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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爺爺他們很想你。”

來源還沒放下心中的介懷,死活巴着副駕駛的位置,美其名曰“好好欣賞姐夫的盛世美顏”。在他的指揮下,車子停在村子裏的一處屋前。來熙昨晚就和爺爺說了會有神秘嘉賓到場,加上大過年的孩子們都在屋外放炮仗,這麽看起來倒是像在迎接他們。

車子停穩後,一行人魚貫而出。來熙爺爺拄着拐在二叔來福的攙扶下走向他們,卻在看到來喜後停了腳步。他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顫抖,激動得沒了言語,眼眶忽的就紅了。來熙挽着父親的臂膀來到爺爺跟前,“爺爺,我帶着爸爸回來了。”

“啪嗒”一聲拐杖掉到了地上,老爺子顫顫巍巍地撫着兒子的面龐,上下打量,“阿喜?你真的是阿喜?老天爺,居然不是做夢,你真的回來了?”

來福也哽咽,一個大老爺們搭着大哥的肩膀一抽一抽地說道,“哥,你終于回來了。”

身後傳來聲響,是來熙奶奶端着一盆米準備到河邊淘米,看到一家人團聚的場面,激動地将東西打翻在地,有些艱難地小跑着上來,“阿喜?啊?!阿喜!我的兒子,你回來了?”

來喜哭着跪倒在兩老面前,淌着淚回着,“是是,我是阿喜,我回來了。爸媽,我不孝!我不孝啊!”

來福趕緊将大哥扶起來,一家人相互攙着來到客廳裏。才剛落座,來喜意識到剛才太激動忽略了阿婉和康康,現在他們母子倆相攜着躲在來熙身後,膽怯地打量着四周。他不是沒有想過結果,可這一步無論如何也得邁出去,于是他咬咬牙對着阿婉招招手,“阿婉,康康,你們過來。”

來熙有些趔趄,她往後退了兩步,撞上了身後葛俊的胸膛。她擡頭,有些不安。葛俊将見面禮放在地上,騰出手握住她的手。

阿婉在衆人的眼光中遲疑地緩步走到來喜身邊,“爸,媽,這是阿婉,這是康康。”

老爺子原本堆滿笑容的臉上突然僵了下來,許久,“什麽意思?”

來喜輕拍着阿婉的手背,勇敢看向父親,“她是我的妻子。”

來熙捕捉到爺爺從她身上掠過的目光,那是抱歉的窘然的眼神,她明白這意味着什麽。果然,下一刻老爺子站起身直直走向兒子,将拐杖揮起重重地打在他背上和手臂上。來喜一聲不吭地承擔着,不躲也不怒,就這麽生生挨了幾下。阿婉舍不得,抱着來喜的肩膀打算替他受下這一切。

爺爺下手快,來熙還未有所反應爸爸便被打了幾棍。她見爺爺還要下更重的手,心下一急便拉着爺爺的手懇求,“爺爺爺爺,您別激動,您的血壓又高了!”

爺爺一把推開來熙,她就這麽被甩了出去差點撞到桌角,還好葛俊眼疾手快将她護在懷裏。爺爺心疼,心裏又氣不過,擡起手來又是一棍。來熙忍着淚要上去攔,卻被葛俊按在原地。接收到他安慰的眼神後,只見他跨了一步上前,一個擡手就把爺爺的拐棍搶了過去。

老爺子詫異于眼前高大男人的突然出現,氣憤道,“你是誰?毛頭小子憑什麽搶走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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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俊将拐杖雙手奉上,态度謙和恭敬,“您好爺爺,我是小熙的男朋友,H市特警大隊葛俊。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剛才冒犯了您,請您不要介意。”

來熙爺爺懵在原地,這個自稱小熙男朋友的小夥子高大威猛,身上散發着懾人的氣勢,哪怕面對着長輩謙卑和氣,骨子裏的倔強和剛硬仍不容忽視。

從來熙的眼裏讀到确認的眼神後,老爺子哼了一聲,甩手走回內廳,留着其他人在客廳裏面面相觑。來熙奶奶噙滿淚水的眼裏充滿了不忍和失望,最終還是随着老爺子回到內廳。

還是來福開口緩和氣氛,“那個哎,小熙,你們都坐着。爺爺那邊我會想辦法哄着,你看小葛第一次來,別怠慢了人家。”

來喜把阿婉從地上扶了起來,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棒棒糖哄着因為驚吓而大哭的康康。來熙苦笑,踢了門邊內心複雜的來源一腳。來源扭過頭,走出了客廳。

就這麽無言地過了半個小時,來福從內廳出來,看着來熙有些遲疑,“小熙,那個,你爺爺讓你進去一趟,還有小葛也一起。”

“那我呢?爸怎麽說?”來喜急忙問道。

來福搖搖頭,“爸沒說,只是嘆氣。大哥,你就消停會兒,別把他老人家的火頭又勾起來。爸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說這番話時那眼神不經意從阿婉身上飄過,帶着不屑。

來熙跨入內廳,葛俊跟在身後。老爺子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頹然的表情像是老了很多,目光也渾濁了不少。

她心下不忍,心頭被揪得發疼,“爺爺,您別這樣。爸爸他,他也是不得已的。”說完她特地給奶奶遞了個眼神。奶奶張張嘴,欲言又止,只能嘆息。

老爺子拉回了思緒,意識到這裏還有個“尊貴”的客人,忙做出了“請”的姿勢,“小葛啊,你坐。真是對不住了,今天這大過年的,讓你看了場笑話。我們小熙是苦孩子,但是她是個好姑娘,比任何一個孩子都要乖要善良,你不要介意今天的事兒啊。”

葛俊和煦地笑了,“爺爺放心,我和小熙認識很久了。”

老爺子悄悄地抹着眼角的淚,“小熙好姑娘,好眼光,找了個好小夥子。你可千萬不能像你爸爸媽媽那樣,真是造孽喲……”

來熙動容,“爺爺,爸爸也是有苦衷的……”她絮絮叨叨地講述了父親跟她說過的前塵往事,有些事記得不太真切了,便含混了過去,語無倫次的,爺爺奶奶竟也聽了個大概。

聽罷,爺爺仍十分悲傷,他道,“小熙,你不知道。當初咱們老來家出了你爸爸這樣的知識分子,是多麽光宗耀祖的事。咱家是什麽光景你也清楚,你媽媽頂着壓力一分錢彩禮都沒拿就捧着大紅喜被上門要嫁給你爸爸。那是真真愛着你爸爸的。過了門之後,咱們是一天好日子都沒讓人家過上過。”

沒想到媽媽還是如此剛烈的女子,來熙微微驚訝,聽着爺爺慢慢說道,“你爸爸支教前确實和你媽媽吵得厲害,我們也都知道。當時她一心想着要帶着你爸爸做生意掙大錢,你爸爸不依,她便天天糟踐他,還威脅他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就離婚找別個有錢人嫁了。我們又不能護短,只能幫着你媽媽勸他,可能也就那時,讓他覺着老來家沒情意,便也灰了心罷。當時你爸爸沒了消息,你媽媽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即便心裏有氣,也不忍心落井下石。可現在看來,确實是我們老來家負了你媽媽啊。”

“沒的事,沒的事,爺爺,”來熙跪在老爺子跟前,擺手解釋,“爸爸心裏有氣,他年輕時是那麽心高氣傲的人,經歷了生死必然容易鑽牛角尖。都是命運的捉弄,您別想太多了。”

老爺子将孫女摟在懷裏,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情難自已

一直到晌午,老爺子兩口子仍舊沒有邁出內廳一步,連中飯都是來福囑咐妻子送進去。來熙二嬸端了空盤子出來,來熙忙湊上去,“嬸子,爺爺奶奶怎麽說?”

二嬸瞅了眼來喜和阿婉,沒好氣回道,“還能說什麽!你看你爸爸幹的好事,老兩口就扒拉了幾口飯,這大過年的不是作孽嗎?!真是晦氣!!”

阿婉性子聰慧,雖不能言語但耳聰目明,自是曉得這火是沖着他們來的。她局促地抓着丈夫的衣角,來喜失望之餘,倒也開導她不要往心裏去。

來福招呼着大家到隔壁自家裏去吃中飯,哪怕再不待見阿婉和康康,畢竟來者是客,再加上還有葛俊黃芳花在場,怎麽也不能失了禮數不是?

飯桌上全然沒有初初團聚的歡樂氣氛,二嬸置着氣也不願意上桌,一人躲在廚房吃飯。阿婉內斂本分,戰戰兢兢地拉着兒子在桌邊坐下,大氣也不敢出一個。來喜見狀心疼了,招呼着為她布菜。來熙雖知他們的難堪,但無奈這婦唱夫随的場面也讓她如鲠在喉,想起現在在療養院裏對着四面白牆獨自發呆的母親,她低下頭,忍住那奪目而出的淚水。

吃過了中飯來福讓妻子整了兩個小房間出來供客人休息,二嬸嘟着嘴,可家裏二叔說了算,便也只能順從。來源帶着堂弟堂妹去放炮仗了,來熙坐在院子裏看着屋前幹涸的土地發呆。

一片溫熱貼上臉頰,她擡頭見葛俊遞了袋溫奶過來。她苦笑着接過,放在掌心裏捂着。

葛俊蹙眉,蹲坐在她身邊,“你剛才沒吃多少東西,喝點熱的,對身體好。”

“我喝不下,沒胃口。”她的視線飄得很遠,腦子裏一遍遍回放着飯桌上父親給阿婉夾菜的情景。也許阿婉是可憐的,但有父親擋在她身前為她受着一切,難道不也是一種幸運嗎?

來熙遲疑了,“老葛,你覺得爸爸和媽媽,誰做錯了?”

他想起了以前辦案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女孩子,約莫也是來熙現在這個歲數,像花一樣的年齡,整天叽叽喳喳地和每一個認識的人聊偶像談理想,似乎世上所有的煩惱都與她無關。也許這才是一個未涉足社會的女孩子該有的精神風貌。可他的來熙,這麽小就為人生所累,他怎麽可能一點都不動容?

“小熙,雖然我也是第一次戀愛,但在我看來,感情裏的事沒有誰對誰錯。一段感情和婚姻能夠到如此地步,雙方都有責任。但是,肯定不是你的錯。傻姑娘,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要太擔心,時間問題罷了。”

來熙茫然回頭,“真的嗎?”

她眼裏的希冀迫使他只能點頭,她卻像個孩童般笑開了,“老葛,你真好。謝謝你,沒有你陪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熙,我是你的老葛,永遠都是。”

又是突如其來的情話,來熙紅了臉,想着要換個話題,便提議道,“對了,今天光顧着傷春悲秋了,忘記帶你四處逛逛。我們村雖然不富裕,但風景還是很不錯的。怎樣,要不來個一日游?我當你的導游。”

他咧開嘴,“榮幸之至。”

來熙帶着他走田埂,說起了以前的糗事。

“我以前可皮了,爸爸在改作業,我帶着來源玩。當時來源才剛會走路,我就把他抱到田裏看爺爺種菜。田裏坑坑窪窪的,我把他放着就溜得沒影兒,不是跑去烤地瓜就是抓龍蝦去,他好幾次都摔在田裏,爺爺累得不行還得抱着哄他,往往一天的活都幹不完。”

她把他帶到一處田埂邊,翻開雜草可以看到裏面發黑的小洞口,“你看,這就是我經常烤地瓜的地方,那東西可香了,下次我烤給你吃啊。正宗來家風味,獨一無二絕頂美味。”

葛俊失笑,卻不忍心打斷她的興頭,十分配合地點頭應允。

“還有啊,你看這裏,”他們走到一處土屋前,裏頭昏暗無光,窗上貼滿了陳舊發黃的報紙,“我上小學的時候數學不好,村子裏有個教書先生跟我爸爸是朋友,每次回來過暑假我都會被抓來補習。以前這裏是爺爺放工具的地方,為了給我學習,騰了兩天才把裏頭捯饬幹淨。”

來熙說到這些的時候,似乎還一副我差我有理的模樣,他刮了刮她的鼻頭,“小丫頭還挺能耐啊,可惜我沒早點遇見你。我小的時候,數學是班裏第一。”

她立刻裝着十分遺憾的表情,又跺腳又捶手的,倒是惹得葛俊笑得開懷。

“老葛,我很少見你這樣笑诶,其實你笑起來也沒那麽嚴肅了,像個鄰家小哥哥一樣,還有酒窩呢。”

他笑着搖頭,“你真是個活寶。”

農村裏地多,大部分都用來種東西了,來熙帶着他繞着村子走,幾乎就是沿着田埂走。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寬,加上她很久沒有走過田埂路,手舞足蹈地解說的時候,華麗麗地悲劇了。

“哇哇哇哇哇,痛痛痛痛,你輕點兒輕點兒。”

葛俊斜着眼瞪着她,“你說你,走路不好好看路,還倒着走。這下好了吧,腳踝都腫了,得趕緊回去上點藥。”

來熙翹着嘴,“腳痛走不了了。”

葛俊無奈,只好轉過身去盡量伏低身子。她喜上眉梢,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得意地伏在他寬闊溫暖的脊背上。她就像是被環繞起來一樣充分地體會到什麽叫做安全感。

“老葛,個子高還真是個好處。你看,海拔高一點的地方空氣也好。嗯,心情真不錯。”

她的氣息就在耳邊,輕輕的柔柔的,時不時挑逗着他的感官。就算自信自己的把持能力,但他畢竟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被心儀的女孩子如此撩撥,早就失了陣地。為了分散注意力,他說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聲音緩慢悠長,在來熙聽來,是那麽的不真切,遠遠的從天籁傳來,如輕緩的旋律般悠揚動聽。

身後的人兒不再随意動彈,呼吸變得綿長,葛俊微微笑了,慢慢地往來熙爺爺家走。

來喜站在門外,眼底濕潤。黃芳花走近他,“小熙從幾年前就過起了自立的生活,其實內心裏十分渴望長輩的關愛。小葛年長穩重,很大程度上填補了你不在所帶來的空白。可她經過生活的磨練已經有了獨立的人格,而小葛又是個進退有度尊重彼此空間的人,他和小熙在一起,你應該是可以放心了。”

“但願如此吧。”

第二天葛俊要值班,而且來家老父仍拒兒子于門外,借住在弟弟家也不是長久适宜之計,于是當天傍晚吃過飯一行人便乘車回到了H市。又在雲溪山莊待了兩日,便到了回S縣的日子。來熙為父親整理行李,心酸得不是滋味。但是她又能做些什麽?

送別當日葛俊當差,只有來熙柏翼和韓妍送他們上車。來喜扛着行李,雙手牽着阿婉和康康,步履蹒跚,但每一步都很堅定。那遠去的背影時時挂在來熙心頭,以至于她回到雲溪山莊心裏頭仍難過得無以複加。

随意拿了些東西裝進書包裏,她乘坐公交車到了葛俊的家。敲了敲門,他還沒下班。于是她發了條短信過去,自己便坐在門口等。在她等得快睡着的時候,樓道裏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沒多久頭頂便響起了葛俊的聲音,“小熙你怎麽突然來了?”

來熙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和早已麻掉了的手腳,燦然一笑,“我給你帶了點好吃的過來,都是我們那兒的特産。上次走得急,都忘了給你。今天想起了便給你送過來了。”

葛俊一進門便将空調打開,還倒了杯熱水遞給來熙。她将水杯放在一邊,從書包裏一樣樣地往外掏,“你看,這個筍特別好吃,就是有點辣,你少吃點,所以我就帶了一包。還有這個,這個豆子超好吃的,包你吃過後會念念不忘……”

她就像個機器人一樣機械地介紹着帶來的東西,眼睛也不看他,自顧自地說着。葛俊一把擁住她,“想哭就哭吧,憋着對身體不好。”

來熙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将臉貼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那強有力的跳動。“老葛,我很沒用對不對?”

“你是世上最勇敢的女孩子。”

她哭了,哭得放肆,哭得撕心裂肺,她的眼淚一次次沖刷自己的回憶,将那蒼老的背影化成心中無限的思念。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停止了哭泣,扭了扭身子不好意思道,“我的腿酸了。”

身子騰空,她被打橫抱了起來,放在柔軟的沙發裏。葛俊單膝跪在她跟前,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哭了這麽久補充點能量。”

來熙拆開糖果紙左右打量,不可置信,“天哪真的是顆糖。老葛你這樣的氣質帶着糖在身上真的太違和了。”

他哭笑不得,“還不是因為你。身體不好又不好好吃飯,我怕你餓壞了身子。”

她眯起了雙眼,露出了純真的笑容,“謝謝你老葛,這糖真甜。”

葛俊眸光一沉,“真的嗎?我嘗嘗。”說罷他傾身上前,将來熙困在胸膛和沙發靠背之間,觸碰上她溫熱柔軟的唇瓣。來熙瞪大了雙眼,愣着沒了動作。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害羞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牽制住雙手,加深了這個吻,輾轉厮磨,直到嘴裏的甜蜜都化開了去。

心如雷鼓,短短幾分鐘過得異常漫長,一吻結束,他舔着嘴唇,“真的挺甜。”

來熙的腦袋裏嗡嗡作響,根本聽不進他的話。她只能看見他的嘴唇在動,那舔唇的舉動和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如深水炸彈将她的腦子都炸成了漩渦。許久她才将頭蒙在他懷裏,“老葛,你頂着一張嚴肅的人民公仆的臉在耍流氓,真是比妖孽還妖孽……”

☆、找工作

來熙頹喪地靠在門邊,按響了門鈴。手裏一摞摞的證明資料和履歷就像笑話的存在。葛俊開了門,有些詫異,“小熙?不是約好了我十點鐘去接你嗎?現在才九點四十分不是?”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又對了對自己的手表,一臉疑惑。

她脫了鞋窩進沙發裏,将手裏的文件袋扔到一邊,“今天面試遲到了,我九點二十才到的。前臺說公司嚴格規定遲到是犯了大忌,所以我就被趕出來了。”

看着她一臉陰郁的模樣,葛俊從冰箱裏拿出牛奶加熱,“怎麽會遲到了?你早上起晚了?”

“沒有,”來熙想想就郁悶,“學校到這裏的班車最早就是七點鐘,你知道那路上堵成什麽樣兒了嗎?我不小心在車上睡着了,睡之前在賣早餐的攤位前,睡醒後還在那裏,幾乎就沒動過……”

情緒激動的她開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模式,甚至連今天略顯陰霾的天氣都成了她發洩的對象。葛俊心疼地摟着她的肩聽她在耳邊細細訴說。

“叮”的一聲,蒸鍋停止工作。他将熱奶倒入玻璃杯,“來,喝杯牛奶,甜的東西能讓人心情愉悅。”

手指剛觸碰到杯子,來熙的手機就響了。挂了電話顯然她的心情好了許多,“老葛,又有單位讓我明天去面試了。”

“嗯,在哪裏的單位?”

“就在我今天面試大樓的斜對面。”她哭笑不得地指向屋外一個方向,擡頭打量着他的房子,“住在城裏就是好,你這可是黃金地段,我剛才從那裏走過來才花了一會兒工夫。”

葛俊沉思片刻,提議,“你今晚住我這兒吧。”

來熙瞪大雙眼,羞紅了雙頰,遲疑着不知怎麽開口。他點了點她的腦門,“瞎想什麽,我今天晚上值夜班,要明天上午八點才下班,下了班送你過去面試。”

“這樣豈不是很不好意思?鸠占鵲巢诶。”

她委婉地欲擒故縱,但彎起的眉眼已經出賣了她的好心情。葛俊是何等人,如果放在古代,他就是調兵遣将的大将軍,自然就識破她的伎倆,催促着她将牛奶喝完,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

為了犒勞“房東大人”,來熙親自去逛了菜場買了點食材,給葛俊做了頓豐盛的晚餐,還恭敬地送他出門,點頭又哈腰的,一臉奸臣賣相。

當整個空間又恢複安靜,她洗了澡套上了他準備的睡衣。她穿在身上就像幼時偷穿大人衣服那樣,單單上衣的長度都超過膝蓋,索性當睡裙穿,連褲子都省了。穿着他的睡衣,躺在他的被窩裏,她對這個仍舊陌生的地方産生了熟悉感。那專屬于某人的氣味将她包裹起來,就好似躺在他懷裏一般溫暖。

她掰着手指頭數着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有多久,這短短兩個多月的感情生活雖平淡如水卻情真意切,讓她刻骨銘心。她無恥地想起了之前和蘇衛交往的時光,他們在一起兩個月的時候是怎樣的狀态,她已然沒有太多印象了,即便回憶了很久仍是沒有一星半點的記憶,索性作罷。

第二天一早來熙定的鬧鐘響起,她便起身做早餐。葛俊說了會回來接她,所以她多做了一份。簡單的清粥小菜,抑或是牛奶吐司,雖然葛俊對吃的東西不太挑剔,來熙還是悉心準備了一番。

整夜的工作讓他露出了疲态,來熙心疼他,便提出不希望他接送的想法。葛俊一向很有主見,決定了的事改變的幾率并不大。兩人展開了拉鋸戰,最終以他一個波濤洶湧的眼神結束,來熙敗。

這座辦公大樓是這附近最高端的寫字樓,能租在這裏辦公的單位必然有一定經濟實力。來熙咽了咽口水,一直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葛俊見她緊張,便在樓下等着。趁着她面試的時候,他在車裏打算睡個囫囵覺。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來熙出現在停車場入口,身後跟着阮歆艾。這大小姐自從前些天跟來家一起吃了個飯之後便再也不見蹤影,卻沒想到面試的時候能夠碰上。無奈場合嚴肅她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交頭接耳,只好商定了面試完後一起喝茶聊天。

兩人打打鬧鬧地來到車前,阮歆艾見葛俊似乎睡得香甜,便萌生了惡作劇的想法。她知道來熙護葛俊護得緊,定然是不能兩人協同“作案”的,所以她邁着淑女的步伐,一聲不吭地靠近駕駛座。來熙只作她為了維護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便也沒太放心裏去。見行動得逞,她一鼓作氣伸出手準備猛敲車窗吓人的時候,駕駛座的窗子自動落下,倒是把她吓得一愣,手停在半空。

葛俊睜眼,斂着笑意正經道,“你好,阮小姐,很久不見。”

阮歆艾尴尬地收回手,賠着笑臉回答,“你好你好,葛隊,長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來熙總算識破她的伎倆,哭笑不得地瞪着她,“你都多大了還玩這個?”

阮歆艾嗤之以鼻,做了個鬼臉便打開後座的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還擺着一臉“我是大小姐我願意我高興”的表情,叫人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進了咖啡廳,三人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葛俊一路上話都沒幾句,來熙擔心他精神不好,便讓他先回家休息。他喚來服務生,回頭道,“沒關系,陪你一會兒。”

來熙臉皮薄,一向都聽不得情話,瞬間就不好意思起來。阮歆艾翻白眼,受不了地撫着雙臂,接過菜單點了最大份的下午茶套餐,“我得多吃點,否則無法撫平你們對我的一萬點傷害。葛隊簡直是二十四孝男朋友,一大早陪你去面試。可憐我形單影只……”

來熙欲調侃她迄今為止用的都是正确的成語之時,葛俊雲淡風輕地扔下一句重磅□□,“小熙住我那兒,我順便接送。”

“什麽?!你們同居了?!”果然阮大小姐炸毛了。

來熙連忙四周觀望,還好店裏人不多,只有幾個服務生朝他們看來。她一把捂住大小姐的嘴,心想着這孩子怎麽總樂此不疲地在使她出名這條道路上奮鬥不息呢?

阮歆艾掰開她的手,“我才出國了幾天,你怎麽就英勇獻身了呢?”

還好剛才心裏的話沒誇出口,否則來熙會抽自己幾個巴掌。她壓低聲音解釋道,“我昨天上午面試遲到了,就在今天這棟大樓的斜對面。葛隊怕我趕不上今天的面試,讓我住他家,他值夜班,早上才剛回來的。”

阮歆艾如釋重負,繼續沒心沒肺着,“我說呢,就你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也就葛隊定力足。”

來熙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如沒事人一樣的葛俊,對方真誠地傾聽她們的談話,表現得十分有涵養。于是她幹笑着,不打算再在這個話題上扯下去。否則以阮歆艾的個性,她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什麽話都能胡謅出口,到時候難堪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今天怎麽也會過來面試?不是剛從國外回來嗎?這麽急着找工作了?”

阮歆艾攪着杯裏的可可,動作略有遲鈍,沒多久便又淡然,“這不前幾天碰到韓嘉榮了嗎?他知道我是外語系的,便問我要不要加入他們公司的翻譯部。據我所知,他主營對外貿易及承包大型交易會的項目,我看着機會不錯便來了。”

來熙吞了口蛋糕差點噎着,葛俊幫她拍背順氣,他發現她特別容易被嗆到,看來以後得避免在吃東西的時候跟她說任何事情。

“你說這公司的幕後老板是韓嘉榮?”

阮歆艾笑了,“小熙,你面試之前都不做功課的嗎?”而後轉念一想,“不過也是,他一直想獨立幹事業,自然在簡介裏和自家撇得一幹二淨了。”

“糟糕,那他會不會不讓我通過啊?”

“他敢?!”自覺說漏嘴,阮歆艾輕咳了聲,“小心城西阮家削他。再說了,你柏哥哥也不會放過他的。不過小熙,你說你也是,放着柏氏總經辦秘書的職位不做,這不是缺心眼兒嗎?以你和柏翼之間的關系,這還不是天天上班打卡領工資的美差?”

來熙在嘴裏咬碎了牙,這到底是誰缺心眼兒啊?她沖始作俑者使了個眼色,阮歆艾呆愣了會兒才意識到身邊還坐了個黑面神,只好呵呵地裝傻,“這蛋糕味道不錯,葛隊嘗嘗?”

葛俊眸光平和,淡笑道,“我不愛吃甜食,阮小姐喜歡便多吃點。”

“哎,好嘞!”心卻想着,有你這麽看着我吃東西,就算不噎着也會消化不良。

來熙見危機解除,心頭掠過一絲警覺,“阮大小姐,來來來,剛聽你的話,我怎麽嗅到了一點點□□的味道?好好解釋一下。”

剛開始阮歆艾還咬緊了牙關喝着東西裝瘋賣傻,她越是如此來熙越是起疑。最終在軟磨硬泡之下,她做賊了一樣左顧右盼,“好吧,就是你想的那樣,可以了吧。”

“啊……”這震驚還未喊出口,阮歆艾便手腳麻利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怨念着,這世道這麽不公平,阮大小姐三番四次讓她聲名大噪,自己卻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趕緊說說,我太好奇了,你們倆之前還那麽不對付呢,怎麽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來熙眼裏閃着八卦的光芒,卻被賞了一頓毛栗子,“說誰王八呢?”

葛俊疼惜地幫來熙撫着頭,見阮歆艾欲言又止,心下了然,借口去洗手間躲開兩人的私人對話。阮大小姐對他充滿感激,再次感恩來熙終于找到了良人。

☆、“賣身協議”

阮歆艾說起了他們的二吻定情,情節和以前看過的言情小說差不多,倒是沒有特別吸引人的地方。要說讓來熙驚訝之處,是阮歆艾對韓嘉榮的評價。

韓嘉榮作為韓氏太子爺,無論去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的主兒,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要将女人送到他身邊。可他和妹妹不同,從小看慣了生意場上的聲色犬馬及虛情假意,對身邊的人處處抱有提防之心,只有對家人才能卸下心房,這也是為什麽他特別保護妹妹的原因。其實他有很強的業務能力和公關能力,處事靈活反應機敏,是難得的商業奇才。

來熙有些犯嘀咕,“你才認識他多久啊?這麽快就下定論會不會太早了些?你別怪我烏鴉嘴,之前你處的那幾個男朋友不也都是剛開始說得很好聽嗎?結果還不是一樣?!你還是多留點心眼兒好。能在生意場上混得好的人,必定不簡單。”

阮歆艾臭了她一句,“就你柏哥哥好,行不?”

來熙條件反射地朝身後的衛生間方向看去,恨不得把阮歆艾的腦袋破開看看裏面是什麽構造,“你是上瘾了是不?哪壺不開提哪壺,缺心眼兒啊你。”

阮歆艾不以為然,“我看葛隊不像是心胸狹窄的人,再說了,你不是說他對你們的過去都了如指掌了嗎?”

她只好舉手投降,“好好好,你說的都對,都有道理,反正我挺享受現在的生活的,讀讀書考考試。他那麽忙,每一次約會就像偷來的時間,我們都會更加珍惜。”

“滴滴”兩聲,桌子上的手機震了會兒,來熙打開微信,頓覺好笑。葛俊發來一個笑臉,“你們談好了嗎?”

她發了個OK的手勢過去,不多久身後便傳來腳步聲,雖然輕緩,卻十分穩健有力,一步步地踏在她的心田上,走向她的心房。

回到家葛俊坐在沙發上看着來熙如自家一般的到廚房燒水準備泡茶,思慮再三,從房間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把備用鑰匙藏在手心裏,斜倚着沙發的靠背,坐在扶手上等她。

來熙覺察到緊跟着她身影的目光,飽含深意熾烈深沉。她來到他跟前,被他一把摟進懷裏,“小熙,我是這樣想的。”

但凡這句話開頭,就是葛老師要講政治課的時候,她總是特別聽話裝作很虔誠的模樣,“阮小姐不是說了會讓你進公司實習嗎?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每天上午八點半上班是否有可能做得到?”

她恍然大悟,有些懊惱地拍着自己的腦袋,“對哦,我給忘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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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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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