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豪 門

“媽——!”殷清雅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宋穎沒有回頭, 她愣愣地看着電腦屏幕,那鮮明的523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媽——”宋穎的聲音弱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往宋穎那邊走去, 心髒不安地跳動着,她明明已經把準考證拿走了, 父母不知道她的準考證, 怎麽可能能查到她的成績呢?

媽媽只是沒有聽見而已。

殷清雅百般說服自己,卻在看到電腦屏幕的那一剎那全身僵硬, 五百二十三分,五百二十三分,

——這怎麽可能?!!

“清雅……”殷清雅聽到宋穎近乎顫抖的聲音, 她茫然地看了過去, 只見母親憤怒并且傷心的面孔,“你的成績,你的成績是怎麽回事?”

殷清雅的成績, 一向是她的驕傲,怎麽可能才僅僅只有五百二十三分?!

比平常至少少了一百二十分!

殷清雅茫然地看向宋穎, 屏幕上的那幾個數字幾乎要燒毀她的心,她想過她會考砸,但是她沒想過, 她會考得這麽差!

“清雅……”宋穎既失望又難過,她看着殷清雅那副茫然的面容,心裏的難過更甚,“你這個分數, 能去什麽大學呢?”

“你連最普通的一本都上不去。”輕輕地吐出這句話,宋穎似乎十分傷心,她默默地站了起來,拒絕給殷清雅任何一個眼神,默默地向卧室外走去。

殷父責怪地看了一眼殷清雅,急忙追了上去。

殷清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出去,大叫道:“媽媽!”

宋穎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轉過身來,一種近乎焦躁的恐懼在殷清雅心頭蔓延,她下意識地跑到宋穎身前,焦急地解釋道:“……我,高考前家裏出事,我一直心神不寧,根本沒有好好複習,最後考場上我也不能凝注注意力,我也想考好的……”

說着說着,殷清雅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我也想考好的,但是我實在太擔心家裏了,我害怕鄭家報/複哥哥,我怕哥哥出事,我怕爸爸媽媽出事,我怕爸爸媽媽把我送走,我也怕清流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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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殷清雅嗚嗚得哭了出來,“我也想考好的,我也想考好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殷清雅甚至還抱有幾分僥幸的期待,希望像以往一樣,只要自己表達一下傷心難過,母親就會抱住自己安慰,父親就會告訴她,她是他們的小公主,不需要害怕,爸爸媽媽會保護她的。

但是這一次,殷清雅卻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宋穎嘴唇微微顫抖,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清雅,那目光中隐隐有幾分淚意。

“你心神不寧,清流也心神不寧,清流還是被我們送走的那一個,她都能考出省狀元的成績,而清雅,你連一本都上不了,”宋穎近乎疲憊地說道,“成績都下來了,你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把原因都推到別人身上,你不能複習,清流就可以嗎?”

“我和你爸爸,都已經在盡全力保全你了,”說着,宋穎眼中也流下了兩行清淚,“我們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顧不上,卻奮力保全了你,你現在在我們面前說,說怕我們把你送走,你難道就不覺得誅心嗎?”

這句話委實重了些,剎那間殷清雅的眼睛就睜大,近乎驚恐道:“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殷清雅一邊用力搖頭,一邊拉住了宋穎的衣袖,哭泣道:“我知道爸媽愛我,我知道爸爸媽媽愛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我只是害怕而已,我只是害怕而已,清流畢竟是爸爸媽媽的親女,她身上流着爸爸媽媽的血,即使她對家裏沒什麽感情,也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而已啊!”殷清雅一個踉跄,直接倒在地上,淚水流了滿臉。

傭人們驚詫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看着滿臉是淚的夫人已經躺在地上的小姐,以及站在旁邊不言不語的先生,一時之間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正巧這個時候,殷珏從外面走了回來,他本來還有幾分高興,一看到倒在地上的妹妹和淚流滿面的媽媽就懵了,他急忙扶起地上的妹妹,急切道:“媽,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

“哥哥,哥哥——”殷清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用,媽媽也只是為我擔憂而已,都是我的錯……”

“什麽?今天不是出高考成績嗎?清雅肯定能拿個高分,別哭別哭。”殷珏努力安撫着自己的妹妹,疑惑的目光轉向殷父。

但是在他這句話說完之後,房間內的氣氛突然降到冰點。

“我也不想的……”殷清雅握住殷珏的袖子,閉着眼睛哀聲哭泣,“當時家裏那麽亂,我真的害怕家裏人出事,你又要去學校考試,我怕鄭家再……再……”

“還有爸媽,爸爸每天都要出去,我真的很害怕……”殷清雅哀切道,“我怕……我真的沒辦法做題,考試的時候我都在害怕,我真的不行,我也想考好的,但是我……”

殷清雅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淚流的更兇,宋穎也無聲地淚流,比起殷清雅,宋穎的姿态真的非常優雅,殷父皺眉看着殷珏,無聲地站在宋穎的身後,悄無聲息地拍了拍她的背脊,目光之中帶着和安撫,宋穎哀鳴一聲,倒在殷父的懷裏,忍不住哭泣。

“不就是沒考好嗎?”殷珏并不把這個當成一回事,看看哭得雙眼紅腫的妹妹和倒在父親懷裏的媽媽,心裏又急又愧,“清雅也不是故意的,媽媽又不是不知道清雅的實力,這一次明顯是被狀态影響了考試,要不然怎麽會考那麽低?她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一片赤誠之心,都是因為擔心咱們,才無心學習,哪需要您哭成這個樣子啊?”

宋穎胸膛劇烈地起伏,殷父感受到宋穎激烈的情緒,立馬怒聲喝道:“胡鬧!”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殷父壓低聲音,冷聲訓斥道,“同樣的環境,同樣的處境,清流還能考省狀元呢,清雅這成績,我和你媽怎麽拿得出手?”

殷珏一噎,其實他也覺得殷清雅這分數十分拿不出手,但是當初事情是他惹出來的,如果不是他,殷清流不會被送走,殷清雅也不會高考失利。

殷珏下意識地看向殷清雅,殷清雅一邊搖頭一邊哭泣,哭得雙眼紅腫,一聲一聲地喃喃道:“我真的不想,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只是……”

殷珏心裏一痛,如果不是他,殷清流怎麽會被送出去?殷清雅怎麽會高考失利?殷清流遠在顏家他管不了,但是殷清雅還在殷家,都是因為他惹出來的事,他怎麽也得承擔責任啊。

“清雅只是太擔心了,如果我處于危/險之中,你們還有心思去考試嗎?清雅擔心我們,自然是沒心思考試了的,”殷珏努力為殷清雅辯白,只聽宋穎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清流就不擔心了?”

宋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哭泣,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淚痕,只一雙微紅的眼睛略帶傷心地看着殷清雅,“誰都有出錯的時候,誰也都有考砸的時候,媽媽傷心的不是你考砸了,而是你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問題!”

“一出事,就是媽媽的錯,就是爸爸的錯,就是哥哥的錯,就是清流的錯,同樣的環境,清流的處境比你還遭,你起碼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命,清流還需要擔心自己的命呢!”

“可是她能考省狀元,你連一本都上不了!”宋穎微微拔高聲音,難掩悲傷道,“從見到分數開始,你可有半分反思過,不是推給環境,就是推給我們,我們已經盡一切可能給予你最好的了!”

“清雅,我很失望。”

宋穎微微搖頭,扭頭向樓梯走去。

這一個動作無疑吓到了殷清雅,殷清雅猛地撲上去抱住了宋穎,哭哭啼啼地認錯求原諒,半晌後宋穎反身抱住了殷清雅,兩個人一起抱頭痛哭。

殷珏躊躇地看了看殷父,殷父輕輕搖頭,嘆息道:“希望能過一本線吧,家裏給動員動員,找個還行的大學的冷門專業吧,以後再說轉專業的事情。”

殷珏點了點頭。

這件事暫時壓下,殷家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

夜晚,殷清雅的心一直備受拷/打,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進入睡眠,躺着躺着就感覺到一陣委屈,淚水随之流下;

她害怕,真的害怕。

她不過五百二十三分,殷清流卻是高考狀元,以前爸爸媽媽都說殷清流拿不出手,現在卻變成了她拿不出手,爸爸媽媽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把自己送到顏家去換殷清流?

殷清雅一陣心悸。

殷清流還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呢,他們體內流着相同的血,但是一旦得不到爸爸媽媽的認同,就會被爸爸媽媽抛棄,

殷清流甚至沒有進過殷家老宅,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甚至不知道自己不是殷家的孩子,他們依然一如既往地疼自己,可每每看到他們這麽疼愛自己,殷清雅覺得安心的同時,又覺得不寒而栗;

親生的女兒都不疼,爸爸媽媽也太……冷血了吧?

那一天,爸爸媽媽跪下求殷清流的時候,她松了一口氣,又覺得非常可怕,那可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丢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親生女兒!

之後的日日夜夜,殷清雅都感到害怕,這種害怕不僅僅是怕爸爸媽媽哥哥會不會受到傷害,還有對殷清流的內疚,更多的卻是恐慌,

對未來、對自己的恐慌。

那時候殷清雅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般恐慌,而今天,她卻明白了。

因為報錯孩子讓她和殷清流的命運截然不同,她成了殷家的大小姐,殷清流卻生活在那般貧困的家庭中,在十五年之後,才被找了回來,但是殷父殷母并沒有對這個親生女兒有什麽愛護,反而卻有幾分嫌棄;

殷清雅響起殷清流那可以說是字字泣血的控訴,

“我十五歲回到這個家,至今為止渡過了三個春節,你們有讓我見一眼殷家和宋家的人嗎?第一次你們說是沒想到我沒在車上,第二次第三次你們根本連個理由都不願意給我了!為了避免我跟上去,我的好母親,還直接将別墅大門鎖了!”

“十八歲生日宴會成人禮,你們為了不讓我出席,特意給我送了一杯牛奶,裏面有安/眠/藥,想讓我安安靜靜地睡過這個晚上?”

那時候大腦一片混沌,現在靜靜思索,再感受殷清流此言的意思,卻覺得不寒而栗。

淚水沾滿了枕巾,虎毒不食親子,而爸爸媽媽連殷清流都能下手,

——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六月末,夜晚溫熱,而殷清雅卻冷得厲害,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深深地埋在毯子裏。

幾天後,一本分數線出爐。

S省理科一本分數線,五百三十三分。

宋穎險些暈過去!

她的孩子,竟然連一本分數線都沒過!!

這一天,殷家的餐桌上又是一片低氣壓,宋穎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色卻十分不快,這一次殷清雅識趣地選擇沉默,殷珏也有點不知所措。

他知道這一次殷清雅考得實在是太糟糕了,連一本分數線都沒過,家裏就算是想要給她找關系都找不了,過了一本線雖然也難找,但是起碼還有這個可能性,可是連一本線都沒過……

一本線就如同一個通行證,你想要去好一點的大學可以試試,求求情拉拉關系,成不成是一回事,但是起碼你得先把通行證拿到啊!

你連通行證都拿不到,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啊?

清雅也考得太差了些。

殷珏微微皺眉,看着父母的臉色,心裏微微有一些不滿,殷清流都能考出全省狀元,這清雅怎麽考得這麽差?

但是飯桌上的氣氛卻不能不管,想想那個時候殷清雅哭叫着說願意為他去死,殷珏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努力笑道:“這次清雅發揮失常,要不然我們讓清雅複讀一年試試?”

此言一出,殷父殷母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殷清雅近乎期待地看了過去。

宋穎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如果說話的不是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她幾乎要一杯水潑過去!

她一個教育工作者,每一年都沖在教育的前列,有一對引以為豪品學兼優的兒女,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老公,辦公室裏不知道多少羨慕她的女人們!

而現在,殷清雅親手将她的這份自豪和榮譽撕扯下來,她有了一個連一本分數線都沒有過的女兒!

不僅如此,她的兒子還蹿騰着讓殷清雅複讀!

一個連一本分數線都沒過、需要複讀的女兒,她要不起!

宋穎甚至可以想象到辦公室的那些嘲笑聲,想到最近那些打聽殷清雅成績的人,宋穎就覺得整顆心都在顫,那些人本就嫉妒她兒女優秀夫妻和睦,現在更是盯準了殷清雅的成績,宋穎的心裏火燒火燎的,恨不得告訴他們她還有一個女兒是省狀元!

“我沒有需要複讀的女兒。”宋穎冷冷道,“還嫌不夠丢人現眼嗎?”

“我們殷家也沒有需要複讀的子女,”殷父同樣冷冷道,“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嗎?”

殷珏輕咳兩聲,不再說話,殷清雅眼眸中的光亮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

宋穎實在是沒胃口,一想到下午還要上班,她就難受,把餐具一扔就上樓了,殷父很快上樓去安慰她,殷清雅麻木地吃着自己的食物,殷珏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得閉嘴。

下午,宋穎去單位,一進單位就察覺到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她身子僵了僵,鎮定自若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個十分漂亮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笑道:“喲,宋姐,清雅也要報志願了吧?可得好好給孩子挑挑啊,雖然差一分就能上一本線,但是如果不好好挑,連好一點的二本都上不去啊。”

“你和姐夫還得多為孩子費費心,平常那麽好的成績,怎麽就敗在高考上了呢?”漂亮女人每個字都踩在宋穎的痛腳上,還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不要總是忙工作,也要多關心關心孩子,你看清雅,平時成績那麽好,這一次,真是可惜了……”

宋穎在心裏狠狠地咬牙,這女人到底是怎麽知道殷清雅的成績的?!

就是因為這群人,她當初,才那麽不想讓殷清流出現在外人視野中!!

那漂亮女子看了看她的表情,心裏暗爽,又道:“要不然讓清雅複讀一年?清雅底子在那裏,明年再考肯定能考好,到時候正好跟小優是一屆了,互相照顧。”

小優是漂亮女人的孩子,那漂亮女子就是故意來刺激宋穎的!

宋穎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只道:“謝謝小李對清雅的關心,清雅沒打算複讀,還是小優的學姐。”

“這種成績都不打算複讀?”那漂亮女子故作震驚道,那表情浮誇的讓宋穎腦門一抽一抽的,“可惜了,清雅年紀小,不懂事,你們大人也不為她想想嗎?平時那麽好的成績,就一次失敗就一蹶不振了嗎?”

“太可惜了。”那女人一邊搖頭一邊離開,直把宋穎氣個半死!

那漂亮女人離開後,又一個身材十分高挑的女子走過來,安撫道:“宋姐別氣,你也知道,小李就是那個脾氣,你家清雅什麽水平大家還不清楚嗎?只是一次失誤而已,沒必要跟孩子的前途過不去啊,再來一年,清雅絕對是華大國大的料!”

這個女子的話十分有水平,明明沒有剛剛漂亮女子那麽直白而鮮明的挑釁,但是字裏行間暗藏的針鋒更是氣得宋穎頭疼。

按這女人的意思,她不讓殷清雅複讀,就是毀了殷清雅的前途了??

“是清雅不願意複讀的,”宋穎盡力作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實際上心裏幾乎要嘔出了血,她看着周圍同事或詫異或驚詫的目光,心中的惱怒更深,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但是可以肯定,辦公室裏的大家是都不知道的,而這兩個人,就是為了讓大家都知道!

簡直惡毒!

“你是她媽,孩子要聽你的,”那女子勸道,“想想孩子的前途。”

現在要是改口同意殷清雅複讀,她就真成了不顧孩子前途的人了,宋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咬死!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個女人之後,又有一個人笑道:“宋姐,咱們S省省狀元出來了,叫殷清流,據說考了728分呢!”

“對了,這名字與你家清雅的名字真像啊,只可惜,清雅沒有那麽好的命,”一邊說,那女子一邊遺憾地搖了搖頭。

宋穎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她自從懂事以來,就沒有受過這麽多閑氣!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殷清雅!

待到宋穎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那表情比中午離開家的時候都要難看,殷清雅這兩天實在是怕了宋穎,在見到宋穎這般難看的神情時,立刻小心翼翼地擠出了一個笑,叫道:“媽媽。”

宋穎今天下午憋了一肚子的火,現在看到罪魁禍首,自然是難以忍受,殷清雅的眼淚都在眼圈裏打轉,她以前從來沒有被宋穎這麽罵過!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起,宋穎猶豫了一會兒,收斂了表情,親自去開了門。

一開門,便愣住了。

門外亦然是殷清流。

“清流……?”宋穎叫了一聲,臉上浮現出幾分喜色,就想要拉殷清流過來,殷清流側身避開了她,輕輕道,“我來收拾一些東西。”

宋穎連忙給她遞了一杯水,連聲問道:“你要收拾些什麽?讓媽媽幫你收拾好不好?晚上留下來吃頓飯好嗎?”

宋穎這态度,甚至可以用殷切兩個字來形容了。

旁邊的殷清雅臉色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

殷清流将這一切收歸眼底,事态到底是像她想象的那般發展了,她眯起眼睛看向宋穎,然後将那杯水接了過來,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發一言。

宋穎唇角的笑容猛地變大,似乎十分意外又十分驚喜的樣子,那模樣毫不掩飾,讓旁邊的殷清雅将這一切都收到眼底,眼眸又黯淡了些。

殷清流知道宋穎其實并不是什麽有心機的人,相反,她其實很“愚蠢”,她的目光太淺,性子又傲,又不能忍,很多蠢事都能做出來。

比如說為了不讓原主跟他們出去把原主鎖在家裏,比如說為了不讓原主下樓而在原主的牛奶裏下/藥,比如說直接跪在她面前要她去送死;

其實蠢成這樣,也很難得一見了。

想要原主不去老宅、不下樓參加宴會,非常非常簡單,只需要宋穎把原主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然後打親情牌,怕老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啊,給老人随便編個大病小災的,都不用宋穎囑咐,原主絕對立馬消失在人前,把自己縮到最小的角落裏;

還有那一天,打親情牌不比直接下跪威逼有效地多?

如果是原主,別說讓她去送死,就是讓她現在立刻死,她都願意,一邊被殷家賣了還一邊努力為殷家争取好處,如果宋穎打的是親情牌,原主絕對做得出這種事來。

可是宋穎她,不打親情牌。

她太自私、太愚蠢、又太過急功近利,她或許是愛殷清雅的,但這種愛,是建立在殷清雅的優秀之上的,她愛的殷清雅,前面是有形容詞的,而殷清雅一旦失去了那些個形容詞,那麽她對殷清雅的愛就必然會大打折扣。

從一開始,殷清流就對這個實驗取得什麽樣的結果有八成的把握,但是當她真的看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更是替原主不值,

原主心心念念的家人,心心念念的父母,看重的從來都不是親情,不是愛,而是優秀,而是利益;

原主不是敗于他們一家的深情厚誼之下的,而是因為她沒有價值、不夠優秀、不夠宋穎對她另眼相待。

宋穎的愛,是建立在價值的基礎上的。

而那個期盼着父母兄長疼愛的姑娘、那個受盡委屈苦楚只敢在夜裏哭泣的姑娘、那個将自己縮成最角落的一團希望父母能夠注意到他她的姑娘、那個擁有着非常渺小非常渺小心願的姑娘,是最無辜的一個,也是死的最不值得的一個。

如果她輸給了宋穎和殷清雅之間的母女情深、輸給了他們一家之中的深情厚誼,也便算了,人和人的緣分本就如此玄妙,

可是不是,她不是輸給了她們的感情,她只不過是輸給了他們的自私、愚蠢和急功近利;

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只是輸給了這些而已。

既然那麽喜歡把孩子當工具,那麽就一個孩子,也不要要了吧。

殷清流在心底緩緩地微笑,面上卻不動聲色,任由宋穎将她請進來,又忙裏忙外地張羅,一時間茶幾上擺滿了各式水果零食,“我記得清流喜歡吃荔枝是不是?”

宋穎将那一小盤扒好的珠圓玉潤的荔枝放到殷清流面前,殷清雅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神色之間更有幾分郁郁,殷清流默默點頭,宋穎滿是喜悅地給她找叉子,催促着她趕緊吃,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殷清雅一眼。

她似乎忘了,曾經,這家裏擺放的所有荔枝,都是屬于殷清雅的。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今天就在家裏吃個晚飯,媽媽親自下廚,”宋穎高興極了,“媽媽這就給廚房說一聲,讓他們多準備一些你喜歡的,請幾個叔叔阿姨過來,我們清流考了省狀元,怎麽也得慶祝一番,來不及大操大辦,也要熱熱鬧鬧的。”

“不……”殷清流輕輕地搖頭,語氣弱弱的。

“那怎麽行!”宋穎以為她不想慶祝,便抓住她的手,很是安撫地拍了兩下,道,“就幾個叔叔阿姨而已,都是爸爸媽媽的友人,你認認人也好啊。”

說完,宋穎不等她拒絕,就拿着手機出去打電話,她要那些今天下午嘲笑她的人看清楚,她有一個成為省狀元的女兒!

省狀元!!

殷清流看着宋穎出去,眉目間露出了幾分嘲諷,她扭頭看向殷清雅,殷清雅比起以前瘦了不少,神情中有幾分曾經和殷清流很像的陰郁,殷清流不由微微動了動唇角,輕聲道:“看來你考的很不好啊。”

殷清雅的唇角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個字,她把自己縮在沙發一角,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荔枝。

她愛吃荔枝,也只愛吃妃子笑,所以家中一年四季都常備荔枝,母親從不讓她自己扒荔枝,怕傷到自己的手,都是由母親父親和哥哥扒的,哥哥偷吃一個荔枝,還會被母親打兩下。

這個家裏的荔枝,都是屬于她的,連哥哥想要吃,都要提前問她。

而現在,她已經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殷清雅垂下眼睛,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因為高考考砸,她就不再是父母眼中的小天使、掌中的小公主了。

如果殷清流沒有考狀元……

如果殷清流不存在……

就好了……

殷清雅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近乎兇/狠的紅光。

那視線怎麽瞞得過殷清流?

殷清流微微皺眉,暗暗搖了搖頭,近乎冷漠地想道:真不愧是宋穎教出來的孩子。

十幾分鐘後,宋穎一臉喜色地走了進來,面容上還有幾分得意,她對殷清流噓寒問暖,卻沒有問一句殷清流在顏家過得怎麽樣,顏家大少怎麽樣,顏家有沒有人欺負她等等,她一句都沒有問過。

她問的最多的,就是關于學習,關于成績。

“那清流,你想要報哪個學校?”宋穎微笑道,“我和你爸爸都覺得華大商學院不錯,很多着名的商業人物都是從那裏出來的,華大作為全國第一的學府,師資力量等等都是其他學校不能比的,而且華大的老師也來家裏坐過,願意為你提供獎學金……”

宋穎滔滔不絕地說道,最後,她說:“清流要不要考慮華大商學院?”

殷清流瞪着清澈的眼眸看着宋穎,眼眸中滿是疑惑和不知所措,像個小動物一樣可愛,然後,她微微垂下了頭,弱聲弱氣道:“我要報花大的生物醫學。”

“為什麽?”宋穎的表情一瞬間就難看起來,她的聲音陡然加重,“生物醫學那麽冷門的學科,媽媽不許你學!”

“可是……”殷清流的身子抖了抖,用一雙水潤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小聲又委屈道,“他們說,不能離顏少太遠,要在S市,學生物醫藥,可以照顧顏少……”

宋穎的唇一瞬間緊緊地閉了起來,眼睛裏更是陣陣不滿,她看着殷清流兔子一般的模樣,心裏竟然升起了幾分心疼。

這個孩子,也不知道在顏家受了多少委屈,才變成這麽一副膽怯的樣子。

明明以前,在家裏跟自己叫板的時候還有力氣,現在卻像被剁了手腳的兔子,又可憐又讓人心疼。

“花大……也不錯……”宋穎艱難地從嘴裏吐出這幾個字,心裏都在滴血,顏家竟然連殷清流的志願和學校都要幹涉!

太過分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起來,宋穎打開門,就對上一雙冷冽漆黑的眼睛。

“清流。”

那男人冷淡道。

殷清流像受驚的兔子一般蹿到顏牧身邊,顏牧沉沉道:“走了。”

“顏少!”宋穎去攔,在那個男人的目光下勉強笑道,“我們一家,都很想清流,能不能……”

“不能,”顏牧冷淡地拒絕道,那漆黑的眼眸掃過,宋穎身上的每個毛孔都開始戰栗,那男人冷冷一笑,對殷清流道,“走。”

殷清流小步追了出去。

宋穎倚在門上,看着他們的背影,指尖深深地掐進掌中,她叫了那麽多人來,顏牧卻将殷清流帶走了!

——該死!!

剛一上車,殷清流忍不住笑出聲,“你全身緊繃成這個樣子,有那麽害怕嗎?”

顏牧瞪了她一眼,不說話,小兔子般的殷清流看似可愛,卻讓他無比心疼,他恨不得拿刀将讓她變成這個樣子的人通通捅死!

“顏牧啊顏牧,你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殷清流含笑道。

顏牧又瞪了她一眼。

前排的司機手一抖,差點來了個S線,他竟然聽到了殷小姐調/戲少爺!!!

“其實也沒什麽,”殷清流微微垂下眼睛,“我只是有些……不甘而已。”

“所以想要做做壞/事,就做一點點,你不會反對吧?”殷清流揚了揚眉,嬉笑道。

顏牧定定地看着她,然後牽起殷清流的左手,細細查看,就在殷清流有些迷惑地時候,他突然張開唇,輕輕地将殷清流左手的食指舔進口腔;

殷清流剎那間僵立,

“可以,但是不許受傷。”

作者有話要說: 殷清流:我這是被顏牧調/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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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