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龍族

淩烨從天宮回來，已是第二日清晨。

瓊華和成圓早已經在偏殿等着，卻見淩烨和葉紅绫一起回來。葉紅绫進了偏殿，坐下端起茶盞便灌了一杯。

成圓奇道：“三師姐，你不是在迷妄之海麽？怎麽回來了？大師兄呢？一辰，還有你侄子呢？”

葉紅绫白了成圓一眼：“藥谷有事，傳訊去找廷逸，他方才直接趕回藥谷了。寅初跟我們一起回來了，一辰還在迷妄之海那兒守着。”

成圓聽了，又轉向淩烨。

淩烨道：“仙帝已派兵過去守着。”

成圓點點頭，沒再多問，倒是瓊華笑了笑：

“若不是迷妄之海的異狀這樣明顯不易遮掩，仙帝說不準并不會明着派兵，多半還是會托給封神嶺。呵……”

葉紅绫和成圓對視一眼，微微嘆口氣。

淩烨道：“……倒也未必。迷妄之海畢竟與重光鏡有關。”

瓊華看了看淩烨，沒有再說什麽。

成圓瞧了瞧，岔開話題問道：“那……迷妄之海那邊，到底如何了？”

葉紅绫答道：“确如那劫燼山的土地所說很不尋常，外圍結界也有些不穩，只是眼下看來并無惡化的跡象，大約暫時無憂。”

成圓想了想，擰眉道：“這事……會否與鬼族有關？”見幾人看他，成圓接着推測道：“我們都知道，九華山早被鬼族控制，時日怕是不短的。四日前的異象我覺得極有可能是鬼族找到什麽辦法做了些什麽，強行開啓了秘境入口。這邊九華山異象突起之時，趁着整個仙界衆人的注意都在九華山，說不準他們反倒去了迷妄之海……”

葉紅绫聽了點頭道：“你說的有些道理。我們早便猜到鬼族的目的正是重光鏡，迷妄之海是重光鏡如今最可能的存在之地，理應是他們的重中之重。之前多方查探沒在迷妄之海附近發現鬼族的行蹤，許是我們疏忽，畢竟迷妄之海範圍甚廣，不好監視……”

成圓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若按此說，他們之前在迷妄之海有所行動而我們并未察覺，只需再小心些行事即可，倒未必非要在九華山搞出這樣大的動靜。畢竟這是仙界，鬼族人的行事該更加低調謹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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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绫想了想：“……那……九華山的異象與迷妄之海的異狀，有什麽其他的關聯不成？”

成圓道：“我們所知的關聯，也只有鏡引而已。從秘境中取出的鏡引，正是重光鏡候選人的資格。只是……當初靈越長老似乎并未提到，鏡引之外的關聯……”

葉紅绫抓抓腦袋，瞧了瞧一語不發的淩烨，又瞧了瞧始終默不作聲的瓊華：“真君，可有什麽猜想？”

瓊華擡起頭：“大約是……九華山異象之時……迷妄之海的重光鏡，感應到了什麽，醒了過來。”

葉紅绫瞪大了眼睛：“真君的意思是？”

瓊華笑笑端起茶盞：“只不過是猜測罷了。”

成圓多看了瓊華一眼，淩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瓊華放下茶盞，站起身：“我該走了，回瓊華島看看。”看向淩烨：“送我去山門，可好？”

淩烨愣了一愣，點頭應下。葉紅绫在一邊捂着嘴偷笑。

淩烨和瓊華兩人并肩走在路上，一路無話，眼瞧着山門已在眼前，淩烨開了口：

“我以為，你有事與我說。”

瓊華笑道：“沒有，只是……想和你并肩走走罷了。”

淩烨皺眉：“阿黎，你……”

已經走到山門前，瓊華站住腳步，轉頭對着淩烨：“好了，便到這裏罷，我回去了。”

淩烨看了她片刻，點了點頭：“若有事，記得傳訊給我。”

瓊華笑：“好。”

瓊華島。

瓊華回到島上的時候，恰遇見等着的瑤歌。

“師尊……”瑤歌看着瓊華，很是憂心的樣子。

瓊華此刻的臉色，說不上好，一派甚至有些違和的平靜。

“瑤歌……”

“弟子在。”

“還記得之前同你說的那些事麽？”

瑤歌有些慌張：“師尊？”

瓊華幽幽地嘆了口氣：“看來要盡快了……畢竟……時間不多了……”

瑤歌看着瓊華，不知能說些什麽。

瓊華轉過身來：“明日我再進書樓一趟。眼下……讓清歌去我院中。”

瑤歌應了一聲，便見瓊華緩步回了桂花小院，沒有再回頭。

清歌來到小院中時，瓊華正站在院中仰着頭，透過桂花樹的枝杈凝望天空。

“師尊，弟子清歌。”

瓊華回過神，對清歌道：“陣法研讀得如何了？”

清歌回答道：“弟子驽鈍，想要駕馭，還需一些時日。”

瓊華閉了閉眼：“我再給你十日。”

“師尊？”

“……明日我去書樓閉關，出關之後，帶你去個地方。在那之前，你需要做到能獨自布置主持這個陣法才行。”

“……弟子一定盡力。只是……”

瓊華擺了擺手：“什麽都別問，眼下還不是時候。”

“……是。”

“陣圖可帶着了？”

清歌取出瓊華第一次從書樓閉關出來後給她的玉簡：“在這兒。”

瓊華從清歌手中拿過玉簡，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好，也示意清歌在她對面坐下：“我閉關之前，再與你推演一次。何處不懂，盡可問我。”

瓊華與清歌在院中推演陣法，直至破曉。打發了清歌回自己院子繼續鑽研，瓊華從石桌旁站起身，遠遠眺望天空。

片刻之後，日出的朝陽，如血一般殷紅。

……

十日後。

瓊華從書樓出來，除了仍在鬼界的寧歌外的六個弟子，都在門外守候。

如同上次一樣，瓊華吩咐幾人進書樓查看，僅有瑤歌和清歌還在身邊。

瓊華對瑤歌自嘲地笑笑：“好好看着，莫要掉以輕心吧，你們師尊我，如今也只能盡量多留些書籍丹方給你們了。”

瑤歌臉色極難看：“師尊！”

瓊華沒有再與瑤歌多說，反而轉過頭去問清歌：“可收拾好了？想來要去呆挺長一段日子，別漏了什麽東西。”

清歌點頭道：“都收拾好了，弟子随時可以出發。倒是師尊……”清歌看了看瓊華面色不佳的樣子：“可要稍事休息？”

瓊華搖搖頭：“無事……既如此，這就走吧。”

清歌點點頭，祭出一塊碧玉陣盤。陣盤浮在空中迅速變大至可容十人站立的樣子。

瓊華與清歌一起跳上陣盤，臨行前，對着瑤歌囑咐道：“最遲三日，我便會回轉，這之前傳訊可能失靈。看好瓊華島，海原北邊若有異動，聯絡不到我的話，便直接傳訊給封神嶺的人。夜枭那邊若有什麽動靜……等我回來再議。”

聽到瑤歌應下後，瓊華便與清歌兩人升空離去。

碧玉陣盤原是清歌的法器，此刻控着它飛行的，卻是瓊華，清歌到現在仍不知兩人将去何處。

陣盤出了蒼莽海原後仍一路向南，直至一片烏雲密布，不時雷電大作的海域。

瓊華揮手罩了個防護的罩子，便控着陣盤向海域深處而去。

清歌在瓊華身邊張了張嘴，有話想問的樣子。

“這是雷鳴海。”瓊華并未回頭，卻像是瞧見了她的表情，繼續解釋道：“雷鳴海深處，便是龍族栖息之地。”

“龍族？”

“嗯。”

瓊華沒有再多說什麽。空中的雷電密集地擊打在突兀而來的陣盤護罩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如此行了片刻，四周突然遍布灰白色的迷霧，完全辨不出方向。打在護罩上的雷電較之前粗了不只十倍，每一下都能讓陣盤輕輕顫抖一下，卻始終無法穿透護罩。

不知過了多久，在清歌的眼中，四周的景色分明沒有分毫變化，瓊華卻控着陣盤停了下來：

“到了。”

清歌又仔細打量了一圈，仍是滿目迷霧，紫色的電光和轟鳴的雷響。

瓊華擡手，一道青綠色的柔和光亮穿過陣盤外的護罩，埋入迷霧之中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瓊華便收了手，站在原地，閉目養神起來。

清歌見此，也站在一邊，默默等候。一時靜默非常，只有陣盤護罩外的雷聲不斷作響。

過了半晌，瓊華突然睜開眼睛：

“來了。”

清歌聽了，也便打起精神來。

恰在此時，陣盤護罩外的雷電陡然停下，灰白色的迷霧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散。兩人的正前方，一片廣闊的陸地顯現出來，晴空萬裏，崇山巍峨，隐隐能聽到偶爾傳來的悠長吼聲，伴着這些沉厚的吼聲，山間驚飛一群群的鳥雀。竟是一片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

碧玉陣盤面前的空中，停着幾個長袍的中年男子，清歌并沒有見過，瓊華卻不算陌生。

其中兩個，正是之前在封神嶺見過，為了雷鳴海上罔塵境而去的，龍族的三長老和四長老。

瓊華撤去了護罩，龍族的三長老引着其餘幾人上前。三長老看了看瓊華身邊的清歌，才招呼道：“……真君此行，是來？”

瓊華指了指身旁的清歌：“這是我的五弟子清歌，今日起要留在龍族了。”

三長老皺起眉：“真君是說……那件事？”

瓊華點頭：“不錯。”

龍族的幾人互相看了看，仍是三長老開了口：“……如此急迫？”

瓊華笑了一聲：“出了意外，時間……怕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