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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生活,一絲絲歡樂,一些些甜蜜,足以撐起他灰霾的天空。
抵死纏綿的愛情或許濃烈,最終不也是融入平淡無奇的生活洪流?他甚至懷疑,以往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麽?一向自信堅定的他,已經開始猶豫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柏翼,博弈
“準備好了嗎?”
來熙深呼吸,提着筆等柏翼指示。他笑着點頭,她翻開文件,開始逐字逐句地朗讀。她的發音不錯,字正腔圓,落入柏翼的耳裏,別有一番風情。
桌面上的文件堆積如山,工作了一整天也只解決了幾項年前的收尾工作。連續奮戰了兩天之後,柏翼恢複了之前的工作狀态,來熙也回到自己“小工”的崗位上,每天打掃打掃房子做做飯,生活倒也平淡安樂。
開學前來源回到雲溪山莊,柏翼走出了工作的陰霾,請姐弟倆到商場裏大搓一頓,還為他們添置衣物。
來熙拎着滿手的紙袋,原地蹦跳,“哎這天氣真冷,來源未免也太磨叽了,我的腳都僵了。柏哥哥,你冷嗎?要不我們還是回到商場裏等吧。”
他們購物完走出商場,來源卻突然內急想上廁所,只好又回到商場。他們以為會很快便在原地等,這麽一等,居然把雪花都等來了。細小的雪子在天空中飄蕩,落在他們肩頭,沒多久工夫羽絨外套表面已經濡濕一片。
柏翼沒有回答,跨了一步上前,把來熙冰凍的雙手捂在手心裏,“有沒有暖和一點?”
熟悉且愛慕的男性荷爾蒙突然将她包圍,她一失神,手裏的袋子沒有拿穩脫了手,正好被包裹着她雙手的柏翼給接住。他盛滿笑意的眼神定在她緋紅的雙頰上,來熙發現,那雙溫潤清澈的眼裏已然承載了一些別的東西。
柏翼見她沒有意見,便拉着她的手往停車場方向走。快走到車位時,一輛白色寶馬轎跑從身邊經過,停在他們車位邊上的空車位裏。
蘇衛是來商場的餐廳裏相親的。跟來熙分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郁郁寡歡,做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家裏人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想着他年紀也不小了總要為将來考慮,便撮合了這次相親。而他也想走出失戀的陰影,就答應了。只是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來熙。
“嗨,真巧。”
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情,佯裝輕松地笑着上前打招呼,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朝他們交握的手飄去。他那低落到谷底的心情直接顯示在臉上,連自己都騙不過,又怎麽可能瞞得住精明的柏翼。
柏翼怕來熙尴尬,不動神色地松開了手,然後大方朝對方伸手,“你好,蘇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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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柏總,來逛街?”蘇衛禮貌性伸出手,眼神不再看向來熙。
柏翼将手放回口袋,神色淡然,“來買點東西,蘇少也是來逛街的?”
正當他們一來一往間,來熙半躲在柏翼身後,如果世上有隐形術,她巴不得可以立刻消失。雖然他們的分手雙方都有責任,可之前她幾乎是信誓旦旦地撇清了和柏翼暧昧的關系,現在手牽手堂而皇之出現在蘇衛面前,要他怎麽相信自己之前是清白的,來熙想想就郁卒,一直沒敢擡頭正眼看他。
蘇衛眼角的餘光瞥到來熙一直低着頭,連只字片語都沒有。一口氣堵在胸口,他開口道,“嗯,女朋友在樓上餐廳等着,我這兩天比較忙。”
來熙卸下了包袱,欣喜地将眼光投向他,結果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更陰沉了些,只好再度低頭盯着自己肥胖的雪地靴。
蘇衛往邊上跨了一步,來到來熙面前,“來熙,別來無恙?”
這次是正面交鋒,她只好點點頭,怯生生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那雙眼睛似乎在問,這就是你說的關系?
“我還好,你呢?”
“挺忙的。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先上去了,再聊。”
柏翼發動車子,車燈亮起,他斜眼睨着一言不發的來熙,“你之前的男朋友是蘇少?”
“嗯。”
見她不願多話,他拍了拍她的腦袋,“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吧。”
接了來源回到雲溪山莊,來熙一直沉默,搞得來源以為他們倆吵架了,也一直不敢多話,就怕誤踩雷區。柏翼一如既往溫柔紳士,似乎也就姐姐自己在鬧別扭,來源想着應該沒多大的事便也就沒放在心上。
路上的枯木抽了新芽,城市的各個角落裏湧現出一抹抹幹淨蓬勃的翠綠。姑娘們都換上了短裙和修身的毛呢大衣,青春靓麗。
來熙也因為連日來的晴好天氣心情飛揚,這兩個月來,一到周一她就巴巴盼望着周末快點到,而柏翼也更戀家了些,以前十天半個月都見不着人的,現在幾乎天天都回到雲溪山莊。周末就像是他們的秘密時光,偷來的美好。
早晨的陽光朝露透過窗臺灑了一室的明亮,她站在晨光裏,美得像一幅畫。柏翼站在她身後,倚着廚房的門框,閑适地享受生活帶來的靜谧,連空氣中的塵埃分子也勾勒出生活的美好。他緩緩上前,不動聲色地斜靠着竈臺,面朝她笑得開心。
來熙正攪着滾熱的粥,他的突然出現擾了她的心境,一不小心她的手擦過飯鍋的邊緣,白皙的肌膚瞬間紅了起來。
“啊!好燙!”
她将手抽回,淚花在眼裏打滾。柏翼臉色突變,将她的手拉到嘴邊輕輕吹着,還不住輕聲抱怨,“傻瓜,也不小心點。你看,都紅了,趕緊去沖冷水。”
給粥關了火,他拉着她坐在沙發上,翻出了醫藥箱給她擦燙傷藥膏。
“嘶~疼~”
“好好好,我輕點兒。”
他用棉簽抹了藥膏,均勻輕柔地為她上藥,那專注的神情,就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一樣。來熙心下一動,不禁脫口而出,“柏哥哥,你說,我們現在這樣,算是什麽關系?”
柏翼的手一頓,随即仍然輕柔地來回擦拭。等上完了藥,他彎起好看的眉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其實小熙,我早就把你和來源當成我的家人。咱們倆都經歷過生活的變故,所以我們的心靈很契合。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平靜很安心。但是小熙,我不想瞞你,我還沒有完全走出來,現在的你對于我而言,就像是救命的浮木,我抱着你才能汲取空氣,才能繼續生活下去。我承認,也許我很自私,不過就像你說的,我總要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正在努力。但是這需要時間。小熙,你願意等我嗎?”
“所以你就答應了?”
阮歆艾聽到這恨不得敲開來熙的腦袋瓜看看裏面是什麽構造,柏翼明顯是在找後路,拿她當備胎。可來熙還甘之如饴,眼裏的笑意怎麽也隐藏不住。
“我說小熙,你知道你的舉動等同于什麽嗎?你在賭博!而且你的贏面很小。先不說遠的,哪天萬一韓妍有事,她随便勾勾手指頭就可以把柏翼搶走,而你辛辛苦苦挨了那麽久,終究得不到任何回報。你簡直在作繭自縛,你的愛情和固執就是你的牢籠。”
來熙沒想到,阮歆艾能一語成箴,當然這是後話了。此刻的她雖然對阮歆艾的心疼心懷感激,卻仍堅持自己的立場。
“歆艾,你說的我都懂。哪怕贏面再小,也有贏的機會不是?我只是不想日後後悔而已。柏哥哥說得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我也會不甘心,我也會奢望,就算結果不那麽盡如人意,但最起碼我經歷過,也就沒什麽遺憾了。你不也是這樣嗎?你爸你哥都是政界要員,你媽是商業巨鱷,你為什麽不遵照他們的想法去考外事局?你們家并不缺你這點口糧,你卻執意要當個普通的商業翻譯,不也是為了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嗎?自從我家出事後,我一直考慮的就是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能做,而不是我想做什麽。我累了,只是想争取一下,你能理解我嗎?”
來熙攪着手裏的奶茶,眼裏的失落讓阮歆艾心疼,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足以讓阮歆艾天天對天祈禱願老天能善待的女孩。
“好啦好啦,你知道我一向拿你沒辦法。你記得,姐姐我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柏翼如果敢欺負你,我一定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你是知道我的,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靠我家的勢力。但如果柏翼讓你不好過了,我會動用我所有的關系,讓他在H市混不下去。”
來熙當然知曉阮歆艾的性格,她說得出,必然做得到。但兩敗俱傷并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我只想你們都好好的。就算我和柏哥哥無法成為戀人,也會是最好的家人。”
“行啦,別婆婆媽媽的。不行,我得再點個提拉米蘇,以慰藉我幼小的心靈。”
正當兩個姑娘在甜品店裏嘻嘻哈哈地度過溫暖的午後時,城市的另一端卻硝煙彌漫。
“葛隊,你看我們應該從哪個方向突進?”
人民醫院樓頂,一個絕症病人因生活希望破滅,因此怨恨社會,不知從哪裏弄來了炸藥藏在醫院內部。他自己站在頂樓邊緣,手執遙控器,揚言着要和所有人同歸于盡。醫院附近就是大型的購物商場和星級酒店,葛俊從各個方向的監控觀察着樓頂的動态。
“讓人準備繩索和氣墊,我從這裏爬上去。”他指了指病人方位的正下方十四樓的窗戶,跟旁邊的人指揮着對戰計劃。
天臺上已經有談判專家試圖和病人溝通,盡量吸引他的注意力。而葛俊系着繩索利落地從十四樓窗口爬出,一個縱身躍到窗戶上方的窗沿上。他的個子高,伸手就能碰到十五樓的邊緣。手掌一用力他就将身子送上了十五樓,正好躲在病人身後的視線盲點上。
談判專家自然收到他的手勢信息,努力地緩解病人激動的情緒。葛俊解開身上的繩索,輕踏步伐慢慢朝目标人物靠近。可能是主治醫生遲遲未到,病人突然情緒失控,叫嚣着要按下遙控器。葛俊見形勢突變,邁開大長腿幾步躍到目标人物身後,順勢将他撲倒,奪走他手裏的遙控器。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人渣,只會欺負我們弱勢群體,簡直沒有天理!”
四周圍着的同僚早已蜂擁而上,将病人死死地押在地上。葛俊将遙控器交給拆彈專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他說,“人在做,天在看,我們警察只會做有益于人民的事。”
☆、別人的喜事
五月的空氣中還帶着絲絲涼意,韓妍的婚禮定在5月20日,儀式13點14分開始。兩家都有着深厚的文學家世,所以特別注重婚禮的形式,一步一步都遵循中式傳統而定。
儀式進行到傍晚,孔浩東換上休閑的修身禮服,而韓妍也換上了輕便的禮服挽着他的臂膀,巧笑嫣然。一個翩翩公子盡顯紳士氣質,一個美若天仙如公主嬌媚,一對璧人并肩站在迎賓處,羨煞旁人。
柏翼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煙灰色的西裝搭配深藍色領帶,亮得不張揚,更顯他成熟氣質。來熙身着高定的真絲小禮服,如水的湖藍色襯着柏翼的領帶。肩膀包在半透的絲綢裏若隐若現更顯性感。她的腿型極好,纖細的四肢如蜜藕般柔滑潔白,套在纖足上的銀色帶鑽高跟鞋,仿佛剪碎了所有的流光,神采奕奕。
“你好,我們是孔先生婚宴的賓客。”
柏翼将請柬遞出,便有西裝筆挺的服務員為他們領路。穿過長長的走廊,最深處的聲響不絕于耳。柏翼一轉身就瞥見了宴會廳外的韓妍,手下不禁一緊,手心早已汗濕。
來熙彎若弦月的眉眼微微一蹙,果然還是沒有逃出彼此的禁锢。他一直在她面前表現得那麽心如止水,但小小的動作就洩露了他的心事,來熙的胸口處不由得隐隐作痛。
韓妍看到他們時也是不經意的一窒,只不過她不能在衆多賓客前失儀,很快便恢複風度。
“孔少,恭喜恭喜,佳偶天成早生貴子。”
柏翼簽好名後伸出手去道喜,孔浩東嘴角漾着笑,禮貌回握,“謝謝。柏總裏面請,今天請一定要盡興。”
柏翼欠了欠身,不再多置一詞,連眼神都極盡克制,随即轉身走進宴會廳。他的表面越鎮定,內心就越洶湧,來熙一直懂他。
沒多久阮歆艾也挽着哥哥阮承言進入宴會廳,他們倆也是聲名在外,一進場便被賓客重重包圍,互相寒暄。柏翼見來熙有些乏了,便讓她獨自休息,為她挑了些吃食,而自己端着酒杯混入客流,在人群間輾轉談笑風生。
來熙的心情低落,她的目光不再追随柏翼,而是無言地盯着盤裏的糕點,如秋水般含情的眼眸也噙着失落,悶悶不樂地一塊接着一塊地吃着蛋糕。突然間身邊的沙發深陷,阮歆艾靠在她肩頭,“啊,真是無聊啊,小熙。你說我的大好時光浪費在這裏,簡直就是慢性自殺啊。”
“那你為什麽還來啊?這種場合你又不是沒參加過,早就知道是這麽無聊了。”
她沒有轉頭,仍然對着各式糕點“大快朵頤”。阮歆艾壓着她的手制止道,“喂喂喂,你這樣自暴自棄很容易胖的。今天穿得這麽美,多浪費你的形象。”
她無所謂地攤手,“反正也沒人注意我。今天的主角是韓妍,美得跟天仙兒似的。我頂多就是灰姑娘,脫了水晶鞋就什麽也不是了。”
阮歆艾突然聲線一沉,眸光流轉,“誰說沒人注意你,你瞧,這人不是來了?”
她順着阮歆艾的目光向前看,韓嘉榮端着高腳杯慢慢走近,紅瑪瑙般的顏色瑩着玻璃杯映照的光輝,他的姿态就像是高貴的公子般不可忽略。有這麽一瞬間,來熙竟也覺得他确實是對得起自己深厚的背景的。即使他們之間的回憶并不是那麽美好,但他似乎也沒有做出什麽越矩的舉動,也是護妹心切才不得已來招惹她的吧。
思慮間他已在眼前站定,“來小姐,阮小姐,好久不見。”說罷舉了舉手裏的酒杯示意,卻換來阮歆艾的白眼。他選擇性忽略,自己嘬了一小口,墨黑的眼眸裏深邃且帶着紳士的笑意,來熙默默地将視線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美食上。
“來小姐,看來我很快也能喝到柏總和你的喜酒了。還是來小姐你禦夫有術,妍妍也尋得如意郎君,大家皆大歡喜,你說是嗎?”
來熙還沒開口,倒是阮歆艾擋在了前面,“我說韓先生,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不覺得四周的視線特別灼熱嗎?這後宮佳麗三千得好好安撫雨露均沾才是,有這麽多閑心管別人的事,還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還好來熙沒有喝水,否則聽到這話非得噴出來不可,居然還面不改色地扯到雨露均沾,她将臉埋在阮歆艾的肩頭,肩頭微微聳動,忍得很辛苦。
阮歆艾只顧着跟韓嘉榮大眼瞪小眼,顧不上檢視自己的措辭和來熙的嘲笑。韓嘉榮好脾氣地沖她們笑笑,“謝謝阮小姐關心。”
“我才沒有空關心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們還很忙,請韓先生自便吧。”
不顧阮歆艾的無理,韓嘉榮仍然将視線固定在來熙身上,“孔家有着幾十年的家世底蘊,這赫赫名聲是糟蹋不起的,我們承擔不了這樣的罵名。所以請來小姐抓好柏總的身和心,我希望到時候我們還能有合作的機會。”
來熙若有所思,投向他的眼神閃避且受傷。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點頭致意後匆匆離開,留下潇灑挺拔的背影。
“切,人模狗樣的,裝給誰看?老娘還真不吃這套,小熙,你別被他給吓着了,也不瞧瞧你身後的我是多麽強大的後盾。我跟你說,下次如果他再找你,你給我打電話,我一定給他點顏色瞧瞧,否則他都不知道這世界有多麽的五彩斑斓。”
阮歆艾英語特別好,這是整個師大翻譯方向的學生都知道的事。不過她的成語每次都會鬧笑話,正經的四字成語從她嘴裏蹦出來,就是新鮮出爐的段子,連他們的教授都臣服于她出神入化的成語運用能力。來熙嫣然一笑,“你怎麽對他這麽大成見?他也沒怎麽你吧,你這表現得一點都不大度,好像人家對你始亂終棄似的。”
“你瞧瞧你,說的什麽話,還不是因為他欺負你,本小姐在為你出頭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來熙掐了掐她的纖腰,“你說誰是狗呢啊,你再說一遍試試。”
“汪汪汪,我說的就是你,哈哈哈哈,別撓我癢癢,不行不行,放開我,哈哈哈哈……”
她一整晚的低落因為阮歆艾的出現減緩了不少,有時候她還是感謝命運的,最起碼在最無助的時候,她不是單獨一個人。當年家裏出事,柏翼如天神一般閃着耀眼的光出現在她身邊,而現在她從天神身上接收到了孤獨和凄清,也有阮歆艾這個活寶來融化她那一身的冰涼。
柏翼喝了不少酒,來熙見怪不怪地從後備箱拿出一雙白淨的運動鞋換上,緩緩地發動車子離開了他的傷心地。
他臉色緋紅,噴出的氣息都帶着濃濃的酒味,她半拉半扛的将他拖到床上,然後還為他打水洗臉。家裏熟悉的溫暖讓他混沌的腦子開始回神,一睜眼就見到來熙伏在床邊,柔順的青絲搭在眼前,遮住了她俏麗的睡顏。
“小熙小熙,醒醒,這樣睡着要感冒的。”
來熙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臉呆萌,“嗯?柏哥哥,你醒了?我給你倒杯熱水吧。”
剛要起身卻被對方拉住,“我沒那麽嬌弱,你坐着就好,我自己來。”
來熙縮在床邊,雖然房裏打足了空調,但猛的醒來還是有些寒意。她定定地盯着柏翼瘦削的背影,喃喃着,“柏哥哥,你不開心對不對?”
他喝水的動作一頓,苦笑道,“說什麽呢,哪有不開心,你別想太多。”
“柏哥哥,我沒事的,其實我也知道,你們幾年的感情怎麽可能在幾個月裏斷得一幹二淨。所以我沒關系,真的。”
柏翼半蹲在她跟前,執着她柔嫩的手,望着她的眉眼盈滿深情和憐惜,“小熙,你真是個招人疼的孩子。是,我承認我的心情有起伏,就像你說的,那麽多的日子,并不是幾個月的日子可以消化完的。不過我一直在努力,因為我的身邊有你,有來源,我會為了咱們這個家而活,你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來熙累了,她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睡意也漸漸變濃,很快眼前便一片模糊,她倒在柏翼溫暖的懷裏。
她的鼻息很灼熱,臉色也不同尋常的通紅一片,一探額頭果然發燒了。柏翼也沒有閑情逸致去操心別的事,大半夜的抱着她趕往最近的醫院。
☆、情未濃時
來熙在醫院裏待了兩天,學校那邊也請了假,柏翼難得的守在醫院裏寸步不離,把她當成公主一般精心照料着,就算是贖罪吧,來熙也是因為照顧他才病了的。
日子如白駒過隙,韶華春光也如彈指一瞬,他們的日子平淡如水,卻也怡然自得。柏翼待她,親昵之餘禮貌有加,額頭上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已是他們幾個月相處以來的極限。在柏翼看來,來熙還小,他的心還沒定下來,任何的輕浮舉動都是對她的不負責任。可在來熙看來卻不是這麽回事,她直覺柏翼還沒忘記韓妍,只是礙于兩人的關系,只能敷衍了事。
“小熙,今年的生日想怎麽過?反正在暑假,而且你兼職的工作也停掉了,要不我們去哪裏玩玩?”
柏翼讀着早報,看到上頭的旅行社廣告,突然想起了去年的生日沒有陪她過,便準備研究旅游路線。
來熙笑得尴尬,“那個,我不是已經大三了嘛,暑假的時候學校裏有個大項目,要去新疆執教兩個月,我報名了。”
柏翼将視線從報紙上移開,若有所思道,“你不是翻譯方向的嗎?怎麽跑去當老師了?”
還不是因為你,這麽多天都淡淡的沒有反應,我還以為你忘了我生日,來熙心裏一陣怨念。
“這個活動是針對整個學院的,很多人都報了名。我想嘛,在學校裏表現得好一點,到時候畢業了,履歷也可以好看些。據說這個名額也很緊張的,也不一定能選得上的。”
柏翼看着她,眸裏的波光意味深長,“小熙,你畢業了就來柏氏好了,以你的專業表現,當我的秘書綽綽有餘。”
“哎呀,以後的事再說嘛,柏哥哥我們不說這個了,旅游我是沒辦法去了,不過我們可以提前過生日。”
他将報紙合上,“好吧,那今天下午我們去逛街,我給你買件衣服。你看看你身上這件都是前年的款式了,你這麽年輕,底子也好,別埋沒了自己。”
“你給我買的衣服質量都很好啊,很耐穿,你看,連褪色都沒有。”
“那你是去還是不去?”
柏翼用手支着頭,眉眼含笑望着她。她沒骨氣地咽了口唾沫,哎竟然使美男計,而不幸的是她中招了,一點招架能力都沒有。
來源在畫室沒有回家,柏翼帶着來熙逛街順便在商場裏吃晚飯。這是一家新開的粵菜館,菜色都很精致。雖然菜量不多,但細嚼慢咽的,來熙也吃得滿足。
服務員給他們上了飯後甜點,一轉身險些撞上身後的人。對方帶着大大的墨鏡,還戴了口罩,制作精良的小西裝包裹着美好的身姿,來熙有那麽一瞬間還以為撞到了什麽明星。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
美女臉上的墨鏡有一些歪了,她慌張地扶正,低着頭準備繞過,卻聽見柏翼低呼道,“妍妍?”
對方身子一滞,朝他們方向看了一眼,更加堅定了柏翼的想法。服務員見他們認識,便不再打擾匆匆退下。他走上前問道,“你一個人來吃飯?”
“嗯,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雖然隔着墨鏡,來熙也能感覺到她的窘迫。而心細如塵的柏翼更加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他毫不客氣地摘下韓妍的墨鏡,來熙也不禁捂着自己微張的雙唇,“韓妍姐姐,你?”
韓妍試圖搶回柏翼手中的墨鏡,但試了幾次無果後便生氣地想要離開,卻被柏翼拉住。
“怎麽回事?你的臉是怎麽了,你看看這烏青,還有你的嘴角都紅了。是不是孔浩東打的?你老實跟我……”
韓妍等不及他把話說完便慌忙打斷,“不是,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這話說得順溜,但她臉上的慌亂和眼底的受傷可是騙不了人,那支離破碎的自尊也即将蕩然無存。來熙的心就像墜入了無底深淵,因為破碎的不止是韓妍的幸福,也有她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假象。
那晚回去的路上,他們一路無話,空氣就像凝滞了一樣,他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恍若不知命運的軌道已經開始分岔。
之後連續幾天,柏翼仍然每天與來熙通話,周末也待在家裏陪她看書學習。只是偶爾黯淡的眼神和放空的心思,來熙就像走在懸崖邊上,連風的尾巴都抓不住,搖搖欲墜。沒多久,他的電話時長越來越短,神情也越來越凝重,話不多,周末也不常回家了。來熙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靜等柏翼對她命運的宣告。
放假前一周,來熙正在圖書館裏鏖戰各大教科書,突然接到了來源同學的電話。
“來熙姐,我是小牧。不好了來熙姐,來源跟客人起沖突,被一夥兒壓到後巷去了,你趕緊來啊。”
“客人?什麽客人?你別急啊,你說清楚,我馬上過來。”
小牧在電話裏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大致意思就是,來源為了貼補姐姐,跟着小牧到酒吧打工當侍應生。今天有個客人喝多了,把他的酒撞翻了還罵粗話,來源氣不過就推了對方幾下,結果沒多久那人就帶着一夥人把來源押走了。
來熙打車匆匆趕到時,小牧正攔在來源身前跟幾個大漢求饒。這幾個大漢都袒胸露背的,手上背上都爬滿了紋身,一看就是厲害角色,憑他們三個是不可能逃脫得掉的。她躲在門邊撥了柏翼的電話,可那頭遲遲沒有人接。
挂了電話之後她在通訊錄裏快速翻閱着,葛俊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眼前。他可是特警诶,初見時的冷毅讓她冷靜不少,下一刻她就将電話撥了出去,沒多久就接通了。
“喂喂喂,是警察叔叔嗎,我是來熙,你能幫幫我嗎?”
“你別急,什麽事你說清楚些。”葛俊剛洗完澡躺在床上,靜谧的空氣中回蕩着來熙焦急的聲音。
來熙偷偷回頭看了眼,雙方動手一觸即發,她已然帶了哭腔,“這裏有械鬥,我弟弟被一群人圍攻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在城東的不了情酒吧,邊上就是The Golden酒店,我們在後巷裏。”
“來小姐,我覺得你應該報警。”
“不不不,不可以報警。我弟弟是學生,他馬上要上大學了,留了案底他的将來就毀了。我求求你了警察叔叔。”
葛俊已經套上了外套,快步走出宿舍,嘴裏還交代着,“你聽我說,盡量拖時間,我有兄弟住在附近,我會讓他先過去,我也已經出發了,你們自己照顧自己。”
挂了電話葛俊給隊裏的副手謝斌打了過去,“你立刻到不了情酒吧的後巷去,有人打架。不要鬧大,把人趕走就行了。”
而來熙這頭剛講完電話,身後的架勢已經起來,小牧已經被幾個大漢架在一邊,而為首的老大一腳踹在來源身上,他直接跪了下來,都直不起身來。那老大似乎還不解氣,嘴裏罵罵咧咧的,操起後巷牆邊的棍子慢悠悠地來到來源邊上,揮起了棍子。來熙一急直接擋在來源頭上,将弟弟抱在懷裏,那一棍就重重地打在她肩頭,一聲悶響,她錯覺自己的骨頭似乎也碎在裏頭了。
“喲,還有個小美女嘛。大爺我也很久沒開葷了,這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嘛哈哈哈哈。”□□的笑聲在後巷回蕩,來源将姐姐死死護在身後,惡狠狠地沖對方吐了口唾沫,“別想碰我姐姐,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喲,口氣還挺大,我倒是想看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聽說你還是個畫畫的,老子要讓你連筆都拿不起來。诶,把那酒瓶子給我拿過來,等我先收拾完這小子,我可就要好好享用大餐了。”
其中一個大漢遞來一個玻璃瓶,來源被人押着按在地上,來熙也被人架着動彈不得。她的淚水盈滿眼眶,撕心裂肺地呼喊,“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他哪裏做得不對我替他道歉。他的手很重要,求求你了,不要不要不要!”
老大冷笑一聲,手已舉過頭頂,看着勢頭就要砸下去,卻從後巷的另一端傳來粗重的腳步聲。
“住手,誰敢再動一下,都給我去警局報到去。”
架着來熙的兩個大漢松了手,她吊起的心回落,雙腳抖得站不穩,跌坐在來源身邊。
“你他媽又是誰,敢來管老子的閑事,嫌命太長了是不是?”
借着幽微的月光,對方亮出一個小本子,神情充滿了蔑視,“我是特警,我的兄弟們也在趕來的路上,如果你們今天不想在局裏過,現在就給我滾。”
老大啐了口痰,不甘心地朝着他們咬牙切齒道,“算你們倆走運,下次別讓我撞見,否則就沒今天這麽好過了。”
☆、準備出發
葛俊趕到的時候見到了這樣的場景,來熙來源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謝斌立在邊上一臉尴尬。來熙一臉氣鼓鼓的模樣,而來源也一言不發,看不出情緒。
謝斌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頓時如獲大赦般松了口氣,“老大,你來啦?”
“這是怎麽了?沒擺平?”
他努着嘴一臉郁悶,“我也不知道。我把那群人吓走了之後,他們就坐在這裏等你來,一句話也不說,這女孩子更是跟黑臉包公一樣。”
葛俊讓謝斌先回家去,他走到來熙面前,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陰影,也瞥見了她肩上紫紅一片。
“我送你們去醫院,走吧。”
來熙顧着生氣,沒留意到葛俊已然到來。今天要不是有他的幫忙,來源的手恐怕已經廢了,而她也會被一群混蛋玷污。于情于理,她都應該誠心誠意地道謝。
“警察叔叔,謝謝你。今天多虧你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葛俊低聲問來源能不能自己站起來,一邊擡頭回她,“保護市民生命安全,是我們的職責,你不必太客氣。不過我看你弟弟滿臉是傷,還是先去一趟醫院吧。我的車在那裏,可以送你們過去。”
來熙攙着來源,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是皮外傷,自己處理就好了,這麽晚了打擾你多不好。”
葛俊一向不喜與人糾纏,他不再堅持,只是說道,“不去醫院也可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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