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倒黴之人

冷湘雲帶着邱子鶴回家這件事不可避免驚動了她的兄長冷鵬飛。翌日,人就出現在了冷家。

“湘雲,你這一聲不吭的就把人給帶走,到底是何意?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人把子鶴給欺負了?我下面那些個小兔崽子,最近皮子是松了,該是時候緊上一緊”。冷鵬飛雖然身在京城多年,可是自小養出來的那一股子匪氣是一點兒也沒有減少。

因為在女色上向來放得開,廟裏的女尼,村裏的村姑,府裏的丫環就沒有他忌諱的,膝下的兒女幾乎是幾乎有一打,最小的還在肚子裏,大的幾個成了家的都扔在柳城給冷家看着那邊的産業,私生子那都不是一個兩個。對于兒女,冷鵬飛向來看得不是很重,就是一個把另外一個給弄死了,多半在他這也就是一頓好打。過不了幾天,便也不了了之,土匪出身,覺着能被人給弄死的多半也是沒什麽本事的,家裏有哪些閑錢還不若留下有能耐的好好養着來得實在。不過對于邱子鶴這個外甥,冷鵬飛的确是疼愛,因為他是他唯一的妹妹冷氏的骨血。在他的身上,冷鵬飛關注的可是比自己的兒子還要來得多一些。再加上這些年,從邱家老太爺開始到邱鴻儒對邱家這樣的出身都頗有些看不上,冷鵬飛心裏頭便多有不快,更是一心要讓自己的外甥跟自己一條心,巴不得把人養得改了姓才好。

“大哥!跟你那些孩子有什麽關系,你別瞎攀扯,我就問問,你難道不知道子鶴得了什麽病,你怎麽能這麽由着他胡來!”

眼下冷湘雲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雖然不能發在自己兄長的身上,心裏卻是埋怨的。當初因為她的妒恨,連累到了兒女,兒子被趕出去許久,邱鴻儒也不肯松口原諒,她迫不得已才将人寄養在了娘家,一顆大半放在了女兒和邱家身上。即便是這樣,每個月她可都是在兩家之間來回奔走的,并不曾放下對兒子的照料,但凡是府上有的,邱子鶴一樣也不會少,可如今,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境遇卻都不好,女兒也就不說了,可支撐門戶的兒子變成這樣,讓冷氏真的難以接受。

“妹妹,這事兒你可不能怪我,我給子鶴的可都是最好的,我那府上只要他想要的哪一樣沒給他?那些近他身的可都是幹幹淨淨的,我怎麽也防不了那衡陽王家的大小姐呀!當初說的好好的,兩個人就算是了了,我也不能天天盯着她們不讓來往不是?”

邱子鶴得了花柳這件事冷鵬飛早就知道了,他手下面幹這個的就有不少,他什麽不清楚。所以一發現,他就讓人去查了,結果就查到了劉妍的身上。如果不是這樣,等病再厲害一些,恐怕人都沒了。

“我可是記着他們二人當初是怎麽認識的,那王府的小姐不過是跟着他娘來咱們府上兩趟,就被這小子拐到床上去了,為了這事,那司馬秀玉差點沒跟我們翻臉。你放心,他的病沒有那麽嚴重,被那個西戎來的醫聖治了個七七八八了,也就差那麽兩次,我估摸着就能好完全,你又何必這麽着急上火,再傷了身子”

“我怎麽放心,我現在擔心的可不是他,是婉瑩!”

邱子鶴回來,冷氏便已經請了好幾位名醫,把過脈之後都大概透了底,病情的确是有所好轉。這樣一來,她也算是安了心,可兒子算是沒事了,女兒那邊如何交代?

“婉瑩怎麽了?她在侯府又過得不順心了?妹妹,不是我說你,你怎麽就不讓婉瑩跟她的表姐們學學,連個男人都攏不住”。

對于邱婉瑩這個外甥女,冷鵬飛是一點兒也看不上的。在他看來,兒子都是頂立門戶傳宗接代的,女兒則是幫扶家裏的。自己的妹妹這些年做了官家的太太之後,就一心想要将女兒教導成标标準準的官家小姐。可邱家如今也算不得什麽權臣府邸。早年那位老将軍也許算是個人物,可邱鴻儒······就是個繡花枕頭,無能之輩,以至于現在的邱家在京城中也不過是塵埃一粒。早些年他這個妹妹還能從穆家想辦法籌謀點,可現在看,那養在邱家的小妮子倒是厲害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想上去找茬,方才上門,沒多久就被人打折了胳膊腿兒,還找不到兇手,一次倒也罷了,這次數多了,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這道上的規矩,沒人會拿雞蛋去碰石頭,最起碼,他們不敢上去硬碰。無論怎麽說吧,明面上,看到那穆玉歌身邊跟着的那些,這大街上的流氓地痞二愣子都不敢近前,在真正殺過人、上過烙印的人面前,他們根本就不是個兒,也沒有那個膽子。

“這件事怎麽能怪婉瑩,你讓她學什麽?學那些窯姐兒?你把她當成什麽了。說起來都是我這個做娘的錯了,當初若是不讓子鶴······唉,不提也罷,現在的苦果都是我自己釀下的,可為什麽都報應在我的兒女身上?那劉妍真是遺傳了她娘的婊子性兒,什麽香的臭的都敢要,将我兒帶累成如此這般模樣。還有那司馬秀玉也實在是不念舊情,當初我們是怎麽幫她,才讓她野雞變鳳凰的,如今她做了衡陽王的平妻,卻真真是一絲面子也不給,我求着她讓衡陽王府的醫聖姬鸷過來給城兒看病,她都不肯應下。還說子鶴和城兒只救一個,我只能選子鶴,這是在割我的心那!”

冷氏說到痛心的地方,就難受的緊,抓着自家大哥的手哭得那是撕心裂肺。

“說到底,也是子鶴玩得太過,這劉妍從前可不是這般,若非當初逸兒知道她要和骠騎大将軍的第次子成親,一怒之下讓人将她給輪了,她也不會就此破罐子破摔了。也幸虧她對逸兒還算是有幾分情面,事後沒有追究,倒是幫着我們把這件事給遮掩了下來。想來這一次,那衡陽王是借這次機會敲打我們冷家,到底是子鶴先拐了人家的女兒,雖然他的女兒也着實不是什麽好東西。”

為了安撫動了肝火的冷氏,冷鵬飛給她将起了外面打聽到的一些不甚真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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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可是聽說這次成親,可并不是什麽喜事,那吏部侍郎是被逼成婚,在婚宴上不但花了春宮畫羞辱那位大小姐,還拔劍将王爺給砍傷,因為這件事,那江逸被打入了天牢,看來多半是廢了,被這件事鬧得那是沸沸揚揚,那衡陽王劉奔如今恐怕正躺在那養傷。我派人去王府細細打聽,王府的人連說都不敢說,看來是下令封了口。”

“那劉妍呢?”,聽了兄長帶回來的消息,冷氏心裏咯噔一跳,唯恐這個自己方才還埋怨的要死的女人真被砍死了。要知道那司馬秀玉現在可是個什麽事都不能指望辦的,她的兒子的病可還指望這王府裏的那位神醫給看看呢!

“想是丢了顏面,事後便讓衡陽王府的人護送出去避風頭了,城門外的人看到王府的馬車出了城往城外走了”。

“什麽!那······那逸兒的病怎麽辦?”

冷氏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氣憤之下錯過了一場婚禮,便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這······”,冷鵬飛也把不準這件事,畢竟王府剛出了這麽大的事,那衡陽王據說被砍斷了手,誰還能顧得上這邊的人呢?

“大哥,你,你快去打聽打聽,看看王府有沒有消息?或者看看能不能聯系上那位西戎來的神醫,子鶴的病可還沒好全呢!這病治到一半不治了那也是要命的呀!”

“你看看你,聽風就是雨,剛才不是還擔心婉瑩,現在又操心子鶴”,冷鵬飛最怕的就是自己這個妹妹哭哭啼啼的樣子。別看他下面女兒不少,可老爺子那一輩,姑奶奶就這麽一個,這些個兄弟怎麽争都沒人管,可若是冷湘雲這個女兒看上的東西,誰要是打主意,那可就是攤上大事,就是冷鵬飛這個親兄長,也逃不了一場教訓,以至于現在冷鵬飛對冷氏都是無有不應的。

“我怎麽能不擔心,子鶴可是我下半輩子的依靠,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哪怕是托着兄長照看,那為的也是他的前程。可現在他命都快沒了,我······”

“好了,好了,我這就親自上王府,找王府的管事的問問消息,你且等着”

被冷氏纏得腦仁子疼,冷鵬飛趕緊出了邱家的大門去打聽消息。

兩個人一個憂心兒子的身體,一個急着打聽消息,誰也沒有留意聽到消息,過來見過親舅舅的邱婉瑩。當聽到二人說到自己的時候,女子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腳步,一直到冷鵬飛離開,她都沒有出來,而是木木呆呆的往自己的小院裏走了回去。

衡陽王府不遠處的一間茶館中,一身褐色蟒袍的冷鵬飛坐在雅間裏給一名身着青衣,嘴邊帶着兩撇小胡子的人倒着茶水,說話十分客氣,打聽着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劉管事,我聽說王府出了點兒事,王爺受了重傷?”

被喚作劉管事的男子喝了口茶扣上茶碗,搖搖頭笑道:“冷兄,這件事可不能瞎傳,王爺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傷了些筋骨罷了”

“只是傷了筋骨,那為何驚動了聖上,将府上那位新姑爺都打入了天牢,你這莫不是在匡我吧?”

“冷兄這說的是哪裏話,你我乃是同鄉,這些年我可沒少得你的照顧,怎麽會騙你,我就跟你說句實話,王爺本來是傷重,可我們府上不是有個西戎來的神醫在,那位可是有通天本領,所以就大傷化小傷,小傷也要便沒傷了,至于那位新姑爺,啧啧,作的一番死,被打入天牢也是理所應當的”。

“此話當真?當然是真的,如果真有什麽大事,王妃跟小姐怎麽還能有心思到外面去避風頭?”

“說的是”,冷鵬飛笑了笑,給對方送過去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劉管事一看,也不推辭,收進了自己的衣袖中。

“在下知道,府上的那位公子還等着讓我們的那位神醫看病,可現在神醫實在是不得空出來,貴府的少爺恐怕要到王府中才能繼續治病,依咱們兩個的交情,這件事就包在兄弟我身上了府裏反正客房也多,不在乎這一間兩。如果貴府公子有時間,今兒個就過來吧,這治病要趁早,趁着王爺昏睡的時候,神醫也有那個空”。

“是,我這就回去安排,這件事就多謝劉管事了”,又是一張銀票,這回是五百兩。

“冷兄客氣了”。

打聽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冷鵬飛當即趕去邱家,準備給冷氏帶個消息,讓她安心。

人方才離開,茶樓中的人随後便匆匆趕回了王府,進了內院的正房。這人一進去,便跪在了床榻邊。

“事情辦得怎麽樣”

床榻上的人因為失血過多,面色看起來慘白得吓人。下面跪着的人也是面無人色,全無方才談笑風生的模樣,只一個勁兒的給面前的主子磕頭求饒。

“回王爺,小人已經按照王爺說的做了,您大人有大量,千萬饒了小的,這些年,小人可沒有做什麽背主的事兒,頂多也就是幫着他們給王妃,不,是司馬秀玉遞個話兒,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關系,王爺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榻上的人冷冷一笑,表情越發森冷:“你是不是有外心,我現在不想細究,這件事若是沒辦好,我定然會活剮了你!”

“是,是,小的知道,小的都已經按照王爺說的跟他說了,說不定,一會兒這人就會過來,王爺請放心,小的一定把這件事辦好”。

“那就好,本王就給你一次機會,辦得好,可以放回老家,如果辦不好······”。

“小的一定将事情辦好,只要神醫那邊沒問題,小的這邊就絕對沒問題”。

這劉管事這些年雖然收了冷家一些好處,可确實是不知情,論進府的時間,他比司馬秀玉都要久一些,因為認了冷嬷嬷做幹娘,自然而然的便跟冷家的人有些交情,可這交情絕對是建立在那一張張的銀票上的。這定親宴發生的事他看得真切,當場幾乎吓尿了。沒想到冷家的人膽子這麽大,竟然連自家主子都敢盤算。還把他這個無辜的人都牽扯在內,眼下路該怎麽走,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該怎麽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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