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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穿了說。

白春生聽完,一頓,霎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都說女子以含蓄為美,別說這種若隐若現,還沒有表達出來的情感,哪怕是親口說,女子都還要用手帕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的神情在大家面前表露出來。

哪像芽兒這樣,自己給說出來了。

搞到白春生後面還有調侃的話,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來。

“我也覺得,似乎有那麽一點。”

芽兒繼續說道,幸好坐在這裏的人是白春生,頂多也就是懵了一下,然後就點頭,表示贊同芽兒的說話。

換做其他人,當即就要拍桌子而起,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不就是皮相長得好看罷了,竟然這樣恬不知恥,認為人家小六爺竟然會喜歡上你。

“可惜了硯之不在這裏,真想看看聽到你說這些話時候,他臉上的表情。”

知交什麽的,一般都體現在大事上兩肋插刀在所不惜,通常情況下,都是能損就損,能怼就怼。

“你想看的話,等會轉述給他吧。”

芽兒做事敢作敢當,既然這話她說出口,就不怕被當事人看到。

如果當事人覺得她信口開河,敗壞了沈硯之的名聲,那麽沈硯之大可過來警告她,讓她從此以後三緘其口,別再亂說話。

“才不要,我不摻和你們的事。”

白春生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樣。

他可沒有八卦屬性,只不過是有些好奇而已,真要讓他涉險其中,想都不要想。

看着白春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芽兒擡起頭,眉色一轉,說道:“既然你不摻和,就待邊兒去,別再亂說話。”

芽兒說完,起身不管白春生,去床邊看着芫兒。

即便是脫險了,她的心思,也還在芫兒身上。

伺候房間的小丫鬟,已經打來溫水,放在床邊的三腳木盆架上,還在銅盆邊緣擱置了一條幹淨的繡花毛巾。

她将毛巾浸濕,擰幹,然後輕輕擦拭着芫兒的臉蛋,還有手臂,手心等等。

這一天一夜,想必吃了很多苦。

家中條件雖然不好,不能時時飽飯暖衣,但是有鄭氏在,也不曾太過于虧待姐妹三人,更別提餓上一天一夜。

“芽兒?”

擦拭完以後,芫兒微微睜開眼睛,認了許久,才認出眼前的人。

“嗯,我在。”

見她醒了,芽兒連忙把毛巾放下,湊到芫兒跟前,笑着答應。

“這是哪裏啊?”

芫兒想要起來,可是餓昏了頭,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力氣。

“一個朋友家中,你先躺着別動,已經讓大夫看過了,只是身子有點虛,休息一下,再吃點東西就好了。”

芽兒說着,扭頭朝着後面看過去,白春生已經離開,把房間讓給兩姐妹。

朋友家中?

芫兒可不瞎,雖然餓的昏沉沉,也能睜眼看清楚房間的布置。

就算是客人用的廂房,也沒有太馬虎,有床有屏風有桌凳有櫃子,博古架上擺放着簡單的瓷器,牆上還挂着兩張丹青水墨畫,牆角的位置為了不顯單調,放了一個高腳茶幾,上面着落一細口花瓶,裏面插着兩支已經幹掉的臘梅。

這樣的好房間,就算是午夜做夢,也是沒夢見過的。

“芽兒,你可是又胡來了?”

芫兒想起,除夕夜的時候,送來的一箱箱美味,胡吃海塞了許久都沒吃完,還拿去送了鄰居,把鄰居樂得口都合不攏。

“姐,胡來的是你。”

芽兒免不了翻了一下白眼,心裏有許多責罵的話,可是看到芫兒能平安,所有責罵的話,全部都咽到肚子裏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芫兒抿了一下嘴,然後苦笑一聲,問道:“娘他們怎麽樣了?”

“你都不見了一天一夜,能怎麽樣,還在家裏等着,沒提刀去砍人,已經算很不錯了。”

芽兒依舊一肚子火氣,其實說到提刀砍人,她親自操作的可能性比較大。

一陣短暫的沉默以後,芫兒才開口說道:“對不起啊。”

“你對不起什麽,做錯事的又不是你,要是天底下都是受害者道歉的話,還不亂了法紀,你給我好好記住,錯不在你,以後這話,我一個字都不想在聽到。”

聽到芫兒這樣說,她可算是氣歪了鼻子。

好脾氣也得有個限度啊。

“我本想回家的,可是因為太慌張,那村子的路又不熟悉,撞入了林子裏,就走不出來了。”

芫兒越說聲音越小,反複做錯事的人,是她。

“現在已經沒事了,帶回等藥剪好,喝了我們就回家,娘在家裏,也等急了。”

她說着,眼角餘光瞥見小丫鬟端着肉糜粥,走了進來。

被人伺候,不需要生火挑水洗米的日子,的确美滋滋的。

不過現在,芽兒最需要擔心的,是芫兒平安回來以後的各種後續問題。

大家都知道,芫兒昨天做姐妹到了林蘋兒的婆家,也遭到幾個人渣的調戲,以及徹夜未歸。

就算芫兒清白,村裏的閑話,也會像當初對她那樣,絡繹不絕。

288 平安歸家

芽兒不是不知道,讓小半個村子的人,漫山遍野的找人,會有什麽後果。

哪怕是拿抹布,也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也知道堵不住的嘴,後果有多嚴重。

只是昨晚芫兒不見蹤跡,拖一分鐘就有一分鐘的危險和未知。

比起清白,她更加在意性命。

為了不讓鄭氏久等,芫兒服下定驚安神的藥以後,芽兒就尋思着要帶她離開。

沈硯之似乎真的生了她的氣,直到離開都不見蹤跡,只有白春生站在一旁,臉上帶着溫潤的笑意。

“這些是安神的茶,要是芫兒姑娘覺得夜有驚醒的話,可以煮來喝。”

芫兒見狀,連忙上前屈身作禮。

大戶人家的禮數,芫兒是不知道的,她不過看着一旁的丫鬟那樣做,所以也跟着做。

“別,我受不起,晚了風大,你身子虛,別在這裏吹風,快上車吧。”

白春生沒有糾正她,那是下人行禮的方式,并不适合客人。

芽兒環視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沈硯之。

真是一個不可捉摸的男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生氣,像個小孩子那樣,一生氣就跑掉,連解釋都找不到人。

“今天的事情,還沒有機會和沈硯之道謝,你要是見着他了,幫我說一聲。”

“才不要。”

白春生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這種事情,你自己和他說,要我跟一個男人說道謝,還不如掐死我得了。”

他擺了擺手,然後高傲的把頭扭到一邊去。

芽兒見狀,也不多說,跟着芫兒進了馬車。

再不回去,鄭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随着馬車行走颠簸,芫兒伸手掀開車簾子,朝着外面看了一下,然後才放下手,轉回頭看着芽兒,語氣憂愁的問道:“芽兒,這些人,你都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要是說起來,實在是太漫長了,芽兒決定不說。

“就是認識了,算不上很熟,這次的事,也多虧了他們,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和他們道謝吧。”

“芽兒,這些人,我們高攀不起。”

芫兒搖頭,語氣依舊很憂愁。

之前,芫兒知道芽兒認識了一些富貴公子,還送了許多東西到家裏來,甚至連那鋪面,都是對方的。

正所謂沒見過真的皇帝,也只能想象皇帝耕田用金鋤頭罷了。

如今芫兒睜開眼睛,看到白春生家裏,就連客房的布置,都是她不曾想象過的,那麽其他地方,幾乎都不用再去想象了,反正也想象不出來。

“自然是高攀不起。”

芽兒點頭,同意芫兒的說法。

“芽兒!”

看着芽兒打馬虎眼,芫兒開始有些生氣起來,她知道這個妹妹很有自己的主見,相比之下,她除了年紀漸長以外,根本沒有辦法和芽兒相比較。

只是即便這樣,她也不能忘記自己當長姐的責任。

那就是要把誤入歧途的妹妹,及時拉回來。

芽兒擡起頭,看着芫兒,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淡淡說道:“姐,你為何不相信我,我心裏想的,都說出來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如果能讓你安心的話,我可以說一些違心的話,挑你喜歡的說,你看如何。”

“你就會擡杠。”

芫兒無奈的笑了笑。

正如白春生所說的那樣,她并無大礙,剛才的不省人事,純粹也就是餓暈了而已,吃了些粥,恢複體力以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麽事了。

再休息個幾天,就可以和從前一樣生龍活虎的幹活。

芽兒不可否置的聳了聳肩膀,似乎看上去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內心卻早就翻山倒海。

想起剛才和白春生說的話,她又不傻,也不鈍,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沈硯之為她做了那麽多,如果還用所謂的因為雲老太太這些話,未免也太把人當傻瓜來看。

她以為,當她說出沈硯之喜歡她這些話,作為知交的白春生,會馬上否認,然後呵斥她想多了,這樣她至少有個理由,不再想下去。

沒想到,白春生直接就承認了,讓她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馬車還沒駛到家,鄭氏等人就已經在門外焦急的等候,看到芫兒下來,連忙上前拉着她,左右看了看,然後眼淚簌簌的落下來。

“芫兒啊,芫兒啊,你沒事就太好了。”

鄭氏一邊說着,一邊抹淚,茉兒也跟在身後傷心。

芫兒是長姐,哪怕是心裏有再多的委屈,表面上也是一副歲月安好的模樣,反倒是輕聲細語的安慰起來:“娘,我這不回來了嗎,又沒斷胳膊少腿的,看你着哭啼啼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麽了。”

“對,娘,是好事,好事就得笑着。”

林子檀也在一旁勸。

從昨晚那開始,鄭氏的眼淚就沒有停過。

這要是再哭下去,非得把眼睛給哭瞎。

“對,是好事,好事。”

鄭氏笑着點頭,連連抹去眼角的淚水。

芽兒和馬車夫說了兩句,就讓他沿着來時候的路出村,那是一條小路,比起大路來說,又是崎岖不平,又是蜿蜒嶙峋,還兜得遠。

她不想讓村子裏的人,看到有一輛馬車進出。

實在是太紮眼 。

“快進來吧,你們爹做了飯,在鍋裏熱着。”

鄭氏挽過芫兒的手,挽得緊緊的,生怕這個閨女,再次不見了。

林家耀在屋裏,見到芽兒和芫兒進來,眼底有絲絲的愧疚感,他只能比劃着讓大家吃飯,然後推着木輪椅,往後靠了一點。

作為男人,作為親爹,在最重要的關頭,他只能像個廢人那樣,在家裏等消息,任何事情都做不到。

做飯,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大家就坐,芫兒輕聲叫了一句爹,就沒什麽人再理會林家耀。

曾經他放棄了多年的親情,不是三兩日就可以修複回來。

飯後,鄭氏讓芫兒去休息,芫兒也自覺累了,沒有多說什麽,就回房睡覺。

芽兒和茉兒兩人在收拾桌面,這些事平時都是芫兒和茉兒做的,因為芽兒為了維持生計,已經很辛苦,一般家裏的活,不是非要到有人手的時候,是不會喊她。

“芽兒,你過來。”

鄭氏走到她身旁,對她說了一聲,然後拉着她往林子檀的房間走去,留下茉兒一個人在收拾碗筷。

茉兒擡起頭看了看,什麽話都沒有說,繼續低着頭收拾。

進了林子檀的房間,芽兒才發現,林子檀坐在桌子旁,臉色有些難看。

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們得到的這屋子很小,統共才兩間房和一個廳,還有一個小廚房和柴房而已。

鄭氏睡一間,芫兒三姐妹睡一間,柴房隔了出來給林子檀當房間用,然後到後山砍了竹子,搭了建議的柴房,下雨天的時候,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幹柴随時都有可能被打濕,只能徒手搬到屋裏或者是曬在廚房裏,簡直費時費力。

芽兒從未進過林子檀的房間,頂多也就只是在門外看兩眼而已。

就算是親哥,這也是個需要避諱的年代。

“芽兒,你坐下。”

鄭氏拉着她,在林子檀的床沿旁坐下。

這原本由柴房改造的房間,裏面很是逼仄,只有林子檀一個人的時候,還不察覺,如今多了兩個人,連坐的凳子都沒有,只能坐在床沿旁邊。

她看着兩人,知道想問什麽。

誰不關心這樣的事情呢。

“芽兒,你給娘說說,芫兒她,還好嗎?”

有些話,不能說的太露骨。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很好,回來之前,找大夫看過,是郡裏的名大夫,說姐只是餓暈了而已,稍微調理幾天,就好了。”

289 後面的事情才棘手

“身體,沒大大礙吧?”

鄭氏的語氣,虛了一下。

雖然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可是那些話,卻怎麽都不會輕易說出來。

畢竟芽兒也經歷過,那些村裏面人的醜陋面貌,都有目共睹,不過是芽兒不曾放在心上,平時也很少在村裏走動,所以看的不多。

但是芫兒不一樣。

芫兒不是她,對待這些事情,沒有她那麽随意。

芽兒知道鄭氏話裏的意思,她深呼吸一口氣,才答道:“身體都好,沒事。”

哪怕是母女間,這些事也沒辦法很露骨的說下去。

“是嗎,都好,都好啊。”

鄭氏聽到她這樣說,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只要是芽兒說的話,她都相信。

“娘,這下你不用擔心了。”

林子檀臉上也是一片釋然的神色,要是他妹妹的清譽有任何損失的話,那幾個混小子,一個都別想跑。

就算是一介書生,拳頭沒什麽力氣,他拼了命,也會為芫兒讨回公道。

芽兒看着兩人如釋重負的樣子,知道他們并沒有考慮到後面的事情,想了一下,不想現在擾了他們的心情,把話壓到心底去。

并非是他們想不起後面的事,而是芫兒平安歸來,這份喜悅沖淡了其他任何別的事情。

只不過他們想不起來,不代表芽兒就能放手不管。

只有一個姐姐,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保護起來。

“娘,我尋思這有一件事,想和你們說。”

“你說吧。”

鄭氏高興,連連點頭。

“昨天我讓芫兒帶人到山裏找人,許諾了誰要是到那條村就給一兩銀子,留下來找人,就二兩銀子,昨天夜裏,去了大概有七八十人,可得要一百多兩百銀子。”

說到錢,鄭氏的臉上,笑意逐漸褪去。

不是她舍不得錢,而是沒有錢。

十文店雖說是芽兒的,不過芽兒沒有任何私心眼。

店上的賬目,都給鄭氏過目。

再說這十文店才開張沒幾天,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貨,哪有什麽盈餘。

“錢啊,一時半會之間,湊不齊呢。”

鄭氏呢喃了一句,然後眼神往芽兒身上瞟了一眼,連忙說道:“這也不打緊,都是鄉裏鄉親,緩點兒給也行。”

她身為父母,要是所有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都由芽兒去想辦法。

那麽還要她這個做娘親的有何用。

“學堂的錢,也能晚點教。”

一說到錢,林子檀就開始莫名的焦慮起來。

他最怕的就是提到錢,尤其是家裏苦難,可是卻還要把錢花在他身上的時候,就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切下來,能抵債多少算多少。

芽兒擡起眼簾,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性格不是三兩天就能改變的,在林子檀還沒有考取到任何功名之前,這份焦慮是不會消失的。

“娘,還有一件事。”

芽兒繼續說道。

“還有什麽事,你是想說那個叫做栀子的孩子嗎,今天有人把她送過來的時候,我也吓了一跳,是個苦命的孩子,一口飯還是給得起。”

鄭氏以為她說栀子。

栀子被驚吓了一天,鄭氏讓她吃了飯以後,就在自己房間睡下了。

三姐妹的房間那麽小,床上再也擠不下一個人。

“只是如果長住下去的話,還得從長計議。”

鄭氏又補充說道。

養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一口飯那麽簡單。

如果不是鄭氏主動提起,她根本就忘記了,自己順手撿了一個回家這件事。

“不是關于栀子的事。”

芽兒搖頭。

所有事情,都得有個輕重,現在芫兒的事,是大事,其餘的,都被她排到後面去了。

“娘,店裏缺個看門人,我想讓芫兒在店裏住下。”

她如此說道。

沈硯之給她的鋪面,是鬧市裏面最旺的,就這個小破鎮子,想要轉手給賣出去,沒有萬把兩銀子,都不肯輕易出手。

畢竟,小破鎮子,也是毗鄰皇城的鎮子。

貧富分化嚴重,窮人家一年花不到十兩銀子,富足人家拿真絲帛當擦腳布。

足以見得,沈硯之對她,是有多麽的看重。

正是因為寸土寸金,所以鋪面後面,并沒有後花園,而是僅有一個小房間,能住下看店的人而已。

一家人擠進去,是住不下去的。

“為什麽?”

鄭氏奇怪。

“店裏那麽多貨,總得有人看着,萬一進了蟊賊,把東西都給順走了,怎麽辦才好。”

芽兒語氣平淡的說着。

那些幾文錢采購的貨,她哪裏放在眼中,不過是想讓芫兒遠離村莊罷了。

“那怎麽成,芽兒,她是個女孩子,哪裏能做得了守夜的事。”

鄭氏連連搖頭。

好不容易,才盼着芫兒平安歸來,哪裏舍得她一個人跑去店裏。

“那我去。”

林子檀挺身而出。

“那也不行,你可得上學堂,哪來的時間和精力守夜,要是因為守夜的事,而耽誤了學業,豈不是本末倒置?”

鄭氏也搖搖頭。

她還想着,能有誰守夜,才發現,把家裏都盤點一遍,都沒有可以用的人。

芫兒身為大姐都不能到店裏守夜,那麽剩下的芽兒和茉兒兩人更小,就不必說了。

林家耀是個啞巴外加癱子,本來就排除在考慮之中。

眼下,也就只有她了。

可是她做娘親的要是晚上離開了,有個好歹,家中沒有可以做主說事的大人。

“就讓芫兒去,我已經打定主意,明天我和芫兒說,她會答應的。”

她不給鄭氏繼續糾結的時間。

反正她說出去讓芫兒去守夜的想法,不是簡單地想找個看門人而已。

“芽兒,你姐才剛回來,你就想着這種事,難道你就不為你姐考慮一下嗎,掙錢可沒那麽重要。”

鄭氏氣急的說道。

芽兒一貫以來,都很努力的掙錢,她是知道的。

但是現在看到芽兒張嘴閉嘴,都是店鋪掙錢的事,她心裏是又氣又惱。

對于被無端苛責,芽兒也沒有解釋,反正這件事以後總要面對的,現在他們還沒想起來,就讓他們先放心幾天。

“我去問姐,她願意的話,我去安置被鋪。”

說完,她站起來,朝着外面走去。

“芽兒,芽兒,你站住。”

鄭氏見她動了真格,想起身追她講清楚,被林子檀攔了下來。

林子檀到底理智一些,知道芽兒的性格,絕對不會做出那種只要錢不顧親情的事。

否則昨天夜裏,就不會費盡周折,把芫兒給找回來。

回到屋裏,她還沒嘆氣,就看到栀子站在門邊,一副受驚小鹿的模樣。

“芽兒姐姐,你回來了?”

“娘不是說你睡了嗎?”

她看着栀子,有些皺起眉頭。

現在她沒有心思去理會栀子的事情。

把人帶回來,已經很棘手,她心底泛着絲絲後悔,如果她是那種狠下心腸的人,這會兒就去買包迷魂藥,把她迷倒以後,丢的遠遠的。

想到這裏,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喜歡當壞人,感覺實在是太自在了。

“芽兒姐姐沒回來,我不敢睡。”

栀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角泛淚光,十分令人憐惜。

只不過打動不了芽兒這個鐵石心腸的人。

“我累了,你快點去睡吧,要是不樂意睡覺的話,就去門外蹲着。”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自己親姐遭遇了名譽損失的事情,她不知道依照這個朝代人的觀念,會發展到何種地步,哪裏還顧得上一個陌生丫頭睡不睡的好。

才進房間,一個身影飛快的倒頭裝睡,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茉兒倒是睡得香甜,經過一天一夜的尋找,看到芫兒姐回來,倒頭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290 深夜談話

“姐,你沒睡吧。”

她上前,在芫兒身旁坐下。

芫兒那被子捂着頭,沒有做聲。

她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沒睡,有話和你說。”

說着,她脫下外套,也鑽進被窩裏。

忙了一天一夜的人,不止茉兒一個,她也很累。

“剛才我和娘商量了一下,她雖然不答應,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會答應,從明天開始,我和茉兒收拾你的被鋪,你到店裏睡吧,反正現在我們的心思都放在店裏的生意上,家中那些田地,有時間就耕作,沒時間就罷了。”

“娘必然是不同意的,但是沒關系,我去和娘說,她到底還是聽我的話。”

“既然家裏的田,不耕作的話,也不需要那麽多人手在這裏,你到了店裏就不要回來了,之後我們掙了錢以後,就在鎮上安頓下來;這裏的屋子,原本就是當初村長為了打發我們,随便給找的,破破爛爛,就算修複以後,也不太能住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剛打的水井。”

她也不管芫兒有沒有回應,繼續說着。

反正芫兒是沒有睡覺的。

鄭氏和林子檀因為高興,而忘了去想那些事情。

心思細膩的芫兒,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果然,等芽兒說完,好一會兒以後,被窩裏面,才傳出芫兒的聲音。

“昨天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大概一條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吧。”

芽兒也不瞞她,反正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總有一天她會知道,還不如趁着她願意主動問的時候,給說出來,有個心理準備,也可以考慮接下來怎麽做。

“這樣啊,還真的驚擾了大家呢。”

芫兒依舊捂着被子,把頭縮在被子裏面。

初秋的晚上,雖然有些寒涼,可是這樣捂着,指不定還能給捂出一身汗出來。

“算不上驚擾,反正是要給錢的,所以沒拖沒欠。”

芽兒不以為然,她分得清楚,什麽叫做幫助,什麽叫做雇傭。

他們家窮,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一些勢利眼的人,明着不說什麽,暗地裏嚼舌根的話,早就穿來穿去了。

若非是昨天王氏在林家宗的家裏鬧,讓大家知道她在鎮上開了鋪子,昨天夜裏,茉兒挨家挨戶的拍大門,承諾用錢來讓大家都趕過去。

說不定他們一家人,早就被林蘋兒的婆家,給綁在曬谷場那裏,飽受折磨。

“芽兒。”

一直捂在被子裏面的芫兒,忽然間把被子掀開。

稀薄的月光,從窗戶外面映進來,照在芫兒的臉上,雖然不是很清楚,卻也能看到芫兒哭紅了的眼睛。

“你相信我嗎,我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果然,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芽兒那樣,滿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我相信,白春生都說了,他家的醫女檢查過,只不過……”

芽兒頓了一下,說道:“我們知道沒什麽用,就算把白春生家的醫女請到這裏來,給大夥說,都沒有用,姐,你得最好心理準備,有些人哪,就是喜歡看別人的笑話,不想讓人看笑話,只有活得比他們好才行。”

這可是至理名言。

只不過哪有那麽多人,可以闊達到完全不在乎。

芫兒怔怔的看着她,然後低頭垂淚,而後才點了點頭。

“我都明白你說的,當初芽兒你遇上這樣的事,心裏面肯定也很哭,我當初以為我已經足夠明白你心裏的苦,如今也遭遇到這些,才發現,不是感同身受,根本沒法明白。”

說着,芫兒拉起她的手,反倒是安慰者的對她說道:“芽兒,你一定過得很苦吧。”

“……”

對此,芽兒沉默。

她苦個毛線啊。

為了填飽肚子,忙得腳不沾地,哪裏還有閑适心情去管別人的嘴。

這話對芫兒說,她肯定不信,以為只是安慰的話語罷了。

“芽兒,你以後就不怕了,有姐為你扛着。”

芫兒繼續說着,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

芽兒繼續沉默,卻在肚子裏叫嚣道:誰要你扛這種事情啊!

三姐妹相擁睡到天亮,才蒙蒙魚肚白,芫兒就把芽兒搖醒。

“芽兒,快起床。”

“唔……”

芽兒揉着眼睛想要翻身,馬上被芫兒掰過來,搖着肩膀說道:“別睡懶覺了,快起來,不是說要到店裏嗎?”

聽到“店裏”這兩個字,芽兒頓時瞪大眼睛,鯉魚打挺坐起來。

“我想早點走。”

芫兒的神情有些扭捏,大清早的出村,路上人少,指指點點的也少。

“好。”

芽兒點頭,然後一腳把睡的發沉的茉兒踢醒。

只看到茉兒哀嚎一聲,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結果撲了空,從床上掉下去,繼續哀嚎長長一聲。

“快起來,收拾東西。”

芽兒彎腰,伸手把她撈起來。

“收拾,收拾啥?”

茉兒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還灰蒙蒙的,平時一般不這麽早起床。

“給芫兒收拾衣服,然後去店裏。”

“衣服,店?”

茉兒嘟囔着,連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就被芽兒推着去收拾衣服。

反正她們三姐妹的衣服不多,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留下茉兒在收拾衣服,芽兒拉着芫兒出去洗漱,才走出院子,就看到栀子已經起床,拿着掃帚,彎腰掃地,看到她醒來,擡起頭欣喜的喊道:“芽兒姐姐,你醒啦?”

芫兒昨晚沒看到栀子,冷不丁的看到家裏多一個人,懵了好一會兒。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芽兒,你認識?”

“算不上認識,不是要早點出門嗎,先別管這個,我去燒水。”

芽兒不想解釋太多,芫兒那種喜歡擔心的性格,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去了回春樓,肯定要唠叨一頭半個月都不止。

“芽兒姐姐,水已經燒好了,我給你打過來。”

栀子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飛快的跑到廚房去打水,給兩人洗臉。

“還真是個勤快的孩子。”

芫兒感嘆到,畢竟家裏另外兩只,是出了名的懶,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都甭想兩人主動幹活。

“呵呵。”

芽兒只能無奈的笑了一聲。

很快梳洗完,茉兒也把衣服給收拾好,她心裏雖然有很多疑問,不過只要是芽兒姐說的話,不管有多大的疑問,對茉兒來說,都是先把事情給做了,然後再問原因。

“走吧。”

芽兒接過包袱,拉着芫兒的手,往外走。

栀子是一刻不停的跟在芽兒身邊,生怕一轉身,芽兒就把她丢下,然後跑路。

茉兒倒是打了個哈欠,轉身想回房間繼續睡回籠覺。

鄭氏在房間聽到外面有聲響,披着一件衣服走了出來,正巧看到三人往外走,想起昨晚芽兒說的話,連忙開口把人叫住:“芫兒,芽兒,你們要去哪裏?”

“娘出來了,我們快走。”

芽兒低聲說了一句,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你們站住!”

鄭氏見她們越叫越走,不由得也追了上去。

心裏是又氣又惱,芽兒這孩子,昨晚說出這過分的話,第二天,竟然就教唆着芫兒到店裏守夜。

難道掙那點錢,真的那麽重要嗎?

“還跑?”

鄭氏跑了一陣,終于把兩人逮住,張開雙手攔住去路,有些生氣的看着芽兒,大聲呵斥道:“芽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芫兒看到娘親生氣,連忙說道:“娘,你罵芽兒做什麽?”

“做什麽,你糊塗了嗎,我們家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你一個女兒家家的去店裏守夜。”

鄭氏越說越氣,忍不住埋怨的看着芽兒。

“我不去鎮上,難道在這裏,聽其他人的指指點點嗎?”

芫兒說着,眼角又泛起紅光。

291 栀子的真本色

鄭氏攔着的手,因為芫兒這句話,而變得僵硬起來。

甚至臉上的表情,也開始劇烈變幻起來。

她張了張嘴,顯得十分慌張失措,聲音因為感情的起伏,而變得不像平時:“芫,芫兒……”

鄭氏此刻只想狠狠的扇自己幾巴掌,她可是做娘的人,這種事難道不應該早就想到,然後像母雞護小雞那樣,把孩子庇護起來,但是現在,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麽。

“天色不早了,娘,我晚些回來。”

芽兒不等她繼續,拉起芫兒就往村口的方向走去,栀子像個小跟屁蟲那樣,一步不落的追了上去。

直到她們走出很遠很遠,鄭氏還怔怔的站在原地,而後,她雙手捂着臉龐,蹲在地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自問這數十年來,她也沒做過任何虧心事,可是為什麽,厄運卻連連遭在子女身上。

再早出村,都難免會在路上碰到人,只不過看多還是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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