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海泉
“呦呵,這不是那個很會繡花的小娘們嗎,聽說前段時間剛死了丈夫,怎麽樣,要不要哥哥們安慰安慰呀?”王保說着就開始動手動腳,旁邊的小混混們也跟着起哄,“是啊,哥哥們帶你喝酒去~”
“別碰我!”何壽宜揮開王保不老實的手。
“喲,不就是個沒老公的寡婦嘛,裝什麽貞潔烈女,請你喝酒那是哥哥看得起你,別不識擡舉!”說着就要去摟她的腰。
她嫌惡的撇開臉,退後幾步,知道跟這些人沒有道理可講,便扯開嗓子喊救命。
王保幾個人上前捂住她的嘴,瞪着看過來的行人,兇狠地喊:“看什麽看!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見他們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路人都紛紛避開了。她用力掙紮但無濟于事,正感到驚慌無措之際,捂住自己的手突然放開了。一個人影飛快地沖過來,三拳兩腳就把這群醉鬼撂倒了。
她感激地看向來人,發現幫自己解困的竟然是那個有過幾面之緣、在造紙廠上班的男人。
“你沒事吧?”男人問。
她搖搖頭:“我沒事,謝謝你——小心後面!”正說話間,那群挨了揍的小混混們罵罵咧咧的站起來,王保甚至抽出了随身攜帶的小刀。
男人把她推後幾步,自己卻不退反進,一個掌劈就把對方的刀給打掉了。
見來人有兩把刷子拼不過,王保的酒也醒了一半,他色厲內荏地說:“你、你給我等着瞧。”說完就帶着那幫小弟撤了。
男人收起小刀,轉身慢慢朝何壽宜走去。
這一幕似曾相識,她有些恍惚,想起一年前,麟哥也曾這樣幫助過自己,他還為此受了傷……真是物是人非呀!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見那男人正彎腰幫她收拾散落在地的香燭什物,她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上前幫忙。
收拾好籃子,她感激地看向男人,說:“剛才多虧了你,謝謝啊!”
男人擺擺手,說:“不用謝,小事而已。”說完,兩人陷入一陣尴尬的沉默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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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還挺厲害的。”
“啊?”
她象征性的比劃了下,說:“就是剛剛啊,你三拳兩腳就把他們打跑了。”
男人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跟別人學過一點拳腳功夫,而且,我力氣也大。”說着還握拳展示了下手臂上的肌肉。
看他帶點小得意的樣子,她莞爾一笑。他愣了愣,讷讷地說:“我,我送你回家吧!”
何壽宜知道他是怕自己再遇上那幫混混,但是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蜚語,她搖搖頭說:“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邊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謝謝你。”
“這樣啊……”男人顯得有點失望。
“嗯,我走了,再見。”她剛走不遠,就聽到後面的男人說:“我叫何熹,在鎮上的造紙廠上班。”
她回身看着他,猶豫了下答道:“我叫何壽宜。”
***
中秋節,皓月當空,在院子裏灑下一片銀光。歐陽岑挺着七個多月的身孕,正從屋裏搬一張靠背椅到院子,椅子挺重,她搬着有點吃力。
正在桌旁沏茶的何壽宜見了,趕緊過去接過椅子:“還是我來吧,你小心點。”
“嗨,哪有那麽金貴,你們吶,”她笑笑,“就是緊張過度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何壽宜在桌旁放好椅子,“來,坐吧!”
“怪不得人家說十月懷胎皇太後,”歐陽岑依言坐下,“我都快成懶骨頭了。”
“有人伺候還不好,”何壽宜睨了她一眼,倒了杯白開水放她面前,又轉頭朝屋裏喊:“哥,出來喝茶吧!”
何壽川應了一聲,片刻後,拿了個油紙包出來,他把油紙包放桌上:“這是今天學生給的蓮蓉餅,說是自己家做的,嘗嘗吧!”
“是嗎?我嘗嘗,”歐陽岑拿起一個嘗了口,“嗯,還真挺好吃的,你們也嘗嘗。”說着就一人給他們遞過去一個。
三人邊吃邊聊,院子裏涼風習習,傳來陣陣若有似無的桂花香。這樣的月色,這樣的夜晚,讓人心曠神怡,覺得歲月靜好。
“我給你們唱支曲子吧?”何壽宜
突發興致道。
“好啊好啊,好久沒聽你唱過歌了。”歐陽岑拍手。
何壽川也點點頭,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她。她喝了口茶水潤潤喉,擡頭看看夜空中那輪皎潔的圓月,說:“今晚的月色那麽好,我唱首有關月亮的歌吧。”
片刻後,一首淳樸的古調《望月懷遠》在院中飄蕩開來,何壽宜淺吟低唱,聲音溫婉,歌聲飄入耳中,像柔軟的輕紗拂過心房。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何壽川喃喃重複着歌詞,突然聽歐陽岑哎喲叫了一聲,他和何壽宜都緊張的看向她,“怎麽了?”
“沒事,”歐陽岑嘟嘟嘴,“這孩子在裏邊手舞足蹈的,剛踢了我好幾下——啊,又動了。”
“我摸摸看,哪呢?”何壽川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過了一會,果然感覺到了手掌下傳來的胎動,他笑着說:“這孩子真有活力,是不是也喜歡聽姑姑唱歌呀——啊,我想到了,”他眼睛一亮,“海思,孩子取名叫海思吧?”
“呃……”歐陽岑想了一下,說:“前段時間我找人大概算了一下,孩子五行有點缺水,要不名字再加點水吧?”
孩子生辰八字都還不确定,只有個預産期,是怎麽“大概“算的?何壽川有點無奈,但還是随她高興,說:“好吧,那就再加點水,讓我想想……泉水的泉,海泉怎麽樣?”
“海泉,海泉,小海泉,”她來回把名字叨念了幾遍,然後點點頭,“嗯,我喜歡這個名字,那就叫海泉吧。”
何壽宜在一旁默默地聽着,孩子的名字理應由父母決定,旁人也不好胡亂提什麽意見。她看看正親昵說話的倆人,又擡頭看看天上那輪明月,心中有點感慨,明月照歸人,舉家團圓的日子,如果遠方那縷游魂有知,那麽今晚便來入夢吧……
***
外面天寒地凍,冬雨綿綿,南方的這種濕冷比北方的幹冷更令人難以忍受,人們沒事都不願意外出。何壽宜和歐陽岑在屋裏弄了個火桶來驅寒取暖,桌上擺了幾件成人的衣服。小孩子長得快,要換洗的衣服也多,倆人正商量着怎麽把這些衣服裁改成孩子能穿戴的。
“欸,你看,把這些湊一湊能不能縫個口水兜什麽的?”歐陽岑攏了攏改衣服剩下的布料說。
“嗯……”何壽宜想了想,“可以,還可以做對小袖套。”
“好,你針線活兒比較在行,我來剪,你來縫。”歐陽岑把能用得上的布料都裁剪下來,拼湊好後拿給何壽宜縫合。弄好後,她捶了捶有點酸痛的腰,站起來拿暖壺倒了兩杯熱水,“來,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好。”何壽宜喝了熱水感覺身子确實暖和了點,又低頭繼續縫補。歐陽岑端起水杯暖手,走到窗戶邊看着外面随風飄灑的寒雨,說:“這雨都下了好幾天了,啥時候才停啊,到處濕答答的做什麽都不方便。”說着又擡手揉了揉右眼,“不知怎麽的,今天右眼皮子一直在跳……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吧?”
“別胡思亂想,你應該是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何壽宜做慣了女紅,很快就縫好收口了。她剪斷線頭,把口水兜和袖套抻開,說:“已經改好了,過來看看怎麽樣?”
小小的布兜和袖套上面藍一塊紫一塊,布料質地也不一樣,好在針腳非常細密,縫合處看起來毫無違和感。歐陽岑贊道:“你手可真巧,這樣看起來混搭得也挺好,如果換我的話估計就沒法看了。”
“喜歡就好,湊合着用吧。”何壽宜動手收拾桌面上的東西。倆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何壽宜站起來伸伸懶腰,說:“我哥也應該差不多回來了,我先去做飯,你累了就躺會。”
“我來幫你吧。”
“不用,我就随便炒兩個菜,很快的。”何壽宜說完轉身就出了屋子。
晚飯很快就燒好了,一個芥菜一個炖蘿蔔,都在鍋裏熱着。何壽宜和歐陽岑邊在竈臺前取暖,邊等何壽川回來開飯。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倆人不由得有些着急。冷飕飕的雨還在斷斷續續的下着,天也漸漸黑下來,正當何壽宜想出門去探探情況的時候,院門被大力敲響了。
本以為是何壽川終于回來了,可是打開門看到的卻是何壽川的同僚黃老師。黃老師曾經來家裏吃過幾次飯,現在他正渾身濕淋淋的站在門口,呼吸急促,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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