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拼命

小姑娘被大灰狼吓唬了一回, 沒敢等到他催, 便老老實實的将自己賣了出去。

嗯, 雖說是到晚間才完成交易,卻也是切切實實的賣出去了。

看着皇帝那副暗含深意的神情,青漓小心肝戰戰兢兢, 只覺落不到實處飄渺的很。

白日裏倒還好, 等到了晚間, 燭火通明之中,二人共同用膳時, 皇帝眼神中的侵略性便再也壓不住,明晃晃的,耀的人眼暈。

今晚……只怕是不好挨。

青漓心裏頭有事, 借着吃飯的功夫, 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一眼,卻見他目光敏銳的射了過來, 登時有種心思被看透的感覺,裝作不經意的別過了頭。

“妙妙身子還是弱了,”皇帝微微一笑, 擡手為她盛了碗烏雞山藥湯, 殷殷關切道:“多吃點, 好生養着才是。”

青漓眉頭一跳,自動翻譯出他話裏頭的意思——小兔子要乖乖的哦,喂的肥一點,到時候我吃起來也有滋有味。

輕咳一聲, 她也沒敢看面前那碗湯,只低着頭扒飯,一言不發。

皇帝用的快些,接過內侍遞上去的帕子擦了嘴,又以清茶漱了口,這才看一眼小姑娘面前紋絲未動的烏雞湯,諄諄善誘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挑食?難道還要人喂嗎?——不懂事。”

嫁進宮裏的時候,青漓也帶了幾個侍女做陪嫁,皆是她信得過的,沒什麽壞心思。

她們之前并不曾見過皇帝,暗地裏少不得為主子擔心不已,等進了宮,見皇帝對自己家姑娘寵的不得了,也就放心了。

此刻聽皇帝這樣說,再看皇後低着頭只做不聞,對那碗湯連看也不看,便有些心急,嘴上雖不曾說什麽,目光中卻也暴露了幾分心思。

娘娘別任性嘛,陛下也是疼您,才會照顧的這樣仔細啊。

就是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挑食呢。

青漓被來自四周的目光戳到心頭流血,挑起眼簾看皇帝一眼,恨恨的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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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也不大,她難得豪氣的一口幹了。

喝完後,又瞪了皇帝一眼。

小姑娘生的好看,即使是擡眼瞪人也美,皇帝心頭一片酥軟,溫情脈脈的很,也未曾多想,便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淘氣。”

青漓輕輕撥開他的手,正想着說點什麽反駁,卻見陸女官幾人過來了面色微急,似有要事。

沒想到皇帝也在,那幾人面上閃過一絲猶疑之色,未曾靠到近前去,只俯身施禮,退到一側去了。

青漓見了,心中也有個大概——自己吩咐她們去清賬,此刻過來,想必是有了幾分眉目,只是顧忌着皇帝,不好說出來罷了。

“無妨,”晚膳已用的差不多,她也無意繼續,擦了唇,道:“秦宮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陛下也有份兒的,聽一聽也無礙。”

今日諸位太妃與女官過來,皇帝也是知道的,妙妙要查賬,他就更是知曉了,饒是如此,卻也不曾想過她并不避諱自己,心頭微甜,他道:“——你們娘娘說的,便是朕心意。”

幾位女官中有兩位是之前到魏國公府去教青漓規矩的女官,另兩個則是董氏的陪嫁,真的論起身份來,自然是陸女官居首的,見多了帝後之間的親昵,對于皇帝此言,她倒也不吃驚。

上前一步,微微屈膝,陸女官沉聲道:“奴婢奉娘娘谕,清查近年賬目,察覺其中有不符之處,難以決斷,故請娘娘主持。”

皇宮富麗堂皇,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頂尖,油水這樣肥的地方,青漓也沒指望秦氏兩袖清風,水至清則無魚,這樣簡單的道理,她豈會不懂?

因此,在最開始的時候,她便留了話兒——但凡虧空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便不必說什麽了。

秦氏也算望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漓也不想節外生枝。

可到了此刻,陸女官幾人既過來了,想必便不是什麽小事情。

嗓音微沉,青漓問道:“哪裏出了問題?”

“宮中采買皆有定例,修繕宮殿亦有配額,奴婢們大略清點,便察覺香料、瓷器以及湘鍛雲鍛定例有誤,歷年累計,數目非小,而且……”

陸女官壓低了聲音,似是惶恐:“恪太妃處份例超出位分,較之沈張二位太妃,竟可倍之,自前些年起便循此例,其餘茶葉綢緞珠玉,消耗亦是遠超份例。”

這是後宮事,有皇後在,皇帝是絕不會越俎代庖的,是以青漓也沒看他,只淡淡道:“具體的數目,可都清查出了?”

“并不曾,”陸女官道:“宮中舊賬積年,非一時半刻可清,奴婢察覺其中差額甚大,是以不得不早些來報。”

“先不急,”青漓微笑道:“等清查完了,再向本宮回禀吧。”

小皇後若是惱了,要發作秦氏諸人,陸女官還不覺有什麽,此刻聽她這般雲淡風輕,似是不以為忤,卻覺心頭涼涼的發毛,暗暗的同情起秦氏來。

恭敬的應一聲,陸女官繼續道:“按制,娘娘應重組六局二十四司的,此刻既已掌管宮務,諸位尚宮女官之中,可有職位變更要吩咐?”

“不急,等你們将尚宮局的運轉摸透了再說,”一側的青玉果盤裏盛了橘梨,青漓随手執起一只紅橘,慢條斯理的剝開,目光挨着在心腹宮人女官們面上轉了一圈兒,緩緩道:“閑來無事便多出去走走,聽聽,學一點事情——若是沒本事,怎麽為本宮分憂呢,你們說,是不是?”

皇後這語氣輕,衆人卻從中聽出無邊風雨來,小心翼翼的交換個眼神,肅容應了聲。

晚膳已經結束,內侍們便弓着身将桌案上盤盞撤去,心知帝後不喜有人候在一側,便自覺退下。

皇帝聽自己的小妻子有條不紊的吩咐完,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暗生訝異。

小姑娘總是有自己沒發現的一面,而且,每一面都……異常的合他心意。

那些礙事的人都走了,他才對青漓道:“怎麽不順着陸女官的話頭,将六局二十四司的布局打亂,重新安上人?”

“哪裏用的着這般急不可耐,”青漓也不看他,只是道:“我是皇後,想何時執掌便何時執掌,想換誰便換誰,秦氏本就沒資格插手我的決定,既如此,還急什麽呢。”

“嗯?”皇帝向她靠近一點:“——願聞其詳。”

青漓斜睨他一眼,道:“她在六局二十四司經營多年,根基深厚,我貿然接手,若有人陽奉陰違,面子裏子可就一道沒了,倒不如徐徐圖之,以觀後效。”

皇帝倒不想小姑娘将事情看得這樣透徹,這樣的年紀,委實是難得。

心中贊嘆,他也不吝誇贊:“——妙妙聰慧,心思也靈敏。”

“廢話真多,”青漓慢悠悠的站起身,踱到他身邊去,手指撫上他的肩,語氣暗含挑釁:“——天都黑了,還不辦事麽?”

皇帝吃了一驚。

小姑娘性子是嬌俏,可在床笫之間,卻素來愛羞,此刻這般主動,倒是叫反常。

可吃驚歸吃驚,肉都送到門上了,哪裏有不吃的道理。

藝高人膽大,便是有陰謀詭計,他也不怕。

臂上用力,皇帝将她攔腰抱起,連帷幕也不曾放下,便大步往床榻裏頭去了。

大抵是晚膳前才剛剛沐浴過的關系,他的小妻子身上有種清雅的花香氣,袅袅縷縷,襯着她泛紅的眼尾,動人的很。

“小妖精,”皇帝低頭在她鎖骨上重重親一下,聲音低沉:“——這是怎麽了,待朕這般熱情?”

青漓挑着眉一笑,風情頗盛,妩媚難言,自生一股風流。

內殿的炭火熱,上塌的時候,她便将外衫除去了,裸露出玉蘭花兒般圓潤白皙的肩頭與一雙玉臂。

擡手環住皇帝脖頸,小姑娘似是笑了一聲,語出挑逗:“——想男人了。”

皇帝目光一熱,心也滾燙起來,定定看她一會兒,道:“朕也想你。”

“有什麽好想的,”青漓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人就在這兒呢,還用得着想?”

“朕糊塗了,”皇帝慢騰騰解開自己衣帶,緩緩道:“少說了一個字——朕也想上你。”

青漓輕輕哼了一聲,那音調嬌婉,怪勾人的,皇帝一下子便起了反應,低頭吻上了那張櫻口,舌尖探入,溫柔的纏上了她。

青漓卻不依他了,側過臉躲開,主動将唇送到他肩上去了。

在皇帝猝不及防之際,她使了一個巧勁兒,翻到了皇帝身上去,自上而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奇了怪了,禦膳房今晚是做了熊心豹子膽嗎,小妙妙吃完之後,居然還敢這樣撩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青漓不理會他面上驚詫神色,只冷哼一聲,伏到他耳邊去,道:“——你就是故意,用秦氏和恪太妃她們做試金石的。”

皇帝心思被小姑娘戳破了,倒也不臉紅心虛,含笑道:“好在我們妙妙是真金,不怕火煉。”

“油嘴滑舌,”青漓按住他肩膀,跨坐到了他腰上去:“——狡辯!”

二人成婚以來,夫妻交歡時,皆是中規中矩的男上女下,倒不是皇帝保守,而是青漓自己臉皮薄,成婚時日又短,如何也不肯叫他亂來。

可是這一回,她可算是自己撞到槍口上了。

皇帝平躺在床上,見着小姑娘難得一露的嬌蠻,以及胸前的大片雪色肌膚,專注的看了一會兒,終于緩緩的眯起了眼。

青漓沒察覺到其中危險,只沉浸在自己是女王的錯覺中,維持着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志得意滿的拍拍皇帝臉頰:“以後要乖,不要胡鬧,知不知道?”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也不多話,按住她小蠻腰,猝然翻身,将她壓在了身下。

青漓還沒來得及驚呼一聲,便被他嚴嚴實實的堵住了嘴,動彈不得。

他一笑,順手解開了她衣帶,手掌探進去,輕柔的撫弄起來。

半個月的夫妻做下來,青漓早已熟悉了他的風格,應對起來也有了經驗。

溫柔纏綿的前戲,狂風暴雨般的索取,以及細品甜點般親親揉揉的事後,磨人歸磨人,舒服也是着的。

可今日,他卻有些不同。

似是被她方才刺激到了,動作略微有些粗魯,力氣也大了些。

這半月中,夜裏與她交歡的那個男人是溫和的,仔細顧着她的,可落到青漓心裏去,卻也是覆了一層面具般,帶着淡淡的不确定感。

到了現在,這個強硬的,有力的男人,才是她真正的丈夫。

或許不夠完美,可青漓……還是很喜歡。

像是暴風雨中艱難前行的一葉小舟,她在他身下輕顫,在他身下呻吟,在他身下……變成一個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的女人。

正覺有些飄茫,毫無着力之處時,青漓卻覺他離了自己,似要離去。

心頭似是空了,她不舍的緊,心中一急,她便要伸手挽留,還不待嬌聲出口,便感花間微動,似有異覺。

……

事後,皇帝取了一側杯中清茶與她漱口,見小姑娘蹙着眉,嬌羞不勝的樣子,心中便覺又憐又愛,微微笑道:“還嫌朕不嫌?”

青漓此刻只覺嘴巴發麻,似有異覺,漱口之後,才含羞啐他一下:“哪個嫌你了,我都已經……”

想着方才做過的事,青漓羞得不行,停了口,不說了。

皇帝冷哼一聲:“那是你記性不好,忘記你嫌朕的時候了。”

青漓掩着口瞪他:“你少誣陷人!”

“朕誣陷你?”皇帝冷笑着敲敲手中茶盞:“再想想。”

青漓順着清脆聲響看了看那青瓷杯盞,狐疑的想了片刻,終于明白過來。

——在英國公府見面時,皇帝拿自己用過的茶與她,青漓頭一回見他,習性使然,自是不會用的。

當時他就不高興了,所以到最後,青漓還是用了。

等等。

——就為了這麽一點小事,他居然記了這麽久?!

因着自己那回嫌他,所以這一回,便叫自己如此侍奉他一回?!

哪裏有這樣記仇,又這樣報複回去的人?!

即使他是天蠍座,也太過分了!

“蕭豐衍你個混蛋!”小姑娘面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紅,終于按捺不住,伸手去掐他脖子:“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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