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30)

迎面而來的,竟然是春桃。

芽兒一直在忙着掙錢的事,對春桃,還有春桃挑釁的事,早就抛諸腦後,現在看到春桃,還有虎妹兒,以及三兩個跟在身旁走過來的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春桃和芫兒沒有結下梁子,一般也不會故意去戳人家的痛處,畢竟都是一條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犯不着給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有芽兒就不一樣了,怪只怪芫兒有這麽一個令人神憎鬼厭的妹妹。

“那是林芫兒嗎,真稀奇,我還以為從此以後就看不到你了。”

春桃用及其誇張的聲音,讓方圓五裏的狗,都開始吠交起來。

換做是平時,芫兒對她這等挑釁,要麽就是一笑而過,要麽就是語氣平淡的接上兩三句話。

但是現在,芫兒卻漲的一臉通紅,想要躲在芽兒身後。

“林芫兒,我聽說,你前天晚上,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女兒家家的,你去哪了,還累得全村子的人滿上找你,好不風流快活啊。”

春桃見她躲藏,越是得意的說着。

她就是要大聲說,讓全部人都知道,這林家的閨女,家風不正,一個也就罷了,這繼而連三的,都是一樣的貨色。

看付禹還敢不敢娶這樣人家的閨女。

“聽說是跟着堂姐去婆家吃酒,怎麽着,看着人家出嫁,春心蕩漾,也忍不住了嗎?啧啧,真是沒家教,都說聘為妻奔為妾,你就這麽猴急,等不住了?”

春桃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反正她原本就是奔着有多狠毒就說多狠毒的方向去,她目的是芽兒,只要能讓芽兒難受,其他事都不是事兒。

虎妹兒在一旁嘎嘎的大笑,笑的好像一只鴨子。

反倒是其他幾個人,站在那裏,并沒有跟着落井下石。

大家都是女孩子,知道這種事情對當事人來說,打擊有多大,實在是笑不出來,卻又不敢反抗春桃。

春桃她大伯,木叔公可是村裏的長老,而且還是管着水渠重要職能的。

惹着春桃不高興,到時候木叔公随便找個理由,斷了水渠的水,那麽莊稼就遭殃了。

“一大早的吃屎了,怎麽說話滿嘴的噴屎,買不起漱口鹽是吧,到我店裏取呗。”

芽兒眉眼一挑,把芫兒護在身後,直接怼上春桃。

其實更加難聽的話,她可以比春桃說得越發流利順暢,甚至是一個小時都不帶重複停歇,也是沒問題的。

只不過現在,不是罵街的時候。

本來天蒙蒙亮就起床,為了的就是避開更多的人,現在和春桃吵下去,只會把更多的人引過來,和她的初衷不一樣。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話,才不在乎有多少人圍觀,當即就撸上袖子,和春桃扭打在一起。。

考慮到芫兒,還是忍了下來。

“大家躲遠點,他們家啊,都不知道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家裏頭一個兩個,都不懂得檢點,潔身自好,這要是染了什麽病,傳給我們,就不好了。”

春桃繼續笑着說,眼睛定定看着芽兒,很是得意。

她現在恨不得付禹就在眼前,把這些話全部都說給付禹聽,那麽這個書呆子,就不會心裏面,想的都是林芽兒這個臭丫頭。

如果不是林芽兒給付禹吃了什麽迷魂藥,付禹怎麽會心心念念這林芽兒。

這個臭丫頭,分明就不幹不淨的。

“你說我有病?”

芽兒皺起眉頭,再忍下去,她恐怕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對,你有病,還是很可怕的傳染病,誰靠過去準得倒黴……”

沒等春桃說完,芽兒憋足勁沖了上去,長長的指甲,直接抓在春桃的臉上。

反正都是不要臉的人了,留着也是白留着。

“啊!”

春桃尖叫一聲,卻還是晚了,芽兒是誠心張牙舞爪的扣她的臉,自然就一定要摳到,也不管春桃怎麽推搡她,拳頭落在身上什麽位置,就看準了春桃的臉,那是又抓又摳。

春桃只想着過嘴瘾,畢竟多次交鋒下來,芽兒采取的行動,大多數都是能避就避,這種不想鬧事的做法,讓春桃有了個錯覺,芽兒是個好欺負的人。

卻沒想到,要麽不打架,要麽直接沖着臉上挖。

“住手,好痛,好痛啊!”

春桃一開始還還手,可實在架不住這摳臉的絕活,變得鬼哭狼嚎起來。

要知道,臉蛋兒可是一個女子很看重的地方,平時就算有一點刮擦,都能哭上半天,心疼半個月,更別說現在長長的指甲,直接往臉上招呼。

“不要,痛,嗚哇,虎妹兒,救我!”

到了最後,春桃已經抵擋不住,她的拳頭,不管怎麽打在芽兒身上,芽兒都好像不會痛似的,依舊揪着她的頭發,一縷縷的扯下來,長指甲摳她的臉蛋,不帶絲毫猶豫的,這幹淨利索的樣子,仿佛天生就是撓人專家。

虎妹兒連忙上前,她吃得肥頭肥腦,平時也沒個主見,一般都跟在春桃屁股後面轉。

芫兒雖然紅了眼,平時她不是打架的料子,這會兒也沖上去攔着虎妹兒。

芽兒是因為她才會出手的,她怎麽能幹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妹子被欺負。

栀子本能的上前,不過不是撲過去幫芫兒對付虎妹兒,而是跑到芽兒身旁,對春桃是又掐又抓又打又踢。

盡管芫兒那邊眼看着處于劣勢,也沒改變栀子對芽兒的忠心。

栀子雖然年紀略小一點,可是出手,連芽兒都驚住。

到底是在回春樓裏待了幾年,看多了老鸨兒還有其他人教訓新進來的妞兒時候的樣子,知道怎麽打人才最疼,而且還看不出大痕跡。

比如掐人不恰大肉,而是專挑腰肢和大腿內側的嫩肉,恰的時候,不是大拇指捏着食指那麽簡單。

而是食指和中指彎曲,掐着一小塊肉,往裏鑽。

能疼得人倒抽冷氣,喊不出聲音出來。

“救命,救命……嗚嗚……”

可憐春桃被這一頓連消帶打,只差沒有跪在地上求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可憐死了。

芽兒脫身出來,看到虎妹兒要把芫兒壓在身下,頓時一腳飛過去,也不知道踹到哪裏,反正虎妹兒一身的肉,反倒是她被震開了。

“還不快點去看看你家主人,做跟班也得有跟班的自覺。”

她倒退兩步,拉過芫兒,對虎妹兒大聲呵斥道。

虎妹兒有些鈍,聽到她這麽說,才扭頭,看到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塗的春桃,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一直以來,春桃都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何時有過這樣的狼狽,頭發亂的像個雞窩那樣,臉變成花貓,不過沒有多少外傷。

栀子打人的功夫,都在衣服底下,看不明顯。

292 恬不知恥

其他人原本也想要上前幫忙的,雖然是吃瓜群衆,也得站隊。

春桃在村裏面的地位,可是比芫兒芽兒要高許多,至少人家有個管水渠的叔公。

在目睹了栀子的戰鬥力以後,想要幫忙的想法,瞬間就消失殆盡,暗自躲在一邊,生怕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畢竟剛才連掐帶打的架勢,實在是有些吓人。

芽兒看着跪坐在地上,哭鼻子的春桃,神情帶着怒意說道:“有本事就沖着我來,到時候我還會看心情理不理你,要是敢對付我家人,掂量一下自己。”

春桃痛得面容扭曲,眼底的恨意卻更加深,咬着牙繼續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們是什麽貨色,竟然還敢打人!”

看着春桃這死不悔改的樣子,芽兒邁開腳,才上前一步,春桃連忙用雙手捂着自己的腦袋,生怕芽兒的九陰白骨爪,又伸了過來。

芽兒才沒有那麽多力氣,和這樣的人打。

“走吧,別在這裏和無謂的人浪費時間。”

再晚點,這條出村子的必經之路,人就會開始多了起來。

像春桃這種,肚子裏藏不住話,有點什麽事非得鬧得人盡皆知,這種人,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還是那種笑面虎,一副和善的樣子,趁其不注意,背後就是一刀。

“你們等着,我和叔公說,讓他狠狠的對付你們。”

春桃說話的語調中,帶着哭腔。

是那種生生被打哭的哭腔。

“哦,去吧。”

這種威脅,對芽兒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她連家中的田地都不想要了,區區水渠而已,用這雕蟲小技來威脅人,足以看出春桃的手段,也不過如此。

走了一段,春桃也不敢追上來。

畢竟栀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打起架來,卻好幾個人都敵不過她。

一直來到店鋪,大門還是緊鎖着。

旁邊的茶嫂見她們來了,于是走過來湊熱鬧,笑着說道:“這黃金地段,人家巴不得晚上都不睡覺,看能不能多做幾個客人,你們倒好,連着幾天都不開張?”

芽兒笑着點頭,回道:“家中有點事,人手走不開,沒辦法。”

“有事啊,什麽事,是不是大喜事?”

中年婦女都愛打聽各種八卦,然後在閑聊的時候,可以有侃侃而談的內容。

不過芽兒沒有回答她,只是笑着,然後打開店鋪大門,走了進去。

茶嫂吃了個癟,沒有追問下去,悻悻的回到自己茶鋪,能在這環境地段開店的,家中實力都不容小觑。

正如之前所說,盤一間店下來,少說也要上萬兩銀子,再加上積壓的貨,就不止這個價,所以茶嫂的身價,至少在上萬兩的價位左右。

不像村中那些農婦們,非要執着的扒拉着人家的傷口,像個螞蟥那樣,熱鬧看個夠。

“我來收拾貨。”

芫兒放下包袱,開始整理貨架上的貨物。

“那些不要緊,先鋪床吧。”

她跟班不關心那些貨,大不了今天也不開門做生意就得了,這店是自己的,不是租來的,不需要為每個月的租金犯愁。

“鋪床不打緊,等打烊以後我再弄就好了。”

芫兒頭也不擡,低頭收拾着,她現在沒辦法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不停的胡思亂想。

芽兒看着她壓抑着的異樣情緒,不再說話,随便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栀子站在一旁,看着這店鋪,貨架上擺滿了各種不值錢的小玩意,雖然不值錢,但是因為數量繁多,幾乎有上百種,而且每一種都有好幾十件,就算是再便宜的東西,映入眼簾,也覺得很是壯觀。

“芽兒姐姐,我要做什麽?”

栀子想要去幫手,卻又怕做不好,站在一旁,看着芽兒的臉色,小心問道。

“你跟着姐,她會教你的。”

她想了一下,把栀子放到芫兒身邊,這樣芫兒多了一個要教的人,自然心思也分散了一點。

看着手腳勤快,絲毫沒有任何偷懶想法的栀子,她在心底想着,要麽從今天開始,就讓栀子在這裏陪着芫兒過夜,畢竟一個女兒家家的,獨自在店鋪裏過夜,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沒等她把想說給說出來,就聽到腳步聲。

以為是客人,擡起頭,看到的卻是林蓮兒。

她厭惡的表情,沒有任何掩飾,直接浮于表面。

“你來做什麽?”

芽兒很不客氣的看着林蓮兒,現在不過是要照顧着芫兒,沒時間去找林家宗那一家人的麻煩,現在倒好,還沒去找麻煩,林蓮兒倒是自己送上門來。

林蓮兒飛快的看了一眼在貨架上忙着的芫兒一眼,才答道:“我昨天聽說,芫兒回來了,心裏想到,今天也許會開店,所以過來看看,還真的開了。”

這輕淡的語氣,仿佛昨天不過是因為芽兒家有事,所以停歇兩天。

等事情辦完了,自然就會開店。

芽兒冷眼看着她,心裏倒是有一絲絲的佩服,出了這種事,還敢出來到處瞎晃,就不怕下一秒鐘被不知名的人給打了嗎?

看來她還真的被很多人給看扁了。

“對,開店了,茉兒還在家裏,你在一旁炸薯條吧。”

她心裏面的火氣,早就竄到三米高,恨不得直接上前,抓着林蓮兒的頭發,好像剛才在村口暴打春桃那樣,對着林蓮兒暴打,也許勉強可以解一下心頭的氣憤。

最後一秒,還是止住了,用最為平靜的聲音,吩咐林蓮兒去做事。

嚴格的說來,芫兒遇到的這檔子事,其實和林蓮兒扯不上太大的關系,主要責任在林蘋兒以及她婆家,還有那幾個調戲的人渣們。

在這裏打罵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只是浪費她的時間和力氣。

既然人是花了四兩銀子給請回來幹活的,不好好使喚幹活,有些對不住自己的錢。

“好。”

林蓮兒抿了抿嘴,見芽兒什麽都沒有說,快步走到炸薯條的位置,拿出土豆,低頭刨皮。

這本來就是很難的活,學着做幾天,就差不多了。

以致于給了林蓮兒一種錯覺,她覺得自己在這裏,學到的炸薯條,炸雞,甚至還有奶茶,都已經爐火純青,随時随地都可以找個地方,然後開張,等着生意滾滾來。

林蓮兒炸了一會,炸雞翅的香味,往大街上飄過去,頓時吸引了過往的一些人。

他們進來買的同時,還笑着問怎麽前兩天沒有開店,孩子鬧着想要吃,都沒吃到。

林蓮兒聽到這裏,笑得連眼睛都快要看不到,就只剩下一條線。

“這可都是我親手炸的,你們要是覺得好吃,可得認着我的招牌,到時候我換地方了,你們也得來捧場。”

林蓮兒歡快的說着,絲毫沒有察覺,在人家店裏,說着拉客的話,是多麽的大忌。

連栀子都覺得這話,說得太過分,頻頻扭頭去看。

作為掌櫃的芽兒,卻好像沒聽到似的,坐在櫃臺後,低頭算着賬簿。

這幾天的營業額,少得可憐,連算都是浪費時間,她低頭算的,是如何湊出将近二百兩銀子出來。

既然答應了會給酬勞村民,如果做不到的話,以後很難在村裏立足。

她倒是無所謂,去哪重新紮根都行。

林子檀卻不行。

林子檀身為男丁,既然是村子裏的人,就不可能輕易脫離,畢竟族譜裏,他的名字可明晃晃的擺在哪裏。

為了區區這二百兩銀子,從此要過上被人唾棄,然後逃離村莊,當一個浪人的生活,代價未免太大。

正想着怎麽找錢的時候,店門外飛快跑進來一個人,手裏拿着食盒,直接來到櫃臺前。

“芽兒姑娘,這是給你送來的食盒,我先走了。”

來人說着,把食盒放下,又一股煙似的溜走了,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293 哪來的自信?

這突如其來的人,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食盒上。

畢竟,這個食盒的精美程度,已經超出了她們的想象。

不過只是一個盛放的器皿罷了,卻用上好的槐木制成,三層高,表面雕花鳥,還用光漆刷面,甚至為了保溫,在食盒外面,還套了一層錦布。

光是這食盒的造價,看上去都不菲。

看着這精美的食盒,稍微差一點的飯菜,都不好意思往裏面塞。

芫兒和栀子還好,畢竟兩人都稍微知道一點,芽兒的朋友們,身份都不太一般,只要不是太爆炸性的新聞,都不會伸長脖子,像只肥鵝那樣看來看去。

林蓮兒就不一樣了。

對林蓮兒來說,她甚至不知道芽兒這間鋪面是怎麽來的,小農家的思維,當真以為這是靠着芽兒那幾個月,在小巷那裏擺幾個月的地攤,就能把鋪面的錢掙回來。

“這是什麽?”

她放下手中的活,湊過來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你買的?”

芽兒眯了一下眼睛,身體下意識的往後靠。

雖然她心裏面很清楚,芫兒的遭遇,和林蓮兒實在扯不上太多關系,當時兩個人走做姐妹去到那邊,對林蓮兒來說,她也是人生地不熟,能自保就不錯了,別提還能保護芫兒。

錯在林蘋兒。

林蓮兒既然是林蘋兒的妹妹,自然要承受她的怒火。

“關你什麽事,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她連眼皮子都懶得擡起來,根本不想理會林蓮兒。

錯的确不在林蓮兒,但是林蓮兒今天出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連最起碼該有的愧疚心裏都沒有,芽兒覺得自己沒有當場潑她黑狗血,已經算是很有修養了。

“切,不說就不說,有什麽了不起。”

林蓮兒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來買薯條炸雞,但是她也沒有騰出時間去幫忙整理貨架,而是繼續守在炸雞旁邊。

反正她原本的心思,就是來這裏偷學手藝,學好了以後,也先擺地攤,然後也像芽兒那樣,盤一家店,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至于累死累活的盤貨,她才不要做呢。

為什麽林蓮兒現在是小工的身份,也敢不把芽兒和芫兒放在眼裏,這和小時候的經歷有關系。

從前大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雖說王氏最疼愛的還是林家祖和林嬌蘭兩個人,不過對待其他兒子,也不至于壞到透頂,啞巴林家耀是例外。

既然林家耀在家裏,是近似于爛泥死狗的身份,那麽作為爛泥死狗的孩子們,自然也比其他哥哥姐姐們,身份更加低微,說是小跟班小奴才都不過分。

一直以來養成的想法,以至于就算現在芽兒是她的老板,她也并未真的把芽兒當做老板看待。

甚至她還想着,等學到了手藝,開店掙大錢,就把芽兒這家店鋪給收購了,讓芽兒給她打工,好好的踐踏折磨她,才能洩此刻心裏的憤怒。

芽兒看着精美的食盒。

她還不至于到了七老八十,對于自己訂了外賣不記得。

心中有疑慮,還是伸手把食盒打開,三層高的食盒,第一層是各種精美的糕點。

就算只是簡單地紅棗糕,都要做成八瓣,點綴紅纓,蛋黃酥更是制成小巧憨厚的鴨子狀,其他糕點,更是晶瑩剔透,像水晶果凍一樣。

第二層是飯菜,四分之一米飯,四分之三飯菜。

說不上有多豪華,也沒有塞得滿滿當當的鮑參翅肚,倒是葷素搭配,色澤也很鮮豔,讓人看了,就非常有食欲。

而第三層,只有一個炖盅。

她打開,滿心以為是湯,結果飄出濃郁的藥味,沖得她吸了吸鼻子。

就算是藥膳,也不會這麽濃。

分明就是煎服的中藥。

“芽兒,那是什麽味兒啊?”

芫兒擡起頭,有些奇怪的問道。

剛才聞到的還是可口的飯菜香味,卻在一瞬間,就被濃重的藥味給掩蓋住了。

“藥汁。”

她低頭答了一句,然後在腦海裏搜索,認識的人當中,除了白春生以外,就沒有當大夫的,白春生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多管閑事,熬好草藥,還做好飯菜送過來的人。

畢竟,如果不是沈硯之的話,她和白春生,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沈硯之!

這個名字在她腦海裏過了一遍,頓時就炸了起來。

除了這個男人以外,再也沒有其他可能性。

只是為什麽這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卻給她送飯,還有草藥。

回想起昨天,她說自己沒有在意腦袋的淤血,沈硯之生氣的模樣,就說得通了。

她的身體,好壞與否,和這個沈少爺,有什麽關系。

“怎麽了,你身體不舒服嗎?”

芫兒一聽,連忙上前,伸手在芽兒額頭上摸了一下,沒有發熱,也沒有發冷。

“我沒事,生龍活虎着呢。”

芽兒把她的手撥開,然後把一二層的糕點和飯菜拿出來。

食盒很大,一個人完全吃不完,就算是三個人,也能撐得飽肚子。

送食盒的人,大概也想到了,芽兒不是那種會吃獨食的人,所以分量都準備得很是恰當。

“原本還想着,中午飯要怎麽解決,現在好了,不用擔心了,吃吧。”

她說着,轉身到裏面的小屋拿碗筷。

開十文店,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小東西。

芽兒在小屋,拿了三只碗,和三雙筷子。

聞到了香味的林蓮兒,又湊了過來,看到她手中的碗,很自然的伸手去拿,卻被芽兒躲了過去。

“拿來。”

林蓮兒并沒有多想,手伸得更長。

但是芽兒躲得更遠。

“栀子,你過來。”

她沒有理會眼前的林蓮兒,反而是對站在遠處,不敢靠近的栀子招手。

栀子已經很餓了,餓的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昨天雖然被十一帶到林家,卻不敢随便,就算飯菜端在桌面上,也只敢低頭扒飯,吃不飽也不敢去盛第二碗。

“拿着碗,想吃什麽自己盛,吃不飽的話,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她簡單的對栀子說着。

栀子年紀和茉兒差不多,也有十一二歲了,不是小孩子,吃飯這種簡單的事情,還不至于要她手把手的教。

栀子接過去,笑着,重重點頭。

在這裏,她只相信芽兒,只要是芽兒說的話,她都會去做。

“我呢,我吃什麽?”

林蓮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芽兒,大概是不相信,芽兒竟然沒把碗筷給她。

難道全部人都吃飯,只有她一個人沒飯吃嗎?

“你吃什麽,我怎麽知道?”

芽兒擡起頭,看着林蓮兒,冷笑起來。

是說林蓮兒太單純,還是太自以為是?

發生了這種事情,昨天整整一天,林家宗一家人都沒有出現,也沒有幫忙,甚至連一點兒愧疚都沒有。

現在還有臉,問她要飯吃?

林蓮兒确定了自己沒有份,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大聲喊道:“憑什麽大家有,我沒有,你這樣做事對嗎?”

芽兒低頭,夾了一塊鹵水鴨,塞到嘴裏。

“我覺得很對,要不拿合同出來看看,裏面規定了我要包你的三餐嗎?”

之前還沒有出芫兒這件事的時候,不管芽兒帶着茉兒,買了多少好吃的回來,總也少不了林蓮兒那一份。

導致她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她在這裏很重要,所有人都必須遷就着她。

畢竟,她是林家宗的女兒,而這些人,是啞巴林家耀的女兒,原本就沒有可比性的。

“我要告訴……”

林蓮兒大聲嚷嚷,眼底委屈盡然表露出來。

“去告訴呗,和我有什麽關系?”

芽兒覺得好笑,林蓮兒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可以威脅到自己?

294 所謂妾只是玩物

林蓮兒雖然蠻不講理,卻也不見得傻。

真要去說,能說給誰聽。

大不了也就是讓人在背後指點芽兒不顧親情罷了,像芽兒這樣的性格,難道她害怕別人指點她這一條嗎?

林蓮兒想了想,冷笑一聲,語調古怪的說道:“你這樣對我,我回去告訴娘,讓她狠狠的折磨嫂子。”

她知道芽兒在意馮氏,還有寶子兩人。

卻不知道,芽兒的在意,是有條件的,并非那種無底線的在意。

“可笑,你家的嫂子,關我什麽事,有本事就折磨死了,到時候報官,抓去坐牢以後,家裏還少了一個人的飯錢。”

芽兒繼續吃,飯食的手藝可好了。

和來泰樓比起來,一點都不差,甚至比來泰樓更加美味。

這些人的嘴臉,她可算是看透了。

千萬別在她們面前表現出對某樣東西在意,這樣她們只會變本加厲,自以為可以控制到芽兒。

“你,沒想到你心腸竟然這樣歹毒,說出這樣的話。”

林蓮兒漲紅了臉,那些歹毒的話,原本是她先說出來的,現在卻污蔑到芽兒身上。

這樣對待雇主的,也算是少見了。

“對,對,對,我歹毒,等月底結賬的時候,可不要拿歹毒人的錢。”

她的心那麽寬,才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麽。

“你等着,我保證讓你後悔!”

林蓮兒惡狠狠的說着,看芫兒也坐在一旁開吃,并沒有打算幫她說話,越發的生氣起來。

從前,不管發生了什麽事,芫兒都會站出來幫大家,哪怕自己受盡委屈,也從來都不會改變。

在山裏面待了一夜出來,性格都變得糟糕透了。

她這就回去,把今天在這裏受到的委屈,全部都說給娘聽,讓娘做主,好好教訓這些人。

看着林蓮兒怒氣沖沖的離開,誰都沒有把她攔下來,好生安慰着。

就算是芫兒,也沒有這樣做。

芫兒只是善良,脾氣好,并不是那種人家打了她左臉,她還要把右臉伸過去,末了還要問一下別人手疼不疼的神經病。

等煩人的林蓮兒走了以後,芫兒盯着眼前的炖盅,抓着芽兒,不依不撓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芽兒裝傻。

她能怎麽說,照實話說嗎,如果可以照實話說,她一開始就不會斷了藥。

“飯菜也就算了,這藥汁你總該解釋一下吧。”

芫兒說着,不免擔心起來。

不管什麽時候,看到家裏人吃藥,都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

“飯菜是沈硯之讓人送過來的,至于這藥汁,我記得他之前說過我瘦,所以應該是補身子的。”

芽兒随便瞎掰了一個借口,反正芫兒這個人,心思很單純,只要這個借口不太離譜,都會相信。

“補藥?”

果然,芫兒只是稍微有些懷疑,然後便相信了。

畢竟,這世上,的确有補藥這一回事。

“對,補藥,但是太苦了,我才不要喝。”

芽兒說着,把炖盅拿到水渠邊上,直接給倒了。

飯菜還好說,繞是她這般心大的人,也不可能随便別人拿了什麽東西,她都盡數灌下去。

“你怎麽就這樣給倒了?”

芫兒見她的舉動,驚叫一聲,語氣中掩蓋不住的可惜。

“不倒了,難道喝到肚子裏呀?”

芽兒覺得好笑,芫兒這是前面一套後面一套,難道還真的想把藥汁給留下來嗎。

“好歹,也是對方的一片心意。”

芫兒到底是天真,芽兒說是補藥,她不帶任何懷疑的,就認定了是補藥。

“我還真沒見過,送禮物送藥的。”

芽兒把藥倒完以後,炖盅順手就放在一旁。

不管是食盒,還是炖盅,其精美程度,都不亞于侯門貴族所用,芽兒沒有那麽敗家,直接給丢了,準備洗洗,然後自己用。

當晚,芽兒和栀子兩人,陪芫兒睡在小屋。

小屋不大,一共才七八個平方,放一張床,一個櫃子,就占據了半數的空間,再堆一些貨物,基本上就沒有行走的地方。

所以芽兒才苦惱着,沒辦法讓一家人都搬到這裏來。

倘若有錢可以在附近的租賃房子的話,會方便許多。

只是……

一想到錢,芽兒所有想法都沒了。

欠着的将近二百兩銀子,雖然還沒有人上門,攤開手要,并不是每個人,都好像王氏,又或者是吳氏家人那麽厚臉皮。

可是畢竟說出去的話,人家也真的在山頭尋找了一夜。

不給錢,說不過去。

第二天,将近到中午時候,又有人,拎着食盒,飛快的跑了過來,放下,然後沒有只言片語的,如同旋風一樣,消失在她眼前。

“呀!”

芫兒站在一旁,嘴角勾起笑意。

林蓮兒也朝着這邊看過來,但是這次并沒有走過來,再問芽兒要好吃的。

反正她很清楚,就算問了,芽兒也不會給。

碰釘子這種事,一次就足夠了。

林蓮兒黑着臉,把手中的漏勺摔下,然後哼哧哼哧的,直接回家。

這裏不給她飯吃,難道她還不能回家吃飯了?

“這架勢,是打算每天送飯嗎?”

芫兒湊上來,笑着問道。

“誰知道。”

她簡單地說了幾個字,心裏卻開始有些緊張,難道沈硯之當真想每天給她送飯,這每天一個食盒和炖盅,可不便宜。

有這等閑錢,還不如直接折現罷了。

“芽兒,之前我擔心,那個叫做沈硯之的男子,不過仗着家世玩玩,如今看來,他對你,倒是真的上了心。”

當初反對的人,僅僅看到了送兩頓飯,馬上就改變陣營。

“又不是親自來,也算上了心?”

芽兒忍不住回了一句

這麽容易就被收買的話,她很擔憂以後芫兒會不會遇到壞人,肯定三兩句甜言蜜語,就給勾搭過去了。

“你要求就是多,人家是什麽身份啊,是氣度不凡的大少爺,肯定忙得不可開交,哪裏有時間親自前來。”

芫兒一本正經的教訓道。

“能親自來的,大多都是游手好閑的少爺公子,那樣的人,才讓人瞧不上眼。”

她這話好有道理,芽兒一時之間,都沒想好藥怎麽反駁。

“只是再好的人,我們也高攀不上啊。”

芫兒說着,犯愁起來。

芽兒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嫁給沈硯之,對芫兒的話,也只當做她在說閑話,并未在意。

為了躲避那些嚼舌根的人,以免對芫兒造成二次傷害,這幾天芽兒都沒讓芫兒回到村子裏,而芫兒也不想回去。

有些事,不是自己說沒有,就沒有的。

嘴巴長在人家臉上,腦子也長在人家頭上。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那樣好的世家,娶的都是勢均力敵的嫡女,別說庶出,就算是嫡女排第二的,都未必瞧得上眼,他敢抛開世俗眼光,宗族裏的叔伯長輩們,能活生生把他吃了,又或者直接開除宗祠位籍。”

芫兒最擔心的,就是這種事。

芽兒聽到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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