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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一地藩王的繼承人身份敏感,若是沒有特殊情況,是不得離開藩地的,不過這位滇南王世子身份又是不同,滇南王一脈都不是漢人而是苗人,魏朝太祖皇帝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其收服,讓他們這些當地的土皇帝甘願稱臣,于是賞賜了個世襲郡王的名號,每年只要按時納貢,不犯上作亂,旁的事兒基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就連最愛掐架挑事的禦史言官都不怎麽會彈劾這些異姓王,一個鬧不好就是兩族大戰,這份責任誰擔待得起?

進來回話的人話音剛落,就見一錦衣華服的翩翩青年走了進來,青年一雙風流桃花眼,唇若塗丹,面如傅粉,皮相十分出衆,而且舉止打扮跟漢人沒什麽區別,除了微微曲卷的頭發,和一雙淺褐色的眼眸有些異域風情,舉手投足就像是一個尋常的漢家貴公子。這位世子的名喚木起笙,名諱上也與尋常漢人無異。

他身後的一位美人同樣格外引人注目,美人身形嬌小,體态卻極為勻稱,五官乍一看沒什麽出彩的地方,組合起來就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尤其是眉心一點朱砂痣,更增色幾分,美人看向世子的目光滿是深情,一雙璧人就這麽款款走了進來。

四寶頭一回見異族人有些新鮮,難免多看了幾眼,被陸缜板着腦袋轉了過來:“你該瞧誰?”

四寶幹笑了聲:“我就是看他挺…新鮮的。”

陸缜挑了挑眉,還要說話,木起笙已經主動走過來拜見,略一拱手,笑起來十分倜傥:“我曾得聞廠公風華無雙,一直想要拜會,只恨沒有合适的機會,今日有緣在安大人的宴席上得見廠公,定要敬你一杯。”

陸缜點頭算是還禮:“世子客氣了。”

四寶早在木起笙過來的時候就退回了女客席,原本端莊娴雅的女眷們見到木起笙一來,竟然很神奇地開始小聲竊竊私語起來,有嬌羞有不屑,她好奇問了一個還算談得來的知府嫡女:“你們在說什麽?那位木世子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嗎?”

女人天生有八卦欲望,更何況木起笙做的那些事也不算秘事,她極為不屑地撇了撇嘴,對四寶道:“陸夫人你初來乍到有所不知,別看那位木世子人模人樣的,背地裏可沒少幹些龌龊事兒。”

四寶還沒細問,她就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傳言這人極好美色,男人好色本也不算大錯,但是這位木世子手段可就十分見不得人了,他若是只喜歡那些楚館裏的粉頭行首倒也罷了,偏偏他尤好婦人,不管哪家人,只要家裏有妻妾生的貌美被他看上了,想盡辦法也要奪了去。”

四寶咋舌道:“這也太過了吧,這樣都沒人敢管?”這簡直令人發指啊,京裏的四皇子也極好美人,但多是從各處搜集來的,就是以他的皇子之尊,也不敢幹強奪人妻的事啊。

她嘆了聲搖頭,眼神郁郁:“在官場中混的人,只要給足了好處,別說是妻妾了,就是爹娘也能轉頭就賣,更有那起子想往上爬的,還會主動把家裏的妻妾奉上,任由他糟蹋,哎,就算是有些有骨氣想鬧出來的,被他威逼利誘一番也不敢再聲張了。”

她是個爽利人,想什麽就說什麽,郁悶地痛飲一口果酒:“說到底就是這幫混賬把女子看的輕賤,誰還會為了女人挑起漢苗的兩族争端不成?”

這話題格外沉重起來,四寶聽的心情沉重,想到那位世子的秉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面紗,見戴的嚴實才松了口氣。

旁邊坐着的馮姑娘一言不發地旁聽了幾句,見到四寶捂面紗不禁笑了笑,勸慰道:“陸夫人不必擔心,那位木世子雖然性好漁色,但是他非絕色不能入眼,不是什麽庸脂俗粉都能瞧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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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明面上是勸慰,可轉眼一想,總有些諷刺的意思在裏頭,四寶也不知道她哪根神經搭錯了,怎麽就跟自己不對付起來。

她正要回嘴,洪秀就怼了句:“照你這意思,還要誇一誇那下流坯子有眼光?還是說誰被他看上了不能怪他好色,只怪自己長的太美?”

馮姑娘氣的臉色鐵青,鬥嘴又鬥不過這厮,顫了顫手指才道:“奴婢本來就該跟在主子老實身後伺候的,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你還有沒有半分規矩了?!”

她又看向四寶,企圖挑起‘妻妾’之間的矛盾,讓四寶名正言順地教訓洪秀一番:“陸夫人好歹也是掌管一府的夫人,就任由這奴婢踩在你頭上作威作福,難道這就是提督府的規矩?!”

四寶把手一攤:“沒辦法,誰讓我們督主喜歡呢,我也不能罰他心頭好啊。”她說完笑眯眯地拍了拍洪秀的手,洪秀作勢往她身邊一偎:“我也喜歡我們家阿秀,多說幾句話而已,哪裏就沒規矩了,馮姑娘不要太苛刻嗎。”

馮姑娘:“…”

她用一種‘媽呀陸廠公的一妻一妾都是變态這個世界好危險我好害怕’的驚恐眼神看着兩人,慌慌張張地提起裙擺坐到離兩人最遠的地方去了。

她這麽一提裙子四寶才發現她裙擺上好大一塊污跡,四寶想了想扭頭問道:“你幹的?”

洪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誰讓她一直拿着她那張破字叨叨個沒完了,我手下不留神一個打滑就把酒潑她身上了。”

四寶拍拍他的肩以示誇獎:“幹得好。”

一場宴席兩人都吃的無聊之極,好容易熬到宴席散了,她帶着洪秀正要去找陸缜,卻見木起笙在陸缜身邊笑道:“…真是巧了,原來廠公的宅子也在柳色巷?我新置辦的宅子也在那座小巷裏,咱們說不準還是對門或是鄰居,正好同路,廠公要跟我一道走嗎?”

陸缜無可無不可,反正織錦局也有一筆買賣要和異族人商談,他此次來主要就是負責監官此事的,順道說幾句也無不可。四寶想到這人的秉性,心裏很是不喜,不過她也不會當衆反駁下陸缜面子,于是走過去低聲道:“督主,咱們要回去?宅子都準備妥當了?”

陸缜見到她,神情和緩幾分:“南下之前就命人置辦收拾妥當了,下了船直接就能住。”

兩人正說話,木起笙看洪秀卻看對了眼,覺得廠公身邊這位美人雖算不得絕色,但卻十分潑辣妖嬈,氣場十足,乍一看紮的人眼睛發疼。

他也當真對得起他在外的名號,看了洪秀幾眼便笑了笑,直接出言道:“京裏的美人果然與南地的不同,風姿妖嬈,跟南女的溫柔似水大相徑庭。”

陸缜:“…”四寶:“…”都不知道說他太好色還是太奔放!

四寶聽他說完心裏頭格外不爽,洪秀在外稱是陸缜的妾室,他敢當着陸缜的面兒說這話,說明只把女人當物件來品頭論足,似乎料定了陸缜不會生氣,莫名的優越感讓人忍不住想抽他。

洪秀聽完更是直接炸了,顧忌他的身份才沒有直接動手,而是伸手解開立領的兩顆扣子,塗着蔻丹的手指彈了彈,妩媚笑道:“世子說的是,不過我們京裏的男兒更是不差,世子想試試嗎?”

木起笙:“…”

他好人妻的毛病雖然不好,但卻是個實打實的鋼鐵直男,見到洪秀的喉結臉都綠了,面露震驚地看了眼陸缜,又看了看洪秀,最後又落到陸缜身上,給了他一個無比欽佩的眼神。

調戲不成反被人調戲,四寶不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陸缜神色未動,平靜道:“世子不是要走嗎?請上馬車吧。”

四寶不想跟這人多說,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咱們也走吧。”

木起笙表情變幻了幾回才壓住心思,聽到四寶說話,只覺得這聲音清脆嬌嫩,不由得把目光調向她,方才他未曾多注意,仔細看了才發現這位提督夫人眉眼妍好,他不覺心頭微動,難免多看了幾眼。

陸缜眸光一冷,洪秀又沖他抛了個媚眼:“世子倒是給句準話啊。”

木起笙給這一眼抛的臉都綠了,頓時把四寶忘在腦後,沖陸缜拱了拱手算是告辭,轉身直接往自己的馬車走過去,他身邊那位美人忙邁着小步跟上,等坐上了馬車見他臉色仍舊不好,忙倒了盞清茶,柔聲道:“主子,您喝杯茶消消火。”

木起笙想到自己不留神跟個男人調了情,心裏還是不大痛快,他這人雖好美色,卻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兒,一把把茶盞子掀翻:“走開,別來煩爺。”

美人肌膚嬌嫩,熱茶潑在手上都把手背燙紅了,她面上不見分毫惱怒委屈,仍是一臉依戀深情地看着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了一邊。

陸缜做事周全,婉拒了元德帝指派的宅子,來之前就命人把宅子安置妥帖了,而且離方才赴宴的地方也不遠,坐上馬車轉眼就到了。

他和四寶先下了馬車,就見那位木世子的馬車停在旁邊不遠處的一處宅門前,兩邊人還真是不留神做了鄰居。那位木世子要下馬車的時候,他身邊的美人先一步拎着裙擺下來了,本來是想給他端腳踏的,他卻直接踩着美人的肩背跳了下來,美人面上明顯露出痛楚之色,卻不敢出聲呼痛,提着裙擺匆匆跟了進去。

四寶瞧的直皺眉:“什麽人吶這是。”

陸缜對旁人的閑事顯然沒有興趣,拉着她的手道:“咱們進去瞧瞧,看宅子合不合心意。”

洪秀已經十分自覺地退了下去,四寶故意問道:“要是不合心意,你還能重新修一遍?”

陸缜牽着她邁進門檻,含笑道:“有何不可?”

四寶左右張望着,見跟她上輩子旅游的江南園林很有些相似,不過更為精致,她也難免起了興致,畢竟上輩子可是要收門票逛的,這回卻想逛多久逛多久,還能在裏頭吃喝玩樂,當然覺着十分新鮮。

陸缜問道:“可有什麽想添置的?”

四寶興沖沖地指着後院的一處:“能在這兒搭個秋千架嗎?”

陸缜故作沉吟:“可以倒是可以…”他又笑問了句:“不過閣下最近不是在發奮念書,不怕玩物喪志嗎?”

四寶一聽就蔫了,擺擺手嘆道:“算了,還是買點正書典籍在書房裏擱着吧。”求學之道還很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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