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香山之約

傷心就敲敲木魚，段喬聽了他的話出宮買木魚回去敲打，信佛也許下輩子就不是這個命運，段喬要買最好的木魚、最好的經書回去給她孩子超度，千古寺的無妄主持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得道高僧，以前她經常和母親一起來這裏燒香拜佛。如今再踏上千古寺階梯時她已經是一個憂愁哀怨失去孩子的母親，造化弄人，這也許就是命吧，欠父母就一定要還，世上還真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段喬拖着沉重的身子進了千古寺，放眼望去又看到那個還沒有得道的年輕和尚在掃地在抱怨，道長看到身着華麗衣裳的貴婦人進來趕緊放下掃帚拍拍手上前迎接。

“阿彌陀佛，女施主大駕光臨是要燒香拜佛還是要聽經文。”千古寺向來都有兩個服務，一燒香拜佛，二給香客誦經念佛。

段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道長和尚，才過了四年他卻認不出自己，真是歲月不饒她，“大師有禮了，弟子想要燒香拜佛。”段喬沒有時間聽他誦經念佛只能燒柱香拜拜。

“女施主氣度不凡，這邊請，這邊請！”道長就最喜歡招待這種貴婦人，道長把段喬迎到佛堂，“女施主請。”

段喬和田兒一起從籃子裏拿出高香來讓道長幫忙點燃再親自給佛主插上，插好香段喬虔誠跪在蒲團上向佛請求祈禱，祈禱她孩子能投到一戶好人家裏去，祈禱她下輩子一生平平淡淡的。乞求之後搖了一簽，拿去請坐在一邊的無妄主持幫忙解，“有勞主持大師慢慢道來。”

無妄都知道她的意思，“女施主請稍等。”

“田兒你在這裏聽大師解簽，我出去走走。”

“可是娘娘。”田兒怕不安全。

“這座山風光無限好無盜匪，女施主請放心，阿彌陀佛。”無妄看着簽上的字。

主持都這麽說了田兒只好讓段喬去，“那好吧，娘娘你不要走太遠了，要叫侍衛跟着。”

“我自然知道，你就在這裏聽大師解簽。”

段喬走出佛堂從後門出了千古寺，沿着山路走，一刻鐘之後才來到香山，香山上的楓葉紅了但沒有未全紅，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穿着素衣白裳站在那裏等她，“若沉若沉若沉！”聽到叫聲他慢慢回頭，點頭微笑朝她走來，“小喬姑娘。”

小喬姑娘，好熟悉好遙遠的稱呼，仿佛是上輩子才聽到的一樣，見面之前段喬想了很多話要和他說，可是見了面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段喬想去牽他的手可是手伸到一半卻不敢再往前，白若沉扶上了她的手，“山路不好走，小心些可別摔倒了，你累了我扶你到那邊坐坐！”

“我不累，陪我走走。”段喬想再和他走走，走不完五湖四海可以走遍這片紅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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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扶着你。”白若沉把段喬當朋友，一個結交了多年好久不見的朋友。

“我們就沿着這條路走，看能走到什麽地方。”段喬想和他走一段路，一段沒有痛苦只有他的路。

他攙扶着她，他們像對老夫妻，段喬知道只是像而已，眼微微一瞥又看到他那張臉，他的臉越來越像女人的臉，白裏透紅的，感覺他瘦了好多，“若沉你瘦了，聽風樓的事很多嗎？”

“還好，還有梅小三幫我沒有那多累。”事情不多身體不累但是心累了，他的心跳得越來越慢，好像下一刻就要停止。

“韓江公子為何離開聽風樓？”段喬已經聽說了。

“他要參加科舉要去當官了呗。”白若沉說得很随意，段喬看他的神情有些蒼涼，“他走了你一定很難過吧。”他和韓江是五年的朋友，這麽要好的朋友說離開就離開，他一時應該接受不了。

“沒有難過，我祝願他早日完成心願。”

“我不相信你一點也不難過？”段喬不信，他和韓江可是知音知己，韓江離他而去了他怎麽會不難過。

“真的沒有難過，韓江要去謀求陽光下的地位，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活在陰暗裏久了會被人唾棄的。那裏有根木棍，我去撿！”

白若沉撿木棍來拄着，段喬有點郁悶了，“我是不是變胖了，那時你背我都不嫌累，現在只是扶着你就用棍子來拄。”段喬環顧一身不覺得自己比以前胖了。

“是我老了沒有年輕那份力氣了。”白若沉笑着解釋。

段喬還是讓白若沉攙扶着她，“你才二十三，哪裏老了，是不是養尊處優的日子久了消磨了你的意志，人也變懶了。”

“可能是吧。”白若沉笑着，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老去，短命鬼是他兩輩子的命，他抱怨過但還是沒有辦法改變。

段喬問他還會去游山玩水嗎，如果去段喬想和他一起，游遍山山水水。

“我沒有去游山玩水過，以前四處游蕩只是為了生存。”白若沉活了二十三都沒出去好好游玩過，以前走遍大江南北只是為了混口飯吃。

“不管什麽原因，下次能帶我嗎？”段喬說的下次是下輩子，段喬不小心看到了他額頭上的汗珠。

白若沉會意說好之後便微微低下頭來讓她幫忙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段喬擦了一遍又一遍還沒擦好，白若沉頭低得累了，“好了？”

“嗯，好了。”段喬收起手帕，兩人繼續往前走。

“若沉你當初有沒有想過要當官。”如果當初他參加科舉一定能高中，也許現在都做到了丞相的位置，段喬相信他一定有那個才華有那個能力。

“有過，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找不到門路所以就放棄了。”白若沉說的很久以前是上輩子，上輩子他想過要當官可是沒有門路。

這條路很快就走到了盡頭，它的盡頭是山崖，從山崖上看下去，看到炊煙升起，山下的村民燒火做飯了，紅色的夕陽還挂在山頭。段喬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到了，和他走的路是不歸路只能過頭，回頭的路很短很快就走到了山腳。

段喬想了四年的問題還是問了，“若沉，我對你來說只是朋友嗎？”段喬很想知道白若沉對她除了朋友之情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白若沉笑着摸着腦袋回答，“嗯，就是朋友，朋友之情。”白若沉對每個朋友都很珍惜，盡管是參了利益的朋友也珍惜。

“我知道了，若沉這次我先走好嗎。”得到了答案，段喬想自己也許真的能放下了，她對白若沉不只是朋友之情。

“嗯，我曾經去過吐蕃，初夏吐蕃邏些的山路上會開滿白色的八瓣梅，當地人給予花名格桑，寄語祝願幸福，一路格桑一路祝願。”白若沉祝願她能過得好。

“一路的紅葉，我也祝你永遠能倚樓聽風雨，我走了，再見。”

白若沉向前面的她揮手說再見，會再見到的，段喬笑臉盈盈的揮了揮手便轉身真的走開了，走開了就不會不敢再回頭。終于沒了段喬的身影，白若沉趕緊找棵樹坐下挨着，心太累了，好累，呼呼，呼呼，滿眼的都是紅色很暈。

“你還好吧？”男人的聲音很溫和帶着關心，白若沉擡頭一看是藍顏館的笑顏公子，“有水嗎，我好渴啊！”

笑顏揭開瓶塞把茶囊遞給他，“慢點喝。”

白若沉接過茶囊嘴巴對着瓶口，轉過一邊咕咚咕咚就是半瓶水，喝得有些急水溢出嘴巴往下面流去，笑顏不自禁用袖子去幫他擦可是被他推開拒絕了，笑顏意識到自己失禮了。

“不勞煩公子，我自己來。”白若沉見笑顏臉色有些不對，“笑顏公子請見諒，我一向習慣自己動手。”

笑顏突然明白了什麽搖了搖頭，“是笑顏失禮了，白樓主怎麽塗起胭脂來了呢？”他真的生病了，臉色差所以塗胭脂掩蓋。

白若沉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胭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白樓主是愛美還是生病了？”笑顏知道他不是那種特別在意外表的人。

“算了，和你說實話，我啊，确實是有病，心病。”白若沉用開玩笑的口吻說。

心病？笑顏恐怕幫不上忙，他已經是聞名天下的聽風樓樓主，煩惱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感情之事，剛才和他走在一起的是德妃段喬，去年南诏使者來訪笑顏有幸進宮彈琴，在宴會上見過段喬，白樓主和德妃娘娘。剛才白樓主還祝願德妃娘娘一路平安，上天就是喜歡捉弄有情人。

“笑顏希望白樓主把心放開，很多事情很多感情時間過了便會淡薄，到時候一切都會好的，見了面還可以互相問一聲好。”笑顏還沒有遇到所以看得很開。

哎，這樣騙他，白若沉有點不好意思，“多謝公子開解，公子是來賞楓葉的？”

“深秋時節才是賞楓葉的最佳時機，今日空閑來千古寺燒柱香便來看看。”笑顏在千古寺上了香就過來看看，沒有想到碰到了白若沉和段喬。

“到了深秋若沉約公子一起來看。”能結交笑顏這個溫文爾雅的朋友，白若沉很榮幸。

笑顏和白若沉一起山下，但是楓樹後還站着一個人，他仰頭看楓樹上的楓葉，在想楓葉到深秋才能全部紅透，深秋還有一個月才到，很長一段時間，到時候他應該有時間來看，手裏的紅楓葉落在地上，他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