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體育館裏人山人海，F大FBA籃球賽總決賽即将拉開序幕。

“你們坐上面啊，看臺上。”顧挽言指了指只剩了為數不多的空座位的看臺，“我走了啊！”

季笙眯了眯眼，看着小步跑到球員休息區的顧挽言：“重色輕友的家夥。”

夏知秋輕笑：“走吧走吧，再不走沒地方坐了。”

“坐哪裏啊……啊不好意思。”看臺上人很多，比賽還沒開始，大家都沒有安分地坐下。

“阿秋！”蘇醒興奮地聲音響起，夏知秋感覺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一下。

“學長，我可以坐這裏嗎？”

夏知秋回頭，只見第三排的座位邊上，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子半低着頭問座位上的男生。

那男生……好眼熟。

“抱歉，這裏有人。”葉思南擡眼，語氣裏根本聽不出絲毫抱歉之意。

“男神！”蘇醒在夏知秋耳畔道。

看着那女生失望離開的背影，夏知秋咬了咬唇。

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冷漠疏離的樣子……

噢，其實見過，她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

只是已經過了太久，久到她習慣了他的溫柔，久到她以為，他對別人也像對她一樣好。

“快去呀快去呀，”季笙推了推她的手臂，“還愣着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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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說……哎呀。”夏知秋被推了一下，一個踉跄踩上了好幾級臺階，剛站穩擡眼，便撞進了葉思南似笑非笑的眼眸。

夏知秋眨了眨眼睛，和他對視片刻，回頭，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始作俑者正用眼神給予她滿滿的“鼓勵”。

“……”

夏知秋深吸了一口氣，轉頭。

“學長，我可以坐這裏嗎？”

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用和剛才那個女生一模一樣的話問葉思南，眼巴巴地望着他。

葉思南眯了眯眼，輕笑。

“這是大一的學妹嗎？很漂亮哦。”

“……”夏知秋瞬間破功，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行我演不下去了。”

“你們幾個人？”葉思南笑着看了看她身後。

“三個。”

“行。”葉思南起身，拿起旁邊座位上的黑色袋子起身往裏挪了一個，順手把袋子舉到夏知秋面前，“幫我拿着。”

“好。”夏知秋坐下，看了看他懷裏的單反，“你拍照啊？”

“何越讓我拍他打球。”葉思南眯了眯眼，“就是，許卿男朋友。”

“唉，你剛才說，這座位有人啊？”夏知秋後知後覺地問道。

“你還真信？”葉思南笑，“我不想她坐我邊上而已。”

“你認識她啊？”

“蔣希，咱們社團的。”葉思南低頭調了調相機，“別的組的，看上去很喜歡我。”

“……哪有你這麽說自己的。”

“我又沒說錯。”葉思南擡眼看她，“我又不喜歡她，你說是不是？”

夏知秋的心莫名其妙地一跳。

“咳咳。”

身旁另一邊傳來咳嗽聲。

“公衆場合，注意點兒啊。”笑意吟吟地看他們，一幅等着看八卦的表情。

夏知秋臉色瞬間一紅，掐了掐蘇醒的胳膊：“閉嘴。”

“阿秋你掐我！”蘇醒作生氣狀，“你再掐我給男神告狀！”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以讓葉思南聽見。

耳畔傳來一陣哨音，比賽正式開始，看臺上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

葉思南好像說了什麽話，夏知秋沒聽清，湊過去了一些問他：“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葉思南拍了幾張照片放下相機，一只手順勢搭在夏知秋身後的椅背上，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把夏知秋虛虛地攏在懷裏，“你朋友很有意思。”

夏知秋大腦近乎短路，完全喪失了分辨他到底說了什麽的能力，此刻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狂跳不止。

她略有些僵硬地轉了轉脖子，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他，近到她能數清他的每一根睫毛，近到他若是一轉頭……

而葉思南竟然真的轉頭了，夏知秋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退，這一退正好靠到了葉思南的手臂，她的整個人便完完全全地靠在了葉思南懷裏。

葉思南看着夏知秋泛起薄紅的臉頰，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半晌收回手，順便理了理她的碎發，像是做過無數遍一般自然。

“還是這麽喜歡害羞。”

夏知秋好不容易開始平複下來的心情瞬間再次被他的一句輕輕巧巧的話點燃，她咬着唇憤憤地看着舉起單反拍照的葉思南。

“別看我，看球。”

葉思南按下快門，沒看她，聲音帶着清冷，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溫柔。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将這二者合二為一的，可事實是他就是做到了。

“……”夏知秋有些惱，将目光投向球場，心底不知某處卻滲出了細細密密的甜，那是屬于少女最敏感的心思。

夏知秋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些什麽，哨音響起，第一節居然就這麽結束了。

葉思南忽然把相機往夏知秋懷裏一塞，起身，“幫我拿一下，我得跑，一會兒就走不掉了。”

“你去幹嘛？”

“去買喝的。”葉思南頓了頓，“你乖乖在這裏坐好。”

“還乖乖坐好……太暧昧了吧！”季笙架住身側捂着心口作暈倒狀的蘇醒，搖着頭看夏知秋，“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你現在不要跟我們說話。”

夏知秋握着手裏的單反，上面還有一點點他手掌的餘溫。

她要，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他一開始，好像是多說幾個字都嫌煩的。

到後來，她開始習慣他的話慢慢地多了起來，也會常常對她笑，偶爾有時候還會開幾個玩笑。

可是如此刻意低沉，帶着昭然若揭的溫柔和寵溺，卻是第一次。明明像是細膩的海浪，卻能一寸寸侵蝕掉她心裏僅存的理智的堡壘，讓她頭暈目眩地沉溺在他給的溫柔裏，卻甘之若饴。

他似乎知曉她心中最容易攻破的那個地方，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技巧，把她從人群中，一點一點帶進他的世界。

你會因為一個聲音，而不顧一切嗎。

不知道。

而她會的。

“不好意思讓一下……老葉呢？诶？你是……知秋？”

耳畔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夏知秋擡眼，她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有點眼熟。

她見過他，有一次在便利店，他和葉思南在一起。

“我是。”

“老葉的相機？”趙凡瞥了一眼夏知秋手上的單反，一臉了然的笑意，“我是趙凡，我們，應該見過吧？”

“嗯，我記得的。”

“他人呢？”

“他，好像去買東西了。”夏知秋抿抿唇，“找他有事嗎？”

“嗯，要他拍照。”趙凡頓了頓，“要不，你能不能幫個忙？”

夏知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趙凡拉下了看臺，去給球隊的隊員拍合影。

“三，二，一……”

“咔嚓。”

“好了，你看看，可以嗎？”

“好，謝謝你哦。”趙凡湊到她耳邊低低道，“我跟你說，這相機老葉可寶貝得很，平時都不讓人碰的咧。”

夏知秋一怔，“真的嗎？”

“當然！”趙凡往看臺上瞄了一眼，“那個，知秋啊——我可以這麽喊你不？”

“可以可以。”夏知秋笑，他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呢。

“咳。”趙凡似有些猶豫，“那個，剛才坐你旁邊的旁邊的那個妹子，叫什麽名字啊？”

夏知秋小心地穿過人群往看臺的方向走回去，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

趙凡剛才跟她打聽季笙，這兩個人，如果……

“哎呀！”

夏知秋感覺肩上一股大力，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往後退了幾步不忘抱緊懷裏的相機，右腳腳腕傳來些許痛感。

“你走路不長眼睛啊？還傻笑，是不是有病啊？”

咄咄逼人的女聲毫不憐惜地沖撞着夏知秋的耳膜，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夏知秋其實并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以為自己剛才不小心撞到了別人，下意識地道歉：“對不——”

“找茬不是這樣找的。”身後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熟悉的薄荷香很快靠近，夏知秋偏頭看葉思南，後者卻是垂眸看着面前的女生，眉眼間滿是冷意。

夏知秋這次擡眼，身前分明站的是剛才問葉思南能不能坐他旁邊的那個……蔣希，一張姣好的面容寫滿尴尬。

“又不是你撞的，道什麽歉。”葉思南終于轉頭，伸出手拉住夏知秋的手腕，“走。”

夏知秋有些茫然地跟了上去，剛邁出兩步，葉思南只覺得身後的人一滞。

他轉頭，只見夏知秋微微彎着腰，有些疼痛的神色。

“怎麽了？”

夏知秋擡眼，勉強扯出一個笑，“沒事。”

葉思南挑眉，“腳崴了？”

“沒，沒有。”

葉思南的目光在她微微擡起的右腳上落了落，眯起了眼。

“你不說，我就把你抱過去了？”

“別！”夏知秋霍然擡頭，對上葉思南怎麽看怎麽都帶了些許戲谑的眼神，片刻咽了咽口水點頭，“好像，是有一點。”

“真的沒事的，現在好多了，你看，能走了……”夏知秋小心地走了幾步，疼痛感雖未消失，但已經減輕了不少。

“真的？”

夏知秋點頭。

“真是的。”葉思南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虛虛地扶了扶她的手臂往看臺上走，“怎麽這麽不小心？”

夏知秋咬了咬唇，沒說話。

“還有。”葉思南頓了頓，“下回不要動不動就道歉，明明是人家撞你，要你道個什麽歉？”

“哦。”夏知秋低着頭，乖巧答道，片刻又忍不住轉頭，人群了已經找不到蔣希的身影，“那，她……”

“她不關我的事。”葉思南偏頭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沉沉，夏知秋的心沒來由地砰砰直跳。

“你的事歸我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