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教訓周六

午覺醒來白若沉和人沒記到院子裏溜達溜達,一不小心就走到沈可的院子,剛踏進一步就聞到濃烈刺鼻的藥味。沈可在煎藥,手裏搖着扇子煽小火,好藥是要小火慢慢熬出來的,一只黑色狗趴在沈可身邊,狗的腳上纏着白布,賊溜溜的雙眼一直轉來轉去的。

“你的狗腿還沒治好?”白若沉掩着鼻子走過來。

沈可沒有擡頭蹲着繼續看火候,聽聲音他就知道是白若沉所以沒必要擡頭,“樓主你別急嘛,再過四五天它的狗腿就痊愈了,就能像正常狗一樣正常走正常跑!”沈可一臉幸福是因為他的醫術又進步了那麽一丁點。

“你确定?”白若沉瞥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色大狗,這條死狗的狗腿真的能治好,他摸着下巴思忖着。

沈可只會用實力說話,他轉眼看向黑狗,“汪汪,大黑,走兩步給我們樓主看看!”

大黑狗定住雙眼慢慢爬起來,它踉踉跄跄的,圍着白若沉走,看它馬上就要摔倒的模樣,白若沉心慌,大黑很争氣沒有給沈可丢臉繞白若沉走了一圈,沈可很滿意自己的醫術,“樓主你看到了沒,它剛來的時候右前腳動都動不了,只過了一個月它不僅能站起來還能走了,很快樓主的狗腿也能治好!”

“都專研了大半年還有臉炫耀,”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白若沉對沈可的努力成果很滿意,“大黑和人沒記到樹影下乘涼。”

大黑沒有動,它走到沈可身邊用頭拱了拱沈可,沈可呵呵笑兩聲,“大黑聽樓主的話,去吧。”聽了沈可的話大黑才一搖一晃的和人沒記走到那邊樹影下乘涼。

“哼,這條死狗,愛答不理的,當初可是我救它回來的,不知道感恩還給我擺臉色!”白若沉踢了地面,“還是我家人沒記好,世上最好的狗就是它。”它是最好的,和白若沉一起走過山山水水、承受成敗榮辱。

煎藥的火候到了,沈可留着固定好的小火在小竈裏燃,請白若沉到屋子裏喝水。看着白若沉杯裏寡淡的涼白開,沈可給他換了一杯紅茶,白若沉不想喝茶。

“這是藥茶能保心的。”此刻沈可臉上出現憂愁心裏的自豪感沒了。

白若沉拿起杯子搖了搖杯中淡紅色的水,“我這顆心怕是保不了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白若沉不知道自己的心髒一生下來就有問題,二十歲那年他才知道,遺傳心疾,應該是遺傳父親的,父親去城裏建房子突然從高臺摔下來死掉了,是突然發心疾的緣故,那時他還以為那只是意外。

沈可沉默不語,他的醫術還不能治好白若沉的心,白若沉喝下杯中的保心茶,“你只要治好我的狗腿,承諾你的事情我自然會做到,你放心好了。”白若沉對朋友來說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

沈可确實想要進太醫院想要追求醫術上的更高層次,進太醫院同樣也是為了救白若沉,“屬下知道樓主是一個言出必行之人,樓主聽過活體移植嗎?”也許樓主見多識廣對活體移植有所聽聞也不一定。

“是韓江吧。”白若沉擡眼用深邃的眼神看沈可,被他這麽看着沈可心虛了。

“韓江公子也是為了救樓主,還望樓主不要責怪他。”白若沉睿智心細如塵,長安城幾乎每個角落都有聽風樓的耳目,韓江公子想要瞞着他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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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沉怎麽會怪韓江,韓江還沒有做出損害到他利益的事情來,“活體移植,他想要誰的心?”白若沉不會怪韓江,在那種事情放生前白若沉有兩種選擇,要不殺了韓江沈可,要不自己先死了。

活體移植,換心,要最親的人的心來換,現在說這個尚且太早了,沈可對活體移植只是了解皮毛,沈可的酒鬼師父留下的醫書裏是只是提到“活體移植”這個詞,沒有關于活體移植的記載。

“誰敢動她的心我就挖了誰的心,包括韓江!”白若沉站起手中的茶杯落在木頭桌上,倒了,沒有碎,他微微偏頭沖沈可冷冷一笑,“自然也包括你,沈大大夫!”

沈可趕忙站起來彎腰謝罪,“屬下不敢,不敢動雨小姐的心。”即使沈可在不久的将來有能力做活體移植手術,他也不敢動白若雨小姐的心。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扒了你們的皮,活體移植,癡人說夢,韓江那點小心思我能不知道。”韓江白若沉從來只是互利互惠,從來不會受恩威脅,韓江想要什麽他知道會給他的。

沈可怕白若沉誤會韓江冒死為韓江辯解,“韓江公子一心一意只是為了樓主!”

“他一心一意只是為了重振他們韓家,本摟主自然知道!”白若沉甩甩袖子走出去。

白若沉走遠了,沈可才敢直起腰擡起頭來,沈可嘆了一口氣,樓主還是誤會韓江公子了,在韓江公子心裏樓主遠遠比重振家族的使命重要,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白若雨買了一大堆東西回來,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東西白若雨很有成就感,今天總算沒有白出去,白若沉進來白若雨趕緊把他拉過來看東西。

“哥哥,這個顏色的衣服,你喜歡嗎?”白若雨拿了一匹淡黃色的布向白若沉展示,白若沉總是素衣白裳的,白若雨想給他添點別的顏色的衣服。

“好看。”她正值青春年華合适這種淡雅的顏色,她每天都活力十足的,沈可給她檢查過身體,她的心很正常,幸好這種不幸只遺傳給他一個人。

白若雨叫紅袖添香把布匹收起來,把買回來的糕點一一擺在桌上,“哥哥,這是你愛吃的桃花酥,酥酥的,來,吃一個。”白若沉卻把嘴邊的糕點移開,“這不是你最愛吃的嗎?”白若雨奇怪他為什麽沒有吃,白若雨心裏有點失落。

“我剛吃過東西還撐着呢,你吃吧。”白若沉要忌口,甜的東西少吃,油膩的東西最好不要吃,吃清淡的能活得久些。

“哦。”白若雨只好把桃花酥放回碟子裏。

韓江回來了,他們兄妹兩個親密無間的、有說有笑的,保持平穩的情緒對他只有好處,他不能受刺激,好像他也受不了刺激,認識他五年,韓江從來沒有見過他真正激動過。

“韓江大哥你回來了。”

“呃,小雨妹妹今天買了很多東西。”韓江走過去,白若雨是他的妹妹,韓江自然也把白若雨當成自己的妹妹。

白若沉看了韓江兩眼才坐下來,“韓老二,今天忙什麽?”

韓江不敢對上他的雙眼,“出去走走,樓主你呢。”

“我去丞相府走走。”白若沉把“走走”兩字說得很輕,走走,他們都不是出去走走而已。

阿影突然進來,白若沉看着自己越來越白的手問道,“什麽事?”

“門外有人鬧事。”阿影恭敬回禀。

“你看本樓主閑來很無聊嗎?”這種小事也要報告他,直接把那個人渣痛打一頓不就行了嗎。

“樓主恕罪,屬下馬上去辦好。”阿影知道該怎麽做了,讓他暴屍荒野不留全屍好像不是很好,這樣做會影響聽風樓的名聲,就讓他自挂東南枝好了。

“今天本樓主格外悠閑就去看看!”

韓江白若雨也随白若沉走到門口,周六站在門前破口大罵,周六插着腰像極了一個罵街的潑婦。

“你們聽風樓不講誠信,答應我的事情沒給我辦!”

“聽風樓不講信用沒有能力,大夥以後別找他們幫忙,他們就是一幫小混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知死活的周六不僅說說而已還用拿手指着白若沉,白若雨想要維護白若沉想要反駁周六,這種事情白若沉自己會處理,“連妻兒都養不起的男人倒是有本事來挑釁我聽風樓!”

白若沉冷眼一掃,周六虎軀一震,“你們答應我的事不給我辦好,你們就是不講信用,我有,有理,不怕你們!”周六底氣不足但是他有理啊,他俨然還是一副正義模樣,“我有理我走遍天下不怕,你們聽風樓不講誠信寸步難行!”

白若沉覺得好笑,都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幼稚,白若沉得好好教他才行,不然以後他怎麽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你還真讓本樓主笑掉大牙了,什麽有理走遍天下,你還小嗎,還相信這種話!”白若沉早就不信了,上輩子就已經不相信,弱者的哀嚎是無用的,強者說的話別人才認為有道理。

“膽敢在我地盤上撒野,阿影啊,給他賞幾巴掌讓他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被打過被訓過人才能長記性,白若沉就是讓他長長記性。

阿影像一陣風上前給周六來了五個巴掌,只有三個以上才能算是幾個,打多了,阿影怕這個男人就這麽死了。阿影退到白若沉身邊,周六才感到火辣辣的疼,他兩只手捂着兩邊臉,“疼,疼死老子了!”

周六還是不死心,臉被打得紅腫紅腫的還嘴硬,“你們不給我辦事還打我,還有沒有天理啊!”

看來打得還不夠,還敢跟他白若沉講天理,世上哪來的天理,“死豬嘴會更硬,給我打,打到他認不出自己是誰為止!”

周六見不妙想要跑路,嗖嗖幾下,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周六面前,還沒有看見他擡腳,周六就已經被踢翻在地,黑衣人對躺地上的周六亂踩,周六哀嚎求饒。

“白樓主,小人再也不敢了,放過小人一次,白樓主饒命啊!”現在周六才知道害怕,“小人再也不敢了!”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不少,白若沉沒有下令,小安舒桐不敢停腳,白若雨見周六知錯了就扯了扯白若沉的衣裳,“哥哥,他知道錯了,就放過他吧。”白若雨不想鬧出人命,鬧出人命對白若沉的名聲不好。

“踢累了,回去歇着!”

嗖的一聲,小安和舒桐消失了,白若沉放眼看向人群,“誰敢當着本樓主的面嚼聽風樓的舌跟頭,本樓主就讓他暴屍荒野!”圍觀的人被白若沉的狠毒吓到紛紛散去。

“爬回你的狗窩等着,人,半個時辰本樓主會給你送到!”這種低下的生意韓江這種貴公子就是做不好,白若沉瞥一眼韓江,韓江心虛把頭轉過一邊。

跑出來看熱鬧的三千為韓江說好話,“樓主,我們已經把錢還給他了。”這不關他家少爺的事,這該死的漢子敢來鬧事,害白若沉懷疑他家少爺的能力,三千惡狠狠地瞪他。

“是嗎?”白若沉問周六,周六縮在地上不敢回答,“人送到之後記得再付錢。”聽風樓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韓江他也不能開這個先例,“還縮在地上幹嘛,還不滾,難道還想請本樓主叫人滾你!”

周六看都不敢再看白若沉一眼連滾帶爬的不要命的滾了。

“小妹,這裏熱,我們回去。”白若沉拉白若雨進去時還來了一句,“韓大公子就站在這裏當門面好了!”

三千忍住沒有發作,等白若沉走遠了才敢開口,“少爺,他,怎麽可以這麽說你?”他家少爺在聽風樓不僅有苦勞還有功勞,白若沉這個小混混敢出言侮辱他家少爺。

“他說的就是事實。”他還會開玩笑,很好,就這樣不喜不怒的最好了,這樣才能活久些,韓江心情大好也進去了。

真的像老爹說的那樣,他們家少爺越來越像白若沉的跟班,三千哀嘆一聲也進去了。

回到客廳白若雨見天氣熱趕忙到廚房做綠豆粥給白若沉解暑,白若沉一臉幸福挨在椅子上手輕輕敲打桌面,“韓老二,我家小妹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長得又好看又賢惠,還知道心疼人。”洛夏已經有心上人,白若沉該為這個妹妹的終身大事操操心了,韓江這個人長得不賴能力也行,唯一不足的是家道中落,這個也不礙事,要是他倆成了,白若沉不介意幫他重振韓家。

韓江明白他的意思,“我一直把小雨妹妹當成親妹妹。”韓江無心兒女情長,再說了韓江喜歡的類型也不是白若雨這種類型,韓江喜歡,喜歡什麽類型呢,韓江自己也不知道,遇到了心動了才知道。

“想要娶我小妹的人能從這裏排到皇宮,也不差你這個。”白若沉不強人所難,韓江不願意就算了,錯過小妹是他的損失,“這是一個機會你錯過就不會再有。”白若沉只會給他這個機會,給他永遠是聽風樓二樓主的機會。

“你要用小雨妹妹的終生幸福來換取我的信任?”韓江沒有想到白若沉會用這種方法來謀取自己的絕對忠誠。

“自古以來聯姻就是表示對方誠意的最有效的手段。”白若沉很看好韓江這個妹夫,只有把她托付給自己信任的人白若沉才能放心。

韓江還沒有回答,門外傳來了碗碎在地上的聲音,白若雨臉色難看極了,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聽得一清二楚,她哥哥要把她嫁給韓江大哥來表示誠意,白若雨瞪了白若沉一眼丢下木托跑了。

韓江一臉戲谑看着坦然自若的白若沉,他很滿意白若沉的反應,處事不驚不喜,不悲不喜不怒不怨,這樣白若沉才能活得更久。白若沉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痕跡,歲月留下的刻痕,淺淺的,刻在肉體上,臉上、腿上、手上還有心上。

“小雨妹妹聽見了,看你怎麽解釋。”韓江笑了,韓江知道白若雨也只是把自己當成兄長尊重。

撒在門外地上的綠豆粥,還溫着呢,白若沉還聞到了味,“真可惜,還沒有吃到就撒了一地,小妹怎麽連兩個碗都端不穩,難道最近吃得太少變瘦沒有力氣了,我得去看看。”

白若沉站起來慢悠悠走出去,韓江喚人來收拾門外的碗。

白若沉到廚房端了兩碗綠豆粥才來白若雨的屋子,白若雨坐在床上扯着手裏的帕子。

“小妹來喝碗綠豆粥解解暑。”白若沉把綠豆粥放到桌上招呼白若雨來喝,白若雨不理他把頭扭過一邊,白若沉走到床邊坐在她身邊,“韓江人挺好的,風度翩翩的,是我們聽風樓的門面當擔又有能力很合适你。”白若沉希望她能考慮韓江,感情是培養出來的,等他們成親了日子久了感情自然就出來了。

白若雨嘟着嘴巴,“既然他那麽好你怎麽不留給自己?”

“做哥哥的都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妹妹,你不妨和韓江相處相處。”白若沉真心希望他們能在一起,韓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他最看重的。

白若雨轉頭瞪着白若沉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是哥哥嗎?”

白若沉不像以前了,以前每次白若雨說他不是哥哥他都會板着臉生氣,他笑一聲,“我當然是哥哥了。”

“不是,你不是哥哥!”白若雨很激動反駁了他,他的雙眸驟然變冷,對上她的雙眸,她心慌了,她知道他馬上要生氣了,趕緊抓住他的手,“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是哥哥,你是哥哥。”她不想惹他生氣,每次她罵他不是哥哥他總會生氣發飙。

白若沉恢複了平常的樣子,他不會再計較不會再生氣,他想要活久一些,“沒事,你随便說。”他不會像以前一樣介意了。

“哥哥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白若雨真的很怕他生氣。

“真的沒事,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哥,我知道。”他總是在努力要做好一個哥哥,她們想要的他都會滿足。

“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真的!”白若雨兩眼淚汪汪的。

“從來就沒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白若沉承認自己的不足,他不是最好的,他是人販子賣過自己的親妹妹。

“對不起對不起。”白若雨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她又說錯話了惹他生氣了。

“沒有,真的,韓江真的很好,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把她托付給韓江他也能放心,“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他只能想到這個原因讓她拒絕韓江。

白若雨臉一紅,“沒有沒有,我沒有喜歡的人。”

白若沉走過去喝了綠豆粥,“既然你不喜歡韓江那就算了,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跟哥哥說,哥哥幫你提親。”

“哥哥你真的不生氣?”白若雨也走了過來。

“沒有,哥哥沒有生氣。”白若沉突然看向窗外,“覺得有些累了,回房歇一會兒,綠豆粥放這裏,我走了。”

白若雨再叫一聲哥哥,白若沉也沒有回頭,她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她也沒敢追上去解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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