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高中

“咦,你手怎麽這麽涼,是不是宮寒啊?”沈知洲說着就抽出右手往他肚子處探去。

楊清澤急忙抓住他的手:“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個豬腦子”。

“怎麽會?”沈知洲睜大了眼睛,揚起手摸了摸腦袋。在楊清澤的注視下又轉到太陽穴處,半真半假地揉了起來。

楊清澤順着他的動作掙脫開自己的手,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着沈知洲還放在額角的手腕。

沈知洲晃了晃手腕上的珠子,慢悠悠地說道:“我發現你對我的手串心懷不軌啊”。

楊清澤咽了咽口水,別開眼睛說了兩個字:“煞筆”。

沈知洲卻好像打開話甲子似的不停了:“你還別說,你這眼光是真的好。想當初我可是花了幾個月零花錢才給刻成這樣的,七八年了,倒是越顯得沉韻有魅力。”

“你不是說這是鳳眼菩提嘛?”楊清澤看也沒看他,半是懷疑地問。

“這......這本來是,但是現在不是了。不對,現在也是。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沈知洲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珠子,嘴裏小聲念了一句:“真不真又不重要”。

“那為什麽它是重要的?”楊清澤問完才覺得自己情緒有些不對,趕忙又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女朋友?”

“不是,是一個比女朋友重要的朋友,你不懂。”

“那你媳婦到底是送你手串的朋友還是你的女朋友?”楊清澤本是随意的一問,問完覺得好像哪裏有些不妥,又覺得沒有哪裏不妥,就是怪怪的。

沈知洲倒是難得的沉默了會兒,等了許久才說:“講不清楚,你以後就知道了”。

這話楊清澤聽懂了,他突然想起網上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最怕交淺言深,說來說去只有一個人在認真。”

接下來的課都在兩個人各自的沉默中渡過了,沈知洲照例什麽課都先睡半節課。楊清澤不一樣,只有累了才會休息會兒,其他的時候都在刷題。

晚間放學的時候,李斯年跑到了(3)班門口,難得一臉嚴肅地在門口等着沈知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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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沈知洲收拾書包,楊清澤就轉身接水去了。

沈知洲慢條斯理地把書包整理了一通,拿出早晨鄒意放他書包裏的燕麥代餐粥,快速丢進了楊清澤課桌裏。

楊清澤回頭沒來得及說什麽,沈知洲就扛着書包走出去了。

楊清澤把剛擰緊的蓋子又擰開了,對着嘴喝了一口。一擡頭,沈知州正站在他面前。

“帶你去個好地方”說完也不管楊清澤什麽反應,拉上他便走。路過課桌的時候,還順手拿出了他的書包。

“洲哥,你?”李斯年看着楊清澤微微有點詫異,畢竟沈知洲很多年沒有認識新朋友了。玩得來的也就他們這幾個熟悉的,很少見他帶人回家。

雖然回的是自己家,但也能勉強算家吧。

“等會你就知道了”沈知洲笑了一下,拉着楊清澤便要下樓。

楊清澤掙紮一下,最後還是妥協了。腦子裏還是想為了那句“交淺言深”鬥争一下。

李斯年沒多想就把家裏來了熊孩子的事一骨碌全講了,末了還評判一句:“因果報應,也不知道是報誰的因誰的果”。

對此,楊清澤沒什麽好說的,他從小跟着爺爺奶奶,家裏也就他一個孩子,很難有機會體會到熊孩子的困擾。

沈知洲拿出手機打了車,李斯年自覺地退到後面,把副駕駛的位置留給沈知洲。沈知洲卻先他一步拉着楊清澤鑽進了後排,李斯年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又沒說。

沈知洲從上車開始就一直閉着眼睛假寐,頭轉來轉去的靠那裏都不舒服。最後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狀似無意又似有意的把頭埋在楊清澤的腿上,這才安穩了起來。

楊清澤只覺得自己被他靠着的那塊地方像是要被火燒起來一般,熱的厲害。但看着他難受的樣子,又不忍心說些什麽。

好在四十幾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李斯年蹭地一下跳出來,猛地拉開車門:“讓你作死,挑戰後排的好風景,我看就暈死你吧。”

沈知洲虛弱的捂着鼻子,悶聲說:“你最近可真是越來越會叨叨了,跟我媽似的。”

李斯年瞪他一眼,然後翻書包找水。還沒拿出來,卻見那貨拿着楊清澤包裏的水喝了起來。

沈知洲被李斯年瞪着,自己也愣了一下。馬上換上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他的新鮮,出門前剛去接的”,怕李斯年不信他又補了一句:“我親眼看見的”。

“我也親眼見到了,行了你。”李斯年順手拿出鑰匙,然後走在了他們前面。

“李厮,你等等。你這副樣子,好像我是那薄情寡義的負心郎似的。哎呦,笑死爸爸了。”

沈知洲見李斯年不理他,又轉身對楊清澤說:“澤啊,我的新歡啊,心肝啊,如今的我只有你了呢。”

如果沒有後面那個“呢”字,楊清澤都覺得自己要被他洗腦了。什麽心肝啊新歡的,聽起來還挺帶感,

幾個人鬧了會兒,就到了李斯年家門口。當然主要是起先還要死不活的沈知洲在鬧,其餘兩人連戲都不配合他演。

“我說你剛還生命垂……啪!叮鈴鈴……”李斯年手中的鑰匙随着門打開的步驟掉在了地上,映入眼簾的還有一地的紙張和墨水印記。

李斯年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衛生間的外婆也循着聲音走了出來。看了看客廳裏的滿地狼藉又看了看李斯年,然後佯裝發怒的對着躺在沙發上玩平板的小女孩說道:“不是讓你別動你哥哥的東西嗎?我這才洗個澡的功夫,你又進他屋子了?”

外婆一邊說着一邊去門邊拿掃帚,走到李斯年身邊的時候,才注意到他滿眼通紅地盯着地上的紙。

“你妹妹他還小,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啊。也就幾本本子,再買就是了。”外婆說着就要去掃散落在地上的殘碎紙張,被李斯年一把搶過掃帚。

“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李斯年對着小女孩大聲吼道:“滾,你現在就滾出去”

小女孩被李斯年這麽一吼,平板一扔就大聲哭了起來。外婆見小女孩哭了,急忙跑過去哄她。嘴裏還念叨着:“這麽大人了,就為了幾本本子,至于嗎?”

“幾本本子?”李斯年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也顧不得在外人面前丢不丢臉了,一把拿起手機給陳豔打電話:“二十分鐘之內,你要是不回來,就通知殡儀館到樓下給我收屍吧”。

李斯年打完電話就把掃帚拿着,小心翼翼地繞開那些本子走到陽臺上,轉身跨坐在欄杆上。

楊清澤用右手拐了拐沈知洲,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自己去拉不太合适。可是拐了幾下沈知洲都沒動,他猛地擡頭看過去。沈知洲眼睛也紅的厲害,楊清澤這才注意到他緊握着的雙手微微顫抖。

沈知洲反應過來的時候,李斯年已經坐在陽臺上計時了。外婆像是終于急了一般:“你跟這孩子較什麽勁呢,快下來,這可是十九樓……”。

外婆說着就要向陽臺走過去,李斯年大吼道:“你他媽再過來一步,我現在就跳下去。”

陽臺的欄杆因為李斯年的動作,晃了一下。

外婆趕緊停住,看向沈知洲和楊清澤。

楊清澤心下也是後悔,剛不該顧念什麽生疏只顧低着頭的。

沈知洲這時候也冷靜下來了,他了解李斯年,知道這個時候怎麽勸都沒用。他拿出手機給“陳姨”打了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

“洲洲,發生什麽事了。你看着點年年,阿姨這邊堵車呢。”

“陳姨,他的手帳本被撕碎丢在客廳了”沈知洲說完那邊就再也沒有回聲了,只有一陣陣風的聲音隔着手機傳了過來。

李斯年像個沒事人似的看着沈知洲打完電話,然後才又把眼神移到地上的紙張上面。

外婆還想說些什麽,還沒開口就被沈知洲拉住了。沈知洲知道李斯年這已經是忍到極限了,外婆說話無疑是添油加醋。

小女孩似乎是吓住了,一時之間也忘了哭。客廳裏只有指針刷刷刷的聲音。

還剩下兩分鐘的時候,門砰地一聲被打開。陳豔看着地上的紙張,沒忍住跌倒在地上。

“小孩子不懂事,你看年年他……夠了……”外婆沒說完就把陳豔打斷了:“媽,我跟李文離婚吧,放過他爺倆,成嗎?”

“你不就是想把芳芳送回去嘛,我辛辛苦苦養你長大,讓你讀大學讀研究生,替你照顧兒子,現在你翻臉不認人了是吧。”外婆情緒也有些激動,指着陳豔就開始數落。

“照顧?”陳豔又看向地上的破碎紙張喃喃:“是啊,我欠你的,我一個人還就是了。”

外婆拉起沙發上的抱枕甩在地上,就開始大聲咒罵哭起來。

沈知洲扶起陳豔,還沒說啥,門又刺啦一聲打開。

“年年,你又怎麽你媽……”李文話還沒說完,眼睛正好掃到了散在了地上的手帳本。破碎了一半的紙張上寫着:“我不恨這個世界,我不恨我爸媽,我又不能恨他們,那我還能恨誰呢?”

李文蹲在地上一張張撿起地上的紙,如數珍寶一般藏在懷裏。近五十歲的人了,也沒忍住眼睛裏要掉下來的淚水。

楊清澤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眼淚打濕的那張紙上寫着:“醫生總是喜歡騙人,不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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