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10)

沈硯之還是一動不動,甚至連口都沒有打開。

“我說沈小六爺,就算有人喂你,你也得張嘴才行……”

“我只傷了一條胳膊,你把炖盅放在跟前,我自己吃。”

沈硯之擡起眼簾,看着她,如此說道。

“……”

芽兒微微張嘴,一片默然。

沈硯之這話,說得好有道理,讓她簡直無法反駁。

“我原想着,你想翻牆逃跑,應該很厭惡做這些照顧人的活,沒想到竟然還會主動想要喂我,難得啊。”

沈硯之說着,還輕聲呵笑了一下。

就算是受傷,下不了床,那張嘴巴,依舊令人讨厭。

反正他現在也受傷了,不知道往他這張帥臉上揍一拳,逃跑的概率高不高呢。

她沖着沈硯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然後扭頭看着坐在一旁,看好戲的白春生,恨不得掐死他。

其實芽兒一開始,腦海裏根本就沒有喂沈硯之的念頭,都是被白春生說什麽一個大男人喂另外一個大男人之類的話給誤導了。

現在看着他的表情,才知道,這貨根本就是故意的。

216姿勢不對

“既然沈小六爺這樣說,我再自主主張的喂你,那就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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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裏面哼了一聲,臉上依舊是盈盈的笑意。

本來就不該太容易被人看破心裏面想的事情,她在林家的那些人面前,一直都僞裝的很好,怎麽能在沈硯之的面前就露了破綻呢。

她說着,把炖盅伸過去,然後把湯勺也伸過去。

沈硯之是受傷了,不過也只是傷了一條胳膊,另外一條胳膊還是好好的。

他接了過去,伸手去舀炖盅,半途,卻停住了。

“靠過來點。”

芽兒端着炖盅,雖然伸過去,可是距離沈硯之還是有點距離。

在她的眼裏,雖然沒有古人那種男女絕對授受不親的想法,可是也沒有開放到,可以輕易的靠近陌生男人。

雖然和沈硯之見面很多次,也認識很久。

只是她心裏面,依舊覺得,和沈硯之是陌生人。

陌生到,除了一個姓名以外,任何別的信息都不知道。

她又靠過去了一點點。

沈硯之看着她,一向牙尖嘴利的她,卻還有這樣的一面。

之前他甚至都想好了,讓林芽兒來到這裏,當照顧人的丫鬟和煮飯的廚子,會不會讓林芽兒很高興,整個人撲過來呢。

畢竟,想要撲到他身上的女人,還真的不少。

林芽兒這種,把他看做豺狼虎豹,不願意接近的模樣,還真的少見。

尤其是,他開口讓這個女子提條件,竟然也只是想要一間臨街鋪子那麽簡單。

難道從前,他真的是帶着偏見,看錯了?

舀了一勺湯,他輕輕抿了一口,頓住,擡起頭說道:“挺不錯的,沒看出來你竟然有炖湯的天賦。”

對于這仿佛是誇獎的話,芽兒并沒有太開心。

她滿心想着的,都是此刻的姿勢。

沈硯之作為傷患躺在床上,他這樣的性格,一直都高高在上,被人伺候慣了,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遷就別人,所以以最舒服的姿勢躺着。

為了能讓他伸手輕易舀湯,芽兒只好整個身子靠過去。

一只手端着炖盅,一只手撐着傾斜的身子。

她努力保持平衡,沒有心思去理會沈硯之說什麽。

“不是我的功勞,只是在廚房發現五指毛桃,所以截了一段放進去。”

五指毛桃是一種藥材,食用的部分是根莖,曬幹洗淨以後,放入湯中炖煮,有淡淡的椰子香氣,很好聞,也很好喝。

就算是新手,不需要精心準備什麽食材,只需要丢進去,都能炖煮出不錯的湯水。

她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所以也不想領這份嘉賞。

聽到她這樣說,沈硯之沒有再說話。

原本想着,要是芽兒自誇的話,他還能挪揄兩句。

現在芽兒根本沒有一點兒自誇,他的那些話,自然也就說不出來了。

好像比從前,稍微無趣了一點。

分明是那個會和自己鬥嘴的林芽兒,更加有意思。

等炖盅喝得差不多,她才收回手,放下炖盅,握住酸痛的手腕,低頭揉了起來。

看來,當伺候人的丫鬟,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白春生坐在一旁,眯着眼睛品茶。

剛才還在嫌棄着陳茶不及當季雨前龍井好的他,現在卻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比起伺候人,還是坐在這裏更加舒服。

“藥也是按照白春生的要求,五碗水煎成一碗水的。”

她揉完發酸的手腕以後,端起碗,轉身走到床邊說道。

她的小舉動,都被沈硯之看在眼中。

這樣一直端着,的确是累。

“你遞給我就行了。”

他沒必要,讓芽兒一直端着碗。

再者,讓芽兒到這裏來,是十一的主意。

遇襲的時候,憑着沈陽之的伸手,那些想要傷他的人,還沒這個能耐,如果不是為了救十一的話,也不會被打傷,然後被刀劃到手臂。

這世上,從來都只有下人保護主子,哪來主子保護下人。

看到主子受傷,十一差點就愧疚的要自刎了。

沈硯之受傷的事,可不能聲張,否則張如徹肯定會抓住這點,大肆宣傳。

現在雲家兩位老爺都借着雲老太太祝壽這件事回來,外行人自然也只當做是祝壽才回來,但是內行人卻知道,事情并非那麽簡單。

林芽兒作為外行人之中的外行人,更是一點都不知情。

“你能端着嗎?”

她看着沈硯之,盡管喝了一盅湯水,臉色依舊沒有血色。

又扭頭看了看白春生,白春生臉上并沒有很擔憂的神情,所以應該不會很嚴重吧。

“這等小事,何曾難得到我。”

沈硯之看着她,很是不爽被看低的感覺。

芽兒卻沒把手中的碗遞過去。

她的臨街鋪子,還得靠着沈硯之呢,如果沈硯之有個萬一,她的臨街鋪子豈不是打水漂了?

“還有點燙,等涼了再喝。”

她轉手,把裝有藥汁的碗擱在桌面上,然後起身,往門外走去。

“你去哪裏,丫鬟~”

白春生見她往外走,擡起頭喊了一句。

芽兒好不容易壓下心裏想要揍他的心思,沖他甜甜一笑道:“白春生你放心,我只是出去轉轉。”

“轉轉就好了,畢竟摔多了屁股,屁股會變大的。”

這種人,竟然也能成為大夫,簡直就是上天太過于庇佑。

“呵呵。”

她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兩聲,坐在床上的沈硯之,饒有興致的看着,并不做聲。

顯然的,她剛才想要爬牆逃跑的事,沈硯之也是很清楚的。

“真是好心沒好報,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翻出圍牆的那一刻,就是被五花大綁押到硯之面前的那一刻。”

白春生聳了聳肩膀。

他分明是好人呀,卻只換來一聲冷哼。

看來現在,好人難做。

芽兒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大步往外走。

她自然不是逃跑,而是到處廚房去尋一樣東西。

那就是稻草杆。

廚房裏,堆着許多幹的柴塊,還有稻草杆。

土法生火,一般都是用一對火鐮對碰,産生出來的火星,點燃比較容易燒着的稻草杆,然後用稻草杆再引燃柴塊。

稻草杆是空的,有點像縮小版竹子,每隔一段都有橫隔,但是因為稻草杆沒有竹子那麽硬,所以中間的橫隔也很軟,只需要稍微用東西一戳,中間的橫隔就能戳破。

截取一段合适長度的稻草杆,把中間的橫隔戳破,就變成一根自然環保的吸管。

既然沈硯之的手受傷了,不能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

而她,也不想因為喂藥,而太靠近沈硯之。

用吸管,是最方便的方法。

做好以後,她拿着稻草杆吸管,往回走。

在房間門口前,看到十一蹲在一旁,一手抱着頭,另外一只手拿着劍,目光呆滞。

剛才聽白春生說了一下,她知道沈硯之受傷的事,和十一有關。

十一這麽忠主,這會兒肯定很自責。

“十一。”

她走上前去。

十一馬上擡起頭,剛才的神情,煥然一變。

“芽兒姑娘,你不在房間裏,怎麽會在這裏?”

“我在制作吸管。”

她把手中的稻草杆拿出來,在十一的面前晃了一下。

十一不知道什麽叫做吸管,也沒有心情去知道。

“剛才,我聽白春生說,沈小六爺是因為你才受傷的,而且行兇的人,是那個什麽張如徹,這到底怎麽回事?”

芽兒這樣惜命,對各人的恩怨,是不感興趣的。

她打探,只是為了,以後再遇到張如徹的時候,可以有所防備。

否則,很有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

“少爺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這麽重,是我沒用,原本我就是保護少爺的一把劍,現在卻要主子為了我這把沒用的劍而受傷。”

說到這裏,十一攥緊拳頭,恨不得一頭撞死。

217越陷越深

“那個叫做張如徹的,為什麽,要害你家少爺?”

她本意只是想發家致富,可是現在看來,就算她心裏面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已經走出了新手村。

如果不知道更多,那麽以後的路,就難走了。

“歷來利益相争,況且現在雲家老爺回來了,不久以後,雲老太太的賀壽宴席上,梁南王應該也會來,這應該是張如徹的最終目标;雖然不能證明這次少爺遇險,一定是張如徹所作所為,但是必然和他脫不了關系。”

梁南王?

芽兒眨了眨眼睛,這是哪出和哪出啊?

她不過只是一個為了三餐奔走的小村女而已,一間臨街的鋪子,對她來說,就已經很滿意了。

剩下的,她會努力,帶領家人致富奔小康。

現在十一張嘴就來了梁南王。

無疑就是她拿着木頭劍走出新手村,就直接碰到了大波士?

“算了,這些話和你說也沒用,快點進去吧。”

十一看她臉上怔怔的模樣,覺得芽兒只是一個小村女,和她說這些話,她未必能聽明白。

“那我進去了,十一,你也別太自責,我看沈小六爺未必生你的氣,如果他覺得你保護不周,直接推你去送死讓自己全身而退就好了,沒有必要護着你。”

她說着,才往房間走去。

她不是聽不懂十一說的那些,只是不想去管而已。

其實百姓和王權,是分開的。

身為百姓者,從來都不曾真的在意過皇帝是誰,王爺是誰,王權落在誰的手中,只要可以安居樂業,繁衍生息,那就足夠了。

她自認為自己是小屁民,這等高高在上的事情,她不感興趣。

“多謝芽兒姑娘。”

十一在她的身後,有些安慰的點了點頭。

十一與沈硯之,是主仆關系,十一也從未敢有任何的逾越。

可是多年來的相處,這份情誼,早就超出了主仆情誼。

她推門進去,直接走到床邊,端起放在床頭的碗,探了一下溫度,然後對坐在床上的沈硯之說道:“喏,用這個吸,可方便了。”

“這是什麽?”

沈硯之看着稻草杆,略微皺了一下眉頭。

他如此的身份,稻草杆這樣的東西,可以說是連碰到沒有碰過。

“環保吸管。”

芽兒說着,把稻草杆放入黑褐色的藥汁裏面,用得意的口吻說道:“有了這個神器,別說你傷了一條胳膊,就算傷了兩條胳膊,都完全沒問題。”

“……林芽兒,你在說話之前,都不會經過腦子的對不?”

沈硯之一陣無語。

這蠢丫頭,就算讓她到府上,做一個真正的丫鬟,都未必可以勝任。

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嘛,要知道吸管可是很偉大的發明,只是這話,即便是說了,沈硯之這個笨蛋也未必會明白。

“算我說錯話了,你試試,肯定很好用。”

她臉上堆笑。

對一個傷患,向來都是耐心十足。

其實沈硯之一點都不想順着她的話,可是看着她眨眨的大眼睛,一副快試試的樣子表露無遺。

姑且順一下這個小丫頭的心思也不錯,如果這個什麽環保吸管不好用,他還能對她嘲諷兩句。

想到這裏,沈硯之單手接過碗,咬着稻草杆,吸吮是人的本能,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芽兒教,就自然而然的把藥汁吸到嘴裏。

的确是……很方便。

看着逐漸見底的瓷碗,他心中所想的,才不會在芽兒面前表現出來。

這個蠢丫頭,可經不起別人的表揚,肯定連尾巴都翹到天上去。

“怎麽樣,本姑娘的招數,好使吧。”

她看着沈硯之,得意的笑着說道。

“不過只是稻草杆罷了,還取了個什麽環保吸管這等不倫不類的名字,村女便是村女,難登大雅之堂。”

沈硯之淡然的說着,言語之中,盡是貶低。

“呵。”

對此,她冷哼一聲,恨不得拿起瓷碗,往這人的腦袋砸過去,只好砸開花,才洩得她心頭之恨。

怪不得路上會遇險。

這樣的性格,還能活那麽多年,才叫做奇跡。

“你看不起的稻草杆,本姑娘有大用處。”

說着,她轉身把瓷碗放下。

“什麽用處?”

沈硯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然後,他就後悔了。

這個丫頭心裏面的想法,和他有什麽關系,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的問。

再這麽一想,他竟然有了要舌尖的想法。

何時開始,他竟然也變得這樣多事起來。

“我準備做奶茶,用竹子做杯,然後插上稻草杆,生意肯定好。”

芽兒那是想一出是一出,恨不得店鋪到手以後,就開始做。

她不是才高八鬥的才女,也不是武功高強的武者,也沒有什麽黃岐之術防身,各種金手指都沒有,就是一個在二十一世紀摸爬滾打過得普通女孩子。

既然有朝一日,她來到了這裏。

身為普通女孩子,自然也就只能用普通女子所獲得的技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

“奶茶?”

這兩個字的組合,讓沈硯之聽了,心裏是一陣陣想不出的味道。

這個朝代也沒有那麽閉塞,奶還是有的,不管是牛奶還是羊奶都有,大戶人家更是不缺,大多數牛奶都用來給後院的女眷們煲糖水,或者是成為牛奶浴之類的美容聖品。

只是毛糙糙的漢子們,在很小的時候,為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幾乎對這類乳制品,都斷了念想。

苦澀回甘的茶水,和甜黏黏的牛奶混合一起的味道。

簡直不堪想象。

就連坐在一旁,好久都沒有開口說話的白春生,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的确,沒喝過的人,光是聽這兩個字的搭配,實在是無法想象味道。

“對,可好喝了,念在你那麽大方,給我一間鋪子的份上,以後到我芽記美食來喝奶茶,通通都給免費了,珍珠随便你怎麽加。”

芽兒一時高興,大手一揮,把沈硯之升級為VIP客戶。

只是看着沈硯之的表情,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成為VIP客戶,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沈硯之沉着臉,他實在不能斷定,芽兒說這話是不是故意的。

不要就不要,她省下來還能賣錢呢,本想着報答一下沈硯之,既然人家少爺眼界高看不上,那也就作罷了。

她如今,得尋思着,如何做奶茶。

白春生喝完他手旁的那壺茶,站起來,走到床邊說道:“雖然你的傷勢不足以致命,但是也別太不當一回事,落下病根就慘了,我得回去和爺爺彙報,明天再給你送藥。”

說着,白春生一頓,又繼續說道:“梁南王要來,你知道吧,我尋思着你遇險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這件事以後再說。”

沈硯之瞥了芽兒一眼,把話題移開。

就算是毫無關系的林芽兒,他也不想這件事讓更多的人知道。

芽兒站在比較遠的地方,臉也不朝着他們看,只是耳朵會無意識的豎起來,打聽消息。

如今聽到沈硯之刻意在轉移話題,便知道沈硯之對她的戒備心還是很重的。

不說這間屋子裏,就算是整個府宅,她和沈硯之認識的時間,應該是最短的。

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說便不說,只是你連家都不回,就那麽怕沈伯伯擔心嗎?”

看來,這白春生,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小大夫那麽簡單,連沈家的當家主人,都能以伯伯相稱。

“知道的人多了,消息也就廣了,況且我爹可沒有什麽說謊的天賦。”

這話,也不知道是誇自家爹,還是損自家爹。

白春生笑了一聲,往外走的時候還不忘對芽兒說道:“你要是換一身衣裳的話,興許也挺好看的。”

218為什麽被區別對待了

芽兒發誓,如果白春生不是手腳麻利,用極快的速度關門閃人。

她一定會把手旁的瓷碗砸過去。

砸死了活該對方嘴賤,砸不死也沒關系,反正白春生自己是大夫。

房間裏,只剩下她和沈硯之。

“我在外面候着,你有事直接喊我。”

她說着,站起來想要往外面走。

和旁的其他什麽人單獨相處,并沒有太大的問題,她沒有那種比較傳統的思想,什麽不能和男子獨處之類的,完全沒有。

可是和沈硯之不行。

沈硯之這個人,實在是太自大了,而且對她的戒備心也很強,從剛才他刻意轉移話題就能看出來。

既然如此,她也要知趣一點,別留在這裏惹人讨厭。

“你見過有丫鬟把主子留在房間裏的做法嗎?”

沈硯之靠在床頭坐着,似乎有些無聊,随手拿起腰間的配飾,在手中把玩。

他這個人,閑不下來,平時要忙的事情很多,畢竟身為沈家的長子,許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做。

現在受傷了,又不想讓人知道,只好在房間裏,許多事情都做不了。

“沈小六爺,我一個小小的村女,從來都沒有當過丫鬟,哪裏知道丫鬟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芽兒可一點都沒打算給他面子。

不信任她的人,她也不想把臉湊上去。

“既然不會,那我教你好了。”

如此看來,沈硯之是壓根沒打算把她放出去。

那麽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一間鋪子,可要付出代價。

“少爺請講。”

說得好有道理,如果只是煮幾頓飯,就可以得到一間鋪子,對她來說,她就算是拿到了手,也會不安。

“站在這裏,一直侯着,等我吩咐就行了。”

沈硯之想了想,用手指了一下床頭櫃的位置,如此說道。

他沒料到,芽兒竟然會如此順從。

剛才看到芽兒那般呲牙咧嘴的和白春生說話,兩人分明也就只是見過兩面,連話都沒有多說幾句,就能沒有任何隔閡的說這話。

倒是他和芽兒兩人,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

陌生的程度,和剛見面,沒差多少。

如此輕易的,就被白春生打敗了,他心裏不爽。

才故意出口刁難芽兒,讓芽兒和自己吵鬧一下也好,誰料芽兒竟然順從,一時之間,他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能讓她站在床沿旁邊。

沈硯之在府上的時候,身邊多做伺候事情的都是十一。

丫鬟倒是有,不過都是普通的那種,鋪床褥,收拾房屋之類,近身伺候的,一個都沒有。

他還不至于,連穿衣服穿鞋子這種小事,都要像個殘廢人那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讓丫鬟身子貼身子的給他更衣。

“站好了,然後呢?”

為了鋪子,她要忍耐。

人家都答應送一間鋪子咯,就算是讓她打水彎腰,用毛巾把房間的地面都擦一遍,她也得笑着做。

畢竟,能有一間鋪子,那是打心底的歡欣,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就這樣可以了。”

芽兒的順從,甚至連平時對他的冷諷都沒有,讓他有些不習慣。

為什麽和白春生不一樣呢,和十一也不一樣,只有他一個人被區別對待了嗎?

她站在那裏,有些不解的看着沈硯之。

歪着腦袋問道:“少爺,這就是你所謂的‘教’?”

“有些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站在這裏就可以了。”

沈硯之不看她,依舊把玩着手中的配飾。

他哪裏知道,貼身丫鬟需要做什麽,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情,在每個丫鬟進府的時候,府上都會有管教嬷嬷,從最開始,一點一點的教,如果做不好,那是結結實實要挨板子打的。

教導好了,一開始也不能伺候家中的主子,而是要做雜活。

在雜活中,教導嬷嬷犀利的眼神,一刻不停的在這些新人身上打轉,感覺合适了,才會往上提,然後才有機會伺候主子。

這時候,還微筆記就是貼身伺候的那種。

輕輕松松,一進府邸,就成為大丫鬟,然後耀武揚威這種事情,是從來都不可能發生的。

除非是家中主子,特地這樣做。

不過風險也很大,得到了主子的賞識,卻會失去府上所有其他下人的善意,到時候整天被栽贓嫁禍和欺負,還不如一開始從新人做起的好。

沈硯之身為沈家長子,怎麽會去理會教導丫鬟這種事情。

如今讓他說出個所以然出來,也是做不到的。

“看來這做丫鬟的,似乎也不難啊。”

只是站在這裏,就行了?

也太容易了吧。

她笑着說,卻沒發現,沈硯之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

眼下的身份,他是主子,林芽兒是丫鬟,可是怎麽看,兩人都沒有任何主仆的感覺。

“沒有主子的吩咐,做丫鬟的你,是不能随便說話的。”

他擡起頭,補充了一句。

“那我不說。”

芽兒心裏高興,不計較這脾氣沖沖的沈硯之,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嘴角勾笑。

才消停了沒兩分鐘,她忽然間想到了些事情,于是張嘴問道:“你說要當幾天丫鬟在這裏伺候,那麽具體是多少天啊?”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杳無音訊的在外面待幾天,鄭氏還不帶着林子檀,跑到官府那裏擊鼓鳴冤。

“怎麽,你很急着回家?”

沈硯之依舊語氣淡淡。

從芽兒到這裏以後,他就一直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雖然內心早就千百轉了許多回,不過在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來。

“你有妹妹嗎?”

“沒有。”

“姐姐呢?”

“也沒有。”

“娘親呢?”

“……你想怎麽死?”

沈硯之這會,語氣總算有些變化了。

微愠帶着恐吓。

這死丫頭可算是露出本性出來,非要惹他生氣不可?

“那就對了,如果你娘親不打招呼,出門幾天,你一家子還不得急死;我既然答應在這裏伺候你幾天,自然會做到,可是你也得告訴我要待幾天,我好讓人回去給我娘回個話。”

“你在我這裏當丫鬟,還要動用我的人替你跑腿?”

“如果是十一的話,他肯定願意。”

芽兒把下巴翹起來。

十一才不像他主子那麽小氣呢。

“十一只聽令于我。”

沈硯之在不自覺中,和芽兒擡杠起來,不過他本人并沒有察覺。

“去把我叫來,不是你的主意吧,我想這是十一擅自做主,畢竟如果是你的話,你才不會想着把我叫到這裏來。”

盡管兩個人算不上是熟絡,可是好歹也快認識了将近一年的時間。

她看人很準滴。

“十一在外面,很愧疚的樣子,我怕他想不開,解鈴還須系鈴人,有些事你不說他未必知道,既然十一在你身邊那麽多年,你也很重視這個随從,就當面說吧,我給你把人喊進來。”

她說着,根本不給沈硯之回答的機會,轉身就往外走。

至于沈硯之讓她站在床頭櫃旁邊聽命令的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你……”

沈硯之這個人,從來在他身邊的,都唯唯諾諾,唯他是從,哪裏會像這個林芽兒那樣。

粗俗,無禮,自大,擅自做主,都是這個女人身上的标簽。

芽兒推門,看到十一依舊蹲在一旁,從她進去到出來,十一蹲在那裏的姿勢都沒有變換過。

“十一。”

“芽兒姑娘,你怎麽出來了?”

十一擡起頭,沖她笑了一下。

不過這個笑容,還不如不笑。

“你家少爺讓你進去,可別這樣模樣進去,打起精神來,像平時那樣就好了,我去洗碗。”

說着,芽兒揚了一下手中的碗。

這裏只有她一個丫鬟的,這種事她不做,難道指望那些佩刀侍衛嗎?

219讨厭我嗎

夜晚。

芽兒睡在隔壁的耳室。

一般主人家的房間設計都是如此,在邊上還有一間小小的,僅僅可以容納一張小床,一張桌椅的小房間,甚至連放東西的櫃子都沒有。

小的如同人的腦袋旁邊多出來的耳朵。

所以被稱之為耳室。

伺候的丫鬟,夜晚就睡在這耳室裏面。

耳室沒有門,和主卧之間,大多是懸挂着珠簾或者是垂布。

這樣主子半夜有什麽事,只需要喊一聲,馬上就有人前來伺候。

芽兒坐在耳室的小床上,這耳室很小,所以連窗戶都沒有,哪怕是大白天,也黑森森的,更別提現在是晚上。

桌子上擺着煤油小燈,耳室裏沒有窗,自然也就沒有風。

燭火安靜的燃燒着,讓着盛夏的夜裏,更加熱了。

又悶又熱又黑,萬一有個密室恐懼症,豈不是活生生吓死。

這竟然是貼身侍女的待遇,那些幹雜活的丫鬟,豈不是過的更加不如意。

所以說,奴仆沒人權啊。

大盛夏的,在這個密不透風的耳室裏待上一晚的話,第二天,誰伺候誰,就不好說了。

她又不是傻瓜,怎麽會願意一直待在這個悶熱的耳室裏面。

起身,走到卧室裏,她對沈硯之說道:“我出去走走。”

“去哪裏?”

沈硯之雖然一直躺在床上,卻也沒睡着,他更多的只是閉目養神,似乎覺得只要這樣靜養,就可以用最短的時間恢複到最大的程度。

還有幾天,梁南王就要來。

如果他不在的話,最大的受益者,可是張如徹。

他怎麽會便宜了張如徹。

“就是在外面轉轉,透透氣。”

“房間裏很悶嗎?”

沈硯之可不覺得,這房間,設計的四面通透,即便是盛夏,只要打開門窗,空氣對流,很快就能消去暑氣。

因此芽兒說的那些,他自當是偷懶的話。

“我說你,從來都沒有到過旁邊的耳室,對吧。”

芽兒看着他,小聲問道。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高高在上的少爺,怎麽會往耳室去。

“那又不是我的房間,我進去做什麽?”

沈硯之覺得這丫頭的話好笑,淨說着一些奇怪的話。

“我不走遠,就在外面吹吹風,你要是有事了……”

“有事了,你聽得到嗎?”

沈硯之不等她說完,反問一句。

主人家的卧室很大,分什麽裏卧外廳,還有屏風什麽的,關上門外面的人,還真的未必能聽到裏面說話的聲音。

其實沈硯之并沒有這麽嬌慣,非要人分分鐘跟在屁股後面伺候着。

倘若他真的這般嬌慣,這會兒受了傷才不會在這個小巷府邸裏,而是回去家中,讓丫鬟們排着隊來伺候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無意識的針對芽兒。

三十兩對他來說,和空氣中的一粒塵埃差不多,他卻是斤斤計較的對待芽兒,非要她必須完成自己的要求,而且一個月就三十兩,多一文錢都沒有。

如今讨價還價而來的鋪子也是,盤下一間鋪子,甚至都不用他出面,直接讓十一交待下人去辦就行了。

他卻要“物盡其用”,讓這間鋪子,對得起芽兒這些天的勞動。

為什麽總是針對芽兒,他自己也想不通。

也許是,這個林芽兒的詭計太多,如今又假裝雲老太太的外孫女雲岫,指不定哪一天這假裝着假裝着,就成真了,轉眼成為大魔頭,騙取雲老太太的錢財,然後過上風流快活的神仙日子。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他當仁不讓的,必須負責任。

盯緊林芽兒,準沒錯。

“這個嘛……”

芽兒左右環顧一圈,走到櫃子前,蹲下拉開抽屜。

裏面放着針線包。

她拿出線,又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兩個高腳酒杯,走到床邊,用線把兩個高腳酒杯綁在一起,懸挂在床頭,沈硯之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繞着線,一路鈎挂着往外走,走到門外面,又把兩個高腳酒杯綁在一起。

“你想叫我的時候,拉一下酒杯的線,牽引到外面,我聽到酒杯相撞的聲音,就會進來了。”

這種簡易的裝置,花不了幾分鐘。

卻省去了很大的麻煩,至少不需要像塊木頭那樣杵在床邊一動不動。

并不是什麽很難的機關,卻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想出來。

這個小丫頭,大智慧有沒有他不知道,可是小聰明是不少的。

“胡鬧。”

心中盡管有些欣賞,可是到嘴邊的話,就變了樣。

怎麽能讓芽兒翹起尾巴來。

“怎麽就胡鬧了,你一拉繩子,我馬上進來。”

她鼻子裏哼了一聲,可以簡潔了事,幹嘛要弄得那麽麻煩,她覺得沈硯之這根本就是故意刁難。

“如果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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