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傻人

“于監軍, 進攻事宜尚未安排妥當,怎就下令動兵了?!”

官軍大營,虎門衛與雁雲衛的将領們紛紛面露愠色, 望着坐在虎皮椅上的監軍于堯, 恨得牙癢。

于堯晃了晃茶盞裏的清茶,道:“諸位将軍倒是好定力, 再者, 不就是個接應的人選沒定嗎?就算你二衛能力有限不能報效皇恩, 到時候也有本監軍接應, 定然萬無一失, 就算寫起折子來,也好看點,不是嗎?”

攻防變陣之術,只有經年累月操練士卒方能掌握, 于堯一介文官, 平日裏就會紙上談兵,哪懂半分軍事?

“于監軍, ”虎門衛的鄭統領壓着火氣高聲道,“青帝寨能在南嶺盤踞數十年, 必有其詭谲之處!若一旦進攻失利, 右軍無法及時呼應, 我們這兩萬官軍可是要深陷南匪腹地的!”

于堯冷笑道:“出征時說得多好呀,說區區南匪,以我官軍之威定當手到擒來。如今本官算是明白了, 鄭統領的意思是,朝廷每年砸上千萬兩銀子養軍,就養出一群懦夫?”

“于堯!你手下主簿私吞軍饷別以為沒人看見!”

“好呀,本官的話都敢不聽了,我看你們是想造反!給本監軍把這逆賊拖下去重打一百軍棍!”

衆将心裏有火,但無奈于堯是從都察院來的,有直禀上意之權,他們這些武将不會說話,若是讓他惡人先告了狀,便是去朝堂上喊冤也喊不過文官的嗓門,只能連連代鄭統領告罪,立下軍令狀讓他去前線戴罪立功方才了事。

見兩衛的人到底還是聽了他的話,于堯面露得色,聽見他手下的賈主簿賈炳求見,讓衆人去指揮進軍之事,這才讓賈炳進帳,繞到後面道:“事情可辦妥了?”

賈炳道:“如大人所料,下官将那人皮給了鹿獠後,他便滿口答應了,到時上面給的好處我們四六分。”

于堯略一點頭,又不滿道:“什麽叫四六分,單單那幾十萬兩軍饷,喂完了剿匪的軍隊,餘下的還能嘗到幾分葷腥?這樣吧,等到那兩衛的缺空出來之後,軍報就報慢些,再拖它一個月半個月的。”

“大人,這地方蚊蟲這麽多,有什麽好拖的。”

于堯照着賈炳的腦袋拍了一巴掌,低聲喝道:“拖着等赈災啊,會不會做官啊你!梧州府都給叛軍燒了,赈災的事當然要握在我們手裏!”

“那萬一叛軍的真要坐大了……”

“怕什麽,天塌下來有上面的人頂着。打輸了是武官的事,咱們倆最多降個一級半級的,有銀子在手,等風聲過去,還愁官帽不高?”

二人相視一笑,仿佛外面的戰火紛飛永遠燒不到他們這兒一般……

……

“大敵當前了,幾位是打算繼續在這兒切磋武藝,還是兩邊都收一收,各幹各的事去?”

戰圈之外,葉扶搖那慵懶随意的語氣顯得比平日裏可惡得多了。

寨中的弓箭手們都圍了過來,只要院子裏的不速之客稍有異動,便萬箭齊發,到時神仙也難逃。

遠處哨崗的號角聲遠遠吹來,鹿青崖道:“義父,不妨先把他們關起來,等解決完官兵,再回頭懲治?”

鹿獠臉色一沉,他是南武林盟主,一時拿不下個少年人已是折了顏面,但看樣子他們也不會放下遺譜,便話風一轉,對蘇阆然道:“我見你武骨天生有霸相,在那官場裏埋沒太過可惜,不妨做老夫義子,數年內保叫你名揚天下,如何?”

“……”

蘇阆然言語上反應向來比常人慢半拍,一個不字還沒說出口,便讓鹿獠搶了話。

“你可以慢慢考慮,等老夫擊退官軍後,你再給個答複也不遲。”

從來沒見過這個套路的蘇阆然餘光瞥見陸栖鸾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宜相抗,便也暫收了殺氣,直到鹿獠一轉身像是要走,卻突然提掌拍向一側的陸栖鸾時,方才眼神一寒,只是刀還未出,便先有人閃身擋在了陸栖鸾前,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

“青崖,你竟為了一個婦人——”

“義父。”鹿青崖拭去唇邊溢出的血,單膝跪地,道,“此女是我帶來,讓婦人代罪,是男兒的過錯。戰事上兒不想缺席,請義父考量。”

“好……好一個孝子!”鹿獠冷哼一聲,對四下喝道,“看什麽,還不快将這兩個刺客關起來!”

陸栖鸾貼在牆上愣怔了片刻,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鹿青崖按着心口忍痛站起,對殷戰道:“殷兄弟,你我道不同,鹿青崖也不勉強你相助。關你兩日,再送你下山,以後你我後會無期。”

“青崖,何苦随惡者逆天而行?”

“世上待我好的人已不多了,逆天而行總好過踽踽獨行。”

殷戰目光微暗,将遺譜抛給他,道:“你是世上唯一一個,殺孽雖重,我卻不忍你入阿鼻之人。”

言罷,他抓着本不想動的蘇阆然,道:“此事已敗,暫避其鋒,想想還有其他人在寨中。”

蘇阆然又看了一眼發怔的陸栖鸾,後者這會兒才慢慢回神,手上做了個稍後見的手勢,這才略一點頭,擡步離開。

鹿青崖将他們送走後,把天演遺譜交到葉扶搖手上,道:“此物是義父所奪,歸還封骨師,還請先生移步穩妥之處。”

葉扶搖單手接過來,卻好似不願多碰一般,擡眸道:“少主可知,适才鹿盟主讓在下解這遺譜,在下便想起那日少主的八字,随意解了解,少主可想知道結果?”

鹿青崖搖了搖頭,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先生不必勞神。”

“少主是灑脫人,在下便送一言:遇生死時,西得偷生。”

“多謝先生。”

說完,鹿青崖便讓人帶了葉扶搖去別處,待諸人散去,方才對陸栖鸾歉疚道:“是我安排不妥,又讓你遭歹人相擄了。”

陸栖鸾揉了揉眼底莫名湧起的酸意,道:“官軍攻山了,你是不是要去戰場?”

“對,去做先鋒,有點麻煩,不過寨中精銳俱在,我……”

陸栖鸾心裏的無名火一下子蹿上來了:“蠢貨!你不是受了傷嗎?你受了傷……他們還讓你去打仗?!就不能不打嗎!”

鹿青崖第一次見到陸栖鸾生氣了,一時有些無措,呆呆道:“你別生氣……”

“什麽叫我別生氣!你怎麽能一點脾氣都沒有?!他叫你去送死你也去!怎麽有你這麽笨的人!”

鹿青崖被她罵愣了,雖然慢了點,到底還是看懂了陸栖鸾發紅的眼睛,裏外都寫着擔憂二字,長出一口氣,拿出一枚玉符,握起陸栖鸾的手放在她手心,道:“我特意把殷兄弟留下了,到時若戰事不利,你拿我的玉符,去找他,讓他帶你出青帝山。”

留下這句話,鹿青崖想想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好交代的了,也不敢擡眼看陸栖鸾的神色,轉身提起槍便走。

“鹿青崖!”

陸栖鸾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待他定住步子時,顫聲道:“我平生沒有求過人,現在求你,你能不能……別去和官軍打?”

遠處山谷口延燒的戰火漸漸染紅了寂夜,鹿青崖像是要轉身,又強行忍下,只留下一句話,便提槍走入遠處的黑暗裏……

“等我回來。”他說。

“……”

陸栖鸾沒能追過去,她知道自己追不上了。

轉身,回頭,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向牆壁,發洩似的,一拳又一拳,直到湧出的痛意把眼淚壓回去,方才撕下一條裙角,将披拂在肩側的長發束起。

“夫人,咱們還是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鹿青崖的随從見院子裏的風波平息,這才鬥膽進來,又怕保護不力被陸栖鸾責罵,說話間都小心翼翼的,可等到陸栖鸾将長發束好,回頭時,随從一下子被吓住了。

“你識字嗎?”

那目光,絕非是什麽良家弱女子……

他一時說話結巴起來:“不、不識得,寨子裏沒多少人識字的。”

“好,我身子不适,寫封病書,你替我送給醫坊的徐大夫,就是那個官軍裏投奔來的,讓他看了我的病症給我抓藥。記住,一定要送到徐大夫手上,若是送錯了……我就不留你到五更了。”

交代完事情,陸栖鸾進了側面的房間寫好信讓那随從帶走,這才看了看天色,只見圓月澄空,今夜不會有雨。

月不黑,風也不高……可她偏要殺人。

……

“大公子,這是盟主的地牢,您沒有手令,進不得、進不得啊!”

鹿慎夜半從侍妾香簾裏爬出來,先是聽了號角說官軍提前進攻了,後又聽說封骨師院子裏出事,鹿獠跟人動手了,連忙穿衣起身,走到半道上,聽他眼線來報,說鹿獠又要收新的義子了,被押入地牢裏,說等打完仗,就正式收。

鹿大公子這就惱了,先是一個鹿青崖,風頭壓他十餘年,好不容易眼看着要送走了,又來一個新的,豈能不氣。

“胡說八道,我父親的地牢,還有誰能進得?!”

“這……剛剛倒是有個人進去了,拿着盟主賜給二爺的玉符,小的們不敢攔。”

“是誰?!”

“是二爺那位要過門的夫人,想是被那刺客擄過了,一時氣不過要來羞辱一番。”

鹿慎冷笑道:“此女從一個典軍那兒被救回來,多半是被那狗官玩過了。鹿青崖倒是寵她,連盟主的玉符都敢随便給人,就讓本公子瞧瞧,這女人究竟值不值!”

鹿獠的親生兒子要進,門口的人自然不敢攔。見守衛還對自己有幾分敬意,鹿慎心中浮起幾絲得意,左右鹿青崖就要死了,今後誰受寵,誰在這寨子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不言而喻。

走着走着,又想起當日随從對陸栖鸾的描述,不由問道:“你當日瞧見過的,那鹿青崖的準老婆真的那麽漂亮?”

“千真萬确,要不然二爺怎被迷得颠三倒四的?”

“嗯,此等美人,鹿青崖以後也無福消受了,我這做兄長的也不忍那女子柔弱,讓人欺負了去,該是代兄弟照顧照顧才是,你們守在門口,無論聽見什麽都別進來,本公子自己去會會未來的弟妹。”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