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28)
裏把人給找出來。”
芽兒快速說道。
她心裏有多着急,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芫兒姑娘啊。”
十一想了一下,才想起來芫兒是誰。
“這事不難,你別着急,我這就安排下去。”
十一還是很有魄力的,這件事直接承包下來。
“少爺今天一早就出門了,興許很快回來,你要不進去裏面等一下?”
十一想把芽兒留下來。
如果少爺回來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我放心不下,還是跟着一起去。”
“我也跟着。”
既然芽兒來了,十一也不能丢下她。
他轉身走到下巴已經掉到地上的彪爺跟前,輕聲說了兩句,彪爺神情複雜的看着芽兒,什麽話都沒說,直接上了馬車離開。
估計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彪爺都合攏不了他那兩片嘴唇。
十一能跟在沈硯之身邊做事,那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在他的安排下,很快就調來了上百人,在山頭裏尋找,還按照芽兒教的話來喊人,以免受到了驚吓的芫兒,聽到男子的聲音,越發躲起來。
栀子雖然很想幫忙,可是又怕轉眼間芽兒跑了,她就再也找不到人。
她始終在芽兒目光所及的範圍走動,不敢離開半步。
而沈硯之也在半個時辰後來了。
她不知道沈硯之之前去了哪裏,做什麽事,但是能在半個時辰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是讓她覺得很詫異。
今天的沈硯之,一身貴公子的裝束,甚至連衣裳上的繡紋,都是勾着金絲線,僅這一處,就看出了尊貴,更別說其他方面。
她不問沈硯之之前去了哪裏,那不是她該問的事情。
擅自讓十一安排人搜山,這本來就算拂了沈硯之的顏面,他想要收回去,旁人也不好說什麽。
“出了什麽事?”
沈硯之卻閉口不提收回的事,而是看着她問道。
她壓下心神,把事情簡單一說。
“別急,人怎麽都會找到了,只是誤了一日一夜,想來會饑渴,先讓你娘準備飯食熱水,等人找到了,好好安撫就行。”
沈硯之略一思索,伸手招來十一,吩咐了幾句下去。
芽兒習慣了沈硯之那把她貶的一無是處的樣子,忽然間轉了性,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芫兒雖然懦弱了一點,不過很堅強的。”
她這話,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對沈硯之說。
芫兒身為姐姐,自然有姐姐的堅韌,她是個很有擔當的人,就算從林蘋兒的婆家跑了出去,也會回到自己家中,不會在外面晃蕩,應該是出了什麽事。
“不會有事的。”
沈硯之的語氣輕了不少,似乎在安慰。
只不過他不是那種會安慰別人的性格,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似乎在找話,卻又找不到繼續安慰人的話。
他這樣的身份,哪裏還需要去安慰人,所有人看到他,都趕鴨子似的出現在他面前,怎麽會讓他看到愁容。
最後,他興許也惱了,站起來,看着芽兒說道:“別在這裏等了,我和你一起去找。”
284 并非不懂心思
栀子見芽兒要走,連忙上前。
她是一刻都不能離開芽兒。
才剛上前,還沒碰到芽兒的衣袖,就被沈硯之一個眼神,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
畢竟眼前這個男子,他的眼神太可怕了,仿佛只要敢再上前,興許連小命都保不住。
“芽兒姐姐,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栀子像個被人遺棄的小狗,蹲在地上。
她瘦弱的身子,這樣蹲着,要不是仔細看,還真的能和山裏的長草融合在一起,找不着人了。
“那是什麽人?”
沈硯之拉着她,走遠了以後,才低聲問道。
他為人很謹慎。
芽兒大概是他為數不多的偏差。
說不出來為什麽,他不讨厭這樣的感覺就是了。
“在回春樓裏,順手撿的一個小丫頭。”
芽兒語氣淡淡,她把別人稱作小丫頭的同時,似乎并沒有想到,在別人的眼裏,她同樣也是小丫頭。
“回春樓?”
沈硯之聽了,不由皺起眉頭,沒聽錯吧,回春樓,那不是……
“對,回春樓。”
她擡起頭,看着即便皺起眉頭也依舊很好看的沈硯之,上天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公平,偏心的很,把好的東西,悉數都給了同一個人。
例如沈硯之。
“你怎麽會去那種地方?”
沈硯之不由覺得有些氣惱,那種地方,是芽兒該去的嗎,認識了那麽久,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她去這種地方,肯定不會是自己突發奇想要去的,那麽就是有人教唆。
他現在只想着,如何去把這個教唆的人給揪出來,然後再像一個痛快的死法。
“就是說,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咯。”
芽兒不答,反問一句。
同時在心裏面嘀咕道,難怪啊,都是大豬蹄子,不能相信的大豬蹄子。
那種地方,說不定沈硯之已經去了無數次,在裏面也有無數的老相好。
想到這裏,芽兒便覺得心裏面堵着一股氣,真是不公平,男人有錢了去尋花問柳那叫做潇灑,而女人去到那種地方,只能落得不知廉恥,有傷風化等貶義詞。
沈硯之知道,自己被下套了,而且還很愚蠢的往坑裏面鑽,這會兒被套牢了,鑽不出來了。
“只是生意來往而已。”
他向來去哪裏做什麽,就算是十一也沒有權利過問,而他更是不需要解釋,可是看着芽兒含笑的目光,不想她有過多的誤會,于是說道。
“去那樣的地方談生意,果然品味獨特。”
芽兒依舊不依不撓,這種話,哄騙三歲小孩子還有些可能,想要哄騙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說着,低頭踢着腳下的石子。
這山裏,她昨晚尋了一夜,都沒有睡覺,今天的臉色也很大,說不好還頂着一雙熊貓眼,這模樣,對看慣了各種美色的沈硯之來說,肯定不入眼中。
她并不急着非要這個時候,匆匆忙忙的去找芫兒,這條路,她昨晚走了無數遍,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現在不過是閑暇的走着,然後等搜山的的答複罷了。
“真是去做生意,我沒有必要騙你。”
沈硯之見她低頭,又說那些話,一時之間,有些慌了,竟然連想都沒有想,就抓住她的手,朝自己身邊拉了一下,迫使芽兒擡起頭看他。
芽兒也的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認真,且迫切想要解釋的沈硯之。
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可愛。
“噗嗤。”
她笑了起來,眯起眼睛,像兩道彎彎的弦月。
“腳在你的身上,你想要去哪裏就去哪裏,用得着這樣認真和我解釋嗎?”
別說去談生意,就算是調戲小姐姐,她這樣的身份,連一個字都不能說起來。
“我不騙你。”
沈硯之的表情,依舊認真無比,完全沒有芽兒那種玩笑的氣息。
興許被他的心情影響,芽兒也逐漸把臉上的笑意收斂回去。
“這些話,你與我說有什麽用。”
左右兩個人,也不過只是雇傭關系。
芽兒倒也不是那種不識趣的人,她在沈硯之跟前,任性了一點,沈硯之對她也是一再容忍,這可和其他人的待遇完全不一樣。
只是那又怎麽樣。
她心裏面可清楚得很,兩個人的差距,隔着一個喜馬拉雅山。
倘若這一生,她都要用林芽兒的身份在這個異世界活下去,總有一天要嫁人,生兒育女,那麽她也只會挑選和自己門當戶對的男子。
從一開始就沒有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對沈硯之的區別示好,她最終選擇了假裝看不見。
“那要怎麽說,才有用?”
沈硯之卻不肯輕易放過,抓着她的手一再問道。
幸好這裏,樹林茂茂密密的,雜草也多,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否則看到沈小六爺抓着一個女子的手不放,這傳聞,不消半天的功夫,就人盡皆知了。
“芫兒還沒找到呢,我放心不下,去那邊看看。”
她躲開沈硯之的目光,用力掙開他的手,沈硯之也沒有勉強,輕輕一松手,她就連忙朝着山裏深處走去。
臉上有些燒,幸虧沒人看出來。
她伸手撥弄了一下鬓間的碎發,用來遮住臉。
快清醒一點,你可是兩世為人,經歷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異事,再說從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更加精彩火爆的電視劇情節都看過,現在不過只是拉了一下手,然後再追問了兩句話而已。
怎麽滴,就招架不住了?
芽兒在心裏面不停的說着,讓小鹿亂撞的心逐漸安靜下來。
芫兒不知所蹤,她的心思應該在芫兒身上,而不是去想這些不可能的事情。
女子的青春年華,也就那麽三五七年,她可不想輕易耗費在不可能的人身上。
走了好些路,她咽下口水,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被她甩在身後的沈硯之。
只見沈硯之站在原地,側身看着一旁的竹林,側臉是那樣的挺拔,棱角分明,好看的讓人轉不開目光。
一個想法在芽兒的腦海裏閃過,盡管只是一瞬間,她卻還是捕捉到了。
反正上天讓她到這裏走一遭,雖然不知道上天是什麽意思,但是這種機會,想必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畏手畏腳,考慮那麽多,活的那麽累做什麽,她想要做什麽,直接去做就好了,上一世留了遺憾,難道這一世,也要留遺憾嗎?
她何時變得這樣怯弱,讓人看不起。
沈硯之的心思,她不是不懂,而她自己的心意,也并非全然沒有。
想到這裏,她捏了一下拳頭,邁開步子,朝着沈硯之站着的方向走去。
“你們快點過來,這裏有情況!”
才邁開步伐,搜山的人,大喊一聲,頓時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
芽兒也不理外。
她快步追随聲音,地上凹凸不平,溝壑嶙峋的枝桠,如同瞬間化作無物那樣,三步并作兩步,只為了早點見到芫兒。
芫兒在其中一人的背上,緊閉雙眼,頭發有些淩亂,衣服也被枝桠勾破了不少口子,鞋襪也染了污泥,看上去就知道吃了不少苦。
“芫兒。”
她上前,從對方背上把芫兒扒拉下來,抱在懷中,坐在地上。
“醒醒,芫兒。”
她用力搖了一下芫兒,但是芫兒依舊緊閉着雙眼,氣息有些微弱。
“讓她喝點水吧,一天一夜的,在山裏躲着,連口水都沒喝,就算不餓死也渴死。”
有人遞了水上來,芽兒來不及說聲道謝,接了過去,靠近芫兒的嘴,小口小口的喂着。
想來芫兒也是渴極了,盡管雙眼還閉着,嘴唇卻微微張開,做出了吞咽的動作。
她剛剛懸起來的心思,才慢慢落下來。
“把擔架擡過來。”
她擡起頭,大聲喊道。
285 原來是我沒說
芫兒緊閉着雙眼,喝了好幾口溫開水也沒有反應。
芽兒抱着她,握着她的手,這秋初的天氣,秋老虎還很猛,大白天的,太陽火辣辣的曬着,可是芫兒的手,卻冰涼冰涼。
“芫兒,你醒醒,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快睜開眼看看我。”
她輕輕搖着,不敢用力,生怕把芫兒弄傷。
心裏越想越憤怒,恨不得把那幾個潛逃的人渣抓回來,然後用她能想到的法子,好好折磨這些人渣。
如果芫兒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要把這些人給找出來。
沈硯之聞訊,走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芽兒。
她手裏抱着的芫兒,對沈硯之來說,他只是知道名字,以及是芽兒的姐姐,僅此而已,其他任何逼得事情,都不摻雜感情在裏面。
說句不好聽的,林芫兒的生死,對他來說,就好像樹上掉下的一片葉子,無關重要。
卻因為中間摻雜了芽兒,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把人抱上馬車,去找白春生。”
既然白春生選擇了大夫這條道路,就注定了要遭受各種剝削,這讓芽兒想起了關于大夫的各種悲催小故事。
帝王的妃子救不活了,禦醫陪葬;侯府老爺的妻子救不活了,大夫要死,平頭百姓家的娘子救不活了,赤腳老中醫也免不了一頓打。
很快,芫兒就被抱上馬車,準備往白春生的府邸去。
芽兒想要跟上去,被沈硯之攔了下來。
“你又不懂歧黃之術,去到了那裏也只是礙手礙腳而已。”
芽兒聽到他這樣說,頓時有些激動起來:“那是我姐姐,我不跟着去,難道任由她一個人被你們帶走嗎?”
“人被我帶走,難道你不相信我?”
沈硯之的反問,讓芽兒頓時語塞。
人給沈硯之帶走,放不放心,還真不好說。
畢竟是個去回春樓的男人,她哪裏相信的過。
看着她猶豫,沈硯之一眼就能看出她心裏的小算盤,不給她繼續胡思亂想下去的機會。
“別猶豫不決了,林芫兒的身體要緊,況且比起你村裏的大夫,白春生再怎麽樣也顯得尤為可靠吧。”
這話倒是真的。
那些自學成才的赤腳大夫,随便抓幾把草木灰就往傷口上捂,能止住血活下來是命大,搞不好傷口感染化膿,一命嗚呼。
她不敢輕易把芫兒交出去。
“那你看好她。”
剩下的事情,芽兒無能為力,只好叮囑的說道。
家裏人,這時候也焦急的等着,吃不下飯也喝不下水,她必須得回去告訴他們,已經找到了芫兒。
不等她邁開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覺得身後有人拉了她一把。
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穩當當的在馬車上了。
“既然是去白春生那裏,你也跟着去吧。”
上次芽兒忽然間暈倒的事,雖然白春生簡單的說,只是因為腦袋的積血,壓到了神經兒出現的情況。
當時白春生的語氣倒是很随意,沈硯之卻沒法像他這樣散漫的對待。
站在一旁,準備牽手的栀子,看到芽兒被人像拎小雞那樣,給拎上馬車,頓時急了起來,傲叫一聲,想撲上來。
被沈硯之輕輕推了一下額頭,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他沒有那麽好的菩薩心腸。
更加沒有好好說話的耐心。
“芽兒姐姐。”
栀子哭喊着,就算被推倒,也不拍身上的泥,努力想朝着馬車追過來。
倒是個很粘人的小尾巴,比茉兒要粘人多了。
芽兒看了一眼躺在馬車裏的芫兒,一方是自己的親姐姐,另外一方是随手救回來的小尾巴,選擇已經很清楚。
“我有事,去去就回來,你跟着十一,去我家等我。”
她還沒想好,要把栀子安排在什麽地方,只好先暫住家裏。
養一個人,可不是給口飯吃那麽簡單,三天五天好辦,長期養下去,可得掂量掂量着才行。
“不要,我想和芽兒姐姐在一起。”
栀子拼命的搖頭,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可是馬車已經跑了起來,越跑越遠,直接給沒影了。
十一聽從芽兒的話,同樣也像拎小雞那樣,把栀子拎起來,臉上卻沒有對着芽兒時候的笑容。
“走吧。”
他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然後帶上栀子往芽兒家的方向走去。
為了避免中途栀子逃跑,不好和芽兒交待。
馬車裏。
沈硯之把目光收回來,依舊不能釋懷的問道:“你去回春樓做什麽?”
這世上大概不會有多少人,可以容忍對方去花樓,還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芽兒挪過去照顧芫兒,沒有出聲。
“那是什麽地方,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去那裏做什麽?”
看到芽兒不答話,沈硯之臉上帶着怒氣,又問了一句:“還有那個丫頭,也是從回春樓帶出來的,你是如何把人給帶出來的?”
“偷出來的。”
這時候,芽兒才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偷……”
沈硯之氣結。
連人都能偷出來,還有什麽事情,是她林芽兒不敢做的。
“你也別罵我,我實在是沒辦法,才去找你,卻發現我連你在哪裏,怎麽找到你都不知道,一直以來,都是任由着你的喜好,想要出現就出現,想要躲起來就躲起來,全然顧着你的感受就好,卻沒有想到我一分。”
這些話,芽兒本來不想說的。
兩個人的關系,是雇傭關系,她哪裏有資格要求雇主把電話姓名地址留下來,方便她有事的時候去找。
是沈硯之非要追問,她也就只好說了。
“我找不到你,唯一能聯系的人也就只有彪爺,幸虧我福大命大,沒有被彪爺一刀剁了,看着栀子可憐,一時心軟就給帶了回來。事情就是這樣,你願意相信就好,不願意相信沒法子了。”
說完,她雙手一攤。
原本有滿肚子火氣的沈硯之,聽到她這麽說,頓時好像一盆水從頭澆到腳,一點氣焰都沒有了。
芽兒說完,一副鬥雞模樣看着他,準備接下猛烈的攻勢。
反正沈硯之挑刺兒的功夫,也不是一兩天的事。
“是嗎,原來我沒說嗎?”
沈硯之頓了一下,小聲說道。
他一直以為,芽兒是那種嗜錢如命,又帶着心高氣傲的人,所以才會無休止的在他面前提起關于錢的事,卻又從來都不會找上門來,原因也不過只是,他從來都沒有說起過。
這也不怪他。
從前認識的人,大多數都是和他差不多家世出來的人,沒有理由會不知道他的住址,哪怕真的來了個不理世事,不知道他家住址的,随便差遣一個下人去打聽,不消一刻鐘的時間,就能查出沈家的住址。
旁人看來,動動嘴皮子就能輕松完成的事。
落在芽兒身上,卻成了天大的難事,若非是湊巧在來泰樓當過小工,知道有彪爺這麽一個人,她只怕是尋了半年,也尋不到沈家的住址。
開啓了鬥雞狀态的芽兒,沒等到沈硯之尖酸刻薄的回複,倒是等來了悠悠的一聲嘆息。
就好像所有的力氣,打在松軟的棉花上,既沒有回彈的力度,也沒有硬生生接下的感覺,反而讓她覺得憋屈。
她把頭扭到一邊去,不再看沈硯之。
分明做錯事的人不是她,話裏話外,卻好像都是她的錯一樣。
芽兒不說話,馬車廂裏就變得異常安靜。
沈硯之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此刻他更是不願意說話,雙手環抱胸前,目光在芽兒和芫兒身上游走。
他本意是想看着芽兒。
但是光盯着一個人看,擱哪裏都說不過去。
沉默良久,沈硯之輕咳了一聲,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芽兒聽。
“只是談事情而已,地方也是對方挑選的,對我而言,不過只是一個喝茶的地方罷了。”
286 有驚無險
芽兒扭頭看他,然後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還以為這事兒都翻篇了,沒想到沈硯之還能繼續提起來。
沈家的嫡少爺,想去哪裏,根本沒有人會阻攔,雖然說大府家的少爺,出入這種風花雪月的地方,多少會招人诟病,可是富家子弟,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潔身自好,只要不是太過分那就足夠。
“你和我說做什麽,這又不是我該管的事情。”
這種話,應該對娘子說才對,風花雪月這種事,唯一對不起的,也就只有娘子了。
沈硯之知道她話裏的意思,也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陰鹫的神情,直到白春生的府上,也沒有劃開。
白春生這個人,喜歡的東西,沒有那麽複雜,也就是平時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再有空閑,就養魚鬥雀罷了。
很少出門,和其他執绔子弟厮混一起。
他手裏拿着修建花枝的剪子,看着鬥豔的花草,臉上滿滿都是笑容。
雖然眼前這些都是草藥,從花到莖到葉到根都可以入藥,也絲毫不阻礙他的歡喜。
唯一能讓他臉上滿意的笑容垮塌下來的,就只有沈硯之。
沒錯,這個小子的出現,一般都沒有什麽好事發生。
若非是白爺爺和沈硯之家父的關系交好,他才不要和沈硯之這樣的坑貨成為自交。
“你來做什麽?”
白春生的口氣很是不滿,恨不得馬上攆客。
要知道上次,沈硯之的不請自來,把自己中了幾年的草藥,一拔而光。
既然知道自己身受重傷,梁南王那份差事,推掉便得了,多少人想做一個閑散貴人,每天吃喝玩樂,混日子等死,那是何等舒坦的好事。
這人卻偏偏相反而行,非要下場比拼,拖着一身重傷,讓自己傷上加傷,還非得瞞着大家。
白春生若非是醫者本善的原則,早就把他丢到大街上喂野狗,才不會把傾注心血種出來的草藥,盡數用在他的身上。
白爺爺是不知道沈硯之身受重傷的事情,只是看到滿院子的草藥被拔光了,心疼不已,把有口難辯的白春生,狠狠罵了一頓,還禁足好長一段時間。
現在,他還在禁足階段。
連市集街口那家好吃的點心鋪,都去不了,此刻他看着沈硯之的心情,怎麽會好起來。
“救人。”
沈硯之向來惜字如金,對待白春生也不例外。
“我姐姐芫兒,你快看看。”
芽兒尾随進來,語氣極快的說道。
“喲,連你也來了?”
白春生呶了呶嘴,一個沈硯之他就頭痛不已,現在還來個芽兒,簡直就是雙重暴擊。
“我安排人把她送到客房,把剪子放下,跟我來吧。”
沈硯之說着,徑自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仿佛這白府已經改了姓氏,改成沈氏了。
“沈硯之,你知道這是我家吧,把人弄進來之前,總得先問過我的同意,別以為爺爺不在家,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可從來都不怕你。”
白春生嘴裏叫嚣着,卻把手中的剪子放下,跟随他們一同到客房去。
邊走着,白春生就越發的覺得,當初年幼的時候,爺爺問他學不學醫,沒等他回答,沈硯之就在一旁把頭點得如同雞啄米那樣,是早就準備好的陰謀。
芽兒才不管兩人多年的恩怨,她滿心都是芫兒,伸手捋順芫兒的衣裳,然後捧着臉左右端詳,希望能看出些端倪,又不敢看出些端倪。
名節對一個女子來說,比性命還重要。
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她這樣,壓根就不在乎,該吃吃該喝喝。
芫兒依舊昏迷着,身上的衣裳被樹枝刮破,又沾了污泥,實在是不好判斷。
聽到門口響聲,芽兒擡起頭,看到白春生走了進來,除了他以外,身後還跟着一個穿黃衣的女子,手裏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些藥膏藥粉,還有紗布之類的藥用品。
“發生什麽事了?”
白春生到底還是對得起自己的醫術,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旦遇到病人,馬上切換成大夫模式。
芽兒張了張嘴,看了一下屋內。
除了一旁站着的沈硯之,以及在門口的白春生和黃衣女子以外,屋裏還有一個倒茶的小丫鬟,和兩個站在邊上,聽候差遣的,以及門外,還站着兩個小厮。
大戶人家,從來都不缺奴才使喚。
不管是家生子,還是買來的,又或者是他人贈送,只要養得起,能給口飯吃,奴才都不少。
“白春生,你來。”
她起身,上前對白春生招了招手,然後在他耳邊細細說了幾句。
白春生時而皺眉頭,時而在沉思,然後擡起頭,對着屋裏的丫鬟揮手道:“你們都出去,把門給帶上。”
說着,連帶着自己,除了黃衣女子以外,其他人全部都被趕到了外面。
興許是大家心裏面都知道怎麽回事,一衆人在等着,誰都沒有說話。
芽兒低頭踢着腳下的石頭,然後環視眼前的小院,很大,卻很素雅,假山是假山,流水是流水,花卉是花卉,多數是自然的東西,即便是檐梁和柱子,也沒有過多的雕刻,一切都以自然為主,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很快,黃衣醫女打開門,示意他們走進去。
芽兒最為緊張,幾乎是像個兔子似的,沖了進去,看了一眼已經蓋上被子的芫兒,轉頭問道:“她怎麽樣?”
黃衣醫女笑了一下,緩解大家緊張的情緒。
“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又饑又渴,給餓暈了過去而已,至于哪方面,倒是沒有任何顧慮,身上的也只是皮外傷,養些時日就好。”
聽到對方這樣說,芽兒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臉上好不容易,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嗎,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沒有大礙,就不用春生少爺把脈,我去開一些煎服的草藥,待會等姑娘醒了以後,先吃一些粥水墊肚子,再吃藥,就差不多了。”
黃衣醫女說完,朝着她點頭,然後往門外走去。
她可不是白府上的丫鬟,而是跟随白爺爺學醫的醫女,家裏也是小康的千金,所以說話做事之類的,不卑不亢,舉止得體。
“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沈硯之走過來說道。
他把芫兒帶到這裏來,并不是因為緊張芫兒,不過恰巧芫兒是芽兒的姐姐而已。
“等她醒了,我帶她回去,娘在家裏等急了。”
芽兒點點頭,她此刻心裏,也就只有家人。
“這事不急,你坐下。”
沈硯之有時候,對芽兒是很不滿的。
這個女人,到底什麽時候,才學會,可以好好的,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說話。
仿佛顯得,他在這個女人的心目中,一點都不重要。
甚至于,沈硯之敢保證,把他和老鼠放在一塊,林芽兒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目光肯定是停留在老鼠的身上。
如此一想,他就越發的覺得不開心。
“為什麽坐……”
沒等芽兒發聲抗議,手腕被沈硯之拉住,強硬讓她坐了下來。
“春生,你過來看看,她現在如何?”
關于芽兒後腦勺的淤血,芽兒自己都快要忘記,沈硯之卻一直記着。
白春生聞言,頓時雙眼散發出一陣陣八卦的氣息,連忙撲上來,深處狼爪子笑道:“還真是上心啊,我和你知交多年,不知道對我上不上心呢,醉香樓的燒鵝可好吃了,皮脆肉嫩,你給我帶一只來。”
禁足在家,哪裏都去不了。
雖然可以差遣奴才去買,到底也比不過沈小六爺的親自跑腿。
“這個墊着。”
可惜沈硯之根本沒把他的話聽到耳朵裏面去,而是從懷中掏出素色手帕,鋪在芽兒的手腕上,才給白春生把脈。
287 心裏非常清楚
他這斤斤計較的小心眼,在一張手帕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至于麽,我又不是沒洗手。”
白春生不滿的叫了起來,擅自跑到他家裏,擅自用他家中的醫女,這都不計較了,現在連把脈,都還要蓋着一張手帕。
沈硯之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淡然的說道:“做不到嗎,我記得白爺爺 隔着手帕,就算是懸絲也能問診把脈。”
這話說出來,明擺着就是刺激白春生。
年輕人,哪裏經得住,明知道沈硯之是故意的,也撸起袖子,興沖沖的趕上。
一陣把脈後,白春生用行醫時候特有的認真口吻說道:“脈象還是不夠平順,我給你開的藥,你沒按時熬煮嗎?”
說着,兩人齊刷刷的望向芽兒。
她回看着兩人,然後搖搖頭。
倒不是她作孽自己的身體,而是覺得除了那次的暈眩以外,并沒有任何不适,再者,家裏熬煮草藥的話,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鄭氏,讓她擔心嗎?
“吶,這我沒辦法了。”
白春生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
醫術再高明,也架不住有一顆作死的心。
“林芽兒,你就是這樣随意不放在心上?”
比起白春生的聳聳肩膀,沈硯之顯得生氣多了。
若不是那麽靈光一閃,順手把人撈到馬車帶過來,他還真的不知道,這丫頭,竟然這樣罔顧自己的身體,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對周圍人的影響嗎?
“我自覺也沒什麽大礙。”
雖然身體是她自己的,可是看着沈硯之這般生氣,她狡辯的聲音,也虛了許多。
“既然你覺得沒大礙,那就沒大礙吧。”
沈硯之說着,忽然間站起來,拂袖大步離開。
留下愣愣的兩人。
白春生往後靠了靠,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芽兒問道:“你惹他了?”
“我哪敢惹人家小六爺啊,随便一個手指,就能把我捏死。”
分明就是沈硯之喜怒無常,話都沒說兩句,就甩着臉色走了,現在倒好,居然跑到她面前來問為什麽,自然得到的是芽兒不客氣的一聲怼。
“要捏,也是他捏,其他人哪敢。”
白春生語氣随意,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站在旁邊,可都是看得真真切切,就想看看,如果沒有人點破的話,這兩人會不會開竅。
只是,他有些低估了芽兒。
芽兒擡起頭,看着他,目光盈盈,帶着笑意。
是不是這古人啊,都特別含蓄,自己含蓄的同時,也以為別人一樣含蓄,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也不明白?
她可沒那麽被動。
“白春生,你是不是以為,沈硯之他喜歡我啊?”
反正白春生就是這個意思,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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