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女 皇
顏耀欽低低笑出聲, 他随意地坐了下來,點評道:“口氣不小。”
“但是跟朕, 有什麽關系呢?”
“陛下, 打個賭吧。”殷清流眯起了眼睛,含笑道, “就賭這一年後, 江山定會易主,從此改性殷, 怎麽樣?”
她笑起來神采飛揚,滿是自信。
“定個有趣點的賭注吧, 如果我贏, 我要陛下做我的将軍, 從此替我南征北戰,保家衛國;如果陛下贏了,就……”
殷清流頓了頓, 她的笑容剎那間變得鬼魅起來,她低低道, “我就讓陛下,看到陛下最想要看的場景,”
“人間地獄, 怎麽樣?”
一陣風驟然吹過,剎那間,顏耀欽一只手死死地捏住殷清流的脖子!
“你知道些什麽?”
他一下子壓在殷清流身上,熾熱的呼吸幾乎都打在殷清流的耳尖上, 那唇舌一動,舌尖幾乎要舔到她的耳根上!
殷清流脆弱的脖頸被顏耀欽牢牢地制在手裏,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姿勢,她的性命被他制在手裏,但是她卻一點也不畏懼,那雙明亮漆黑的眼眸裏,還閃着近乎柔和的絲絲笑意,
面對顏耀欽這種人,是不可以顯出一點懼怕的,
沒有退路,沒有權勢,便只得攻心,而你在攻他的心時,他也在攻你的心,
所以,便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和慌亂,
他狠,你得比他更狠;他穩,你得比他更穩;他不在意,你得比他更不在意。
殷清流笑意盈盈地看着顏耀欽,她漆黑的眸子明亮又清澈,看不見一絲懼怕,反而還十分平和,似乎是篤定他不敢下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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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知道些什麽?我知道的,”殷清流斜眼看他,輕輕道,“不都是陛下告訴我的嗎?”
顏耀欽冷冷地看着她。
“不動殷家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告訴其他人,對,我不追究叛逃者,你們快去叛逃吧。”
“不打壓起義軍,難道不是為了告訴其他人,對,我不會對起義軍下手的,你們快去起義吧。”
“明明知道天災人禍、戰争紛亂,百姓日子難過,卻依然嚴刑峻法、苛捐雜稅,難道不是為了告訴百姓,你們的日子不會好過,朝廷不會管你們,趕緊造反吧。”
“你做這一切,難道就不是為了看戰亂紛起、天災人禍、民不聊生之景?”
“難道不是想看……人間地獄?”
殷清流每說一句話,顏耀欽手中的力氣就大一分,但是她的語氣和聲調都為發生任何變化,清清淡淡,柔柔軟軟,還帶着幾分笑意,
“陛下,”殷清流軟軟道,“我的賭注,不合你的心意嗎?”
顏耀欽深深地看着她,那一雙狹長幽深的鳳眸難得完全睜開,死死地凝視着殷清流,
半晌,顏耀欽猛地松開殷清流的脖子,大笑道:“怎麽會……不合我的心意呢?”
那一雙幽深狹長的鳳眸柔成了水,泛着絲絲詭異的水波,如同一條潛伏的毒蛇,正小心地吐出它的芯子,“殷将軍真是太合朕的心意了,讓朕……喜不自勝呢……”
“那真是我的榮幸。”殷清流輕快道,目光平靜,深不可測。
殷清流知道,她成功了,雖然只是第一步。
不過,既然有了第一步,第二步還會遠嗎?
**
第二天,整個都城都挂上了“殷清流伏法被誅”的消息,這個消息如同漲了翅膀一般飛速傳播,不過一個上午,整個大街小巷都傳了一個遍,還向周遭城市村落蔓延。
衆女兵一大早發現殷清流不見,但是不敢輕舉妄動,入畫安撫完衆女兵,然後想要找主意潛入都城,就從路途上聽到了讨論這件事的村民!
當這個消息被帶回的時候,衆女兵悲憤絕望又滿懷恨意。
“我……我要去為将軍報仇!”一個女兵近乎顫抖地借牆壁撐住自己的身子,眼睛裏是一片血紅,“——我要為——要為将軍報仇!”
那滿懷悲憤與恨意的聲音像炸彈一樣扔進了人群中,剎那間激起衆女兵的恨意與悲憤!
“我也要去——!”
“我也要為将軍報仇——!”
“殺了那個狗皇帝——!!”
“将軍——我要去為将軍報仇——!!”
“夠了!”入畫冷冷地開口,将所有人的聲音統一鎮壓下來,入畫是殷清流最信任的親衛之一,在衆女兵心裏也很有幾分威望,此時見她目光冷厲,所有人不由停了下來,
只有一開始那個女兵,手指幾乎要鑲進牆壁,雙眸紅的幾乎要滴血,難掩憤怒和失望,“入畫,你,你——!!”
“将軍那般信任你,現在将軍身死,你竟然不肯為将軍報仇!”她的聲音陡然拔高,“——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閉嘴!”入畫猛地站了起來,氣息凜冽,“如果你覺得,為将軍報仇比找回将軍的屍首更重要,那你就去報仇——!”
“将軍身死,我們難道還讓将軍的屍首落入那狗皇帝之手嗎?!!”入畫的眼睛也紅了起來,“拿不回将軍的屍首,你還有何臉面活下去?!”
“大清早的,吵什麽呢?”
一個略帶懶散的聲音在衆女兵身後響起,所有女兵皆是身體一僵,目光滿是驚愕和不敢置信,然後漸漸湧上一陣陣狂喜,
“——将軍!!”
“将軍!你沒事吧?!”
“将軍,你去哪裏了?!”
“将軍,你沒受傷吧?!”
“将軍,那些傳聞是怎麽回事?!”
衆位女兵将殷清流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給殷清流回應的時間,她們的眼眸滿是激動和熱忱,讓殷清流也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沒什麽,”殷清流拍了拍入畫和另一位女兵的肩膀,笑道,“和皇帝做了個交易?”
啊?
衆女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從對方眼睛裏看到疑惑。
殷清流自然看出她們的疑惑,只輕笑道:“你們覺得,誰會是在後面追殺我們的人?”
幾個女兵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作為心腹,她們一直陪同于殷清流身邊,自然看得清楚,将軍對那人渣用情至深,她們哪一個願意把殘忍的真相揭露?
不如不語。
“是齊淩炀。”殷清流看到她們紛紛低頭不語,只微微一笑,便知道她們的心思,“他想害我,自然是為了我手中的士兵。”
“我死,我手下的所有兵都會恨上皇帝,都會想要為我報仇,想要将他們收為己用,還有比這個時候更好的時間嗎?還有比替我報仇更好的借口嗎?”
“由大顏皇帝親口放出的消息,誰會懷疑?”
“等這個消息傳播傳播,齊淩炀就沒有功夫理會我們了,他要忙着收複我們的士兵去了。”
“不過,”殷清流唇角微微一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齊淩炀想要借着她的名聲收複西南攻打北方,她自然也可以借着齊淩炀的事情收攏一波人心,然後踩着他去收複東南!
這打江山,玩的可是腦子。
又從這裏留了二日,确定消息傳播的更遠,殷清流才在第三天早上召集女兵,大笑道:“終于等來了這一日,”
“——走,我們回家!”
衆女兵心裏萬丈豪情,一個回家,便升起無限期待與向往。
——回家!
但是殷清流并沒有直接帶着衆人正大光明地回歸,而是在自己的大本營附近選了一個隐蔽的宅子,讓入畫去聯系那邊親信。
殷清流的親信大多是殷家那三千女兵,其忠心完全不需要懷疑,而後提拔上來的也大多為少數民族的女子,敢愛敢恨,個性剛烈,其忠心也完全不弱于那三千女兵。
有她們在,一見殷清流的信物,就立馬跟來,與殷清流相見。
殷清流只将事情簡單地與之交談,又确認齊淩炀現今還未親自前來,只有幾個使者組成的使臣團來慰問,殷清流冷冷一笑,看來這齊淩炀打算來一次先壓後捧收買人心了。
不過……
殷清流找來地圖,從中圈出六個點,皆是一些不大不小的村落,位于齊淩炀占據的城池中最靠北的燕雲城的周圍,道:“這兩天,将地圖上這六個點占下來,動靜要小。”
“這……”那女兵看了半晌,這六個村落分布散亂,也不是包圍之勢,為什麽要選這六個地方?
“放心,”殷清流含笑道,“早晚可以派上用場。”
那女兵領命而去,殷清流悠悠地倒了杯茶,目光深沉。
“将軍,”入畫輕聲道,“那我們現在……?”
“等,”殷清流淡淡地吐出一個字,齊淩炀既然要收買人心,自然要先在軍中引出矛盾,最後一除根源,滿腹歉疚,然後許下無數諾言,
那使臣團,不過是他送出來的一枚棄子罷了。
而這枚棄子運用得當,就能反噬齊淩炀一口!
而齊淩炀和使臣團并沒有讓殷清流久等,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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