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農忙季節,村民們是又喜又憂慮,收成的時候跟播種的春季一樣得搶時間,趁着夏季的大太陽,要曬谷子,曬玉米,農家人的院子裏這時都曬着糧食,要是過了時節天氣涼下去,糧食就得發黴。

張家的地不多,田産更是少,所以只種了一塊田的谷子,張其一個人一天就把谷子都割下收回了家。但今年種的紅薯多,也得夠忙上一陣子。

紅薯倒是不用曬,但是得在季節裏挖回去儲存,不然爛在地裏就可惜了。

喜事一過去,生活就恢複了瑣碎的平靜,家裏開始起早貪黑的下地。

這日早飯後,張劉氏叫住何尤:“這些時候家裏忙,你也學着做飯吧。”

何尤端着洗衣盆子,連忙應承了下來,嫁過來的日子除了洗洗衣服,他還真沒幹什麽,張劉氏能叫他做事,心裏還挺安穩,總算是能出份力了。

太陽出來了以後,芸芸用耙子在院子裏曬谷子,何尤在一邊的空地上晾衣服。

“哥夫,待會兒我還要下地去背紅薯,不然我就幫你做飯了。”

何尤擺了擺手:“不用,你去忙吧,做飯我還是會一點的。”

芸芸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曬好谷子後,芸芸背着背簍準備出門,又想起什麽對何尤道:“大哥今天去幫人收割谷子了,今兒中午就不回家吃午飯了,哥夫不用考慮大哥。”

“好。”

尋常農家午時一些做飯,不過依照他的做飯速度,心裏還是有些數的,于是早早的就開始生火。

從這些日子張家的夥食來看,吃的都比較節儉,他早知道村裏的生活肯定是比不上以前在何家,心裏也沒有埋怨,學着張劉氏常做的菜,準備了一個炒菜和一個白水菜,夏天熱,喝口青菜湯會舒服很多。

煮好粟米飯後,他摘了菜,估摸着張劉氏和芸芸快要收活了,把小白菜給炒了,有了以前做菜的教訓,他老實記着放鹽,自己嘗了嘗後,非常滿意,味道雖然比不上張劉氏和芸芸做的,但是好歹總算是味道正常了。

他心裏高興,哼着歌兒鏟起菜,在鍋裏摻了水,等着水沸騰再做白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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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菜再簡單不過,不用放料,只用水沸騰煮好就成了。

他往竈裏加了把火,竈堂裏的火旺盛起來,鍋裏的水就開始冒泡沸騰起來,正準備往裏頭倒菜,忽的聽見開門聲。

“嬸子,在嗎?”

他正好奇大中午的是誰來了,将将站起身就見着吳秋探頭探腦的進來。

“呀,是張夫郎啊?”吳秋在張家新修的大竈房裏望了望:“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娘她們下地去了,你有什麽事兒嗎?”

吳秋沒有回答他的話,聽他一個人在家反倒是大手大腳的跑到竈臺前:“張夫郎還會做飯呢?聞起來真香!”

何尤第一次聽人誇獎他做的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才學做,你可別笑話我啊。”

“我是說真的,我做的還不如你呢。诶,鍋裏燒的開水嗎?已經沸了。”

“那不是燒的開水,我準備煮白水菜的。”

芸芸瞅了一眼,好心道:“哎呀,你煮白水菜水放多了,不如舀些開水起來吧,放涼了嬸子他們下地回來口渴正好喝。”

何尤覺得吳秋的提議不錯:“有道理,我這就打點水起來。”

吳秋卻突然攔住他,悻悻笑道:“你等等再舀吧,我是過來借擀面杖的,家裏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就耽擱你一會兒哈。”

“借擀面杖啊?你早說,等等啊,我去跟你找找。”話畢何尤就往堂屋裏去,他記得那天看張劉氏擀過面,是在堂屋裏。

吳秋扒着竈頭,見人進去後,她又看了看用油炒的菜,忙活了大半天還要回家做午飯的她可有些餓了,不由得心裏就酸了起來:何尤倒是好,連地都不用下,就在家裏煮點飯。

聞着油水香氣的菜,她四下見着沒人,何尤又去了堂屋,趕忙抓了一塊菜塞進嘴裏,菜味兒可口,她三五兩下咽進肚子,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裏嫉妒,這些好日子原本就該是她的,結果卻讓一個小哥兒給搶了去,想想心裏就不平。

她轉了轉眼珠子,在竈頭上找到了鹽巴,一股腦往炒好的菜裏加了一大勺,把菜和均勻後,又往鍋裏的沸水裏加了一大勺。

“吳秋,找到擀面杖了。”

何尤拿着擀面的跑出來,吳秋背着手在自己屁股上擦了擦手,接過擀面杖:“謝謝啊,我就先回去了,到時候替我跟嬸子說一聲。”

“好,你慢走啊。”

吳秋走後,他依照先前說的舀了些開水起來,再把菜煮進去,沒多一會兒張劉氏和芸芸一人背着半背紅薯回來了。

“何尤,飯做好了嗎?”

聽見張劉氏的聲音,他趕緊把湯菜盛進盆子裏,端着往堂屋裏去:“娘,做好了,洗手吃飯吧。”

張劉氏洗了手進屋見飯菜已經擺好了,瞧着飯菜倒是比自己想象中好上很多,她心裏還有些欣慰,總算是有一天能回家就吃上熱飯熱菜,不用自己動手了。

何尤殷勤的給張劉氏盛了一碗飯,又要給芸芸盛。

“哥夫,我自己來吧。”

何尤點點頭:“好吧。”

張劉氏夾了一筷子炒菜,見着油淋淋的,還是忍不住唠嗑了一句:“以後做菜省着些油水,阿其掙錢也不容易。”

“我知道了。”

何尤的溫順讓她滿意,她沒再說什麽,笑意吟吟的将菜就着飯大吃了一口,味道在味蕾上散開,她和芸芸的眉心同時一跳,眉頭随即緊鎖。

見兩人表情驟變,何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怎、怎麽了?不好吃嗎”

張劉氏沒有說話,又把筷子伸到了白水菜裏,一口下去鹹的牙齒打顫,她放下筷子:“何尤,你是掉鹽罐子裏去了嗎?”

何尤有些不明所以,炒菜他試過,并不鹹啊,白水菜他更沒有放過鹽,怎麽會鹹,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卻又是實情,他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菜怎麽就這麽鹹了:“娘,我真的沒有放多少鹽。”

張劉氏虎着一張臉,油水放多了吃了也就算了,好歹好菜吃頓飽,可是放的鹹如何下口,簡直可惜了那一鍋鏟油!

“不是你放的,還是別人給你放的不成!”

何尤心裏委屈,卻又沒理由解釋,他低着頭道:“我去給您端點開水。”

他突突跑去竈房拿先前冷着的水。

芸芸扯了扯她娘的衣袖:“娘,哥夫第一次做飯,你就別生他的氣了。”

“我要不是看他第一次做就摔碗筷了!這已經對他很和氣了!”

芸芸沒了話說,瞧着阿娘氣的确實不輕。

何尤把水碗遞給張劉氏:“這是燒的開水,已經放涼了,您喝點解解鹹。”

張劉氏壓抑着心頭的不滿,瞅了他一眼接過水碗,除了笨手笨腳,不得不承認心意倒是還有的。

方才心裏誇了他一句,一口水就噴了出來,她徹底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把碗擲在桌上,水花濺到何尤臉上,他吓了一跳,不曉得張劉氏為什麽突然生那麽大的氣,臉上的水漬都不敢去擦。

“你說你第一次做飯,菜放鹹了也就算了,一回生二回熟,怎麽連開水裏頭都放起鹽了!你是不是不滿意我讓你做飯!還是覺得鹽不要錢買啊!你心裏頭要是不滿就說出來,別跟我搞這些幼稚的小動作!”

何尤盯着碗裏的開水,不可思議,心裏更是酸澀:“娘,我沒有不滿意的意思。”

“沒有不滿,沒有你在開水裏放鹽幹什麽?難道以前你喝的開水是鹹的?”

“我…………”

芸芸連忙起身拉住張劉氏:“娘,算了,算了,哥夫一定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難道是我故意想罵他嗎!”張劉氏瞪了何尤一眼,轉身出了堂屋。

“娘!娘!”芸芸喊不住張劉氏,輕聲安慰一言不發的何尤:“哥夫,你千萬別放在心裏,娘是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她生起氣來連我和大哥都要被罵。”

何尤強扯出了個笑容:“沒關系,是我沒有做好,你去看看娘吧。”

芸芸站着沒動,蹙着眉看他,心裏擔憂。

“真的沒事,我臉皮可厚了,以前在何家的時候也經常遭大娘罵。快去吧。”

芸芸出去後,他頹然的坐下,端起開水喝了一口,确實很鹹,眼角不禁有些泛紅,他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想出自己是怎麽不小心把鹽撒進水裏的,可是怎麽也想不明白,心裏忍不住埋怨自己,怎麽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外頭太陽大,中午休息的時間很長,不急着出門,張劉氏重新做了午飯。何尤一個人坐在屋裏,芸芸去叫他吃飯。

“我不餓,你們吃吧。”

芸芸坐到他身旁,小聲問道:“哥夫生氣了啊?”

“沒有,天氣熱,我吃不下去,你和娘吃吧。”

芸芸叫不動人,沒有法子,只好自己到堂屋去吃飯,這一折騰,她幹了半天活兒肚子可實在受不住了。

“哥夫說他不餓。”

張劉氏冷哼了一聲:“不吃就算了,他下午不幹活兒,我還要幹活兒呢!”

“娘,您別這樣,哥夫已經很難過了。”

張劉氏擡了擡眼皮,沒有再說話,母女倆吃完飯,收拾了一番後,眯眼午睡了一炷香的時間。

張劉氏起的比芸芸早一些,她往張其的房間望了一眼,屋門關着啥也瞧不見,嗤了一聲後,轉着去了竈房,她在竈臺前站了好一會兒後,猶豫着把放在木碗櫃吃剩下的菜端進大鍋裏溫着。

“娘,你在幹什麽啊?”芸芸揉了揉眼睛,來竈房裏找水喝。

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山井水後,午睡朦胧的芸芸清醒了不少,張劉氏有些不自在的拿過芸芸手裏的碗,自己也喝了兩口:“中午吃那小子的鹹菜,口渴的很。”

芸芸沒有接過她的話頭,怕阿娘越說越生氣:“外頭太陽小了,咱們下地吧。”

……………

何尤聽着屋裏的動靜,知道張劉氏出門了,他松了口氣才打開房門,午飯也沒吃,肚子不餓是假的,雖說自己沒有幹什麽活兒,但是洗張其下田割谷子穿過的衣服也是很費力的,泥巴又多,手都給他搓紅了。

他考慮着要不要在竈房做點吃的,可是能做什麽呢,只怕到時候張劉氏回來知道了又該罵他了,該吃飯的時候不吃,自己背着家裏人又要做。

可是不吃實在又是餓的慌,他想要不要把中午自己做的菜用水再煮一遍,這樣就沒那麽鹹了,他在碗櫃裏找了一遍,結果啥都沒有找到,在潲水桶裏倒是發現了自己做的菜。

他不禁有些洩氣,看來只能煮兩個紅薯來填肚子了,揭開鍋蓋想摻水,卻發現鍋裏還溫着菜,他心下一陣暖流經過,激動的把菜端了起來,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芸芸還是張劉氏溫的,若是娘放的,那麽說明她還是想着自己的。

吃了飯後,他背着背簍就往張家的地跑去。

芸芸和張劉氏正在挖紅薯,隔土的林嬸子也在,林嬸兒的嘴巴是閑不住,如今自己的老戰友劉五都不跟自己說張家的八卦,反倒是去貼着張家,她心裏就不滿意。

“诶,張其他娘,咋沒有看見你家那新夫郎來下地咧?”

“不是翹着腿還在家裏睡着,還要你伺候吧?”

張劉氏弓着背,心裏嘀咕,這婆娘連和當初說張其的話都沒有變,她咔嚓一聲挖爛一個紅薯:“林嬸子,挖你的紅薯吧,管我家的事兒幹什麽!”

“哎喲,是啊,現在張家不同了,有錢又是大房子,可是咱們雲回村的土地主了!瞧不起咱這些窮戶。”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什麽時候瞧不起你了。”

林嬸子偏頭道:“那我問你家新夫郎為啥沒來挖紅薯,你咋不說?”

張劉氏被繞了一圈,又問回了讓她不想答的話,沒好氣道:“他在家裏收拾屋子。”

話音剛落,何尤就背着背簍跑來了:“芸芸,娘,我來幫你們吧。”

林嬸子搖着腦袋:“喲,張夫郎來了啊,你婆婆剛巧還說你不來下地,我就說咋不會來嘛。”

“你!”張劉氏瞪了林嬸子一眼,碎嘴子倒是會挑撥關系的很。

“哥夫來了!”芸芸高興道:“地裏只有兩把鋤頭,你就把紅薯上的泥巴抹下去裝背簍裏吧。”

張劉氏斜了何尤一眼,沒有說什麽。

何尤便放下背簍,蹲在地上,把紅薯處理幹淨放背簍裏。

林嬸子瞧着一家子一起幹活兒啥話也不說,嘴巴子就是停不住找話說:“年輕夫郎就是愛好,連出來挖紅薯都穿得這麽體面。”

何尤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麽一說他确實是穿的好很多,反觀來下地的哪個不是穿着打補丁的粗布衣服,自己衣服非但沒有補丁,料子還是好的。

可是這能怪他嗎,自己的衣服都是從家裏帶過來的,根本就沒有成色很差的,他也沒有放在心上随意穿了一件,哪裏曉得出來會遭人诟病。

他偷偷摸摸的看了張劉氏一眼,見她并沒有什麽反應,依然埋着頭挖紅薯,像是除了自己不自在以外,別人都很自然。

他也不敢輕易和林嬸子辯駁,張劉氏之前才讓他出門說話注意一些,也就悶着氣不說話。

林嬸子又說了幾句後,見沒人搭理她,也實在無趣沒好意思再說什麽。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夕陽灑下,何尤蹲的腳發麻,裝紅薯都裝的厭煩了,好在芸芸和張劉氏沒有繼續挖,都過來幫着裝紅薯。

一人裝了大半背簍後,互相擡着背起來,張劉氏和芸芸倒是一下子就背起來了,到了何尤那兒,芸芸擡着背簍,何尤奮力背起來,結果腿下一軟,栽了個跟頭,背簍裏的紅薯一股勁兒的倒出來,幾個還砸在了他頭頂。

林嬸子瞧着滑稽的一幕,噗嗤一聲笑出來。

站在路旁的張劉氏剜了林嬸一眼:“林嬸子,你沒見過人摔跟頭是不是?”

“見過,見過,就是沒有見過哪個夫郎連背半背簍紅薯都要摔的。”林嬸子掩着嘴。

張劉氏幾腳到何尤跟前,把他拉起來:“背不了就少背一些,芸芸把背簍裏的紅薯撿些到我背簍裏。”

何尤連忙攔着:“不用,我能背得起,剛剛只是不小心踩滑了。”

“芸芸,你再跟我擡一下!”

他咬着牙,這次可算是晃晃蕩蕩的站了起來。張劉氏看了他一眼,也是很無奈,轉身走在了前頭。

面上逞着,心裏卻是撐着,何尤還是頭一次背那麽重的東西,每走一步都感覺腳和腿在打顫,背繩也是勒得肩膀火辣辣的痛。

地裏到張家這段路,他歇息了不下十次,都不曉得是怎麽到家的。

從林子裏爬回家裏的院子時,他感覺自己氣要斷了似的。

張其剛剛回家,正在院子邊上舀井水沖洗他滿腳的泥巴,見着何尤拖着那麽個大背簍,差點把瓢砸在自己腳背上。

“你咋去下地了?”張其慌忙的把他背上的東西擡下來。

何尤感覺整個腰肩都松快了,但是見着張其兩只手輕輕松松就把壓的他喘不過氣的背簍提進了屋裏,不禁升騰起一股挫敗感。

他晃晃悠悠的進屋去,張其拉着他:“累着了吧,坐着休息一會兒,我去做飯。”

張劉氏問張其:“你咋沒有把晚飯吃了回來?”

幫人收谷子可是包早晚飯的,而且還吃的豐盛。

“今天收的早,我就回來了。”張其一邊洗鍋,一邊應張劉氏。

張劉氏瞥了他一眼,好吃好喝不在外頭吃,硬要趕着回來,當她不知道他想些什麽呢,一會兒沒見他那夫郎就不得了。

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都默契的沒有提中午的不快,累了一天,各自吃了飯就回屋,準備好好歇着了。

何尤精神抖擻的回屋,進了屋子就垮了下去,他不敢在張劉氏面前無精打采,但是回到了房間就不一樣了。

鞋子沒脫就撲在了床上,進屋來的張其關上門,過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怎麽了?累着了?”

他別過臉看着他,訴苦道:“我腰可疼了,肩膀也是。”

“是不是讓背繩勒到了,起來我看看。”

“我起不來了,床要粘着我。”

張其把像條死泥鳅一樣僵硬的人抱起來,扯了扯他的衣領子,果不其然,肩膀上有一條又紅又紫的勒痕。

何尤自己瞅了一眼,哭喪着一張臉嚎了一聲:“啊!我的冰肌玉骨沒了。”

原本眉頭緊鎖的人被他說笑了:“娘讓你去下地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何尤把自己的衣領扯了起來,靠在張其的肩膀上。

張其摟着懷裏的人:“明知道自己不會做那些,幹什麽為難自己。”

“哎呀,別提了,今天中午娘不是讓我做飯嗎,我當時心裏還樂呵,這下子可以大展身手讓娘對我刮目相看了,結果你猜怎麽着?我明明做的好好的飯菜,不知怎麽端上桌子讓娘嘗的時候鹹的不得了,連帶着我燒的開水也鹹,娘特別生氣!我就想着去做點活兒将功補過嘛。”

張其心疼的揉了揉他的頭:“以後我不會讓你做這些了。”

何尤說上了瘾,倒是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又道:“還有那個林嬸子,我去下地,那張嘴就像是彈槍一樣,專門打人,我摔倒了還笑話我!”

“她就是一張碎嘴愛說,你別跟她計較,只會氣着自己。”

何尤長嘆了一聲,撲在張其的身上:“我肩膀好痛,你跟我揉揉吧。”

“好。”張其寵溺道,輕輕在他的肩膀上揉着,沒多一會兒,懷裏的人眼睛就合上了。

他把人抱到了床上,拉過被子角蓋住他的肚子,累壞了的人睡着比往常安分了很多,手腳不會亂動,只有眼睑上的睫毛在輕輕扇動,他盯着他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後,愛惜的摸了摸他的臉,眼中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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