段,我也沒聽明白,反正就跟着來了。”
芽兒隐去大半,只把自己扮做什麽都不懂的小白。
“這麽說,還是硯之給拐來的?”
雲老太說着,瞥了沈硯之一眼。
沈硯之在一旁坐着,只是笑,也不說話。
他之前沒和芽兒對過口徑,現在芽兒說的一切,他都沒法控制,為了避免有可疑的地方,還是緘默比較好。
“雲老太太,沈小六爺說什麽丢失,什麽外孫女,是怎麽回事?”
她眨着眼睛,一臉無辜的問道。
反正她原本就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裝小白花最容易了。
“這個……”
雲老太臉有愠色,這一生走到盡頭,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當年那個女人這般歹毒,連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都能下毒手,毫無自理能力的嬰孩,能活下去的幾率,連萬分之一都沒有。
盡管那個歹毒的女人,一直都不承認,自己做過這種事。
但是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在這件事中得到好處。
“罷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陳嫂,送客。”
站在門旁的嬷嬷,聽到雲老太這樣說,連忙走過來,站在芽兒面前,笑着說道:“姑娘,這邊請。”
芽兒聽了,擡起頭看了一眼沈硯之。
可不是她沒有完成任務,而是人家雲老太太不吃這一套,這麽說來,任務算完成了,她收下的訂金,可不會吐出來的。
“雲老太太,沈小六爺,芽兒先回去了。”
她乖巧的朝着兩人點頭,這才跟着陳嫂離開。
沈硯之站在一旁,看着芽兒要走,又扭頭看了看雲老太的神情。
雖然開口讓芽兒離開的是雲老太,可是此刻雲老太臉上的神情,更多的是落寞。
她這一生,育子幾人,只有一個小女兒,本以為小女兒終于覓得一世良人,雖然她并不太滿意這個女婿,可是架不住小女兒喜歡,點頭應允。
誰知道小女兒命薄,竟然難産而亡,如果她知道這樣,當初是拼了命,也不會讓小女兒嫁入施家,也不會讓她生孩子。
小女兒亡後,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孫女的身上,俗話說,又後媽就會有後爹。
她尋思着要把外孫女帶回來養,可是去到施家,竟然聽到說有人擄走她外孫女。
真是可笑的事,誰會把一個剛出生幾天的嬰孩擄走,肯定是那個女人。
她所謂的好女婿的填房,劉氏。
“等等。”
沈硯之開口,叫住了陳嫂。
“奶奶,既然人都來了,你何不看看,再說,葉子狀的胎記,也不是尋常可見的。”
他說着,給芽兒使了一個眼色。
芽兒心裏面嘆氣,她就知道訂金沒那麽好拿。
“硯之,算了。”
雲老太揮了揮手,她一把年紀,而且入冬以後,身體一下子就垮了,心想着大概這大限也到了,何必再去糾結折騰。
“奶奶,倘若是呢,這要是錯過了,也就是一輩子的事。”
沈硯之只是不想看到她一臉落寞的樣子,哪怕只有最後不多的日子,要是芽兒能蒙混過去,陪着奶奶度過最後這段時間,比什麽都值得。
“诶……”
雲老太嘆了一聲,态度也變得遲疑。
“你過來。”
沈硯之趁她遲疑那一瞬間,對芽兒說道。
芽兒本着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原則,又慢慢的走回到雲老太面前。
雲老太擡起頭,重新認真打量着眼前的丫頭。
如果她的外孫女,沒有遭遇不測,現在大概也和這個丫頭一般大小了吧。
模樣倒是俊俏,就是面黃肌瘦的,小小年紀,瘦出了尖下巴,頭發也是枯黃枯黃的,小臉蛋兒雖然白淨,卻從不塗擦任何東西,大冬天,凍得紅彤彤。
可沒有她小女兒長得好看呢。
“你爹娘,可有和你說過什麽身世之類的話嗎?”
如果眼前這個丫頭真的是她的外孫女,那麽現在她的爹娘肯定不是親生的。
“爹娘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
芽兒搖搖頭,她是去年夏初才穿越而來,之前任何事情都不知道。
不過看着鄭氏對她的疼愛,還有子檀芫兒茉兒和她之間的手足情,可不像是抱來養的。
否則王氏這嘴臉,多次針鋒相對,早就揪着這件事罵無數次了。
“倒也是,一般爹娘都不會對孩子說這樣的話,瞧我這問話,讓人發笑了。”
雲老太苦笑一聲,她平時是個精明的人,但是一涉及到這事,就變得糊塗了。
“反正你不知道,也問不出什麽來,可否移步,到屏風後面?”
雲老太站起來,陳嫂也一同跟上。
芽兒不知道雲老太的用意,有些不安的朝着沈硯之望過去。
沈硯之可不是什麽心地善良的好人,他花錢把芽兒帶來,就是為了讓奶奶高興,現在奶奶讓芽兒到屏風後面,他連想都不用想,直接站隊雲老太那邊。
看着對方根本沒打算幫她的模樣,芽兒邁開步子,朝着屏風走去。
此時此刻,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118沈硯之都不知道的胎記
屏風後面,是歇息的地方。
有一張卧榻,上面還放着尚且沒來得及折疊的被褥。
空氣中彌漫着安神的檀香和安息香混合起來的香氣,以及窗臺處擱着一個細口藍鵲勾線花瓶,裏面插着早上新摘下來的臘梅。
有了臘梅香氣的中和,香爐裏的香料味便不覺得太濃郁。
“這位姑娘,你若是不介意的話,能否把上衣稍微脫下來,我把火盆端過來一點,就不冷了。”
陳嫂客氣的對她說道,然後轉身彎腰去把火盆端過來,放在芽兒腳邊。
原本屋內就不冷,如今還把火盆端近,就跟暖和了。
一直以來,芽兒都不覺得自己遜色于別人,因為一直接觸的都是階層差不多的人,不管穿衣還是吃食方面,都差不多,即便好,也好不了太多。
但是此刻,看着雲老太,甚至陳嫂身上的衣裳,再反觀自己縫縫補補,補丁不斷的衣衫。
這對比,實在是太明顯了。
況且,一般能穿在外面的棉襖,都是比較好看的,裏面的襯衣,更是慘不忍睹。
她倒沒有任何妄自菲薄的意思,只是有些擔心,脫了棉襖以後,裏面各色補丁的粗布麻衣,會不會把一直養尊處優的雲老太給吓一跳。
然後直接把她這個小叫花子,攆出去。
“我知道了。”
她如此說道,把思緒拉回來,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
窮人家可比不上富人家。
人家穿貂穿絨,一件頂三件,即便是隆冬大雪天,也不需要把自己穿得像個粽子,而窮人家,基本上也就一件新裁的棉襖,甚至有些人家,連新裁的棉襖都沒有,而是撿哥哥姐姐的舊衣衫穿。
這穿了一水又一水的舊衣服,根本就不暖和,只能在裏面穿着無數件薄衣,才稍微能抵禦風寒。
很快就脫剩一件,她解開扣子,把衣襟拉到肩膀一下,露出肩膀後方的胎記。
如果不是沈硯之眼尖,她從不知自己還有這一塊胎記。
“你走近一點,讓我看看。”
雲老太眯着眼睛,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芽兒聽話的靠近雲老太,心裏有些不自在。
她心裏漾起不知名的情緒。
看着老人希冀的眼神,自然是不想讓她失望,但是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這樣欺騙一個存世不久的老人,她心裏的愧疚,可多了。
雲老太看着葉子狀的胎記,顫巍巍的伸手,輕輕撫摸着芽兒細膩的皮膚。
“陳嫂,你看看,你過來看看,這像嗎?”
聽到老夫人的叫喚,陳嫂不敢有任何怠慢,湊過來仔細瞧了又瞧,臉上神色變化數次。
這件事,事關重大,她不敢有任何差池。
當初小姐臨産,她陪着老夫人到施家,可是親眼看過胎記,只是十多年過去了,除了記得是葉子狀胎記以外,已經記不清楚任何細節。
“老夫人,這……我老眼昏花,實在是不敢說這像不像。”
陳嫂為難的答道。
這可是事關小姐的血脈,哪怕是拿着她的人頭去擔保,也擔保不起。
“我看着像,當初還怎麽說來着,像楓葉是吧,你看看這裏,還有這個尖尖的角,對吧。”
雲老太眯起眼睛,即便只是看過幾眼,她卻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老夫人,事關重大,這,這不能随便看一眼就下定論。”
陳嫂連忙說道。
其實也不是陳嫂對芽兒有任何意見,只是多年前,沈家少爺也做過類似的事,找來一個年歲相仿的丫頭,也說是找到了,害的老夫人空歡喜一場。
入冬以來,老夫人的身子骨眼瞧着日漸衰弱。
這個節骨眼,沈家少爺又帶了一個丫頭說,她陳嫂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跟随老夫人嫁到雲家,伺候了一輩子,實在是不能接受一個冒牌貨。
哪怕是為了騙老夫人最後的日子,也不能這樣做。
“我知道,我知道……”
雲老太臉上欣喜的神色,稍微有些退減,似乎也變得理智起來。
芽兒站在那裏,心緒不寧。
她還不清楚這個朝代的律法,要是假冒被拆穿的話,是不是要報官坐牢的。
不過看雲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應該是不會讓這種事情傳出去,只會成為笑話,而是會秘密處置。
看到剛才沈硯之那無情的舉動,她很清楚,如果惹惱了雲老太,雲老太真的要處置她的話,沈硯之根本不會過多的出手幹預。
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混蛋。
“我一直擔心,有人會借這件事,冒名媛兒的孩子,所以即便是對硯之,也有些話沒有說全。”
雲老太說着,閉上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一旁的陳嫂,微微點了點頭。
沈硯之是個嚴謹的人,斷然不會随便找一個人來唬弄雲老太。
能讓他找來的,必然都是經過了詳細的調查,卻能那麽容易就被雲老太認出來,必然還有沈硯之所不知道的細節,這也很正常。
“你把身子,稍微轉過一下。”
雲老太對芽兒說着。
芽兒的心,無端提了起來。
希望事情敗露以後,沈硯之還能稍微保一下她。
億萬分之一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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