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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了信件,葉邦不再關注楊師爺的事情。
因為他面臨着另外一個問題,他的老母親,施大娘快要回來了!
雖然記憶裏有施大娘所有事情,娘這個字,還是叫不出口。
葉邦在心中算了算,他生理學上的母親範女士,總共和他見過五次還是六次面來着?範女士為聯邦盡忠常年駐守在邊界,确實是個偉人。但是作為被機器人和保姆帶大的孩子,葉邦對着她自然親近不起來。
小時候的他還常常牽着保姆的手眼巴巴問媽媽什麽時候回來,但這種疑問只持續到了五歲,他就什麽都不問了。
理所當然的,對着年長的女性,葉邦親近不起來。
有點發愁啊,這一關該怎麽過?
葉邦在村裏溜達,嘴裏咬着一根野草。這野草生的遍地都是,根部帶着一點甜味,是小孩子最喜歡的玩意兒,葉邦去扯了一大把,又分給那些滿村亂竄的小屁孩兒,現在小孩看見葉邦特別親熱。
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有個小孩扯着公鴨嗓喊了一聲,“葉哥,你娘回來啦!”
“施大娘回來啦!都走到村口啦!”
葉邦猛的一下子從草堆裏坐起來,又無奈的躺下去,這下也不用再想怎麽應對了,人都回來了!硬着頭皮上呗!
施大娘三十餘歲,生的比村裏風吹日曬的女人白淨的多,她家雖然在村裏耕種了幾畝水田,但是施大娘還能在縣城裏找到零工。
這次她出門,就是為了讨要工錢。
銀子一到手,她又放心不下孩子,自然早早的趕回來,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了一天。她一進村裏,就覺得有些古怪,有些相熟的婦人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心裏一緊,面上一點兒都沒帶出來,笑着跟人打招呼,“最近村裏沒出什麽事情吧?”
“施大娘,你快回家看看吧!”婦人臉上帶着古怪的笑意,偏偏又不說發生了什麽。
施大娘跟她們匆匆話別,徑直朝着家裏走去,院子裏空蕩蕩的,屋前屋後都沒人。
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施大娘霍的轉身,準備去問問到底怎麽回事,葉邦才施施然的從外面走回來,他剛得到施大娘回家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反應。
“娘”這個字在嘴裏吞吐不定,施大娘先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緊張的問,“我沒在家的時候發生什麽了?冷了餓了?受傷了?讓我看看!”說着說着就要上手,葉邦剛才的糾結心情全忘記了,趕緊躲閃,“沒事,沒事啊娘!就是之前在院子裏摔了一跤,現在全好了,好了!”
後半句話施大娘可沒聽見,只注意到關鍵字,“摔了?怎麽摔的?摔在哪裏了?找大夫了麽?大夫怎麽說?開了什麽藥”
“你這孩子怎麽不回話,是要急死我啊!”
“娘啊,你問我一連串的問題,我先回答哪個好啊!”第一句順利的喊了出來,葉邦也不在糾結,“別急啊,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嘛!聽我慢慢講。”他輕描淡寫的說了村子裏流傳的版本,就是他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了,現在已經找了大夫,好的差不多。
施大娘不放心,定要檢查傷口,巴拉着頭發,看着後腦勺的傷口已經結痂脫落,她才放心下來,又絮絮叨叨的開始說着養傷的注意事項。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葉邦轉而問起她出去讨要工錢的事情,他這會兒突然想起,他去過幾次縣城,怎麽從來沒碰到過施大娘?
施大娘眼神一閃,随即恢複了鎮定,“我去了縣城,結果主家居然跑去了府城,我沒辦法,又跟着去了府城,才把工錢要了回來。”
“嗯。”葉邦也沒多想,畢竟施大娘是經常來往于縣城和府城之間,施大娘自稱是幫着需要辦宴席的主家幫廚,這活兒不累,收入還高。
既然施大娘已經回家了,周萍萍也用不着再來做飯了,這頓飯是施大娘做的。
既然施大娘能出門幫廚,這手藝當然沒話說,簡單的菜色也能做出無上的美味。
午後,棗兒村的村長晃晃悠悠的來了。
棗兒村姓周的人最多,村長自然也是姓周,名叫周平安,還兼任了周家的族長,雖然平日處事會偏着同族的人,但還算公平,所以這個村長當的還算穩當。
他一進門,先朝着葉邦問道,“你娘在不?”
“在。”
“村裏有點事兒,我要過來說道說道,你也來聽聽。”周村長還是很避嫌的,有事要說絕對是當着葉邦的面,畢竟這孤兒寡母容易落人口實。
正在削着木棍的葉邦停下手,在院子裏打水洗手的功夫,施大娘也聽到動靜,搬了凳子出來,招呼着,“村長坐啊。”
周村長一屁股坐下,就着葉子煙吧唧了兩口,吐出白色的煙霧,這才道,“村裏最近有人上山的時候發現野豬的腳印了,最近要是進山,可別走深山裏去了。”
“真的?隔壁村可是聽說野豬撞死過人啊!”施大娘憂心忡忡,瞧了葉邦一眼,“我會看緊孩子的。”畢竟少年人好奇心重,聽說有野豬,反而興致勃勃的想去見識。
葉邦确實沒見過野豬,正想提出去瞧瞧,被瞪了一眼,立馬開始裝乖,老老實實的坐着。等他這麽一做,突然懊惱的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這麽聽話?一頭野豬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啊?!不過被施大娘瞧上一眼,他就跟本能反應一樣,開始裝乖。
施大娘嘴邊露出笑意。
周村長繼續說,“雖說深山才有腳印,也保不齊哪天野豬餓暈了頭,跑到山下來,最近晚上睡覺驚醒着些。”
“好的村長,我記住了。”
周村長又抽了兩口葉子煙,似乎難以啓齒,但是來都來了,總要說的,“最近縣裏的徭役任務發下來了,家裏有男丁的,都要按着人數服役,要麽就交錢。”
“徭役?上半年不是剛剛交過錢麽?”施大娘也吃了一驚,“最多是三月的事情,現在十一月,又要服役?”
開了話頭,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周村長說,“我問了差人,三月的徭役,那是朝廷派下來的,這次的徭役,是府城為了修灌水渠分下來的。”他也追着問了,差役十分的不耐煩,好半天才扔下這句話。
施大娘嘆了口氣,“我們交銀子,需要多少錢?”
“按着丁口,你家需要交三兩銀子。”周村長連忙說。
“這樣吧,我也剛回來,東西還來不及清理,明天把銀子送到您家裏,您看怎麽樣?”
“那行,我明天在家,趕時間,我去下一家了。”周村長猛吸了一口煙,吐着煙圈出了門。
施大娘也無心送人,嘆着氣回了房間,想要算算手頭還有多少銀子。
“娘為什麽嘆氣?”葉邦忍不住問。施大娘肯定不缺銀子啊。
“我想,村裏又要亂一陣子了。”并不是誰家都有錢來交銀子的,別說三兩,就是三十兩,施大娘也拿的出來,但是別人呢?三兩銀子差不多是一年的收入。交不出銀子,就只能去服役。
去服役的,吃的差還不管飽,每天下力氣幹苦活累活,有人生生累瘦了十幾斤,這還算運氣好的,運氣差點的,直接就送了命了。
施大娘不缺銀子,但是她要提前準備着。跟她要好的婦人,上門來借銀子。
果然,下午的棗兒村,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往常早早升起的炊煙,也沒了動靜,不少人根本沒開火。
誰有心思吃飯啊!
而施大娘所料不差,她陸陸續續的迎接了好幾撥人,都是過來借錢的,畢竟她經常出門幫廚,手裏有餘錢的事情,大夥兒都知道。
葉邦以為施大娘該借的都會借,偏偏施大娘并不是如此,她往外借的最多的銀子,就是半兩。
“財不露白。”施大娘淡淡的說了一句。
她願意借錢的人選也是仔細思考過的,都是平時來往的多,也勤勞肯幹的人家,一時之間不湊手也是有的,那些人借了錢,自己都會想辦法多做活來還。
冬天黑的早,天色擦黑了,來往的人也各自歸家,偏偏這個時候,又有人來了。
是今天施大娘回家的時候,幸災樂禍對着她說快回家看看的那位,陳家大嫂子。
別人過來借錢,不拘是什麽都要帶點東西上門,這位陳嫂子可好,空手上門不說,一進門先吃了擺在桌子上待客的餅子。
“真有錢,還有零嘴吃。”陳嫂子一遍啃一遍說酸話。
施大娘本來正在收拾用過的碗碟,看她這樣索性打掃的更起勁,抹布在桌子上擦來擦去,然後順手把餅子收了起來,還把糖水換成了白開水。
“陳嫂子過來有事?”懶得跟他廢話,施大娘直接問。
“有事,當然有事。”陳嫂子神神秘秘的說,“村長今天下午過來說的事情你還曉得吧?”
“我當然知道。”施大娘有些莫明,“然後呢?”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給你送錢過來的。”陳嫂子神秘的說。
原來不是過來借錢?施大娘緩和了神色,“我家拼拼湊湊的,還是能湊夠徭役銀子的,謝謝嫂子了,不過嫂子還是留給其他人吧。”
陳嫂子一聽這話反而急了,“不行不行,這事情非你不可!要是辦得好,能夠到手五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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