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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抓過來熙的手臂,“走,老大出事了,我必須把你帶過去。”
手裏的瓷碗掉落在潔淨堅硬的地板上,碎了一地渣,湯水全部撒在來熙的身上。張顯骁關切地将她拉到一旁檢查後将她護在身後,“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特警又怎樣,特警就可以随意傷人了嗎?”
來熙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忍着手上和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痛,輕輕拽着張顯骁的衣服,“張總,我沒事。我想請個假,我得跟謝斌走。”
“來熙,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我送你過去吧。”
謝斌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有車。”
她不忍駁了張顯骁的好意,從抽屜裏拿出手機,好生勸着他,“我真的沒事,張總。謝斌是好人,他會把我安全送到的。你放心吧,剩餘的工作我待會兒會交代給葉葭。”
還沒等張顯骁開口,來熙已經在謝斌的攙扶下進了電梯。他怒火未消,嚼了幾口飯,索然無味,索性扔在那裏看着一地的殘羹出神。
謝斌開的是軍用吉普,一路疾馳來到醫院。來熙站在ICU病房外,透過門上那小小的窗口,看見了安然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手腳打着石膏的葛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謝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斌擔心她哭得太過傷心會喘不上氣,便拉着她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安慰道,“來熙你別太擔心,醫生說老大情況穩定,過兩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他的任務結束了嗎?我這樣貿貿然來看他,他會不會有危險?”
來熙的懂事讓謝斌動容,他經不住良心的譴責,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釋清楚。
“老大是擔心你會被南盛盯上,所以故意不和你聯系的。沒能救回阿依慕,老大肯定恨死自己了。我們挖了好幾個小時才将老大從瓦礫下拖出來,在場的醫生說他的生還幾率渺茫,立刻送往軍區醫院動了手術。還好老大意志頑強,叔叔阿姨在手術室外守了一天一夜,我去接你之前,剛把他們送回家休息。”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我去問問醫生,你在這等着。”
接下來兩天來熙守在ICU,寸步不離。第三天葛俊轉入了普通單人病房,她向公司請了長假,将所有的工作整理好交接給葉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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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顯骁從韓嘉榮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輪廓,便随着他們一起前往探視。阮歆艾一見着來熙身形憔悴,鼻頭就酸了,“你這傻丫頭,你可不能倒下。”
來熙為她擦拭眼淚,“放心,我不會的。阿姨炖了好些湯,我都喝光了。”
張顯骁第一次見着傳說中的戰神。正如阮歆艾形容的那樣,剛毅的臉龐雕刻般的五官,即使昏睡着也能想象出他平日裏威嚴的模樣。鐵漢柔情,他将對來熙的愛刻進了骨血,之前為了保護她而刻意疏遠,便如同生生地剜骨取血,那般疼痛也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懂。
剛出差回來的柏翼得知此事,帶着韓妍特地來看望。葛俊還昏迷着,也就只能安慰安慰來熙,希望她能堅強挺過這一關。
轉入普通病房的第四天清晨,來熙趕了頭班的公交車來到醫院。頭一天晚上她收到葉葭的消息,她之前經手的幾份文件有一些問題需要當面核對,葛母也擔憂來熙的身子吃不消,便借此勸她回家休息一晚再過來換班。來熙拗不過她,也不想耽誤公事,便答應了。
到了病房門口,她被在外站崗的特警隊員攔了下來。她不解,“你們不認得我了?”
特警隊員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回她,“葛隊交代過,來小姐不得進入病房。”
“他醒了?”得知這一消息,她更加迫不及待要去見他,自動忽略了對方的訴求。當然意料之中的,她再次被攔在門外。
“你們怎麽回事?我之前一直都可以進去探視的,為什麽現在不讓我進去?你們說是葛俊說的,我不信,除非他親口告訴我!”
兩名隊員默默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拉開了門快速閃了進去,而另一個擋在來熙面前,遮住了她的視線。過了會兒,隊員從病房出來,對着她斬釘截鐵,“葛隊讓我轉告,來熙小姐不得探視。”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她張牙舞爪地欲強行突破,無奈胳膊擰不過大腿,兩個健碩的小夥子把在門口,對于瘦弱的她而言簡直如同銅牆鐵壁,連條縫兒都不給她留。一陣折騰之後,她氣喘籲籲癱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愈發覺得委屈。
之前他為了保她安全,故意将兩人隔離開來,她認了!可現在危機已經解除,為何他還要拒她于千裏?難不成之前的一切只是借口,他是真的打算與自己分開?談戀愛以來,來熙第一次對葛俊的心思産生懷疑。
“好,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她從包裏翻出手機,将謝斌叫了過來。
以前謝斌見着她總是哥哥妹妹相認一般的親熱,今天卻扭扭捏捏不敢正面看她,說話時也心不在焉的。來熙一着急,脾氣就上來了。他習慣性地撓了撓腦袋,一臉為難,“來熙,我也不知道老大怎麽想的。昨天晚上他醒了過來,我擔心他沒見着你會憂慮,就跟他說了你這幾日一直守在這裏,臨時有事才離開。可他一點波瀾也沒有,反而讓我交代弟兄們,務必将你拒之門外。”
來熙哭了,“可這是為什麽呢?”
謝斌慌了手腳,從褲兜裏扯了幾張紙巾給她,“你別哭啊,你看這人來人往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就你們欺負的,怎麽了?”她特有骨氣地吼了一聲後,坐在長椅上抱着雙腿,将頭埋在雙腿之間,膝蓋的褲子都濡濕一片。
他如坐針氈,在她周圍來回踱步,“來熙來熙,你別這樣啊,我都不知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了。”
來熙不理他,只管着自己悶頭哭。謝斌也算是警隊裏的智多星了,可在和女孩子相處方面,和葛俊一樣是個愣頭青,此刻愁得頭發都要白好幾根。突然他一拍大腿,“對了,我想起來了,老大好像說了這麽一句話,來熙跟着我不安全,我給不了她幸福。”
她擡起頭,倒是不哭鬧了,探尋的目光緊緊鎖住他,盯得他有些心虛。眼神變得悠遠,她在心裏默默思慮着。過了好一陣子,她好像想通了什麽,騰地站起身對站崗的小夥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進去問葛俊,他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三件事?”
小夥子不為所動,“來小姐,我勸你還是別為難我們了。”
“謝斌!”她耍起了性子,一跺腳賴在門口,對謝斌使了個眼神。他無奈,跟兄弟們耳語了幾句,對方也只能聽命行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帶了句話出來,“葛隊讓你進去,他說,這算第一件事。”
☆、留個念想
雖說是來熙自己要求的,但真的進了病房,她卻忐忑不安。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麽,只是想要看看他,看他好不好恢複了多少。
葛俊背着手站在窗前,窗外起了風,似乎要下大雨了。來熙走到他身邊,将窗戶關上,“你才剛醒過來,還是別吹風了罷。”
他轉過身,仍然留給她一個背影。來熙黯然,到底是為了什麽變成現在這樣?
“小熙,我已經和兄弟們招呼過,你不該進來,要聽話。”
她委屈地紅了眼眶,“我不!我為什麽要聽話?什麽事情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做了主,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就算要和我分手,你也應該說清楚。你一向是敢作敢為的人,為什麽要逃避我?”
她試圖走到他面前與他對視,可他倔強地回過身。來熙想要把他的身子扳過來,費勁地拽了一會兒,他紋絲不動。她氣急敗壞,“你轉過來,轉過來,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葛俊微微擡頭,雙手緊緊交握着,在手背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須臾,“好,我看着你,然後呢?”
來熙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裏的疏離還夾雜着厭惡,她的心一下便撕開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沒有原因,就是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我不信!”來熙流着淚質問,“我們之間一直好好的,為什麽突然這樣?你說過我們會結婚,會一直幸福下去的!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話不算話……”
她抓住他的臂膀,低着頭靠在他身上,哭得不能自已,話已然說不下去。葛俊松了手,右手幾乎要撫上她的背,卻停在了半空,最後無力地垂在身側。
“小熙,對不起,我為我曾經許下的承諾道歉。你還小,會遇到更好的人。”
“我不要,我就要你。”她像孩子般摟住他,緊密得不留一絲縫隙。就怕一松手,他就會離她而去。
葛俊費了好大的勁才将她拉開,“小熙,我希望我們還能像朋友一般相處。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只能讓你出去了。”
“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算你要判刑,也得讓我知道罪名是什麽。”
葛俊看向別處,“知道了又如何?”
來熙把心一橫,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掌緊緊抓着沙發的扶手,一副無賴模樣,“你還欠我兩件事,這就是第二件。如果你不說,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死也不走,不信你試試!”
她看似柔弱實則性格剛烈,葛俊深有體會,也怕她做出過激的行為。今天必須徹底解決這件事,否則拖得越久,他越舍不得。
“好,我告訴你。我們身為特警,生死交給國家,每次出任務,最後能不能活着回來,我們都不知道。出任務之前,我們會寫好遺書以防不測。你也見過嫂子了,她辛辛苦苦守着郭哥和孩子,大半輩子過不上舒心的日子,你也想這樣嗎?”
“我不在乎,真的!我不是沒想過這些,可是我知道我一定能克服的。你有你的信仰,我只想好好愛你,守着你,不管結果如何,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葛俊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頹喪地靠着牆,苦笑道,“小熙,我之前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這次的行動給了我當頭一棒,血淋淋的現實讓我認清了一些事。我們面對的都是窮途末路的罪犯,樹立了無數個和南盛一樣的敵人。他們會刑滿出獄,會打擊報複。他們無孔不入防不勝防,你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生命安全都是無法保證的。可是你若離開我,你會遠離這血雨腥風的生活。”
“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我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眼前浮現阿依慕臨走時的模樣,眼裏滿是痛楚,“難道阿依慕的死還不夠讓你看清楚嗎?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因為我而黯然消逝了,我一輩子都躲不過內心的譴責。如果你有什麽萬一,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我不要,我不要,”他眼裏的決絕讓她心生恐懼,抓在手裏的衣角也不知不覺中掙脫了,淚眼模糊中,她似乎看見他帶着不容置喙的堅決漸行漸遠,而她只能攥着他胸前的病號服,哭倒在懷中,“我不要離開你……”
這恐怕是最後一次擁抱的機會了吧,葛俊禁不住欲望支配下的煎熬,用力擁着她。熟悉的溫熱和力量沒有給來熙帶來安慰,反而更多的是訣別的意味。她擡起頭,斷斷續續說道,“我,我,你還欠我最後一件事……”
葛俊單手摟住她纖弱的腰身,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如果最後一件事也實現了,那他們之間,是不是連一絲絲羁絆都沒有了?終于,猩紅的眼眶裏溢出了淚水,他的額頭抵着她的,“不要說,不要這麽輕易地說出口好不好?”
來熙的悲傷早已逆流成河,只當他不願給她最後挽回的機會,便努力想要掙開他的懷抱,“我不管,你放開我放開我!”
葛俊受了重傷還未恢複,精力透支,根本禁不住她那樣亂來一氣。她怒氣一上頭,那一拳拳都是實打實打在他身上的。他吃痛,被迫放了手。
沒了禁锢的來熙,更加肆無忌憚,她像是被惹怒了的獅子,“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我……”
話語在嘴邊還未說出口,葛俊将她一把推到牆邊,單手将她的雙手鉗制在身後,精壯的身軀貼了上來,另一只手托起她的頭,薄唇重重地壓在她的唇上。淚水從臉頰上滑落,流入嘴裏,苦澀的味道熄滅了她的怒火。
“老大,你們沒事吧。”謝斌貼在門上偷聽,聽着裏頭動靜不小,擔心來熙氣頭上會把葛俊折騰出個好歹來,便打開門探了個腦袋進來。沒想到正好看到這一幕,心裏一喜,傳說中的壁咚哎,還是老大套路深,這一招欲擒故縱得好好記下來。他露出了姨母般欣慰的微笑,默默地退了出來。
“小熙,就這樣好嗎?讓我永遠記得你的笑,而不是眼淚。千金散盡還複來的來,怡怡複熙熙的熙,對不對?”
“嗯。”初識時的畫面單純美好,她的心頭卻盛滿哀愁。如果沒有遇見他,她會比現在更幸福嗎?時間無法倒流,原本約定好的餘生共度,卻只剩她一人,手裏緊握着思念,幸福卻從指縫中溜走。
“熙是歡樂祥和的意思,不止是來叔對你的希冀,也是我的追求。我無法選擇,也給不起那樣的生活,但你可以!小熙,就這樣吧,記憶裏留下我們彼此最美好的樣子,那便沒有遺憾了。”
雨,還下着。來熙哭紅了臉,分不清臉上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謝斌找了一圈,在醫院花園裏的木椅上發現了她。雨傘為她擋住了漫天的風雨,仍然止不住她的悲傷。
“來熙,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跟老大和好了嗎?我剛才看到,看到……”
是啊,唇上還殘留着溫度,海誓山盟的承諾還在耳邊清晰,為什麽現在就物是人非了呢?
眼皮越來越重,她再也無力睜開雙眼,暈倒在木椅上。謝斌将她送回清河小區,葛俊已遠程召喚申屠獻東等在家門口。來源正收拾畫具準備去畫室,急促的敲門聲擾亂他的心緒。
“誰啊,敲得這麽急,門都被敲壞了。”
謝斌的衣服也濕了,鬓發貼着額頭,抱着來熙往卧室去。來源一臉懵,“怎麽了這是?”
來熙雙頰通紅,神志模糊,是很明顯的發燒症狀。申屠量了體溫,看着躺在床上的來熙犯了難,“她得脫掉這一身濕漉漉的衣服。”
可在場三個大男人,誰也下不去手。申屠思來想去,只好将家裏剛認識不久的女人叫了來。等為來熙換上了幹淨衣服,女人挑着眉眼在他面前貼身擦過,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快點啊,我在家裏等你。”
申屠笑得勉強,謝斌和來源臉紅到了耳根,對着牆跟面壁思過似的。
“情況不至于太糟糕,也沒有其他的症狀,這些藥喂她吃進去,休息一下發發汗就好了。”吩咐完用藥事宜,他轉而跟謝斌發牢騷,“你們葛隊是怎麽回事?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火急火燎地把我叫過來,這叫什麽事兒?他人呢?不是醒過來了嗎?”
謝斌也是莫名其妙,只能回答,“還在醫院裏。”
“人在醫院暈倒的,你不往醫院送,反而往家裏來,這又是他的意思?”
“老大說不是什麽大病,在家裏比在醫院舒服,而且相信你的醫術,一定能夠照顧好她的。”
“這小子是把我當家庭保姆了是嗎?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不收拾他。”
謝斌欲開口為葛俊辯解幾句,忽地想起剛才妖嬈多姿的美女。看申屠這□□難消的模樣,倒是有點心疼起他來,也就任他說了幾句當洩洩火了。
☆、回到過去
阮歆艾從房裏出來,送進去的白粥原封不動又拿了出來。來源将她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小艾姐,我姐到底怎麽了?是和我姐夫吵架了嗎?”
阮歆艾一臉倦容,這幾天公司事情多,她來回奔忙疲憊不堪。資料還沒整理好,葛俊來了電話。能讓葛隊打電話的事情,都是棘手的難題。她也不敢懈怠,收拾收拾東西便趕來清河小區。她趕到的時候,來熙已經醒來,但一句話都不說,坐在床上出神,幾個小時米水未進。來源捧着熬好的白粥候在邊上,嘴裏喋喋不休地勸着,希望她多少能吃點。
“你這孩子,別亂叫!他現在不是你姐夫,他和你姐分手了。”
他正收拾碗筷,一聽這話驚得險些把碗給打碎了,“啊?我姐他們分手了?”
“你小點聲!”阮歆艾捂着他的嘴,“反正這事已經這樣了,你沒看你姐哭得眼睛都腫了嗎,以後都不準提這個人了知道嗎?”
“我姐夫,哦不對,葛俊外頭有人了?”
“哎,這些事情說不清楚,你也別瞎猜,你姐想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跟你說。這幾天她情緒不穩,你多照看着點,下了班我會過來替你。你姐照顧你好幾年,現在得換你照顧她了。”
來源偷偷回頭瞅着來熙,拍拍胸脯道,“放心,我不會讓我姐有事。我現在請假去,天天盯着她。”
第二天來源給柏翼打了電話,他正在外地出差,只好囑咐韓妍陪在來熙身邊。來熙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不吃不喝,終日對着手機裏的照片和信息,莫名其妙地又哭又笑。韓妍陪在身邊,像是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第四天清晨,韓妍照例帶着傭人熬好的湯過來陪着。來源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裏嘟嘟囔囔地都是些勸慰來熙的夢話。她笑了笑,将保溫壺放在桌上,想看看來熙醒了沒。
打開房門,床上的被子鋪得平整,可不見來熙人影。韓妍心慌,忙叫醒來源,“來源,你姐姐呢?”
來源睡意正濃,睜着惺忪的睡眼,“怎麽了?”
“你姐姐不見了!”
這回來源算是完全清醒了,他跑到窗邊往下看,還好,仍是往常一片祥和的氣氛。兩人屋裏屋外仔細地尋了一遍,找不着來熙,也不見她的背包。
“我姐這是出門了?她會去哪裏?”
韓妍打電話給哥哥确認來熙是否去上班,一邊急急忙忙穿上鞋子跑了出去,“去醫院。”
來熙一大早就守在病房門口,站崗的小夥子黑着臉不讓她靠近。醫院裏空調打得足,她的身體還沒恢複,而且沒吃過東西,渾身酸軟地癱坐在長椅上,就這麽怔怔地看着病房的門。
謝斌來彙報工作情況,來熙見着他,幾近卑微地乞求着,“謝斌,你幫幫我好嗎?我想見他。”
冰涼的指尖微微顫抖,連抓住謝斌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耗盡了她的氣力,險些暈了過去。他實在不忍心,攙着她進了病房。
“今天來遲了。”
葛俊背對着他們,坐在沙發上看卷宗。敏銳地捕捉到兩種不同的腳步聲,他驚覺回頭。
“小熙?”
謝斌扶着來熙在病床上坐下,“老大,我先出去了,待會兒再跟你報告。”
來熙慢悠悠地從背包裏一樣一樣地往外騰東西,“這是之前小安畫的畫,你特地帶到學校給我,後來李老師說你是找借口接近我才這樣的。還有,這是以前我偷拍你的照片,我都洗出來放在相冊裏,你說你不上鏡,我倒是覺得挺有味道的……”
葛俊按住她的手,“小熙,我們之間不是說好了嗎,你為什麽還要來呢?”
“我不甘心,”溫熱的淚水打在他的手背上,“我不相信你都忘了。如果你忘了,我幫你把記憶找回來。這些都是見證,我都帶來了。求求你不要否定我們的過去好嗎?你說的那些,我懂,我都懂,可是我不要。我答應你,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不會讓你分心的。我好不容易下了決心來找你,你能讓我保留最後一絲尊嚴嗎?”
他極力克制想要擁抱她的沖動,将她拿出的東西一樣樣收回背包,“小熙,你究竟要我怎樣才能明白?我現在就給柏翼打電話,讓他接你回去。你看你,臉色這麽蒼白,你這幾天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嗎?”
來熙強撐着奪過他手裏的手機,将書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在病床上,用盡了力氣竭嘶底裏地哭喊,“你好好看着這些!我要你想起來!我們一起去過草原騎過馬,爬過山去過愛情鎖橋。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裏,可是你自己卻忘了嗎?”
葛俊從錢包裏掏出一把銀色的小鑰匙,“你是說這個?”
來熙不可置信地搖頭,試圖從他手裏搶過鑰匙,他卻早她一步将鑰匙丢出窗外,“這樣可以了嗎?”
她一步步後退,跌坐在病床上。眼前的男人已不是她深愛着的那個模樣了,為了他所謂的“安全”,他無情地丢棄了屬于他們的一切,踩着她卑微的自尊,親手摧毀了她對愛情的信仰。現在的他們除了互相傷害,還能期待什麽?
來熙按下門把,門在身後關上,這一眼,便是咫尺天涯。
謝斌怕她倒下想要攙着她,她漠然躲開,身子抵着牆壁,漸漸滑落在地上。她摸出手機給來源打了電話,蹲坐在地上等待。
過了幾分鐘來源和韓妍趕到醫院,來熙掙紮着站起來,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來源加快腳步,一把摟過姐姐,将她抱了起來。謝斌關切地想要搭把手,卻被來源一把推開,“滾遠點。”
他一臉委屈,這是招誰惹誰了,好心幫忙別人卻不領情,待會兒他還得面對黑臉包公做報告,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想到這,他垂頭喪氣,腳步異常沉重。
回到清河小區,申屠獻東已在門口候着。他伸手想探探來熙額前的溫度,卻被來源躲開。“不勞申屠醫生費心,我姐姐的事我自會解決。請申屠醫生告訴葛隊長,他這個人情我們受不起。”
韓妍開了門,來源快步走進去,後腳一帶把申屠關在門外。他哭笑不得,撥了葛俊的電話,“你又怎麽惹着她了?我從單位裏跑出來為你善後,結果吃了個閉門羹,你小子得給我精神損失費。”
結果電話那頭傳來忙音,葛俊居然把電話給挂了?!
來熙在床上昏睡了一天,到了傍晚,溫度退了人醒了過來。她虛弱地對來源勾勾唇角,“來源,我餓了,有吃的嗎?”
來源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啊有有有,我剛煮了面條,還熱着,給你盛一碗來。”
韓妍抱着她讓她坐起來,拎着保溫壺往廚房去,“張阿姨很擔心你,特地煲了你喜歡喝的湯。我去熱一熱,你多少喝一點,身體才能好得快。”
“謝謝妍妍姐姐。”
來熙很久沒有進食,擔心吃太猛會反胃,所以細嚼慢咽的,但還是吃光了整碗面。來源端走空碗,反倒有些擔心了,“姐,你真的沒事嗎?”
“來源,從爸爸離開家開始,我們就懂得一個道理不是嗎,沒有人疼我們,我們必須對自己更好才行。生活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努力讓自己過得好吧,得失随緣吧。”
這句話不僅僅對來源說,也對她自己說。為了實踐她對自己的諾言,她每天早起鍛煉,認真工作,效率出奇的高。短短一個月的自我調适,她胸有成竹申請年中考核,結果不出意外地通過了各項測評,正式将座位挪到副總辦公室外。凡是她經手的文件,張顯骁不需要審閱便可簽字。
在他人看來,來熙神色如常,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但來源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獨自扛起生活重擔的姐姐,她築起了一道自我防護的牆,強行為自己披上盔甲。他并不知道,盔甲下往往是最柔軟的部分,一旦卸下幾乎都是連着肉的。來熙害怕睡着,她蜷在角落裏痛徹心扉淚流滿面,也倔強地不肯閉上眼睛。因為她的夢裏住着她狠狠思念着的人,他穿着白襯衫站在蔚藍無垠的海邊,對她伸出手,“過來,小熙。”夢如烈日下的泡沫般絢爛多姿,卻終歸回不到現實。
周末柏翼在雲溪山莊開party,其實就是幾個相熟的朋友之間的聚會罷了。來熙不想大家擔心自己,早早地到場幫張阿姨前後張羅。阮歆艾見她強顏歡笑,便撺掇着韓嘉榮給介紹對象。
“知道如何快速地走出一段失敗的戀情嗎?當然是開啓一段新戀情了。你看咱們公司裏,優質的男人多得是,你給挑幾個,我讓她過眼過眼,可能真有瞧得上的呢。”
“這麽突然,你讓我上哪兒找去?萬一找到不合适的,那我不是吃力不讨好嗎?這事咱們管不着啊,乖,別胡鬧了。”
她指着不遠處正在幫來熙穿圍裙的張顯骁,露出了古代街口媒婆的嘴臉,“張副總不就挺好的?兩人還是上下屬關系,近水樓臺先得月,你跟他提提,看他現在殷勤的,說不定郎也有意呢?”
韓嘉榮白了她一眼,繼續翻着手裏的雜志,“這對顯骁太不公平了。你也不能為了來熙,就把好男人往火坑裏推。”
阮歆艾一把抽了他的雜志,“什麽叫往火坑裏推?要抱得美人歸,總要付出點代價的。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做什麽,你就說吧,你幫是不幫?”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互不相讓,柏翼卻沒了聽下去的興致,他走到陽臺,從口袋裏摸出根煙點上。韓妍從後面抱住他,“不高興?”
“沒有。”
“在想什麽呢?”
他狠抽了幾口,将煙頭扔在腳邊踩熄,“你別多想,小熙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琢磨是不是該告訴來老師,讓他過來一趟。小熙在我看來就是個孩子,她一直這樣是撐不了多久的,我怕她早晚會崩潰。”
☆、從你的世界離開
韓嘉榮放下手中的文件,擡起眼看着來熙,“你要申請公司的單身宿舍?”
來熙難為情地“嗯”了一聲,低着頭不敢正眼瞧他,“我知道只有中層以上幹部才可以申請,我還不夠資格。但外面租房子太貴了,這裏是市中心,随随便便一個月都要四五千,再加上生活費,我一個月就白幹了。”
“你不想住在清河小區了?”
“嗯,名不正言不順的,我每個月給的兩千塊錢也比市價低得多,占別人便宜不好。”
他往後一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着靠背,難得有心情調侃她,“那你申請公司宿舍,不就占我的便宜了?”
她無言以對,“韓總……”
他擺擺手,笑着從文件堆裏抽了張申請表遞給她,“跟你開個玩笑。公司有義務解決員工的困難,但我也不能一分錢不收,畢竟不合制度。你填好表格交給小艾,她會幫你辦好入住手續的。”
來熙忙不疊接過申請單,跟電視裏接過聖旨一樣的恭敬小心,“謝謝韓總,謝謝。”
阮歆艾下班的時候把鑰匙送到來熙處,在紙上寫下房間號交給她,“我給你選了個好房間,一整排窗戶,全明戶型。格局方方正正,坐北朝南,開了窗有風,很涼快的。什麽時候搬,我叫個搬家公司去幫你。”
她收好鑰匙,苦笑一聲,“沒多少東西,我自己搬就行了,謝謝你啊小艾。”
阮歆艾一拳輕輕落在她肩上,“這麽客氣幹什麽。”
張顯骁從辦公室出來,看到阮歆艾便打趣道,“今天沒跟韓總約會?難得啊。”
阮歆艾傲嬌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着,“那當然,誰都沒有我們家小熙重要。”
他們之間交集不多,不很熟悉,寒暄幾句便也沒話可說,他轉向來熙問道,“對了來熙,你搬家的事情辦得怎樣了?”
“喏,”來熙把阮歆艾剛寫下的房號在他眼前晃了晃,“小艾選的,據說戶型不錯。”
他怕自己看錯,抽走她手裏的條子,眼裏意味深長。
阮歆艾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心裏暗自發笑,“看這反應好像也并非不喜歡,算便宜你小子了,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第二天張顯骁敲開了韓嘉榮辦公室的門,一坐下就開門見山道,“來熙的房間是你挑的?”
韓嘉榮正在審閱文件,并沒有停下目光,随意回了聲,“不是,小艾選的。”
“所以,把她的房間選在我的隔壁,是阮助理的意思?”
聽張顯骁的語氣,似乎不太友善,韓嘉榮擔心他因為阮歆艾的安排而介意,停下了手中的筆,“你不樂意?”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覺得奇怪,我住的那層樓不都是男員工宿舍?女員工的房子一般都安排在樓下不是麽?”
韓嘉榮攤開手,“公司并沒有這樣的規定,只是巧合罷了。你們倆畢竟是直屬的上下級關系,在公司裏走得近。如果私底下也住得近,你是不是擔心會有流言蜚語?”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行得端坐得正,有什麽好擔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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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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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