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張朱氏雖然被勸退, 但是張鴻卻并不願意就此罷手, 他覺得自己阿娘之所以那麽輕易的就說算了, 是因為還沒有見到張其在城裏開的鋪子生意是有多火爆。

尋了個趕集的日子,他帶着張朱氏一同上城裏去瞧張其的鋪子。

張劉氏到城裏可謂是瞪直了眼睛,大開眼界,原以為就是個巴掌大點的鋪面, 以為張鴻說鋪子又多好不過是誇大其詞說的, 今兒自己親眼看見了,連自己也巴不得能去當小二掙錢。

她當即便決定道:“娘今天一定會讓張家同意你留在這裏當小二。”

聽到阿娘這麽說, 張鴻心裏就有底了, 笑的一臉賊相。

趕集的日子芸芸和張劉氏也上城裏來幫忙,張朱氏急匆匆的拉着兒子就朝着鋪子去。

“兩位客官要吃點什麽?”進門何尤就笑着招呼人,結果瞧着張鴻有些眼熟,不禁疑惑道:“你們是?”

張鴻連忙解釋: “嗨喲,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大哥啊!”

那天晚上的印象還是有些深, 何尤立馬想起來了,他臉上的笑容卻少了些:“大表哥和嬸子來鋪子是想吃點什麽?”

張朱氏突然拉着何尤的手, 模樣可謂親熱:“我們不是來吃東西的,就是瞧瞧家裏開的鋪子。”

何尤反感的抽回自己的手,他嫁到張家那麽久都沒有怎麽聽說過這些親戚,自然曉得關系是不好的, 自己跟他們扯不清楚,便大聲道:“娘,張其, 大表哥來了。”

話畢,朝張朱氏笑了一下:“既然不吃東西,那你們慢慢看,我去忙了啊。”

張其忙得抹不開身,張劉氏先循着聲音過來:“你們怎麽來了?”

“妹子說的是哪裏的話,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讓張鴻來鋪子裏幫忙嗎。”

張劉氏瞪圓了眼睛:“什麽時候說好的!我怎麽不知道!”

“瞧你又開始說笑了。”張朱氏又熱情的去拉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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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劉氏嫌棄的推開,這時候正有客人喊道:“怎麽還不上菜啊!都等了那麽久了。”

“來了,馬上!”張劉氏正要去端菜,張朱氏卻一把拉住她,朝自己身旁的張鴻喊了一聲:“還不去幫忙,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以後嬸子怎麽放心你在鋪子做事情。”

張鴻見狀高興的應了一聲:“诶,我這就去!”

“诶,你,誰讓你端菜的!”張劉氏沖着張鴻的背影氣急敗壞,張朱氏卻挂着笑,死死拽着她不讓走,瞧着張鴻上了手。

張朱氏這才滿意的放了手,張劉氏不願意吃母子倆的無賴行為:“我告訴你,別以為這樣我就答應張鴻在這兒做事兒,就是留下了我也不會給他工錢,你們喜歡幹就幹吧。”

話音剛落,張朱氏冷笑了一聲:“這可是妹子逼我的!”

“你想幹什麽!”

在張劉氏驚疑的目光中,張朱氏竟然就在鋪子,當着所有人的面給她跪了下來,還扯着她的褲腳,埋着頭又哭又喊:“妹子,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怎麽能過河拆橋呢,現在你們家好了,就忘了當初嫂子家給你們出力出錢了,連口飯都不給我們吃了嗎?”

鄉下人的聲音不是蓋的,一嚎叫起來,聲音比整個鋪子裏嘈雜的聲音都大,鋪子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齊齊望向張劉氏的方向。

連忙得停不下手的張其也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他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張劉氏身邊去:“這是在幹什麽!”

這麽多人瞧着,開鋪子要個門面,也要臉面,張劉氏不敢看鋪子裏的人,十分窘迫,她連忙去扯張朱氏:“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快起來啊!別讓大家笑話,有什麽回去說!”

張朱氏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哪裏肯收手,比起頓頓吃不上肉,時不時還沒有米面吃,能賺銀子,丢點兒面子算什麽,她硬生生擠出了點眼淚:“妹子啊,你就讓阿鴻留下來幫工吧,銀子也按月結給我們吧,就算你不念舊情,不念我這個嫂子,也想想阿鴻家裏的三個孩子啊,家裏還等着錢回去吃飯。你權當是可憐可憐我們了,以後阿鴻一定會好好幹的。”

“你亂說些什麽,見人好你就過不得是吧,硬要塞人來做工。”張其憤怒道。

張朱氏擦着眼淚又撲到張其腳旁:“侄子,我曉得你看不起我們家窮,現在你們家好了,有鋪子了,嬸子不敢奢求什麽,就望你能留着阿鴻做點工,養家糊口啊。”

張鴻适時的跑過來拉張朱氏:“娘,你別這樣,要是弟弟一家不願意我們走就是了,你這樣也是讓人為難,倒是顯得咱們死皮賴臉了。”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張劉氏緊張的看着大家,連連擺手解釋:“大家別誤會,不是這樣的。”

大家非但沒有管她的話,反倒是議論得更厲害。

張劉氏又氣又急,鋪子才開不久,鬧成這樣,以後別人該怎麽看,怕是真以為他們家無情無義,只怕議論就算了,更甚連飯都不來吃了。

“侄子,嬸子就求你了。”張朱氏拉着張其的腳,張其甩都甩不開,張鴻又裝模作樣的去拉張朱氏,一出戲演的可謂是好。

“夠了!你們起來,我答應你便是了!”張劉氏死死捏住自己的圍裙角,咬着咬唇道。

張朱氏擡起淚眼朦胧的頭:“妹子說的可是真的?”

每等張劉氏回答,她連忙搶着又道:“阿鴻,還不趕快謝謝嬸子。”

張其眯起眼睛看着張鴻,嗤笑了一聲。張鴻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過心裏的喜悅早把這一點點不快活沖散。

何尤把手裏的擦桌布狠狠摔在桌子上,招呼鋪子裏的客人:“讓大家看笑話了,快吃粉吧,待會兒涼了可沒那麽好吃了!”

鬧劇結束,大家甩了甩衣袖,咕隆了幾句後,又該吃吃,該喝喝,似乎剛才的并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一樣。

忙了一天,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張朱氏笑吟吟的對張其道:“大侄子,今天我來幫忙就不必給我工錢了,既然你娘已經答應阿鴻在這裏上工了,你可要好好照顧着自家人。”

張劉氏臉色鐵青:“我們這裏可不提供晚飯和住處,說完了就趕緊回村去。”

“哼,走就走,反正明兒個還不是能見。”

說着,母女倆大搖大擺的走出大門。

芸芸見人走後,立在張劉氏面前,埋怨道:“娘,你又不是不曉得嬸子和大表哥什麽德行,你怎麽就答應了。”

“不答應還能早怎麽辦,要是不答應他們,在鋪子裏又哭又鬧的,客人們都在看笑話,硬着心腸把他們趕出去,恐怕以後也沒人來鋪子裏吃東西了。”張劉氏氣得腦仁子疼,她按了按太陽穴:“沒想到張朱氏已經不要臉到這種地步了,我還當那天她走了就不會來了,還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是留着大招直接跑來鋪子。”

張其問道:“他們之前去過家裏?”

“是啊,之前嬸子來家裏說了這事兒,被娘給打發了,誰知道會這樣。”芸芸恹恹的回答。

何尤嘆了口氣:“事情都這樣了,也沒辦法,反正鋪子裏都忙,就當是真的請了個小二吧,以後也省的娘和芸芸朝城裏跑了。”

一家人都靜默了下來,張其附和何尤的話,寬慰大家:“好了,好了,別想這些了,吃飯吧,別讓牛車師傅久等。”

第二天,鋪子開了門,客人開始上鋪子的時候,張鴻才晃蕩着來上工。

張鴻笑着道: “喲,今天沒有趕集,這麽早就有客人來了啊!”

何尤擦着桌子,沒好氣道:“你再晚些來就可以趕上吃午飯了。”

“哎呀,弟夫,我們村到城裏的路可不近,家裏又不比你們富裕,舍不得那兩文錢做牛車過來。”

何尤對于他的厚臉皮無話可說,幹脆不去搭理他。

張鴻又晃悠着到張其面前:“對了,張其,我的工錢你怎麽算的?”

張其沒有回他的話,忙着給客人煮粉條,把他晾了半個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張其鄭重其事道:“工錢我會按月結給你,按照市場價格,一個月二兩四。”

聞言,張鴻很滿意,大喇喇的夾了一大筷子菜到自己的碗裏:“這不就對了嗎!”

張其伸出筷子打掉他夾的菜:“但是在這裏上工也有這裏的規矩,每天開門前必須到鋪子裏,遲到一次我扣十文錢,還有鋪子裏只管午飯,若是你要在鋪子裏吃飯,除了午飯之外,一頓十文。除此之外就說你的工作,你負責給客人上菜,收拾桌椅板凳,洗碗處理碗具。”

“我做那麽多事情,何尤拿來幹什麽!”他話還沒有說完,張鴻率先叫了起來,講真來說這點事情跟在村裏下地和碼頭下貨,完全算不上什麽事,但他就是想給張其示威。

張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筷被震移了位置,張鴻吓了一跳禁了聲。

“你要是不想幹現在就可以滾,比你更便宜的價格我要雇人,吆喝一聲一大把,你不要蹬鼻子上臉,我明着跟你說,就是要讓你做何尤做的所有事情!你有意見?”

張鴻咽了咽唾沫,端起碗筷沒敢再說話。

“還有掃地,你也包了。”

安排完工作後,張其昨天請人定的一個櫃子被搬了來,他在鋪子裏劃了塊地方做了個前臺,讓何尤就坐在前面收錢,順道盯着張鴻幹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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