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斷臂王爺

半月未見,男子完全像是一塊牛皮糖,一晚上在玉歌的身邊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完全無視劉安一連便秘的神情,實在耗得晚了,表面上住進了穆家的客房,實際上半夜又溜到了與玉歌的塌邊,将人摟進自己的懷中,很是癡纏。

夜深人靜,悠悠的月華的照射之下,玉歌碰觸着睡着的男子微涼的臉頰,淡淡的笑了。也許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吧,見不到的時候心中還有些怨,可是見到了,被他珍視着,便将之前的等待都忘卻了,只剩下滿腔的滿足。前生,她傷他那麽深,現在,她只想順從自己的心意,好好的去愛惜這個男人,無關補償。

另一頭,衡陽王劉奔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是黑的,劇烈的疼痛讓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他看着裏裏外外進進出出的這些禦醫,拿着自己的那根斷臂一籌莫展。氣得肝都疼,他記得曾經有人同他說過,只要醫術足夠高明,斷臂是可以再續的,可是這些庸醫卻都束手無策。彼時府上的侍衛回來禀報劉妍和司馬秀玉在發賣的路上一個意外身亡一個自盡而死,他幾乎恨不得把屍體再拉回來,再挫骨揚灰。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賤人他也不會落到如今被人贻笑大方還斷了手臂的下場。

現在想想他的原配季氏乃是已故閣老的女兒,雖然為人清高令他不喜,可卻從沒有給他丢過人,反而給他帶來許多的裨益。比如他封衡陽王這件事,也多半是看在她那閣老父親的面子上。可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便越發顯出他的無能。在外人看來,他劉奔能跻身禦前憑借的是幼時陪着惠帝打馬球的那點兒情分,而她卻少時便有才名,模樣也不差,如果不是因為一場驚馬的意外,她被他救了,也許他也娶不着閣老之女。可實際上呢,一個窮酸的閣老,只不過是名聲好聽一些罷了。

本來麽,他們二人的世界實在是天差地別,他行為嚣張,不服規條約束,她卻恰恰相反,做事講究規矩,時常與他背道而馳,不懂得如何對男人曲意逢迎。也許就是覺得她看不上他,所以他更加變本加厲,明知道她因為天生體寒,很難生育,便日日與她談及想要子嗣,明知道她心思重還是要弄許多的女人進府裏頭,他想讓她低頭,最後她低頭了,卻是神情哀默的領回來一名女子給自己做妾,他笑着享受着勝利的果實,一味寵着她帶回來的女人,他的嫡妻逐漸變成了透明人,他又開始了他無拘無束的肆意人生,在得到她将懷着孕的側妃司馬秀玉碰倒的之後的消息之後,他連想都沒想便順勢将她趕出府去,立了司馬秀玉為平妻,向全天元的人證明,不是他配不上季氏,而是他看不上她。他想要的妻子,應該是乖巧聽話的女人,而不應該有太多的主張,事事想着讓自己遵着所謂的規矩辦事。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手扶起來的這個聽話無比的玉王妃竟然有那樣的往事,自己竟然被欺騙了,騙他的人可從來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劉奔可不相信他那循規蹈矩的元妻季氏會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他想起來了,當初将人帶回來的不是季氏,是哪個姓冷的老寡婦。

冷家麽······

斷臂的疼痛讓劉奔的雙眼微眯,眼白中隐隐有些充血。

“那個女人是不是一直和冷家人有來往?”

對于那不時出現在王府邊上的冷家人,劉奔也曾碰到過,卻未曾留意,想到他們府上的女兒進宮自己還幫了把手,便心頭火氣。

“是,這些年王妃跟京城方才起來的冷家确實走得近,否則,大小姐,不,是那個野種也不會跟邱家那位太太的二子走得那般近了”

王府的管家蔣維看衡陽王一聽到劉妍的稱呼面色便更加難看,忙不疊的改口,心裏卻是感嘆,當初好好的王妃不稀罕,偏偏要作妖,現在弄得加不成家,鬧了出這麽多的風波,這又是何必。

當初他因為家中困難在王府偷了東西,若不是元王妃季氏看他可憐為他求情,恐怕他都活不到現在,所以對于元王妃,蔣維很是尊敬,當初出了事,他也曾想辦法去探望過,可惜那樣高貴的人,卻被折磨成那樣。現在看來,王妃被算計了,這無情無義的主兒也一樣。

管家正感嘆着,卻又聽得榻上的人忽然間提了嗓音。

“那個神醫姬鸷死哪裏去了,為何還不過來給本王治傷,他不是說他的醫術勝過我天元的所有禦醫嗎?”

聽到男子暴怒的喊叫聲,蔣維正想出去問問,便見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小跑着從外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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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爺,吾師正在研究治療的良方,還請王爺稍等片刻,畢竟王爺千金貴體,須有周詳的治療計劃才行”。

“那麽說,本王這手還能治?”

這一日,來的一路禦醫都對着自己那條斷臂束手無策,也就是這姬鸷有所不同,這讓劉奔壞到極致的心情有了些安慰,他是絕對不能做殘廢的!

“這······,吾師正在考量治療方案,還請王爺稍等片刻”,杜春看了一眼衡陽王那充血的雙目,不敢說什麽太過絕對的話。

“讓他快點,你告訴他,若是治不好本王的手,本王可不光會讓他在天元無法立足,便是在這世上行走,都沒機會!”

“是”

身為姬鸷的徒弟,杜春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不講理的病人,可無奈對方當真是勢大,在事後便命人将他們強留在府上,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這一次陪着姬鸷過來,還以為可以借着衡陽王這根金大腿,在天元站穩腳跟,卻不想,竟然出了這樣的變故,他心裏清楚,他家師父是有些本事,但那是對于五髒腹內的部分病症,正是因為這些病症治療研究,他們在西戎才不好混下去,以至于不得不遁走天元。可眼下光精通那些似乎并無用處。這斷臂再續的醫術,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懂得多少。

懷着滿腹的心事,杜春退出衡陽王那滿是藥味以及血腥味的房間後急匆匆的跑了回去。将衡陽王方才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講給正在那對着一堆醫書的姬鸷聽。

坐在書桌前一籌莫展的姬鸷聽完小徒弟的話,心裏一股涼氣直往上湧,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看姬鸷這樣的神情,杜春心裏“咯噔”一跳,跟一旁站着的師弟對視一眼,問道:“師父,難道這斷臂之術您不精通?”

“精通?我上哪精通去,醫道通天,我又不是怪物,怎麽可能什麽都懂,你當我是神醫聖祖嗎?論醫術,我雖說是神醫弟子,有醫聖之名,可卻并非此間大能,只不過懂得比尋常大夫要多一些。卻遠不到什麽都懂的地步。你看我那師妹,倒是到了醫道大能的境界,可卻英年早逝,要不然我求她便能有治療之法”。

說到自己的師妹,姬鸷的臉上就一臉可惜:“吾師法坨曾經說過,若問世間誰可超過于她,非我那師妹不可。我可是記得,當初師妹不過六歲,寄養在師父的草堂中,不過一年有餘,卻已經精通各項疑難雜症的治療之法,我現在的許多絕密藥方都是她的手筆,可惜她并非西戎之人,跟師傅學醫三載便離開了,之後便杳無音信,便是我也是在師父過世的時候才知道,師妹竟然先他而去,雖有逆天的醫術卻湮滅在塵世之中,這些年我拿着師妹跟師父的通信,從中找到了不少醫道奧妙。如果她還在就好了”。

“師父,既然您那師妹如此厲害,那她可有後人,若是她的後人說不定在此之上亦有大的神通”。事關自己的性命,杜春在姬鸷感嘆的時候便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脫身之法。

聞言,中年男子面色有些灰白,“沒用的,我那師妹精怪的很,便是吾師也說過,連他都不知道她的真實的姓名,便是她的死訊,也不過是她提前三天用信鴿回禀的”。

“那師叔是如何提前知道自己會死的?難道她身患絕症,早已經被診斷不得長生”,大能的世界讓杜春不懂,竟然有人能預知自己的死訊,這未免也太過神奇了。

“我那師妹她天生便與衆不同,她信萬藥加身,方得醫道精要,故而她研究的所有藥房都在她自己的身上試驗過。這原本也沒什麽,畢竟她醫術高超。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我那師妹自身有個要命的弱點,她仿佛一個人身上有着兩個不一樣的魂魄,一個是溫婉善良,連刀都不曾拿過的大家小姐,一個則是有着逆天醫術,掌握一切生死的怪醫。在研究一種絕品毒藥的解藥之時,她漏算了時辰,就這麽被自己那殺人于無形被人吸入便會心力衰竭而死的毒藥給毒死了。原本誰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可以往師妹每有所得,必定告知師父,可就是那一次,竟然就這麽斷了聯系······吾師法坨就是因為這件事抑郁而終,而我拿着師父臨終前燒到一半的與師妹的通信的信件研究了近十年,如今也遠不及她在醫道上一半的大能”。

杜春跟着姬鸷也有十幾年了,如今方才知道自己的師父竟然如此的······沒用。想到姬鸷在西戎做的那些驚人的醫道試驗,難道也是看人家的信件半懂不懂之下的結果?他有些難以置信。

“師父,既然師叔醫道通天,不若你再好好研究研究她留下的那些信件,說不定會有所得”站在一邊的二弟子趙瑞給姬鸷出主意。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師妹的信件還有些為師還來不及參透,時間久了便将它們擱置一旁,我再去翻翻”。

說着話,姬鸷轉身走進自己的房裏,将自己的包袱翻了出來,從裏面找出來一個厚厚的布包。打開後,一堆信件顯露了出來,姬鸷在其中瘋狂的查找。

“怎麽會沒有呢?”

找了半天,姬鸷頹然的坐在書桌前,一籌莫展。

“師父”

杜春和趙瑞還是第一次看見姬鸷如此氣餒的時候。

“你們先出去,讓為師好好想想”

姬鸷滿面愁容的揮揮手,将二人從房中趕了出去。

雖然姬鸷被留在了王府,專門為衡陽王府辦事,可也得益于此,他的兩個徒弟杜春和趙瑞如今在京城中也都有了鋪子的,出了姬鸷的院子,二人只能滿懷心事的回到自己的鋪子裏。

那邊的杜春撇去王府的事不論,自是兢兢業業的給前來看診的百姓看病,而趙瑞一回到自己開的藥鋪,便開始收拾金銀細軟,打算立即開溜,心裏也是有些遺憾,這來到天元本來是求富貴的,可是現在看起來,這富貴也不是那麽好得的,還是早些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青年男子收拾好東西藥鋪的後門走出去,卻發現門外卻是站了幾位不速之客。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銀子不是都被你們拿回去了!”看着面前有些面熟的人,趙瑞一瞬間便想起來了他們是誰,頓時色變。

“先生莫要着急,我家主人與令師有些淵源,此次正是讓我們給先生送禮的”

“送禮?”

看着對方送上前來的東西,趙瑞頓時愣了神

“這是······”

“對,這就是你師叔的筆記!”

王府內,姬鸷結果趙瑞從外帶回來的東西,一看上面的字跡,什麽都沒有說,便急忙将書信一一打開,看到上面的內容,長長舒了一口氣,而後便在書桌上伏案研究起來。

作為一名跟着姬鸷學藝多年卻并不深精的徒兒,趙瑞見姬鸷這樣的反應,對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亦十分感興趣,他看姬鸷忙于研究信件中的精要,并不曾避諱自己,便立在他的身後,跟着看了起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也是震驚了。這位師叔果然如姬鸷所言,是有真材實料的。她竟然稱修複四肢之法乃是無意間的小嘗試。雖然沒有将在真人身上試過,卻将此術在白兔、狐貍等動物身上反複施用過。趙瑞深感自己得了十分重要的醫學寶典,在一旁暗自銘記這書信上的內容。這一邊記,一邊還是忍不住問:“師父,這當真是師叔的真跡嗎?”

“當然,你不也說了,那是天元的大戶人家,主子長相貌美,十有八九,那就是我那師妹的後人”。

姬鸷頭也沒擡,就回了小徒弟的話,方才回答完,卻又馬上拍案而起。

“對了,既然在動物身上能用,那人肯定沒有問題!”

“可是師父,師叔的信件上可是說了,這修複四肢之法可是要極為快速精準的刀工的,徒兒可是記得,您在做那腎體切割的時候,可是失手了,還一連失手了八次”

當初出了事,他們可是被整個西戎通緝,趙瑞可是對逃亡的日子心有餘悸。

“我那不是失手,不過是那些腎髒都太過脆弱,一進入他人的身體中便馬上衰竭,所以這術法我試了九次方才成功”。

對于自己成功前的失敗,姬鸷毫不在乎,在他看來,醫道要有所得,就必定要有犧牲,他總不能和他那師妹一樣,總是在動物身上動刀子,以至于雖有成就,卻不為人知吧!他苦心經營半世可不是為了做一名獸醫的,何況現在他可是要保命。

“這”望着一臉輕松,理所當然的姬鸷,趙瑞識趣的沉默了,這樣的事他見過太多了,畢竟自己這位師父說了太多了,為人醫者想要有所成,就必要有所犧牲。若是将衡陽王的斷臂治好,以他在天元的勢力,應該能讓他們在天元站穩腳跟了。

“什麽,你們給人治病還要先在人身上試刀?”

衡陽王府的管家蔣維還以為是自己年紀大了,耳朵背聽錯了。

“的确如此”,作為姬鸷的代言人,杜春跟蔣維做了一番解釋。

“這四肢複原之法,在當今的天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懂,因為此術難度極大,需要多次切割縫合才能出驗證出成效,所以我們首先要找一個人,用他來做關于縫合手臂的試驗,等驗證好了,才能為王爺複原手臂。當然,試刀的這個人的手多半最後都要廢了,畢竟這治病也是趕時間的,有些藥如今我們也是獨有一份了······其次,它講究的是幹淨無污,王爺的斷臂必須用冰塊先行封凍好。這樣才能保證,接上去後王爺不會被瘡毒感染。”。

所以這就是拿別人的命在開玩笑?他們也并不精通此術?蔣維為跟着衡陽王劉奔多年,自認心也算是堅硬的,可聽到杜春的這個說法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手臂是說卸下來就卸下來的嗎?若是不是這次手上的是府上的主子,他一定将這師徒三人給轟出京城去。

“既然有治療之法,那就去準備,難道讓本王當殘廢嗎?”

劉奔可不管這手臂要怎麽切怎麽割?只要最後的結果對他是好的就罷了。

“可是王爺,這試煉之人從何而來?可否從府裏頭的下人們中間選人,日後府上奉養着,也是可行的”。

聞言,床榻上的人嗤笑一聲,笑聲中帶着一股子狠勁。

“何須如此麻煩,我這府上的下人可都尊貴得很,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

“這······”

即便是跟着劉奔這麽些年,蔣維還是第一次領會不到其中的意思,可見王爺并沒有讓自己安排的打算,便也不再作聲了。畢竟是有損陰德事,能少沾些就少沾些的好。

------題外話------

大家猜猜這個倒黴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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