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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為了強調自己老當益壯,他還特地加重了語氣。葛俊樂呵,回頭說道,“沒事兒,沒兩步就到了。”
他将辦公用品放入閱覽室東北角的小隔間裏,拍拍手走出來對着老李頭說道,“李老師,以後這種粗重活就讓年輕人去做吧,您是該享福的年紀了。”
老李頭笑着點頭,“我也是在家清閑得發悶,來這裏打發打發時間。你這小子,我有多久沒見你了?一年?兩年?好像你工作後就很少到閱覽室來了。我倒是經常看到你媽媽,你今天是來找顧教授的嗎?”
“嗯,順便找個人。”葛俊想起剛才出來車門沒鎖,便按了按電子鑰匙,閱覽室門口停着的車子閃了兩下車燈便又恢複平靜。
別看這老李頭上了年紀,卻還是耳聰目明的,他賊笑道,“原來這車是你的。這陣子都看着這車停在這裏,但晚上黑黢黢的我也看不清裏頭的人。你天天來這兒,恐怕不是順便的事兒吧。顧教授總跟我發牢騷,說你的時間很寶貴,連說句話都得挑時間。你這莫不是看上了學校的哪個女學生?或者,是女老師?”
葛俊以前經常在閱覽室借軍事類的書籍看,跟他混得好,此時倒是被他逗樂了。正打算随便說兩句糊弄過去,沒成想來熙跟着幾個女生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他。
“咦,葛隊?你怎麽在這兒?”
陪同的女生是之前一起在K市支教的,葛俊這般風雲人物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她們的騷動,一個個脆生生地跟着喊,“葛隊好。”
葛俊點頭致意,眼神鎖定來熙,答道,“我來找顧教授。”
“哦。那你忙吧,不打擾了。”
來熙扯着身邊的一衆花癡,正欲離開卻被他叫住。其他幾個女生礙于他的氣場,在他淡淡的眼神示意下戀戀不舍地離開,留着來熙在原地等候差遣。
“怎麽了葛隊?有事?”
“嗯,”他摸摸鼻頭,迎着李大爺那銳利的視線,有些不自然道,“嫂子前兩天給我寄了點東西,是小安畫的畫。他說很想念我們,希望我們可以有空一起回去看他們。”
來熙眯着眼笑了起來,彎彎的眉眼像極了天上的弦月。“當然好啊。”可随即她又耷拉起眼角,“可是我最近都忙着考試,大四了馬上要考專八,還得考翻譯,畢業後又得找工作,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不急,明年再說吧。”葛俊不忍她煩惱,出口安慰道。“那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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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拉住了他的臂膀,“葛隊,就這個事嗎?”
手臂上溫熱柔嫩的觸感還在,令他有些分神。他是特警大隊作戰的一把手,是各種條件反射都如同獵豹般敏銳的優秀隊員,此時卻在她的攔阻下沒有任何的下意識躲避,這一點連他都詫異。
好一會兒他才點頭,“嗯。”
這下可慌了來熙,她在書包裏搗騰了半天,說道,“那你打個電話跟我說不就行了?怎麽還特地跑來一趟?不會是我的手機又壞了打不進來了吧?”
他見她手裏捧着一摞書,找起東西來尤其不方便,便按住她,“沒有,我沒給你打過電話。我想着來找顧教授,就順便來看看能不能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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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
“就是她吧?!”李大爺神秘一笑,眼裏精光畢現。
葛俊無奈一笑,“還是李老師您慧眼。”
李大爺拍手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得跟顧教授彙報彙報去。你是萬年鐵樹開了花,你可不知你媽媽為了你的事愁成什麽樣兒了。這下她也可以安心了。”
他正樂滋滋地想着如何添油加醋地描繪今天的景象,卻被葛俊一下子澆滅了熱情。
“李老師,這件事情還是請您保密。小熙年紀小,我也不想進展太快。我的工作忙,沒時間玩戀愛游戲,談戀愛就直接奔着結婚去的。現在我們還在互相了解中,可別讓我媽媽把她給吓跑了。”
李大爺賊兮兮地指着他,說道,“看來你小子是認真了,小姑娘可真有福氣啊,想當初我給你媽媽推薦了多少個好姑娘啊,都被你給推了。我跟你說,你可得上着點心,我看這姑娘長得很是俊俏啊,可別被別人追了去。”
老李頭在興頭上,語音語調都高了不少,引來很多學生側目。他匆匆交代了幾句話便快步離開了,留着老李頭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自娛自樂。
葛俊的任務多,為了其他有家室的同事考慮,他也總是申請值夜班巡邏,所以他也不是每晚都到師大報到。不過自從那天後,老李頭一看到他的車停在外面,便會倒杯熱茶讓他暖暖身子。
從業多年他已養成嚴格的生活作風,不到深冬他幾乎不開空調,一路吹着冷風過來。秋風瑟瑟,每次到師大都是一臉寒氣,老李頭心疼,便習慣給他留着一杯茶。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葛俊話不多,老李頭也習慣了,總會跟他說一些來熙的事,就好像自己是他的眼線一樣。
快到年末,來熙愈發忙碌起來。誰讓她是應屆畢業生呢,隔年開春便要交開題報告,手頭上有着無數的資料要查。沒想到熬過了期中考,她還是得頂着壓力跟學弟妹搶座位查資料。
周五下午,閱覽室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在自習。來熙捧着筆記本電腦在簽到處刷卡,老李頭隔着老花鏡看向她,“小姑娘,今天倒是挺早啊,怎麽,下午沒課?”
來熙客氣回道,“我是準畢業生啦,現在忙着論文的事。指導的教授今天有事請假了,我想着正好可以來占個位,晚上也可以好好休息下。”
老李頭一向話多,來熙并未多想,便捧着東西就近撿了個位置坐下。他怕葛俊晚上撲空,從城東警局趕來少說也得一個小時路程,便連忙撥通了電話,可對方卻沒有應答。無奈他只好笨拙地發了條短信息通風報信。
這消息剛發出去,後腳就進來個男生東張西望的。來熙正對着他,開心地擺着手示意他坐過去。男生腼腆一笑,刷了卡便直接走向她在她身邊落座,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起自習。
老李頭離得近,這一颦一笑落在他眼裏,看得他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他心想着這一個多月觀察下來,來熙總是獨進獨出,就算搭着夥兒來自習,身邊也都跟着一水兒的姑娘,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啊,這不是害了葛俊那孩子嗎?他這情報員當的,可真不是回事兒!
可葛俊電話沒人接,他又不可能去找他,那邊廂笑得越快活,他這心裏邊便越憂愁。好不容易熬到兩人談笑結束,老李頭趁着來熙刷卡的時候,意味深長地規勸她道,“小姑娘啊,你說你這,不厚道啊。小俊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呢,你說你咋不好好珍惜呢?”
那男生已經刷了卡,急着回寝室打游戲,見來熙被堵在了出口,似乎話題還挺嚴肅。他反正插不上話,便借口先溜了,留下來熙一臉莫名其妙地聽着老李頭訓斥。
聽了會兒,仍是雲裏霧裏,她實在忍不住問道,“等等等等,李老師,您說什麽呢,我不是很明白。”
“你這孩子,腦子怎麽這麽不好使?!”
來熙氣絕,無力地在內心翻了個白眼。“那麻煩李老師您再說一遍,會不會是您認錯人?”
老李頭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拍桌子瞪眼睛,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怎麽可能,你是不是叫來熙?”
“是啊。”
“那就對啦。我跟你說,你看剛才那小夥子,個子也不高,相貌一般,這怎麽看都是小俊的手下敗将啊,你這孩子怎麽就跟他處起對象了呢?”
來熙這下算是聽懂了,她笑得很開懷,“李老師您誤會了,剛才的男生是我們系的同學,跟我是一個指導老師。我們正讨論論文的事呢,他為人開朗,很會說笑話,不過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您這麽說是會破壞社會和諧安定的。”
老李頭一聽,立刻喜上眉梢,“真的?那你還沒處對象咯?”
她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卻仍有一事不明了,“李老師,您說的小俊是?”
“葛俊啊,你不是認識的嗎?你這傻孩子。”
聽他這麽一說,她倒是想起在商場裏蘇衛撞見他時也喚了他一聲“小俊哥”,不過當時場面混亂,她也沒放在心上。葛俊這一米九幾的身高,一身壯實的肌肉,一臉堪比小老頭的嚴肅,她實在一時間沒辦法把他和“小”這個字有所聯系啊。可這事又跟葛俊有什麽關系?
老李頭看她一臉迷惑,實在是恨鐵不成鋼啊,便把之前的總總都和盤托出。一席話下來,來熙心裏的震撼翻天覆地,一下午好不容易整理出來的論文思路早就被扔在不知道哪個犄角嘎達裏了。
本想找葛俊求證的,可一個女生堂而皇之地打電話過去問對方對她是不是有意思,這種厚臉皮的事情她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她就巴巴地望着他能打電話過來。以前沒往這處想的時候,葛俊倒是時不時會來個電話或者信息什麽的聊聊黃芳花和小安的境況,可現在呢,一個禮拜過去了,他不但一個電話都沒打過,連人也不再出現了。
來熙心裏的期盼也被時間的流逝漸漸磨光,生活再次無波無瀾地向前推進。周末她慣例是要去看看媽媽的,雖然最近比較忙,但也會半個月左右就去一趟,給媽媽梳梳頭,擦擦身子聊聊天,盡一盡女兒的孝道。
一進門她就聞到了一股清香,窗戶開着外頭有人在割草,她不疑有他,以為是青草的味道。
“媽媽,我給您買了您最喜歡吃的哈密瓜,已經讓老板切好了,您嘗嘗看甜不甜?”
來熙媽媽坐在床上,聽醫生說這兩天她的精神狀态有些反複,好像又不太認得人了,只會幹坐着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天,連飯都不想吃。
她輕輕地靠過去坐在床沿,支着床的左手觸到了枕頭,陌生的觸感讓她留意地多看了幾眼,便發現了異常。原來媽媽床上的寝具都被換掉了,不再是清一色的藍白色條紋。
正巧護士進來送藥,她便問道,“護士你好,請問這被單床單和枕頭都是醫院重新配的嗎?”
護士瞧了一眼,了然回道,“哦不是的,這是您丈夫送過來的。醫生說這按摩枕頭不礙事,如果病人用着舒服倒也沒關系。被子也是加厚了的。話說您的丈夫還真是體貼,這些日子您來得少,他卻總是會過來送點這送點那,您聞聞這味道,淡淡的還挺好聞。”
來熙甚是不解,“我丈夫?我怎麽會有丈夫我自己都不知道?況且你們不是知道我還是學生嗎?”
護士解釋道,“這是您的私事我們也不太清楚的。當時他跟着你們一起來,在緊急情況聯系人中加了自己的名字,關系寫着就是‘女婿’啊。這事我們也不好跟您求證您說是嗎?而且他對病人挺好的,有時候送了東西過來還會留下來陪病人吃飯聊天,我們也才都相信了他和病人的關系的。”
跟他們一起來的?來熙開啓了自動檢索功能,不斷運轉的腦子裏突然就蹦出了一個名字,她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吓了一跳,卻還不得不問清楚。
“你說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個子很高,講話很嚴肅的模樣?”
“是的。”
“他在職業那欄是不是寫着‘警察’或者‘特警’之類的?”
護士歪着頭想了想,說,“好像是吧,不太有印象了。”
“你能把那簿子給我看看嗎?”
護士分好了藥放在桌上說道,“好的,您等一下,我待會兒拿過來。”
看着聯系簿和拜訪簽到簿上龍飛鳳舞的剛勁字體,來熙久久不能回神。怎麽會這樣?在那天和爸爸一起來過療養院之後,葛俊經常來看望媽媽,可他卻只字未提。最讓她在意的還是關系欄裏的“女婿”二字,看得她心如鹿撞,臉上的溫度熱到了耳根。
護士已經拿着本子走了,她的心卻亂到了極點。焦躁的她在病房裏來回踱步,心裏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握着手機的手擡起又放下,折騰了一下午也沒什麽進展,她最終頹然地坐在訪客區的沙發上出神。
剛吃了藥的來熙媽媽坐在她身邊,看着她和來源小時候的相冊,喃喃自語道,“小俊今天怎麽沒來?他說好要和我一起看照片的。”
來熙聽到“小俊”便如觸電般回過神,從和媽媽毫無邏輯的對話裏,她漸漸地對這個男人産生了不一樣的情愫,星星點點卻漸有燎原之勢。
在回學校的路上,她驚覺到一個事實,也許在幾個月前磅礴大雨中他們一起經歷了人生的苦痛相互扶持時,她對他早就在心底情根初種。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這棵幼小的萌芽被層層覆蓋,被她遺忘在某個角落。此刻,這顆種子終于突破頭頂的土壤,毫無顧忌地成長,蓬勃向上。
☆、最直接的告白
部隊醫院裏,墨綠色的床單墨綠色的被罩,葛俊躺在特護病房裏,回想起幾天前的任務,一臉平靜。
一周前,J省三名犯罪分子殺人潛逃,逃亡的路上還劫了幾個人質在手上。兩天後,H市市局接到舉報電話,疑似罪犯出現在某村廢棄的村屋附近。由于對方手上有武器,市局下達命令至特警大隊,要求制定開展一系列抓捕行動,葛俊是總指揮。
犯罪分子手上握有近十條人命,殺紅了眼,早已豁出性命去逃亡。葛俊等人根據村民提供的位置,進行勘察和追蹤,最後鎖定罪犯的位置。
以他的資歷和經驗,處理過的圍剿行動不下百起,早就對各種圍捕計劃成竹在胸。
罪犯心思缜密行事小心,甚少單獨出門行動。數十名市裏優秀的狙擊手在村屋附近埋伏了兩天兩夜,終于等到了罪犯打算出門購買生活用品的機會。
村屋易守難攻,雙方交戰激烈,但因對方手上有人質,警方始終沒有把握強行攻入。最後由葛俊帶領小分隊從屋後攀爬入內,大部隊在外頭接應。
村屋破舊,犯罪分子将人質牢牢看守在其中的一個房間內。屋內昏暗情況不明,特警分隊在行動時暴露了自己。窮途末路的罪犯将人質作為盾牌朝警方開火。葛俊斟酌了形勢,地理環境的優劣勢在他腦中漸漸分明,他從隔壁房間的窗戶鑽出,徒手爬到屋頂,找到适合的着力點再一躍進入房間後的坍塌後只能容一人單腳懸挂的陽臺內。一系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輕盈不失準确,和罪犯僅有一牆之隔。
這村屋是土質結構,一點點動靜都會引起土質流動而驚動屋內的罪犯。他們躲在角落裏,身前擋着人質,與警方僵持不下,戰事進入膠着狀态。根據他的指示,在不傷害人質的前提下,屋外的特警分隊用火力吸引罪犯的注意力,将他們逼至他所在的窗口位置,為他贏取機會。
許是犯罪分子探察過地形,認為窗外坍塌的陽臺并不足以立足,卻低估了人民警察的作戰能力,所以身後的窗口成了防守的死角。在密集火力的攻擊下,他們漸漸調整位置,就在這時葛俊迅速從窗口翻入,單手抓住正死死抵在人質腦後的□□,毫不留情地上下翻轉,将對方過肩摔出并在腰上狠狠地踹了一腳。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在瞬間完成,另外兩名罪犯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麽事,手中的槍便被他精準地踢掉,時機成熟,屋外的小分隊魚貫而入,與陷入絕境的罪犯近身搏鬥。
本來過程進行得很順利,但人質經過長達數日的精神和肉體脅迫,有個人質在最後關頭産生了妄想的情緒,出于保護自己的角度,他撿起了地上的槍,竟然朝特警隊員開了槍。而葛俊沒來得及阻止,在千鈞一發之際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替戰友挨了兩槍,而之前為了行動方便他脫掉了身上的防護服,兩發子彈幾乎擊穿了他的肩膀。
“老大,你好點沒?都躺了兩天了,怎麽還在特護病房裏待着?”
別看謝斌現在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當時葛俊被槍彈的沖擊力震暈了的時候,謝斌頓時就紅了眼,勇猛地擒下了其中一名匪徒。送來就醫的路上他一臉鼻涕眼淚的哭訴,全然沒了任何男子漢的氣概。
葛俊肩膀的傷口抽着痛,他也懶得理,默默地別過臉休息。謝斌也無所謂,自顧自地拿起了同事們送的水果吃得那叫一個嘎嘣脆。
正大快朵頤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說道,“對了老大,你的手機沒電了,我上午充滿了電打開一看,吓死我了,你居然有三十多個未接電話。這是我從警以來第一次看到的奇觀,你那萬年挺屍的手機居然能震這麽多次,難怪震沒電了。”
葛俊接過手機一看,老李頭打了十多個,還有兩個是顧教授打的,剩下的就是來熙的電話了。老李頭找得這麽急,想必是為了來熙的事,他先給老李頭回了電話,只響了一下對方就接了起來。
“喲小俊哦,你怎麽這麽晚才回我電話,你看把我給急的,差點就去你家門口堵你了。”
他粲然一笑,“怎麽了李老師,這麽急找我?”
老李頭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說道,“那天來熙姑娘帶了個同學到閱覽室來,我以為是她的對象,便多嘴說了幾句,把你的事都跟她說了。結果她跟我說,他們只是在讨論論文的事,這下可怎麽辦才好?你完美地隐蔽了這麽久,被我給暴露了。求組織批評!”
葛俊想象着老李頭眉頭緊鎖的愁容,按了按眉心,苦笑着說,“算了,反正早晚也會有這一天,李老師您別太自責。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您就放寬心吧。對了,還是那句話,您別跟我媽說這事。”
“好嘞好嘞,請組織放心,我會争取以功抵過,不會再犯錯誤了。”
挂了電話,他盯着來熙的電話號碼出神。想必這小丫頭打了這麽多電話也是為了這事,可這裏頭的東西哪是電話就能夠說得清的。思及此他也不能如此淡定地躺在床上聽謝斌廢話了,于是按鈴叫來了護士,拔了身上的針頭,随意披了件薄外套便出了門。
謝斌一臉茫然,對着早已空空蕩蕩的走廊喊道,“老大,你不是發燒了嗎?”
來熙這幾天打了十多個電話,剛開始是沒人接聽,随後便是再也打不通了。她不了解葛俊的工作,自然不知道他剛在生死邊緣上走了一遭。後來她想起老李頭說的,葛俊會等在閱覽室外,她便天天厚着臉皮賴在閱覽室裏,也不看書,就是盯着手機,時不時看向窗外,就這樣過了幾天,可他的車卻一直沒有出現。
一如往常的夜晚,她在閱覽室裏百無聊賴地翻着雜志,眼睛發酸。前幾天被葛俊這事折磨得睡也睡不好,課也聽不進,這眼前飄過密密麻麻的字,她倒是有些犯困了。
老李頭喝着茶,一邊透過老花鏡觀察來熙,一邊看向門口。在他的設想裏,葛俊如此看重這小姑娘,今晚必然有所行動。在他第N次徘徊于閱覽室門口時,一輛鐵灰色的車子徐徐駛進,停在了臨時車位上。老李頭笑得開懷,忙不疊地湊了上去。
“你可總算來了,她這幾天一直在閱覽室裏,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你。”
閱覽室是落地窗戶,裏面燈火通明,他輕易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來熙趴在桌子上,雜志蓋着頭,迎着周遭學弟妹的白眼,似乎進入了夢鄉。
“要不我去叫她出來?”
他擺擺手,揮了揮手機示意他會打電話,老李頭識趣地坐回自己的太師椅。
來熙正睡得香甜,手裏緊緊撰着的手機卻歡快地震了起來。她下意識按了通話鍵,“喂?”
電話裏奶音奶氣的聲音聽在葛俊耳裏就如止痛藥般讓他身心舒緩,他不知不覺放低了聲音回道,“你知道有多少學生搶不到閱覽室的位子嗎,你居然睡着了。”
熟悉的聲音如低沉的琴聲般在耳邊回響,她猛地起身,透過幾淨的窗戶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面孔。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三步并作兩步地,來熙匆匆跑出了閱覽室,站在駕駛室外。
“葛隊,你來啦?”
“嗯……”
對話戛然而止,來熙本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他,可真看到他人,倒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
葛俊半靠着椅背盯着她羞紅的臉看着,眼神熾烈。“怎麽了?你打了那麽多電話給我,是有急事找我?”
太壞了太壞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在心裏忿忿不平,嘴上卻乖巧地回應着,“嗯,有幾句話想問你,不知你是否可以為我答疑解惑?”
“願聞其詳,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踢着腳下的石子,青澀的臉龐微微低着,聲音遲疑,“李老師說你最近經常到閱覽室來等人,是嗎?”
“嗯。”
“那你等的人我認識嗎?”
葛俊撫額,輕笑出聲,“認識。”
“是不是我很熟悉的人?”
“好了小熙,咱們不兜圈子了,你為何不直接問我,是不是在等你?”
她不可置信地擡起了頭和他平視,可不多久頂不住他眼裏真摯的熱情,她又漏了怯,低頭慢悠悠問道,“那是不是在等我?”
“是。”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她也知道葛俊不會有所隐瞞,但是她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亂了……
☆、選擇的機會
葛俊用手背探了探自己前額的溫度,看着在原地沉默不語的羞澀的小丫頭,無奈道,“小熙,擡起頭,看着我。”
來熙發現她對于葛俊的話沒有任何抵抗之力,于是順從地擡頭看着他。
葛俊因為發了高燒眼前有些恍惚,他似乎看見來熙嬌俏的小臉蛋離他越來越近。驚詫于她的主動,卻沒想到聽見她開口問道,“葛隊,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他無力地笑了,“就我這膚色你能看出我臉紅也算是本事。”
她伸手在包裏掏了半天,遞了一面小鏡子上來放在他面前說,“蒼天可見,你自己照照鏡子,難道看不出紅嗎?”
說完她冰涼的手背覆在他的額上,下一秒便聽見她驚呼道,“天哪,葛隊你這額頭可以攤雞蛋了吧,我得先送你去醫院。”
葛俊見她作勢就要打開駕駛室的門把他趕下來,便将手搭在她的手上關切道,“你會開車?”
她點頭,“會一點。以前柏哥哥參加餐會要喝酒,我得送他回家。”
忽略掉內心的不舒服,他還是乖乖地挪到了副駕駛座,但是堅持不送醫院。
“我受了點小傷,傷口可能發炎了,引起了發燒。我剛從醫院過來,不用去那兒了,還是回家吧。你确定你要送我回去?那你晚上怎麽回來?”
來熙探過身去幫他系安全帶,聞到了他身上的藥水味。她對醫院的味道異常敏感,心裏的柔軟酸澀的疼,“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而且你家裏什麽人也沒有,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麽事也沒人知道。我明天上午沒有課,晚上我可以先住旅館,明天再回來。”
她身上淡淡的味道萦繞在鼻尖,就像夏日清晨荷葉上晶瑩的露珠和着荷花的清香般沁人心脾。可能正生着病,意志力也弱了些,他便有些心猿意馬,一下子抓住了她粉嫩的小手。
“怎……怎麽了?”
剛剛幫他把安全帶扣上,卻突然被他抓住手,而且身邊的氣場陡然增強,她無措地紅了臉,像極了受傷的小獸般令人憐愛。
他閉上雙眼,極力克制內心的沖動,又放開了她,“沒什麽,我可以自己來。”
“噢。”
車內除了沉重的呼吸聲,便沒有別的聲響。來熙發動車子,穩穩地朝印象中他家的方向開去。
到了家,來熙将葛俊扶進了卧房。葛俊坐在床頭,臉色有些難看,嘴唇發白滿頭虛汗。來熙急了,忙問道,“你到底傷在哪兒了?”
他把肩上的夾克輕輕剝落,裏頭白色的毛衣早已暈染上點點紅色。來熙為他脫了外套和毛衣,打底的T恤衫上血跡如盛放的牡丹般張揚。血已經有些凝固了,她不敢硬生生脫下來,便拿來了剪刀将傷口處的衣服剪開,露出了裏面染滿血的繃帶。
她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抽泣着,顫抖的雙手捏着棉球輕輕擦拭,淚流不止。
葛俊見她哭了,心更是抽痛。他粗糙的手指在她臉上滑過,輕聲安慰道,“小熙,這只是小傷不礙事的。你幫我把手機拿來。”
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來熙聽不到對方說了什麽,但葛俊這頭的話語倒是言簡意赅。
“我受傷了,現在發燒,你帶好工具下來一趟。”
過了會兒,玄關傳來了敲門聲,來熙在葛俊的授意下小跑着去開了門。申屠獻東打小便認識葛俊,兩人一路從小學同班到高中,雖然後來人各有志選了不同的路,可選房子時陰差陽錯成了上下樓的鄰居。他偶爾會收到葛俊的急電,無非就是處理點小傷,他也不甚在意。想着家裏沒別人,他穿着睡衣便下來了。沒想到開門的是一位嬌俏可人的小姑娘,他一時間看着她竟忘了來這兒的目的。
來熙感受到他□□裸的眼神,甚是別扭,但對方手裏拎着藥箱想必是葛俊請來相助的朋友。他多受一分罪,她就多難過一分。也顧不上矯情,她側身請到,“你好,裏面請。”
“诶诶诶,好嘞好嘞。”
申屠獻東剛走進房間,來熙便在屋外喊道,“葛隊,我給客人泡杯茶。”
葛俊哭笑不得,“小熙,家裏沒茶葉。”
“……我有。”
無言的沉默,來熙就當做他默認了,便頭也不回就跑進廚房燒開水。
滾燙的開水灌滿透亮的杯身,清淡的綠色在晶瑩裏點綴,陣陣清香撲鼻而來,來熙在心裏喟嘆,“還好帶了柏哥哥給的茶葉……”
而這邊廂申屠已經将髒了的繃帶換下,給他上了點傷藥并包紮好。來熙把茶端了進來放在床頭櫃上,忙問道,“醫生,葛隊怎樣了?”
他收拾着自己的醫藥箱,正兒八經地回道,“沒什麽大問題,本來退燒就得有個反複的過程,他的身體素質好,這點小傷要不了他的命。”
來熙一聽,胸口上壓着的一口氣總算是能喘過來了。申屠話鋒一轉,指着葛俊的傷口囑咐道,“這幾天注意傷口不能碰水,醫院給你開的藥要按時吃。那可是部隊醫院,一般人還沒這待遇呢,你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是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要知道,你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我看你有時候是真不要命了。”
葛俊知道他又要唠叨,打算轟他走。申屠見勸說不成,便把話頭直指來熙。
“小姑娘,你要多盯着點他,這人一點都不老實安分。天天不是這裏傷就是那裏痛,偏偏又特別倔,咬緊了牙不開口。”
來熙害羞了,擺擺手,“你誤會了,誤會了,我哪敢指揮葛隊。”
申屠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神也越發挑逗,“誤會?那敢情好。我知道剛有部很好看的電影上了,不知你有沒有空賞個臉?哦對了對了,未請教姑娘芳名?”
雖然對方輕挑,但看得出他并沒有惡意,出于禮貌,她倒也不介意報上自己的大名。沒想到葛俊沖他砸來一個枕頭,臉上陰沉沉的,銳利的眼神攝人心魄,“你趕緊走,這兒沒你的事。”
申屠像是習慣了葛俊的脾氣,甚至于還有些因為挑起了他的情緒而洋洋自得。無論怎樣人家畢竟是醫生,來熙還是客客氣氣地把人送出了門。
“葛隊,你躺下休息吧。我等你睡熟了再走。”
窗外更深露重,他沉默了會兒,別過臉去說,“外面天色晚了,你一個女孩子總是不安全。客房整套的床單被褥,你将就着用,今晚就住這兒吧。”
來熙知他不好意思,但她的臉皮更是薄,雖是情理之中的邀請,但發生在他告白後孤男寡女的夜晚,總帶着點□□的挑唆,她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小熙,我沒有別的意思。之前我的回答也是我想問的問題,但是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相信我們倆對待感情的事都是很慎重的,你自然要考慮一下。我本來讓同事幫我訂了後天的電影票,想着明天出院後把票送給你的。既然今天見面了,那提前跟你說也無妨。你看這樣好不好,後天我在電影院等你,如果你來了,那咱們這事就是水到渠成。你若是不來,希望大家再見亦是朋友。”
空氣似乎凝滞了,靜谧到了極點。葛俊自認上過無數戰場,再緊張的局勢都沒讓他猶豫半分。可這感情裏的彎彎繞繞就像抓不到線的風筝,他心裏空落落的也不知做的是對是錯。戰場上無往不利的戰神再次在她面前敗下陣來,神情比剛才生病時的臉色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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