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野心

周明又換了份工作,來北市一年多, 這人大大小小的工作換了五六份, 當過保險推銷員、房地産銷售, 還在酒店給人當過門童。

無一例外,都幹不長久。

這次他在電話裏神神秘秘地對江北說,自己最近撞上了大運,終于找着了心怡的工作, 并信誓旦旦地保證這回肯定幹得長, 為慶祝事業有起色,周明說什麽都要請江北吃頓飯。

江北沒跟他客氣,挑了家涮毛肚店, 隆冬時節,吃這種辣的最帶勁兒。

“別跟我客氣,随便點。”

江北把勾畫好的菜單遞給服務員,高冷地瞥瞥他, “在我跟前,充什麽大款。”

周明嘿嘿傻笑, 拿起杯子咕嚕了兩口, “等我有錢了,請你去米其林吃一頓。”

“那玩意兒有啥好吃的,那麽大個盤子就裝芝麻大點東西,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周明笑眯眯,“那每樣給你來十份。”

“別笑。”江北突然嚴肅。

周明當即斂住笑意,一臉無辜地看着江北, 就等着他下面的話。

“你這一笑,顯得你鼻子更大了。”

大學時代的周明問過江北,如果你是彎的,你會跟我處對象嗎?這問題太肉麻了,江北撿起自己抖落的一地雞皮,掄拳揍了他一頓,并殘忍地告訴他事實真相,“我不喜歡鼻子大的人。”

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現在提起,純屬玩笑話,周明聽後捏了下自己的鼻子,一本正經地說:“要不我去整個容吧。”

江北白他一眼,“萬一整毀了,以後還見不見人呢。”

“那算了,還是把錢省着請你吃飯。”

Advertisement

一會兒他倆點的涮鍋好了,江北慢條斯理地捏起一串毛肚,緩緩遞送到嘴邊。

周明大口撸完一串,瞅瞅他,“你可別造作了,趕緊吃吧。”

“吃飯就該細嚼慢咽。”

周明無語,“以前也沒見你這樣,是不是你那對象給逼的?”

江北切了聲,臉一甩,兩排牙齒齊發力,從右到左一氣呵成撸掉了手上的串串。

“哎,這就對了嘛。”

江北不吭聲,埋頭撕咬毛肚串串,猶如餓了三天三夜的饑漢。

兩人吃完從店裏出來,外面還在飄着雪花,一簇簇地落下來,像柳絮一般,輕而軟。

此刻心境,意外的舒服,江北揮手朝周明告別,踏步走進了漫天紛雪中。

周明傻愣愣地站在店門口,直到人走出去老遠,他才微微回了神。

到家時沈慕南還沒回來,這些日子這人總是很晚才歸,有時候自己都睡着了,隐約感到有個冰涼涼的柔軟東西在他臉上輕輕蹭幾下,江北困得睜不開眼,也就懶得去看了。

空蕩蕩的大房子,再加上致郁的裝修風格,江北一個人呆着實在瘆得慌,這樣就算自己不看電視,他也得打開弄出點動靜來。

等了一個多小時,無聊的綜藝節目都看完了,沈慕南還是沒回來,客廳的挂鐘不偏不倚指向22:48,江北伸了個懶腰,扭扭肩膀走去卧室。

沈慕南大概是半小時之後回來的,洗完澡就進了卧室,腳步聲愈來愈近,江北煩躁地翻了下身。

“還沒睡着?”沈慕南低聲問。

江北背對着他,閉着眼答:“就快睡着了。”

床的另一側驟然塌陷,沈慕南窸窸窣窣地躺上了床,右手習慣性地探進江北的睡衣裏,不管輕重地捏了幾把。

江北全無性-趣,撓開他的手,“我困了,沒興趣。”

沈慕南停了動作,眼睛裏結成寒霜,陰恻恻地問:“你又在鬧什麽?”

“沒想鬧,我就是困的。”

沈慕南抽回手坐了起來,倚在床頭點了根煙,時間嘀嗒嘀嗒過去很久,他才不急不慢地開口,“跟男人出去吃了頓飯,回來就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兒,你惡心誰了?”

江北氣得牙齒打顫,忿忿地踹開被子爬起來,眼珠子瞪得老大,“你找人監視我?”

沈慕南彈了彈煙灰,嘴角噙出了點譏諷,“我要不看着你,你是不是轉個身就能跟他搞上床?”

“你再說一遍。”江北猩紅了眼,怒目圓睜。

沈慕南抽煙不答,仰頭朝向黑暗中的天花板,緩緩吐了口煙圈兒。

冷戰還在繼續,江北受不了這樣的冷處理,動手去打沈慕南。

沈慕南沒有避讓,那麽重的一拳頭紮紮實實地揮在了他的胳膊上,黑暗中聽見“啪”的一聲響,可這人絲毫沒有反應,江北氣急敗壞,又對着前幾日的傷口下嘴去咬。

唾液混着血,不知道誰更疼。

江北松了口,往紙巾裏啐了一口,嘴裏的血腥味淡了。

“解氣了?”沈慕南斜着眼問。

江北嗓子裏哼着怒氣,不理他。

沈慕南摁滅了煙頭,聲音裏帶了些無可奈何,“睡吧,不是說困了嘛。”

聽他語氣溫和,江北的火氣總算消了點,“好歹是個成年人,你以後說話注意點分寸。”

沈慕南沒搭腔,随手打開了他那邊的臺燈,抽出一張紙巾低頭擦拭混血的牙印。

這麽塊深淺不一的牙印,舊傷摻着新傷,估計沒個幾年是褪不掉的,因為江北每次都使了狠勁。

燈光下,男人的睫毛微顫,表情冷若冰霜,胸口的那道疤,由于領口微敞而現出了一角。

江北想,這個男人也不過才二十五歲,沒幹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卻被他折騰了一身傷。

“疼嗎?”江北內疚地問。

沈慕南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後又垂了下去。

“給我看看。”江北湊過身去,盯着那道牙印看,一雙漂亮的眼睛隐隐泛了紅,“我剛被你氣壞了,你有時候就是故意讨打。”

“不疼。”沈慕南望着那雙眼睛說。

“疼也沒招,咬都咬了,要不我讓你咬回來。” 江北伸過去胳膊,晃了一下即收回,“算了,咬來咬去咱倆都成狗了。”

沈慕南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只眼皮子動了動。

江北急着想道歉,故技重施,半青半熟地吻了上去,一點點用舌尖撬開男人的牙關,沈慕南眼睛裏清明如水,胸口卻微微喘了下。

大概是故意克制吧,他把江北從自己身上揪了下去。

“睡覺。”沈慕南沉聲命令。

“你不喜歡?”江北反問。

“你沒必要這麽做。”沈慕南伸手關了燈,室內一片幽暗。

江北背過了身,小心翼翼地去體會沈慕南話裏的意思,也許是自己剛才下口太重,這人生氣了,也許是這人突然間累了,不想幹那種事,也許還有別的他不知道的原因,總之很複雜。

沒想出頭緒來,江北有些悶悶不樂,突然思緒一轉,他想起了件重要的事。

“沈慕南。”江北翻過身,喊了聲全名,“你還沒說你為什麽派人跟蹤我。”

沈慕南聽若未聞,身體随着平穩呼吸而微微輕顫。

江北赤腳下了床,走到窗戶邊勾起窗簾向外瞭了幾眼,假裝後知後覺地感慨,“我說呢,怎麽老有兩個戴墨鏡的男人跟着我,這都到家了,那倆還杵在外邊,你到底付了他們多少工資啊,這麽敬業,大半夜的都不睡覺?”

沈慕南聞言也起身下了床,走過去順着江北的視線往下看,疑惑地問:“哪兒?”

“你自己看吶,就在那路燈底下。”江北裝模作樣地指給他看。

昏黃的路燈下,除了一片被雪覆蓋的白茫茫大地,半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戴墨鏡的壯漢了。

沈慕南心知自己被擺了一道,倒也不生氣,揪着江北一同滾上了床,蓋好被子,“不許鬧了,睡覺。”

聲音裏明顯帶了幾分笑意。

江北不甘心,勢必要問個透徹,“你幹嘛派人監視我?”

“我派的人可沒戴墨鏡。”

江北踹了他一腳,“避重就輕,我現在問的是你為什麽要監視我?”

沈慕南鉗制住江北亂動的四肢,緊緊壓在自己懷裏,耐心已被消磨到極限,“別再煩了!”

“我腳冷,你給我捂捂。”江北蜷着腳趾頭,在男人腿上蹭了蹭,伎倆上的生疏并沒有阻礙它的效果。

沈慕南的身心果真被他蹭化了,眉眼舒展,不過依舊沒吭聲。

“給我捂會兒。”江北縮在男人懷裏,仰着頭問:“你為啥監視我?”

沈慕南笑了笑,垂眼對上了那雙執拗的眸子,光看不說,用灼熱一點點地去回應江北。

江北感受到了男人的潛伏欲望,吓得立馬乖順了,不鬧不問的,安安靜靜地伏在沈慕南懷裏。

無聲較量間,沈慕南的手機響了,标準的蘋果鈴聲,歡快悅耳,在這個深夜裏,猶夾一絲詭異。

沈慕南漸漸放開了挾制動作,江北也得以從他懷裏脫開身,鈴聲還在叮鈴鈴的響,像是暗暗卯足了勁非要得到主人的回應。

“你倒是接電話啊。”

見沈慕南僵着不動,江北伸手想去摸那只手機,一直悶不吭聲的男人卻突然擰住了他的手腕,勁道之大,疼得江北倒吸了口冷氣。

“你想幹什麽?”沈慕南陰沉沉地問。

即便光線昏暗,江北也看清了男人眼裏的多疑與嫌惡,他顧不上疼,茫然地張了張口,“你這是什麽眼神?”

手機鈴聲終于停了,室內重又歸于安靜。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沈慕南面無表情地說。

江北無聲地笑了,眼睛裏一片迷蒙,“那我以後不碰了,你也別找人跟着我,我不喜歡被人跟。”

江北背過身去,躺在屬于自己的那一側,想這一年多來的荒唐離奇,自己死心塌地地跟着沈慕南,卻從未去想過一個最根本的問題:他倆這樣究竟算什麽關系?戀人嗎?

他今年三十一歲,有工作,有房子,抽屜裏還有一對花六萬塊買的男士戒指,生活無慮,日子充實,沒準兒馬上就要發筆小財了。

可此刻,淩晨一點多鐘,他躺在沈慕南的房子裏,內心竟然莫名的酸楚起來。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壓根不該開始的。

中盛二十八樓總裁室。

莊嚴敲門進來,“沈總,你讓調查的張發我已經查清楚了。”

沈慕南頓下筆,背靠椅子看向他,“說吧。”

“你猜得沒錯,确實是陳家在背後搞的鬼,陳新宇最近跟他走得很近,并且在春晖路那邊送了他一套複式,還有……”莊嚴小心掂量着上司的眼神。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江先生跟張發走得也很近,好像他們是有業務往來,沈總,你要不要提醒下江先生?”

就連莊嚴都猜出了其中緣由,張發接近江北,純粹就是為了給沈慕南制造麻煩,畢竟他們總裁和江先生是那樣耐人尋味的關系。

沈慕南揮手打斷了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大半座北市,繁華風景盡收眼底,沈慕南輕抿一口手上的苦咖啡,觑眼向更遠的地方看去——

五年內,踩着聞家做跳板,把中盛的資産擴大一倍,從前他父親是怎麽白手起家的,他也要效仿其徑,複制出自己的商業帝國。

至于那位傻裏傻氣的好哥哥,自己喜歡就留在身邊好了,反正即将身無分文,傻哥哥也無處可去。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