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豪 門

宋穎的淚還挂在眼角, 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清流,似乎不敢相信殷清流會這麽問她, 整個客廳裏一片寂靜, 只有女孩子虛無的近乎空洞的聲音。

“你在說什麽!”殷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用力地拉了殷清流一把, 憤怒道, “你怎麽可以這麽跟媽媽說話?!道歉!”

殷珏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下手又沒有一分留情, 殷清流本身就虛弱,被他一拉直接撞到沙發上, 跌坐下來, 她仰起頭對上殷珏的眼。

殷珏一陣, 眼眸詫異地瞪大。

那是一張怎麽樣的臉孔嗎?

臉色是一種病态的蒼白,毫無血色的雙唇,青黑色的眼圈在那蒼白的膚色是顯得十分觸目驚心, 以及空洞的雙眼,

就像被挖去靈魂的娃娃, 露出來的半截手腕瘦得可怕,仿佛一折就會斷。

殷珏不由得抿起了唇。

他從未正眼看過這個親生妹妹,剛剛殷清流與宋穎對峙的時候也不過給了他一個背影, 他根本不知道殷清流看起來這麽虛弱,

好像……下一秒就會沒了一樣。

客廳裏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宋穎低低地哭泣聲,她說:“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送到那裏呢?你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懷孕十個月我能不愛你嗎?可是……可是……家裏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是媽媽對不起你,你要恨,就恨媽媽吧,如果可以,媽媽願意把這條命送出去保護你,可是……可是人家不要媽媽啊!”

宋穎跌坐在地板上,哭聲更加凄涼,殷父緩緩地走到她身邊,雙手放在宋穎的肩膀上,一用力,将宋穎攬在自己的懷抱裏;

殷父垂着頭,平日裏威嚴的一家之主此時看起來格外渺小,殷珏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艱難道:“……爸……媽……”

“撲通——”

殷父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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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老公,你這是幹什麽?趕緊起來啊!”宋穎焦急地拉扯着殷父,但是她的力氣怎麽可能跟殷父比?只能焦急地大喊着什麽,殷父對她搖了搖頭,定定地看向殷清流。

“爸——!!”殷珏與殷清雅尖聲叫道,殷父沒有理會放在心中疼愛了許久的兒女,只定定地看着殷清流,緩緩道,“是爸爸,對不起你。”

“但是爸爸求你,求你救救殷家。”

“求求你救救咱們家。”

平日裏嚴肅認真的大家長跪在你面前,口口聲聲說對不起你,口口聲聲求你救救他們一家,口口聲聲讓你去送死。

他的妻子兒女都站在他的周圍,滿目焦急地想要拉他起來,但是他依然固執地跪在那裏,直到其他人憤怒又焦急的視線轉移到你身上,好像你不答應去送死,就是多麽多麽不孝多麽多麽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一樣。

“你要怨就怨我吧!你爸爸也只是為了這個家!”宋穎尖聲叫道,淚水根本止不住,殷清雅也一直在哭泣,小聲地叫着爸爸。

殷珏憤怒地盯着你,站在宋穎和殷清雅前面,充當着近乎保護者的職責。

你瞧,他們這一家人,多麽恩愛啊?

夫妻相愛,父慈子孝,母女同心,兄妹情深,他們四個站在一起,是彼此最親密的戰友和夥伴,而你,又算得了什麽呢?

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但是十五歲那一年才被找回來,你不被他們重視不被他們喜愛,你甚至連跟他們一起過年的資格都沒有,每年春節是你最懼怕的日子,因為那意味着再接下來的一周甚至更長的時間內,這棟別墅裏只有你一個人;

你從不會被她們介紹給其他人,家長會也從來沒有人參加,因為她們會去隔壁班參加殷清雅的家長會,

而現在,他們四個人站在一起,求你去送死,

因為你死了,他們就可以平安了。

“哈哈哈——!!”殷清流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聲格外凄慘,仿佛杜鵑啼血、猿猴哀鳴,聽得人心裏一點一點地發顫,她的眼角紅了起來,讓那雙眼睛看起來無端帶了幾分郁色,“為什麽你們都要求我嗎?”

“站在你們身邊的,不還有一個三月二十三日三點二十三分出生的人嗎?為什麽你們都要求我呢?為什麽你們都要我去送死呢?不是還有一個呢嗎?!”

“你瘋了——!!”殷珏不敢置信地叫道,“她可是你親姐姐!你竟然讓你親姐姐去送死,你連畜/生都不如!”

“親姐姐?親姐姐?”殷清流笑得幾乎要暈過去,“我才是你們殷家的女兒!殷清雅跟你們殷家沒有半絲血緣關系!她根本不是我姐姐!”

“我讓她去死就是畜/生不如?那麽你們,叫自己的親女兒、親妹妹去死,你們算什麽?!虎毒都不食子,你們比老虎還毒!”

殷清流的聲音帶着嘶啞的憤怒和絕望,她猛地站起來,用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凝視着宋穎,“你們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你們根本就不想認我這個女兒!”

“我十五歲回到這個家,至今為止渡過了三個春節,你們有讓我見一眼殷家和宋家的人嗎?第一次你們說是沒想到我沒在車上,第二次第三次你們根本連個理由都不願意給我了!為了避免我跟上去,我的好母親,還直接将別墅大門鎖了!”

“留下一冰箱的食物,整個別墅內沒有一個人,如果要是進來什麽歹/徒,我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殷清流近乎怨恨地凝視着宋穎,“十八歲生日宴會成人禮,你們為了不讓我出席,特意給我送了一杯牛奶,裏面有安/眠/藥,想讓我安安靜靜地睡過這個晚上?”

“可惜,我這兩年失眠,安/眠/藥/物服用得太多,并沒有太多用處,我在樓上看着你們一家四口幸福美滿,你們根本就不記得你們還有一個那一天成年的女兒!”

“殷清雅只是你們的養女,你們就可以對她千萬般嬌寵縱愛,她享受了你們一切的愛,父親的、母親的、兄長的、還有外公外婆祖父祖母等等一幫親戚,連外人都只知道你們有個叫殷清雅的女兒!”

“我算什麽?我算什麽?!我不過就是一個被你們給予了性命随時随地可以推出去的替死鬼!我沒有享受過一天父愛母愛兄長的疼愛,而你們卻讓我為了你們去死——!!”

殷清流情緒太過激動,最後的尾音帶着難言的凄厲,她猛地倒在沙發上,淚水順着眼角蜿蜒落下,埋藏在記憶裏的過去實在太過不堪,那個姑娘把記憶進行無數次的美化、每天都自己進行多少暗/示/催/眠,才能勉強支撐自己活下去?

但是最後,在那杯放有安/眠/藥的牛奶下,她還能勸說自己是母親為了自己睡個好覺,直到樓下燈火通明,宋穎帶着殷清雅穿梭在那麽多客人之中,言笑晏晏、驕傲自在,才徹徹底底打破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她已經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了,所以她選擇了離開,決絕地、慘烈地離開,沒有任何人知道,

而現在,他們想要讓她送死。

為了親兒,為了養女,為了殷家的産業,為了自己的生活,

她們要讓這個被她們弄丢了十五年、錯待了三年、毫不喜愛的十八歲親女,去送死。

殷清流可以感受到那來自于身體內部的絕望和不堪,可以感受到那種來自于靈魂深處的不甘和怨恨,那隐藏在心靈深處長達三年的疑惑和痛苦,終于在此時得到了釋放。

你們為什麽那麽讨厭我?

你們為什麽不愛我?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嗎?

為什麽、為什麽在你們心中,沒有半點我的位置?

為什麽——?!

殷清流揭露的事實太過殘/忍和不/堪,讓整個客廳一片死寂,殷珏和殷清雅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清流,又下意識地去看向宋穎,那眼眸中的愕然和不敢置信像刀子一樣插/進宋穎的胸口!

——她竟然、她竟然什麽都知道!

“我……我……”那一瞬間,宋穎真的慌了手腳,她是個教育工作者,性子中總有幾分清高傲氣,平日裏在家庭中也總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她的兒女們以為她是最好的母親,她的丈夫以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而她唯一做的醜/惡,統統是對着殷清流的。

而在這一天,殷清流将她做過的醜/惡統統揭露在她的丈夫兒女眼下,那一瞬間,宋穎甚至覺得自己被扒了衣服赤/身/裸/體地走到衆目睽睽之下。

她幾乎是絕望地哭了出來,羞/恥和痛苦讓她泣不成聲,殷父默默地将妻子摟在懷裏,沉沉道:“是我讓你媽媽這麽做的。”

“她也很痛苦,但是……”殷父閉上了眼睛,将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但是你的爺爺奶奶,他們年紀都大了,他們那麽疼愛小雅,他們承受不住真相的……”

“都是我的錯,你要怨的話,就怨我吧。”

“不——不——”宋穎拼命地搖頭,她泣不成聲,“是我……是我……”

“是我的錯,”殷父拍了拍宋穎的後背,傷感道,“都是我……”

宋穎幾乎哭倒在她的懷裏。

“不是你們的錯!是我的錯!”殷珏突然厲聲道,“都是我不好,我撞了鄭家小少爺,雖然是他自己違反交通規則,也是我眼瞎撞了他!”

“我把這條命賠給他!”

“小珏——小珏——”宋穎去拉殷珏,被殷珏重重地推開,宋穎一個不慎直接跌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動靜,殷珏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去看宋穎。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殷清雅含淚道,“我去,我去。”

“我也是三月二十三日三點二十三分出生的,我享受了這麽多年來自父母兄長的愛,這是我從清流那裏偷來的,她吃了那麽多的苦,她應該值得更好的待遇,我去,我去顏家……”

“不——!!”宋穎尖叫道,她怎麽能見到自己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去送死?

而且,她的小雅那麽優秀,怎麽可以去送死?

宋穎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撲騰”一下就跪在殷清流的腳邊,然後瘋狂地磕頭,淚如雨下,“媽給你磕頭了,媽給你磕頭了,求求你,求求你,清流,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

殷珏殷清雅急忙攔着宋穎,殷清流看着混亂無比的殷家,緩緩站了起來,她定定地看着宋穎,又将視線一點一點地掃過其他幾人,她看得很細,好像要把這些人每一個都深深地記在心裏一般。

“我知道了。”

她輕輕道。

宋穎停了下來,近乎希冀地看着殷清流,殷清流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擡起腳,一步一步地向樓梯走去,同時,緩慢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你不舍得殷珏出事,不舍得養女殷清雅送死,不舍得自己的丈夫跪下,不舍得公司出事,”

“所以你放棄了我,”

“只是放棄一個殷清流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沒有了殷清流,你們的生活就恢複以往了,你們還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有沒有殷清流,區別都不大。”

“其他人你都舍不得,就只能舍得這個沒有什麽感情的親女了。”

“反正我的命也是你給的,你現在奪走它,也不欠我什麽,是不是?”

“不,不是的——”宋穎尖叫道,但是被殷清流打斷。

“我同意了,我會去的,母親。”

殷清流走在樓梯之上,只給其他幾人一個背影,她話音剛落,宋穎的眼眸裏就出現了不敢置信和狂喜,殷清流扭頭看向她,目光深沉,恰好将宋穎的狂喜收入眼中,

殷清流微微彎起了唇角,她輕輕道:“如你所願,我的母親。”

“我會去送死。”

“我将我的命還給你,從此以後,你我再無半分情義。”

殷清流的眼睛緩緩掃過樓下的每一個人,這一家四口,都在期盼着她死。

“包括你們。”

“從此,我與殷家,再無半分情義。”

她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竟是笑起來了,

她輕輕道:“希望你們,不要後悔。”

她轉身上樓,那動作非常緩慢,仿佛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又仿佛在等着他們去攔住她,幾十個臺階,最後卻足足走了五分鐘,

殷宅一片安靜,沒有任何人去攔她,也沒有任何人開口,甚至連宋穎的低泣聲,也不複存在,

所有人都在看着殷清流緩慢的身影,直到她徹底消失在人前。

宋穎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

回到卧室,殷清流幾乎癱在了床上,和殷家人打一次交道真是身心俱疲,前一個世界中一開始她是将軍,雖說和齊淩炀的事傻了點,但平時還是英明神武的,所以也不需要考慮性格突變這種問題,再前一個世界中殷清流消失在大衆視野中七年,她做什麽都無所謂,家裏人也弄不明白她的性格,因為她根本就不跟她們一起住,即使她們覺得殷清流性格突變也無所謂。

而這個世界中,殷清流還是個學生,存在感再小,每天要面對的人也很多,她性格改變不能是一蹴而就的,只可能慢慢來。

一個被壓抑許久、忍耐到變/态、最終火山爆發的小透明,是殷清流結合原主的經歷給自己定下的定位,後面就好說了,經歷過這種事情,就是一個正正常常普普通通的人都得黑/化,更何況從來沒有經歷過幸福喜悅的殷清流?

黑/化才是最正常的吧。

今天已經進入六月份,二模是在五月初的時間,這一屆她們也算幸運,撞上改革,以前的一模二模三模改成了一模二模,一模在二月底,二模在五月十號,三月份有個月考,四月份就是備戰二模,而二模開始,她們家就出了事,一直到現在,殷清流都沒有再去過學校,當然殷清雅也沒有去。

她們兩個都是準高考生,卻在最後一個月根本沒有去過學校,殷清雅的心思全都放在殷家,殷清流倒是一直在在腦海中跟001的視頻死磕,眼下離高考不過十天。

殷清流在腦海中思索對策,如果要對付一個豪門,哦不,也不能說是對付,只能說怎麽在豪門的虎視眈眈下把自己保下來?

答:變成比那更大更有權/勢的豪門或者是抱上比那豪門更大的大腿。

這世上,哪有比國/家更大的大腿呢?

殷清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笑道:【001,将最近及未來幾年華國最重視的科研項目列出來。】

抱大腿這種事,要抱就抱最粗的,只要天不塌下來,那根大腿絕對不會消失的,

哪有比國/家更好的呢?

只要抱上了,一輩子都在庇護之下。

【可以,】晉江系統001淡淡道,然後給殷清流列出了一長條細細的單子,上面各種項目讓人眼花缭亂,殷清流快速地篩選一下,劃掉了一大半。

其實按理說,軍/工是最符合殷清流要求的,但是第一她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第二那種多數是在軍/隊裏,顏家老爺子顏老司令可不是吃素的,自己還頂着一個顏少擋災牌的稱號,她估計還沒來得及做事就被想辦法弄回去了;第三,那個八成要去軍/校,要不就是闖出一番成績展現自己軍/工/天/賦來轉到軍/工,但是首先殷清流這個身板去軍/校簡直是找死,闖出一番成績來更不好說,她又不可能出國,再折騰出問題來就不好了;第四,軍/工這個周期有點長,她沒有那麽多時間。

不過,雖然不可以明着搞,倒是可以暗裏偶爾摻一點,更确保自己的安全。

殷清流若有所思地劃下一個又一個的選項,最後,将目光盯在這四個字上。

——生物醫學。

不管什麽時候,生命壽命都是人類永恒的關注,而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對這方面也就越重視,位/高/權/重如顏家,最後不還是要請一個人去為他家大少爺擋災嗎?說白了,不還是拿一個無辜女孩的命去換他顏大少的命嗎?

只不過她殷清流倒黴,被家裏賣了而已。

生物醫學算是一門比較高深的學科,也是近些年來華國重點關注的幾個工程項目之一,而且關于這方面人才還少,難學、難考、難就業,就造成了這門學科的冷門興致,也造就了人才不多的現狀。

但是這恰恰是殷清流需要的。

而這門學科,相對周期就短了許多,首先人才少,就意味着更多的機遇機會,其次冷門,就意味着更容易上場。

打個比方,你是一個醫學院的在校學生,非常厲害非常優秀,這時候有個位高權重之人得了腦癱,你說你能治好腦癱并以命作抵押要求給他治,會有人同意嗎?不會,因為他們可以找到更多的醫生,更多的出名醫生,哪怕他們沒有把握治好他,也比一個學生強。

而事實上,你很可能都不會知道這個消息,更不可能有機會提出這個要求。

但是同樣的,如果通過某種手段某種技術來治好他的腦癱,但是你是那門技術的核心人員,這時候,你上場的幾率就大了。

人們對于新技術年輕人才的接受度,遠遠大于老牌學科的年輕人才。

只要你治好了那個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其他位/高/權/重的人,雖然不至于供着你,但也都會客客氣氣的,

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染上什麽重病呢?

人啊,尤其是位/高/權/重之人,最是惜命。

而這門專業,她還能打着為了顏大少身體的大旗,阻力也就會少很多,簡直一舉多得。

完美。

殷清流眉眼處染上了幾分愉悅,于是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又道:【001,先來點生物醫學的視頻,從最基礎的開始。】

晉江系統001懶懶道:【可以。】

殷清流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到腦海中001傳來的視頻,不由認真起來。

一夜未眠。

**

第二天殷清流起來下樓,就看到客廳內的一家四口,他們似乎睡得還不錯,精氣神比起前幾天好了不少,一點也沒有送殷清流去死的負/罪/感。

有的時候殷清流也覺得很奇異,明明宋穎殷父對養女親兒都那麽溫柔愛護,不是自己親生的殷清雅也能呵護有加,卻偏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冷漠薄涼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說他們不愛子女吧,他們對殷珏殷清雅可真的是呵護有加,兩個人難受一下這對父母都受不了;可是說他們愛子女,面對自己親生的、弄丢了十五年的殷清流,卻冷漠極了,平日裏不待見,關鍵時刻還會拿出去犧牲,而且不見得有任何負/罪/感,

真的非常神奇。

看到她出現,這四個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尴尬,宋穎站了起來,道:“清流,還沒有吃飯呢吧?吃點東西吧?”

殷清流點了點頭,不語。

宋穎早就習慣了她的沉默與不打眼,一想到一會兒顏家帶走殷清流,他們殷家就恢複到以前的和睦溫馨,她心裏就不由感到一陣滿足,便給殷清流張羅早餐,殷清流吃得很慢,宋穎四個人就坐在沙發上看着,宋穎不時看看時間,眼眸中越發染上焦急的神色。

很快顏家就要來接人了,殷清流穿的那麽普通,也沒有遮一遮這臉色,那蒼白的臉,那青黑色的眼圈,一點血色都沒有的唇,看起來就像是個重/病/患/者,一會兒顏家不想要了怎麽辦?

宋穎心裏暗暗着急,殷清流的動作還是那般緩慢,一碗粥都能吃個十分鐘,宋穎看着她那緩慢的動作,眉眼中都染上了幾抹急切。

終于,殷清流吃完了,宋穎也沒有再問她吃飽沒吃飽這種問題,轉而誇贊道:“我家清流真漂亮,文雅又有氣質,只是這件衣服不怎麽襯你,走,清流,我那裏有前幾天為你定制的衣服,我們去試試怎麽樣?”

說着,宋穎牽住了殷清流的手,作勢要帶她走。

殷清流沒有動。

宋穎嘴角的笑容一僵,還是回過頭來,好聲好氣道:“清流,這件衣服不襯你,我女兒那麽好看,當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了。”

“我們去化個妝,換件衣服,怎麽樣?”

殷清流沒有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彎起唇角,平靜地看着宋穎,她的眼眸沒有任何神采,像失去靈魂的布偶一般空洞,讓人心裏不由生寒。

宋穎心理咯噔一下,但還是勉強挂起微笑,作出一副低落的樣子,“以後媽媽也沒有給你化妝的機會了,也沒有給你……”

宋穎頓了頓,勉強笑了一下,哀求道:“給媽媽一次機會,好嗎?”

“媽媽,”殷清流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開口叫道,就在宋穎以為殷清流會答應的時候,只聽她道,“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宋穎一愣,只聽殷清流緩緩道:“把我賣出去,讓我去送死,就讓你這麽開心嗎?”

“還要給我盛裝打扮一下,我被您接回家三年,你從未跟我說過我漂亮,也從未給我買衣服,更沒有給我化妝,連提都沒有提起過。”

“我現在要去送死,您還要給我盛裝打扮一下,生怕顏家看不上我,把我退回來,要倒黴的就是您的寶貝養女了,是不是?”

“我從未見過您這麽狠心的媽媽,您讓我長見識了,”殷清流突然站起身,緩緩地深深鞠躬,沉聲道,“謝謝您。”

那動作就如同一巴掌呼在宋穎臉上,宋穎一下子支撐不住,倒退了好幾步,險些被椅子絆倒。

明明每一句都非常平靜,明明每一個詞都并無惡意,但是組合在一起,卻比那種直白的惡意更加冰寒刺骨,讓人難以接受。

宋穎做了一輩子的教育工作者,卻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打在臉上,還打的那麽重!

宋穎根本就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她的嘴角顫動,連身子都在抖,臉上的表情非常奇特,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大腦卻一片空白,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還是殷父一把把她擋在了身後,冷聲道:“你這樣未免有點過分了,她是你親媽。”

“是啊,”殷清流有些恍惚地點了點頭,喃喃道,“一個親手把我送進虎口的親媽,一個怕老虎不吃我還要把我打扮一下确認老虎要吃我的親媽。”

殷清流頓了一下,慘笑出聲,“那我還真是謝謝我的親媽親爸了。”

“你——!”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殷父宋穎都是一愣,然後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客氣禮貌又不失熱情的樣子,開了門,然後愣住了。

門外并不是只有昨天來過殷家的白管家,更有一個英俊的男人。

他的臉色很蒼白,嘴唇也沒有任何一絲血色,這一點和殷清流蠻像的,但是又有着十分明顯的區別,門外的男人有一種十分銳利的氣勢,連帶着那種蒼白的色澤,都化成刀鋒一般的利。

他的眼眸中帶着幾分郁氣,更多的卻是深不見底的黑,他穿着深色的西裝,更有幾分不怒自威的觀感,他身上帶着幾分病氣,卻并沒有折損他半點氣勢,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

“少爺,”白管家微微鞠躬,道,“請這邊來。”

白管家的聲音仿佛喚醒了殷家衆人,殷父和宋穎都有幾分如臨大敵手忙腳亂之感,連忙将兩人請進屋內,又給一雙兒女使眼色,男人坐在沙發上,目光平平地看向前方椅子上的殷清流。

宋穎注意到了這一點,急忙想給男人介紹,卻被男人張口打斷,“你知道我的情況嗎?”

這句話,他是對着殷清流說的。

殷父宋穎急忙給殷清流使眼色,白管家眼眸中多了幾分詫異,近乎震驚地順着自家少爺的眼神望了過去,不由輕輕皺眉。

蒼白的臉,青黑色的眼圈,毫無血色的唇,瘦弱不堪的身軀,帶着說不出來的病氣,

這就是殷家的小姐?

白管家響起上一次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位漂亮明媚的少女,眼眸中不由多了幾分厲色。

“我知道。”殷清流輕輕地回答,她注視着那個男人,心裏不由輕輕嘆氣。

第三個世界了。

“那你還願意與我結婚、跟我在一起嗎?”那男人語氣十分平淡,聽不出半分情緒。

白管家眼眸中的驚愕更甚,少爺一直是不願意接受這種親事的,所以這一次才會堅持過來,要把這事退掉,怕他們陽奉陰違,這才一個人掙紮着從病床上下來,堅持要跟白管家一起來,把顏家衆人都吓了個夠嗆。

白管家本以為他的少爺會幹脆利落地把這門事情解決掉,卻沒有想到,他家少爺竟然在跟這個姑娘說話,還說得如此多!

難不成,少爺看上了這個姑娘?

“老實說,在這之前,是不願意的,”殷清流平平淡淡地說着,不理會自己的話給別人帶來多大的震撼,尤其是宋穎,那樣子恨不得直接吃了她!

“不是,清流她……”宋穎立刻跳出來想要打圓場,卻被那男人一個冷冷的眼神震撼,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在這之前?”那男人感興趣地念着這兩個字。

“看到你以後,我就願意了。”殷清流的唇角間緩緩蕩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似春風拂面。

男人也微微笑了起來,“在這之前,我也是不願意的。”

男人沒有再說下半句,只是輕輕道:“我是顏牧。”

“顏色的顏,牧師的牧。”

果然,

殷清流緩緩地閉上眼睛,【001,這是第三個世界了。】

殷清流沒有等系統的回複,而是輕輕笑了一下,道:“我是殷清流,清水的清,流動的流。”

“你要跟我走嗎?”顏牧沖她伸出了手。

殷清流看着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響起那位白管家說得算命之事,如果是替顏牧擋災,也未嘗不可。

這是第三個世界了,

顏牧已經追了她三個世界了,

讓他圓滿一次,又有何妨?

“要。”殷清流搭上他的手,緩緩微笑。

“但是,”殷清流看向他,一字一頓道,“我要參加高考。”

顏牧看向那個小姑娘,那觸手的溫度讓他整個靈魂都感到一種溫暖的熱度,他輕輕道:“好。”

你想要的,我都會獻給你。

六月七日,高考開始。

六月八日,高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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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寵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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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